“**四年前,闵师弟年龄小,向家也只是在做茶叶生意,怎么会有交集?”
有一句小声的议论飘到我耳边。
师兄师姐都把我当小孩来看,谁能想到,我的兽龄是他们好几倍呢,只是化人形的时间尚短。
几句话在向翎耳畔放大,他面色一沉,明显不快,凤眸暗暗望向我,悦耳声音低了几分:“赌约就在我的剑上。”
话音刚落,残影飘忽不定,一阵黑色物状猛然向我袭来,刹那间移步换影,我脚步极快,擦着截点才甩开武器。
等到双脚站定,定睛一看,向翎站在我刚才的位置,手执长剑,俊美面色极其*沉。
瞿凌箭步上前,对着向翎道,“你**!”
那柄长剑通体呈黑色,雕文刻镂复杂,但具体看不清上面描绘的具象。向翎手腕一翻,长剑识得主人心意嗡嗡作响,如有灵一般。
向翎皮笑r不笑:“刀剑无眼。”
他轻弹剑柄,灵光闪现,几行字在半空中漂浮出来。向翎声音清透,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道:“立约,闵清为向家家主治疗顽疾,为期三年,若治疗成功,向家献上传世神剑如若失败,闵清**”
他微微一顿,好笑般看了眼我,“为奴为婢,任凭向翎处置。”
“荒谬!”他未说完,身后林曼茹师姐“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替你家家主治病,成了拿一把剑,输了却要给你为奴为婢?这是什么强取豪夺的道理!”
向翎面色不变:“若我说,我向家的传世神剑是凤鸣剑呢?”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凤鸣剑。
传闻世间有神剑六柄,各个直至天界,绝非凡品。自百年前,修士效仿上古神剑炼剑,铸炼武器,但铸剑需天地至灵之才,一心锻剑之人,难度极高,耗时极长,登天般困难才能出一柄剑。
好剑历代传承,由掌门或宗主交由下一代弟子,宗门尚且生生不息。
祈山本就远离尘世,不理纷争。剑少,人多,目前山nei赐得佩剑的只有少君钦点的前三位师兄师姐,他们无一例外天赋极佳,非常人境界。
但向翎隶属于向家,向家只是凡界的小小商人,又怎么会有神剑“凤鸣”?
“不可能。”曼茹师姐眉目肃然,和我的想法不谋和He,一口否决,“你怎么会有凤鸣剑。”
少君微微压下手,示意她安静,林曼茹躬身,轻轻一拜,在那双冷如冰凌的眸子注视下坐回席位。
少君的眼神在向翎的约书上停留片刻,问道:“向公子,你见过闵清?”
他的声音很醇,像无际的海,汇纳万般河流,与向翎清泉般的嗓音形成鲜明对比。
一阵威压于中庭上位传下,庞大浑厚的气息绕转,震得人身侧发凉,极薄的_yi衫被冷汗贴在脊背,我先是摇了摇头。
——这个向翎,我从未见过。
向翎叠起双臂于Xiong前,好整以暇地也摇了摇头。
“既然没见过,又是怎么立的三年之约?”
向翎微微蹙起好看的眉毛,视线与我交错,“四年前,我爹得了顽疾,管家将寻医的悬赏贴在城门下,结果隔日就被人揭下了。”
“揭榜者拿走了我布在榜下的珍贵信物,还留下一枚血手印以示约定。在试探过后,我发现指印被注入了灵力,是修仙之人所为。”
他从纳戒中取出一物,再缓缓打开。我随着他的话看去,果真在边角处发现了一枚指印,暗红,但是潦草,明显有些时日了。
向翎似笑非笑地看向我:“事到如今,人赃并获,闵清,你负约四年,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我一时茬了思路,下意识问:“那你爹后来如何了?”
没想到他居然会答我:“**失去了与之相抵的信物,我寻遍天下名医也找不到治疗的方法,不出三年,他病入膏肓,撒手人寰了。”
他一身劲装,端得飒爽,站在桃树下相得益彰,烈得如火一般,但此时此刻声音很远,就像叶一样薄,放佛轻轻一吹,就会飘走。
少君脸色不变,微微点了下颚:“向公子,人死不能复生,但会jin_ru轮回。节哀顺变。”
今天是我第一次听少君讲这么多的话,以往他都是三言两语,能让瞿凌传达给我的,绝不多说一个字。
我看向他,在半空中对上视线,看到少君的眉微不可闻的皱了皱:“是你留下的?”
我略一低头:“闵清没有。”
少君五官又恢复无波,好像刚才起伏的情绪只是我的错觉:“那就不曾。”
向翎闻言,脸上浮起一层愠色:“容澹,我敬你是祁山的少君才客客气气,事实如此,证据确凿,怎么可以包庇他!”
“大胆!”一向端庄的曼茹师姐瞬间拔剑,直直指向向翎。
向翎冷哼一声:“说不过就要用武力压制?堂堂修仙大山,难道都是群宵小鼠辈?”
他话说的极其难听,连瞿凌都强行压抑着呼xi,明显是动怒了。
少君静静听他说完了才开口:“那你要如何。”
向翎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何,脸上爬上一层不正常的绯红。
他咬咬唇:“他和我走,为奴为婢。”
我_gan觉到少君的眼神没有看他,只是短暂的在我身侧。须臾,他说道:“其他要求你都可以提。”
这是何等具有诱惑力的条件。
祁山,坐拥无边宝地,藏书阁广纳天下秘籍,后山秘境无数,随便拿出一件都是富可敌国。少君金口玉言,开出的条件就是承诺,不知道可以让多少凡人趋之若鹜。
但向翎只是死死盯住我,眼尾挑起:“**不,我只要他。”
“你!”我压下心头想把他千刀万剐的念头,企图和他讲理,“我一不会洗_yi做饭,二不能怀孕生子,你要我也没有用。”
向翎古怪地看着我:“不能怀孕才好,收入_F_后连避子都免了。”
他居然动了这种心思!
我闻言心头一震,下意识将灵气汇聚在掌心,几乎要攻出去。瞿凌握住我的腕子,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但是我挣开了他的束缚,罡风从掌间撺出,向翎意识到了什么,讽刺地一哼,拔剑唰唰几下割裂开我的灵力。
几个回He下来,我面色逐渐凝重。
一众师兄弟绝不会想到,这个向翎居然也是名修士,而且天资YanYan,修为高shen,一柄纯黑长剑使的出神入化,我在他手下走了五个回He都只能称得上堪堪躲避,连还手的机会没有。
我微喘,_yi衫依稀有些凌乱,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几年来,我修行极其刻苦,几乎不眠不休,为的就是弥补当年受过的伤。
但今日一战我才知道,在绝对天资面前,勤苦是徒劳无功的。
愣神之间,眼前黑剑有破云之势,以极快速度向我刺来,向翎本带着愤怒厌恶的神情退去,瞬间化作震惊。
长剑破竹,收不住势头,我出神尚且来不及躲避,剑头直直刺入肩膀。
伤口极shen,鲜血溢出,眨眼之间染红_yi襟,向翎见状连忙收剑。
长剑叮咛一声,带着我的血迹铮铮入鞘,我觉得有些稀奇,他眼中竟然带了一丝慌乱,但那丝慌乱随即烟消云散,向翎双手抱剑立于一旁,鼻子看人的架势一分都不少。
“闵清!”瞿凌箭步上前搀住我,对着向翎道,“你竟然**!”
向翎抿着唇,面对他的指摘也不多做解释,那双好看的凤眸眯了起来,上上下下流连于瞿凌搂着我yao部的手,玩味又嫌恶般轻吐出几个字,“还真是谁也不挑A。”
这句话很轻,很低,消散在渐起的风中,转眼消失,众人都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以为是自言自语做着辩驳。
旧伤复发了。
血ye从body中抽离,肩头的伤口离心脏很近,牵动我原本受过伤的地方。
苍白爬上脸庞,我再支撑不住,只能借着瞿凌的臂弯勉强站稳。抬头一看,瞿师兄目光中担忧浓浓,另一只手反手握住我的腕骨,一阵阵灵力从肌肤相触之处传送来。
桃花宴传承百年,首次出现其他仙门修士上门挑衅唆事,我略略偏头,发觉师兄弟面上大多*霾密布,脸色难看。
活该。
我看着向翎,只觉得好笑,他要来容易,要走可没有这么简单。
曼茹师姐接过我,从怀中取出一颗棕色小丸,示意我张口吃下。
“跟着我T动灵气,转动灵盘。”她双掌驻在我背后,灵力流出,细细洗刷body。_gan受到丹药逐渐融化,苦涩之味弥漫于口中,我shenxi一口气,随着林曼茹的灵力转动灵盘。
片刻不到,血已止住。
向翎只是一昧站在不远处,讽刺般看着我们。
等到曼茹师姐放开双手,他按耐不住,左手持剑鞘,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压抑:“**三天后,我会再来的。”
“你还想走!”林曼茹手中的剑也蓄势待发。
少君没有看我,神色很淡:“让他走。”
向翎手腕一松,指向我的剑尖垂向地面,那剑上鲜血居然还未干完全,汇汇聚聚,几缕痕迹化为一滴,鲜红反j着_Chun_Guang_,滴至地面一朵桃花上,将那花瓣染的异常妖冶。
他收剑入鞘,对着台上高高在上的容澹shenshen一拜,“今日刀剑无眼,望少君不怪罪。”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正要说什么,但是眼前一黑,身子控制不住,软倒在瞿凌怀中。
血ye沸腾,心在隐隐作痛,我用力抓住外_yi,五指攥紧,以几乎要撕碎一切的力度去fu_mo那个地方。
瞿凌率先发现了什么,神色一变,抓着我的腕子拉向他身边:“闵师弟?”
肩上伤口撕裂般地疼,但头更疼,我止不住地哆嗦,被瞿凌圈在怀中。
在失去意识之前,眼前一双凤眸星点亮过,是带着稠到化不开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