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遇见前男神,我一个激动,用柠檬头特效发了视频。
结果它火了。
第二天,男神把手机怼到我面前:
「这是你吧?」
我当场否认三连:
「不是不对不应该,你认错人了。」
「就你那笑声,别说用了变音器,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你认错灰了。」
「起来,」他拍了拍我的屁股,「去拔牙。」
啊?!
「就一个吐槽,不至于吧?」
他语气阴恻恻的:
「别的女生笑不露齿,你笑露几颗智齿,心里就没点数吗?」
「我看过你的片子,右边的阻生齿,再不拔会很麻烦。」
「号给你挂好了,明天医院见。」
我:「……」
1
我姓祥,叫祥如意,最近正逢水逆。
去相亲,相亲对象是我前男友。
想放松,剧本杀队友是我前男友。
就连看个病,拔智齿的牙医,还是我前男友!
仿佛突然间,全世界的人都死绝了,只剩下了我前男友。
于是,从牙科出来的我,拿着他刚开的单子,不情不愿地往放射科走了几步,又停住。
果断扭头往出口跑。
却刚转身,嘭地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走反了。」
冷冷的音色,自头顶传来。
「拍牙片在那边。」
他果然了解我。
知道我会临阵脱逃,特意跟来堵我。
我不敢反驳,灰溜溜,去了放射科。
2
一切搞定。
我又回到了诊室门口,深深叹气。
自从那件事之后,我跟他,就再没见过面。
如今时隔几年,一见就是天天见,真是比大宝还 od 蜜。
愁人!
不过有一说一。
刚刚躺在操作椅,灯光洒下来。
他拿仪器给我检查,神色专注,眸光璀璨。
确实,是比以前更帅了。
而我,才跟领导吵完架,比以前更菜了。
对不起,我给广大前女友们丢人了。
咱就是说,要不是牙疼太折磨。
我绝对立刻马上,从这里原地消失!
毕竟,当年热恋即失恋。
确定关系的第二天,我俩就分了手。
所以,与其说他是我前男友。
不如说,他是我的青梅竹马。
是我十七岁时,暗恋的,前男神。
3
人倒霉,连智齿都长齐四颗。
其中,还有两个是阻生齿。
上个月,我已经拔掉了普通的。
最近休养得差不多,准备拔剩下的。
却辗转了好几个牙科,都说没技术做。
于是我拼了老命,总算抢到了口腔医院的专家号。
这次,终于没被建议转院。
牙医,却是我前男友。
啊不,前男神。
还有比这更离谱的吗!
有。
诊室里,我一脱外套,暖宝宝,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发誓,如果不是今天员工突然发烧,我不得不去顶包。
客户又要求我黑丝袜且鞋跟必须高,我绝不会为了御寒,贴这么多暖宝宝!
我尴尬到无法动弹。
前男友却毫无波澜。
甚至蹲下身,一个一个捡了起来。
尔后,放到旁边,码得整整齐齐。
淡定都是他的,我只觉得社大死!
他面无表情地消完毒,戴了手套,对着我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手术椅。
「坐上来。」
我窘迫地走过去。
突然发现,我的裙子,确实有点过于短了。
丝袜,也有点过分薄了。
正纠结用什么姿势才不会走光,一件黑色的短外套,围在了我的腰间。
转头看去,正对上他冷淡的眉眼。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比说什么,都让我坐立难安。
4
他慢慢将我靠着的椅背放低,倾身凑近。
我瞬间,乱了呼吸。
眼珠子四处乱转,就是不敢朝他看。
「张嘴。」
我听话照做。
尽量想一些别的,拼命转移注意力。
脑子里,却无法控制地回想起,刚才的暖宝宝、超短裙、黑丝袜……
想当年,我在他面前,可清纯可清纯了。
但如今,他看见这些,会如何回忆我?
会把我当什么?
「放松。」他突然开口。
我放松了。
「放松一点。」
我已经放松了!
「祥如意!」
他突然加重了语气叫我。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他。
他微微蹙眉,与我对视,四目胶着。
半晌,终是无奈叹气:
「……你咬着我的手指,我没法操作。」
「噢!抱歉抱歉。」
我立刻松了口,脸整个就是一个大爆红。
「别动。」
他用仪器撑住我的嘴,仔细探入。
检查完,开口:
「我拔不了。」
诶?
「为什么?」
「太复杂。」
「你可是专家啊。」
还是出了号就秒没的那种。
我起早贪黑,蹲了一个多月才抢到。
早知道是改了名字的他,我就是牙疼死,死在外面,都不会抢一个号!
「我拔不了。」他还是那句话。
说完,起身要走。
我心里一急,伸手拽住他的衣摆。
「方喆……」
小声地喊出藏在心底的名字。
因太久没叫过,齿尖掺着酸意,荡起微微生涩。
他目色微闪,脚步微顿,垂眸。看着我的手。
目光似有实体,如针扎进肌肤。
我指尖轻颤。
在他微厉的眼神下,一根一根地松开手指。
牙齿压迫神经的偏头痛,又开始了。
这次发作的,格外厉害。
深深吸了一口气,做最后的争取:
「挂号之前,我看过你的简历和评价。」
「三院联合培养的重点人才,所有患者都赞不绝口的口腔专家,拔个智齿,应该不在话下。」
「你是我的第一选择你知道吗?」
他静默不语,敛目,浓长的眼睫,遮住了所有情绪。
良久,终于开口,语色染着几分自嘲:
「第一选择?」
「我什么时候,成为过你的第一选择?」
这话,多少带点个人恩怨了。
5
我叹了口气,往事不想再提。
可他不言不语,只静静地望来。
乌湛湛的眼眸,沉凝若海,像是一不小心,就会将人卷进暗涌的旋涡中心。
这个眼神,十七岁的我,再熟悉不过。
作业没做,考试没过,闯了祸,他都是舍不得怪责。
只无奈地,用这副神情瞧着我。
而我,每每都会心虚到扣手。
一如现在。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这个习惯,早改了。
现实,却不堪一击。
我一紧张,就忍不住话多:
「你说你都这么厉害了,怎么能拔不了呢!」
他还是沉默,沉到我手指都快扣脱皮了,才终于开口:
「再厉害,也治不了你。」
哎!
前男友又有什么用,啥也不是!
我郁闷地叹气。
刚要坐起来,他却按住了我。
「别动。」
「嗯?」
「我去找老师给你拔。」
诶?有希望了?
「你老师是……?」
他微微提了音调:
「杨怀宁院长。」
大佬!巨佬!!神佬!!!
但是……
「我配吗?」
我自惭形秽。
「就我这点小毛病,入得了巨佬的法眼?」
他皱了眉:
「怎么?你是觉得这牙被你拖得不够严重?」
「我,我的意思是,没提前预约,万一他没时间……」
「他会有的。」
他打断我,声色笃定。
我怔了怔,抬头看他,心跳瞬间失衡。
他从来不肯欠人情。
我也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女生。
职场上混过的,不可能不知道杨院长这种大牛,时间有多宝贵。
「还是算了。」
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其实抢号也没那么难……」
话没说完,他突然,倾身压了过来。
修长的指节,搭上操作台,将我圈在,小小的空间里。
我急急后仰,紧促地,抵上了椅背。
却还是觉得近。
太近了。
他身上的荷尔蒙气息,攻城掠地,浸透我的周围。
太侵略,又太热烈。
我的心跳,滞了一瞬,凶猛地,撞击胸前。
他总是,太轻易,就能点燃我的情绪。
由不得我拒绝。
6
杨巨佬给我加了个号,用的他休息时间。
我非常不好意思,「麻烦了」连说了几遍。
他却相当和蔼:
「不麻烦,我还得谢谢你。」
「哎?」
什么意思?
他乐呵呵,瞅了方喆一眼:
「不明白就问他,年轻人的事儿,我不掺和。」
哎哎?有点意思!
我疑惑地看向方喆,他连眼角余光,都没给一个。
莫名觉得,他心情又不太美丽。
哎!没意思!
杨巨佬一边看我的牙片,一边听方喆汇报我的情况。
听完,明显有些诧异:
「这个手术你做不了?」
方喆默了默:
「家里人,怕手会不稳。」
家、里、人!!!!!!
我虎躯一震,心神巨震,瞳孔地震。
他说我是家里人!
杨巨佬了然,看着牙片:
「智齿异位成这样,确实不太常见。」
「把院里的实习生,都叫过来。」
「好好参观参观。」
我:「……」
默默闭嘴。
景点的自觉,get!
7
很快,七八个白大褂,将我围了一圈。
个个双眼放光,犹如饿狼。
方喆轻咳一声,挡住他们的视线。
将手术同意书,递到我的面前。
我看着上面写的大出血、并发症、牙根折断、软组织损伤、牙槽骨及下颌骨骨折……
眼前发晕,瑟瑟发抖。
诚挚开口:
「我会死吗?」
杨巨佬笑了。
「不会的,小姑娘别多想。」
微微颤颤,签了字。
还是有点紧张。
方喆垂眸看着我。
犹豫片瞬,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在旁边,别担心。」
嗓音低醇,清澈入耳,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从容。
「哎哟哟~~~」
现场立刻就起了骚动,有人起哄:
「方医生贴心的哟~~」
「温柔的哟~」
「让人心都酥了哟~~」
方喆睨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
只微扬的目尾,浮现了点点的可疑薄红。
我的脸,比他更红。
我怀疑我都红冒烟了。
小心脏,更是砰砰狂跳。
老鹿乱撞。
8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拿过医用手术布,轻轻盖到了我的脸上。
「开始麻醉了。」
他不疾不徐地开口。
「第一下,会有点疼,不要紧张。」
「第二下,也会有一点点的痛感……」
「第三下……」
麻药足足打了五下。
每一次,他都会细致地预警。
但我,还是快把衣服,攥成了麻花。
其实后面,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纯粹是因为,白色的医用布盖在眼睛上,一片茫茫,恐惧作祟。
「好了,很棒。」他还鼓励我。
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见他朗润的声线:
「手术马上开始,别害怕。」
但说实话,更害怕了。
他虽然一向是个耐心的人,但大多数,只是出于自身良好的教养礼貌。
现在这种,话又多又密又温柔的情况,几乎没有。
让我忍不住怀疑,自己已经病入膏肓。
颤颤微微地开口:
「是因为我要死了你才这么温柔的吗?」
因为半边脸都是麻的,嘴也不怎么听使唤,说出来的话,嗡嗡囔囔。
但他听懂了。
语气变得更柔和:
「不是。」
「你不会死的。」
瞬间安心。
他又叮嘱。
「如果不舒服,就举起左手,我一直都在旁边。」
我心里一暖:「嗯。」
「开始了。」
话音未落,仪器就探入了嘴里。
不一会儿,随着极高频「滋」的一声,牙齿突然传来刺痛。
「啊!」
我的眼睛被蒙着,手下意识地乱抓。
下一秒,方喆按住了我的手:
「就这一下,忍一忍。」
说着,把我被杨巨佬压住的发丝,拨到了一边。
但握着我的手,却没有松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心,狂跳得像揣了一百只野兔子。
别的地方,却僵硬得不行。
手指,更是完全不敢动了。
甚至,连呼吸都快忘了。
9
手术做了快两个小时。
大部分时候,是杨巨佬在给其它人讲解。
方喆一直很安静。
只偶尔叫一叫我的名字。
提醒我:
「别睡着。」
「快好了。」
「保持清醒。」
接近尾声时,我已经有点受不住。
脑子也开始犯迷糊,无意识地哼哼唧唧。
他握着我手,拇指轻轻摩挲我的手背。
伴着我委屈巴巴的呜呜声,耐心又冷静地抚慰:
「知道,我知道。」
「再忍一下。」
「很快就好了。」
10
终于缝了针。
他非常仔细,检查了碎牙残留,让我咬住止血棉。
又用什么东西,沿着我的嘴周,抹了一圈。
我脑子,还有点不清醒,呜呜囔囔:
「你要把我嘴也缝上吗?」
话音未落,周围响起了一阵笑声。
其中,就包含了方喆的。
「不是,是在给你消毒。」
他耐声回应。
语气又无奈,又带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啊!
我心跳跳。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
虽然有点囧,但是他笑了耶!
我也开心。
然而高兴没多久,就又听见他说:
「放松。」
放松着呢。
「放松。」加重了语气。
我放松了啊?
但是,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他默了默:
「你又咬住我的手指了。」
「!!!」
这个『又』字,就用的很灵性。
我赶紧,张开麻木的嘴,觉得自己,像腐朽的机械,艰难。
「还咬了好半天。」
诊室里,另外一个人小声说,带着憋不住的笑。
好尴尬。
不想活了!
11
终于大功告成。
方喆扶着我坐起来。
一边给我套上外衣,一边为我讲注意事项。
事无巨细,仔细妥帖。
讲完,还要送我出去。
不免又被其他医生打趣。
「方医生罕见地上班时间办私事了啊!」
他淡定地回复:
「现在是午休时间。」
出了医院门,他交代我:
「一个礼拜之后拆线,直接来找我,不用挂号。」
「噢。」
我乖乖点头。
脚尖动了动,不想走。
可犹豫了半天,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还有事?」他问道。
我默了默,看着他的目光,都快打中国结了。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吧,万一他有女朋友了呢?
万一,他已经结婚了呢?
万一,他孩子都老大了呢?
万一……他手机递了过来呢?
诶???
「加我微信。」
他把目光偏到一边,不大情愿的样子。
「你那么喜欢吃辣,还不自觉。」
「得有人监督你的饮食。」
我想说我有朋友。
但是嘴麻到张不开。
让我们谢谢张不开!
我以后跟他的第一个孩子就叫张不开!
忙不迭地拿出手机,但扫码,却有些犹豫。
有个问题,它必须得现在提。
「那个,」
我紧张地开口,囫囵吞枣,语无伦次。
「你蚊子上的红斑是脖子叮的吗?」
12
他愣了好半天,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嗯?」
我指了指他喉咙上,显眼的红痕。
「看来……挺激烈。」
绝对没有阴阳怪气。
「噢,这个啊。」
他十分坦然。
「上火,揪痧揪的。」
!!!
好像,是听说过这种说法。
我尴尬中,又带了一丝丝的窃喜。
「确实,是比普通的吻痕颜色深哈。」
他低低嗯了一声。
「看来……你挺了解吻痕。」
他也绝对没有阴阳怪气。
我:「……」
13
又扭捏了几番,实在是抓心挠肝,忍不住问他:
「那个,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有。」不假思索。
「……哦。」心情低落。
鼻子也有些发酸,委屈得想哭。
还是没有机会啊。
我在他这里,总是这样的不死心,总是这样的没机会。
低着头,心里像打翻了柠檬汁。
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那祝你……」
说不出口,喉咙像是堵了一百斤浸了柠檬汁的酸黄瓜。
「祥如意,」
他打断我,居高临下的嗓音,落入耳脉,
「五年前,我并没有同意跟你分手。」
14
我跟方喆,是青梅竹马,在幼儿园就认识。
他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谦和、有礼,品学兼优。
我从小,就是幸好是别人家的孩子。
捣蛋、调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但我最喜欢跟他玩。
因为只要有他在,即使闯祸被揍,我妈下手都会轻一些。
他是个讲义气的人。
明明很多时候,都是不讲话,不参与,不表态。
可真到了我妈追着我打,又会像老母鸡护鸡崽儿,主动揽责。
他也是个好脾性的人。
第一天上学,我没轻没重,把他的鼻子怼出了血。
他在医务室处理完,又去了趟小超市,买了两根雪糕,贵的递给我:
「吓坏了吧。」
「吃根冰棍儿压压惊。」
「没关系的,我不疼。」
我当时就寻思,这孩儿也忒傻了。
要是没我保护,得被欺负成啥样。
于是,我当即决定,将来一定要跟他结……结拜!
谁知后来的很多年,会被他这一幕的灿烂笑色蛊惑,骗的团团转。
15
一直到高中之前,我都坚定地,把方喆当做异父异母的亲男神。
高一入学第一天,看见有人跟他表白,我才如初梦醒。
这小子,男女通吃啊!
没错,给他塞情书的,是个男生。
还是我们学校的知名校霸,陈天霸。
不开玩笑,他真名就叫陈天霸。
但在方喆面前,却脸红的,宛如一朵娇花。
我没忍住,一脚踹了上去。
「起开,他是我罩的!」
陈天霸怒目圆瞪,双眼如刀。
却一看是我,瞬间怂了,乖如小猫。
「我,我知道。」
他略略结巴的应声,
「他是你哥。」
「屁!他是我弟!」
他足足比我小三分钟呢!
小就是小,小一个月,一天,一小时,都是小。
就得叫我姐姐!
可后来,陈天霸告诉我,我这个弟弟,腹黑的一批。
对外一直自称我哥。
还跟所有人说,要和我表白,得先过他那关,跟他实景演练。
可每每,刚开了口,我就及时出现。
一脚下去,人仰马翻。
就这样,我从高中开始,一路揍人,揍到了高中毕业。
可谓亲手斩桃花,之典范。
得知真相的我,怒气冲冲,去找方喆对质。
而他,这次终于肯叫我姐姐,却是微微红了眼:
「对,我就是故意的!」
「我讨厌他们围着你转!」
「讨厌他们跟你表白!」
「更讨厌他们看向你的眼神!」
「明明,最喜欢你的,是我。」
16
思考了一整晚。
我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我也喜欢方喆。
看见给他塞情书的女生,油然而生的怒气,是喜欢。
听见别人议论他跟谁谁很配,心里的酸涩,是喜欢。
尤其撞见他和班花并排走一起,忍不住的嫉妒恼火,更是喜欢。
于是一大早,我就敲开了楼上的门。
确认了恋爱关系。
那是跟他认识这么多年,我俩过的最浪漫的一天。
谁能想到隔日,分数出来,我俩因为报志愿,爆发了最大的一次争吵。
他要去的是北京。
但最符合我志愿,又正卡在分数线的学校,在上海。
我想跟他去北京。
他却让我报上海。
几次三番的争执之后,谁也说服不了谁,反而越吵越厉害。
最后一次吵架时,正火气上头,他的手机震了震。
然后,屏幕上浮现一条微信。
『方同学,未来四年,感恩有你,往后余生,请多关照。』
备注显示的,是班花的名字。
一瞬间,醍醐灌顶。
原来他们,早就已经约定了城市,选好了了学校。
而我,蒙在鼓里,像一个外人。
更像一个小丑。
17
最终,我没去北京,也没报上海,而是去了云南。
不是为了赌气,而是真的喜欢。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爸要跟后妈结婚,希望我「早点报道,提前熟悉环境。」
那段时间,我表面装着不在意。
实则外强中干,如丧家之犬,颓废至极。
而室友楚飒,是个帅酷直率,走路带风的女生。
见我天天抱着手机,犹豫纠结,唉声叹气,实在看不下去。
就选了一个月黑风高夜,于夜半无人时,从屋里,搬出了大半箱啤酒。
「来!姐请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顿酒解决不了的问题。」
「如果有,就两顿。」
结果,宿醉之后的第二天,我发现我把方喆和我爸,都删了。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造成问题的人,也不是不行!
而我,再也没能鼓起勇气加回来。
一晃过去了四年,这期间,我没回过家。
打过电话,但我爸,希望我不要打扰他们一家。
嗯,后妈带来的弟弟,是他的家人。
而我这个亲生女儿回去,却是打扰。
但我还是照做了,毕竟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否则回去了,跟方喆楼上楼下住着,难免碰面,也是别扭。
至于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自己打工赚的。
这次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我爸病得很重,主动给我打的电话。
却没想到,我到家之后,被逼着相亲的第一个对象,就是方喆。
当时四目相对,两脸懵逼。
我瞬间就明白了,他肯定也是被骗过来的。
至于后来,又在剧本杀和医院遇见,属实是麦芒掉进针眼儿里,巧得不能再巧了。
18
拔牙之后,一连七天,我都按时给方喆,发三餐照片。
他这个人,真的很傲娇。
不发他还问,发了又不回,让人一时摸不准。
所以我打算拆线那天,当面问清楚。
他不说,就把他堵医院门口,强吻他,强抱他,强……
「嚯!」
陈天霸坐我对面,呸了一嘴瓜子皮。
「你有这胆子?」
「……没有。」
「怂包!」
我不服:「你有胆你去说。!」
「我不敢。」
「怂包!」
19
拆线那天,正赶上我加班。
作为「伴侣租赁」网站的客服,我得 24 小时在线。
而楚飒作为老板,深展扒皮王本色。
连我回家,都特意嘱咐带着电脑,远程办公。
甚至前几天,同地区「假扮女友」的单子,因为原来定下的小姑娘发烧,也强行派给了我。
刚才收到客户反馈。
那天效果很好,明天再来一回。
我也想拒绝,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而我现在又急需要钱。
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20
等都忙完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
去医院,明显来不及。
于是就在楼下,随便找了个开着的诊所。
结果刚弄完,就收到了方喆的微信。
『怎么没来拆线?』
淦!
莫名有种出轨被现场抓包的心虚。
本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我发过去一个字:
『忙。』
他秒回:
『忙着继续相亲?』
doule 淦!
『当然不是!』
『那就过来,我等你。』
淦淦淦!
真完蛋!
21
我硬着头皮,去了医院。
进去之后,一边说其实已经拆完了线,一边暗戳戳地,观察他的表情。
很好,没有表情。
最后,他还是帮我检查了一下。
「恢复的不错。」
因为戴着口罩,瞧不太清楚他的神色。
我这心突突的,不敢出声。
又听他说:
「既然拆都拆完了,还大老远跑来干什么?」
「你!」
我脱口而出,想了想又不太对。
「啊呸!来见你!我想见你!!」
他默了默:
「……为什么想见我?」
你说为啥?
我的内心几乎抓狂。
还不是你上次那句不清不楚的「五年前,我并没有同意分手」吗?
我深深呼吸,酝酿了半天,终于做好心理建设。
刚要开口,一个家长,抱着小孩儿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方医生!」
「小齐的牙又摔掉了一颗!」
我赶忙让开了位置。
咱就是说,这小孩一周摔断两颗牙。
还每次,都正正好赶在关键时刻,也是个人才。
可刚积攒的勇气,却像被戳破了的气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22
第二天早上,我提前下楼,等客户来接。
换好衣服,出门,按电梯。
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
里面,是抱着猫的方喆。
他穿着浅蓝的毛衣,松软,随意。
怀里窝着几月大的金渐层,乖巧,亲昵。
却还是,掩不过周身的疏冷半分。
我脚步一顿,脑中闪过此行目的,下意识后退。
「我,我忘了东西,等下一趟好了。」
他一眼就看出我在撒谎。
眉目微微肃敛,伸手撑住电梯,不容拒绝:
「进来。」
我心虚得厉害,一点点挪了进去。
极致的沉默,让人心里发毛。
快说点什么,我暗暗给自己打气。
说啊!
唇角蠕动:「早。」
「十一点半,不早了。」
他盯着电梯上的广告,不咸不淡地应声。
我:「……」
再次试图挑起话题:
「去上班?」
「还猫。」
顿了顿,目色微闪,
「你呢?」
我脑子疯狂打转,艰难地,挤出了一个不算说谎的措辞:
「……工作。」
「嗯。」
他再次看向广告牌,目不斜视。
啥广告那么好看啊?
给我瞅瞅!
心里怨念四起。
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他怀里蹭过来的猫猫头。
却一收手,它的胡须,黏在了我的掌心。
啊这……
下意识抬头,正撞进方喆从广告上收回来的视线。
我:「……」
我说是猫先动手的,你信吗?
23
电梯里,度秒如年。
终于落在一层时,我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然而出了大门,客户还没到。
不想让方喆看见我被豪车接走,默默,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等。
不久,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心头一跳,慢慢回头。
果然是方喆。
语气淡漠:
「等人?」
「……没。」
「等谁?」
「……没等谁。」
「等我。」
我几乎败退:
「说了没等谁!」
他抿了抿唇,凝视我半晌,缓缓开口:
「吉吉如意。」
「……?!!!」
这是我客户的邮箱名字!
我惊骇地看着他,突然开始怀疑人生。
怎么可能?!
这个客户我见过的。
是个 185 的大帅哥。
二十五岁,英俊,儒雅,刚从国外回来不久。
跟方喆压根没有关系啊!
正懵圈着,方喆怀里的喵,突然支棱起来。
对着我身后,叫了一声。
转头看去,客户,正朝我走来。
然后,路过我,抱起方喆怀里的小猫。
温柔一笑:
「看来,你们已经见过了。」
24
客户看向我,开口介绍:
「如意,这是我侄子,方喆。」
又对方喆说:
「这是祥如意,你未来的小舅妈。」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我组织了半天语言,勉强颤声开口:
「你俩……是亲戚?」
客户点一点头:
「方喆是我表姐的儿子,没想到,你们竟然住在一起。」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奈何桥。
我要疯!
快给我掐掐人中!
方喆的脸色,也难看的厉害。
冷呵一声,语色嘲讽:
「确实……很特别。」
「别开生面。」
「大出眼界。」
「呃……」我尝试着解释。
但一开口,余光,扫到了客户他妈,按下车窗,探出头来:
「如意,愣着干嘛,快打个招呼!」
我一个激灵,脱口而出:
「你好,大侄子!」
完了。
我死了!
果然,方喆的脸色,瞬间黑了几个度。
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开口:
「好!」
「祥如意!」
「你可真是太好了!」
25
今天的任务,是跟客户去亲戚家聚餐。
而这个亲戚,就是方喆的外婆。
本来,他是应该送完猫,跟他爸妈一起去的。
但现在,却跟我上了一辆车的后座。
一路上,我半句话都不敢说。
只觉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二十分钟后,到了。
前排的客户和客户妈,已经下了车。
我刚伸手开车门,方喆突地,扣住了我的手腕。
「你就没有话对我说?」
我有!
我有太多了!
可是我,现在真的非常需要钱。
无论如何,不能耽误工作。
忍着心头漫上的苦涩,我摇了摇头。
他音色骤沉:「好,很好。」
26
都下车后,客户让他母亲先走。
然后对我们道:
「你俩,进去之前,先把话说清楚。」
说完,就要转身上楼。
「现在是工作时间,没什么好说的。」
我急急跟上去解释,却突然,手腕一紧。
方喆眉目锋利,似忍了很久,终于爆发:
「你没有,我有!」
他拉着我,寻了稍稍僻静的角落。
却只是站着,一言不发。
我心里有些发急,想回去工作。
只差这一笔钱了。
就这一笔。
竭力压下急躁,看着他的背影,开口:
「你要,说什么?」
半晌。
「……没什么好说的。」
声音发闷,带着几分负气。
我有些摸不准:
「那,那我,先回去……上班?」
「!」
他豁然转身,脸色沉得发青:
「这么迫不及待去找他?」
我辩解:
「……他是我的顾客,买了我的时间。」
他眉头骤紧:「就这么缺钱?」
我坦言:「真的缺。」
他梗住,冷嗤:
「你那男朋友是死的吗?看你这样,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的?」
我懵了。
「我没男朋友。」
「还骗我!」
他欺身上前,漆黑的眼眸里,是再也掩饰不住的受伤和恼火,
「你是不是觉得骗我很好玩儿?」
我莫名其妙。
「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没有男朋友。」
「还不承认!」
他唰地掏出手机,修长的指节,快速在屏幕上滑动。
力气之大,甚至戳出了清脆的响声。
然后,把照片怼到我的眼前:
「这是谁?」
28
我定睛看了看,是我回来之前发的朋友圈。
那天,楚飒请我吃践行饭。
她一身牛仔,一头板寸,眉角,还嵌着银质的眉钉。
又酷又帅。
「这是,我闺蜜。」
看他一脸不信,我又加了一句,「性别女。」
他猝然愣住,眼睛肉眼可见地睁大。
对着照片看了好半天,,满脸的不可置信。
「要不,我给她打个视频确认?」
「不用!」
他快速开口,收敛神色:
「就算你没有男朋友好了。」
「什么叫算?」
我纠正,「我就是没有男朋友!」
「那我呢?」猝然质问。
我语塞:「你,你是前男友嘛不是……」
「你可不是我的前女友。」
他脸色浮现几分烦躁。
「我当初没有同意分手。」
我也有点来火。
「没分手你为什么不找我?」
「你不也没找我?」
「你都决定跟班花双宿双栖了!我还找你干什么?」
回忆如刀,火气奔涌上头,
「明明是你移情别恋,凭什么说是我提的分手?!」
「我没有移情别恋,」
他大呼冤枉。
「那是她发错了微信!」
「还骗我!我都看见『方同学』三个字了!」
「她说的是另一个方同学好嘛!」
他闭了闭眼,深深吸气。
「那个方同学跟班花才是一对儿,一对儿很久了!」
我猝然怔住:
「有吗?咱班不是,只有你一个姓方的?」
「有。你没注意到而已。」
他咬了咬牙,近乎无语,
「你的眼里只有我。」
突感理亏。
「那,那你后来,不是也没找我。」
「因为我太蠢了!」
他懊悔至极。
「我就是个傻子!」
我:「……」
「展开说说?」
29
「当时我以为,先暂时分手,让你没有去北京的理由,你就会报上海。」
「我太自负,从未想过,我们不会在一起的可能。」
「但我却忘记,站在你的角度考虑。」
「忘记身隔两地,你会担心,会没有安全感。」
「更没想到,你会去了云南。」
「说走就走,还走得那么决绝,再也没回头。」
「我知道你已经离开的时候,差点疯了。」
「刚要给你打电话,就看见了朋友圈,你和楚飒的照片。」
「我以为,你是有了新的恋情,为他去的云南。」
「但我还是不想放弃。」
「这么多年,你就像已经融入了我的呼吸,我真的没办法放弃。」
「所以即便恼怒,即便怨恨,即便怪你放下的如此快如此彻底,我还买了去云南的机票。」
「想着至少见一面,至少把话说开。」
「可当晚,你的语音就发了过来。」
「喝的醉醺醺的,嚷嚷着分手就分手,下一个更好,下一个更乖,下一个更听话。」
「我甚至来不及插话,你就挂了。」
「再打过去,已被删除拉黑。」
他把手机递过来,上面保留着当初的消息记录。
我看着满屏的红色感叹号,心里难受的厉害。
我知道那一晚,我发疯来着。
但疯成这个狗样,我是真没想到。
「其实……」
他看着我,眼底浮现隐隐的泪光。
「我不是没想过,去云南把你抢过来。」
「可是,你跟他在一起,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
「我不忍心,去打扰你的幸福。」
我忍着酸热的眼泪:
「你去过云南了?」
他轻轻点头:
「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总是无法控制地浮现你和他的照片,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我会想,为什么你旁边的不是我?」
「是不是当初真的做错了,才会把你越推越远。」
「甚至让你为了躲我,去了云南。」
「不是的!」我立刻反驳,「不是因为你!」
「那是因为什么?」
他定定地望着我,执意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你要提前那么久去报到?」
30
我默然。
即便坦诚至此,有些话,还是难以启齿。
我要怎么告诉他。
我爸为了和后妈结婚,扔出我的行李,逼我离开家门。
我该如何开口。
我爸当初,叫我没事别回来。
如今病重,却要我一力承担。
我没那么多钱,就大骂我不孝,废物,一点出息没有。
甚至同意后妈说的,我占了家里地方,空吃白食,赶紧搬出去。
那是我妈留下的房子,我却没有一席之地。
气氛沉凝,突然,铃音骤起。
看着屏幕上我爸的名字跳跃浮动,偏头痛,又发作了起来。
接通,果然又是老话题。
「住院费又没了,赶紧交。」
「你怎么这么废物,工作两年了,连五十万都攒不下!」
「枉费我把你养这么大,不如养条狗!」
他的声音很大,震耳欲聋。
手指急促地,按到最小音量。
可唾骂声,落进静谧的空气里,依然清晰。
我紧紧咬住唇,只觉每一个字,都像狠狠的巴掌,抽在脸上,火辣难堪。
方喆再听不下去,抢过电话,挂断。
伸出手,将我搂进怀里。
温热的掌心,微微颤抖,轻抚我的后背,熨进肌肤。
是心疼。是抚慰。
我把脸埋进他怀里,不一会,衣襟就湿了大片。
过往种种,如果过马观花,一一浮现在眼前。
当初年轻气盛,太过在意自尊和骄傲,不肯低头,不肯认输,把置气看的比感情重要。
总以为不会分开,总以为来日方长。
却从未想过,来日,是如此的艰难困苦。
但好在,五年的时间过去,我们终是长大了。
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最重要的。
比如,成年人的爱情,得长嘴。
31
方喆知道了所有的内情,并表示,支持我的一切决定。
所以我在病房里,说出卖房治病时,无比坦然。
父女一场,我仁至义尽。
以后互相是死是活,再不相干。
但我爸和后妈却炸了锅,死活不同意。
几番争执不下,我爸抬起手杖就挥了过来,被方喆眼疾手快地拦下。
他越不过方喆,气得大骂:
「你好黑的心!我还没死!就惦记上了我的房子!」
「那不是你的房子。」
我一针见血,「是我妈的婚前财产。」
我爸一梗,气得满脸通红,手杖哐哐捶地:
「你这个不孝子!」
后妈反应更大,哭叫着,像死了儿子:
「你卖了房子,我们住哪?小树将来娶了媳妇儿住哪?」
「爱住哪住哪。」
我毫不留情,冷冷开口,
「但我妈的房子,肯定跟你们没关系。」
「我是来通知你们的,不是来商量的。」
「你怎么这么说话?」
后妈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一副伤透了心的样子,哀哀切切。
「咱们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我爸怒瞪着我,但被方喆拦着,无法过来。
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突然,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
「从小到大,我为你花了多少钱!」
「至少五十万!我一辈子能有几个五十万!你永远都欠着我的!」
「没想到老了老了,你惦记上卖我的房了。」
我不愿纠缠:
「好,你们想要房子,也行。」
「之前你要跟我断绝关系,一直催着我,还你这五十万的本钱。」
「今天,我多给你一倍,按照市场价,从房款里抵扣。」
「现在,你们倒欠我八十万。」
后妈懵了,连装哭都忘了:
「我们,我们的钱都给你爸治病了,哪还有钱?」
「那就卖房子。」
我轻轻勾唇,笑里藏刀。
「总不会,你觉得房子,比我爸的命还重要吧?」
「你你你……」她急赤白脸地转向我爸,
「老祥你看看你这个宝贝女儿!」
「我一天天为这个家操碎了心,辛辛苦苦伺候你,伺候一家老小。」
「最后还要被小辈这么挖苦!你看看她说的什么话?」
「实话。」我直接了当。
打开包,拿出准备好的文件夹,一一摊开:
「这些,是你出轨的照片。」
「这些,是你偷偷转移婚内财产的照片。」
「还有这份,最重要,是我妈的遗嘱。」
「她指定,将这套房产仅给我继承,我爸都没份的。」
我爸脸色骤变。
「你,你怎么知道的?你的遗嘱从哪里哪来的?」
「我一直都有。」
我与他对视,不躲不避。
「我只是没用。」
后妈闻言,脸色煞白,瘫坐在地。
「没了,什么都没了……」
念叨半天,又神色一狠:
「我不会走的!我们不搬!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瞟了她一眼:
「虽然,你昨天突然换了门锁,不肯让我进我自己的家门。」
「但我还是给你三天时间,收拾东西走人。」
「否则,我会申请法院强制执行。」
「你自然就能知道,我能拿你怎么样了。」
32
从医院出来,我死死攥着我爸丢在我脸上的断绝关系声明。
我知道,这薄薄的一张纸,并没有法律效应。
法律上,亲生父母子女之间,不允许断绝关系。
但在心理上,我解脱了。
快速地走着,走了不知道多久,身后的方喆,一把拽住了我。
「别再走了。」
「再走脚会磨出泡的。」
我看着他。
阳光下,他的眉眼,干净明朗。
我的身影,映在其中,也是澄澈,毫无杂秽。
我扯了扯唇角,想笑,眼泪却落了下来。
「方喆,从今天开始,我终于自由了。」
「可我也,再没有家了。」
「谁说你没有?」
他握住我的肩膀,微微低眸,认真地望进我的眼睛,
「你还有我,我们会组成自己的家。」
说着,他掏出颈链,将上面挂着的戒指拿了下来,
我怔了怔,胸腔猛烈激荡,心如老鹿乱撞。
语无伦次:「……你……什么时候……」
他微微抿唇,微笑赧然。
「去云南之前。」
「什么?」
「去云南之前,我反省了很多。」
「我觉得,你是因为对未来的不确定,对亲密关系的不安,才会草率地,却坚决的和我一起去北京。」
「所以我想,如果我们先订婚,然后到了结婚年龄领证,你应该就不会那么焦灼。」
「但是后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没找到机会。」
我眼眶发涩,生出油然的歉意: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他温柔地凝视我,目色脉脉,缱绻隽永:
「我们当时太年轻,都想为对方做出最好的选择,只是没沟通好而已。」
「但现在,几近而立,我想,我们更成熟,更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
他单膝跪地,仰头望来,流畅的下颌线棱角分明:
「祥如意女士,你愿意嫁给方喆,从此,吉祥如意吗?」
「我愿意!」
「永远都愿意!」
后记:
结婚的前一周,我和方喆重逢那天发的视频,突然火了。
而内容,是对相亲遇见前男友,极尽吐槽。
虽然用了柠檬头的特效,脸被遮的严严实实,却还是,被方喆认了出来。
当天晚上,他就把手机怼到我面前。
「这是你吧?」
我立刻否认三连。
「不是不对不应该,你认错人了。」
他微微顶腮。
「你那标志性笑声,别说用了变音器,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你认错灰了。」
「起来,」他突然拍了拍我的屁股,「去拔牙。」
啊?!
我惊吓:「就一个吐槽,不至于吧?」
他语气阴恻恻的:
「别的女生笑不露齿,你笑而露几颗智齿,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看过你的片子,那颗阻生齿,再不拔会很麻烦。」
「号给你挂好了,明天医院见。」
我自知理亏,无比乖顺。
「好的,方医生。」
「嗯?」他看着我,挑起眉,对我这生疏的称呼不满。
我抿唇,微微雀跃,小小讨好:「好的,老公。」
他目色微动,突然倾身压过来,将我陷进沙发里。
暗哑的音色,像烈火炽热,在耳窝,拂过酥酥的微麻。
「再叫一次。」
「嗯……」我忍不住缩了缩,浑身发热。
「再叫,什么?」
「你说呢,宝宝。」
「再叫我一次。」
「……老公。」
还没说完。
他目色骤暗,屈颈吻了上来,将我的余音,尽数堵进口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