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调侃我的男朋友，是充话费送的。

但其实不是，他比我那一百的话费稍微值钱些。

1.

我的手机寿终正寝了，我不得已跑到手机店里买手机。

一个打扮颇为时髦的中年女人拿出几款机型给我看。

「小姑娘，你先看看这几款。」

说完又转头对着一旁垂下头玩手机的男生不断地碎碎念：「你这么不务正业哪个女生看得上你？安排你相亲也不去。」

女人许是说累了，倒了杯水喝了几口，这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放下水杯，朝着男生说了句：「你给姐姐介绍一下。」

边说边往门外走，声音越来越小，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她有些兴奋的嗓音，「打麻将呀？马上到。」

男生抬起头瞥向我，我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一双凤眼向上挑，眼神深邃，蛊惑感十足，皮肤白皙细腻，下颌线干净凌厉，妥妥的帅哥一枚。

我靠，这种极品没人看得上？

男生盯着我，似笑非笑的神情。

「阿姨，要不您带我回家？我不想努力了。」

阿……阿姨？

您……您？

还真是……礼貌。

「小弟弟，别胡说，姐姐养不起你。」

男生勾起唇角，「我很便宜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表现出一点的不自然，看起来反而格外认真。

他再认真我也不能当真啊，我迅速挑好手机。

「我就要这款吧。」

然后拿出一沓红色毛爷爷。

「多的那一块钱就当小费了。」

说完我慌忙拿了手机就跑。

笑话，我一个社畜哪来钱养他……

单单是房租都要我三分之一工资了。

2.

再见到他的时候我运动的姿势有点不雅……

门铃响的时候我正在拉伸，我想起房东在今天已经提前知会了我要收租，便没锁房门，留了个小缝。

「门没锁，进来吧。」

我想也不想地冲着门叫唤，边说边劈叉，整个人俯身往前。

我听到进门人的脚步声，在玄关处换了拖鞋，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他身上的一大串钥匙发出碰撞声，那是我一辈子都无法企及只能羡慕嫉妒恨的……有钱人。

「钱放桌上了。」

我随口说着，以为那个房东会像往常一样拿了钱唠叨几句再走。

「阿姨保养得不错，一点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发福。」

听到的声音却不是我一贯听到的，而是一个很清润的声音，只是那个声音好听但却格外的欠揍。

阿姨？

这个字眼杀伤力实在太强，我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起身，看向说话的人。

果然是他，那个手机店里的毒舌弟弟。

「怎么是你，我房东呢？」

我走近他，他好高，我才不到他的下巴处，抬头看他，颇有些费力。

「姜桔，我就是你房东。」

他的话出乎我的意料，我不信，拿出手机给之前收租的阿姨打电话。

「哎，小姜。我哪有那么多钱，就是个给人打工的，今天那个公子哥亲自收租我不是有在咱们大群说了吗？小姜你要注意看消息呀，不过我说那个公子哥也是真的帅，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拿下他，好像是叫许弋吧……」

听着手机另一头滔滔不绝的声音，我赶紧道了谢把电话挂掉。

看着阿姨给我发的照片，我对比着，半晌才有些尴尬地抬头朝着许弋笑笑。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是房东。但我应该没比你大几岁，你叫姐姐就行了。」

许弋扬起嘴角，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了半晌才开口：「姐姐？也行。」

一看他这么好说话，我趿拉着拖鞋把茶几上的钱拿给他。

「三个月一起的，你点点数。」

我有些心疼，每到交租少半条命。

许弋却没有伸手去接，反而一步步走近我，我们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我正想着要不要后退时，许弋开了口：「姐姐要不要收留我几天，我给你免三个月房租怎么样？我可以打地铺。」

公子哥？

没地方住？

我有些困惑。

「这么多房间你不是随便选吗？」

许弋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几天换三个月，这么好的买卖姐姐稳赚不赔。」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占我便宜？」

男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我怕他控制不住。

许弋瞥了我一眼，眉头轻轻往上挑了一下。

「我对你那三两肉没兴趣。」

什么三两肉？

我明明肤白貌美大长腿。

他一个房东，这么有钱，要什么姑娘没有，应该不会对我有不轨的行为，况且我也有单独的房间给他。

几天换三个月，确实划算……

我认真地考虑他说的话，几乎没有犹豫多久，我将我递出去的钱收回，点了头。

3.

我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

我把钱揣在手心，还有些没缓过来……

家里突然多个男生，会有些不习惯的吧。

过了几分钟，许弋提了一个行李箱进了门。

我才真的接受了……家里多了一个人的事实。

「你怎么这么快？该不是早对我有所图谋吧？」

就这么几分钟，行李就收好了？

这是打定主意我不会拒绝他？还是他随便找个人就可以？

「放心，我就是图几天的清净。」

我想到那个中年妇女在手机店对他说的话，有些理解。

不过现在这么小年纪就被催找对象了？

看着他刚刚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钥匙圈，「羡慕」我真的说累了。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可记得，他进门就喊我「姜桔」……

「难道你买完手机签的不是你的名字？」

他的口气冷淡，眼尾向上挑，像是在看一个弱智儿童。

「我给你找个房间。」

我又瞥了眼钥匙圈，再看了看许弋的脸。

肯定是我多心了，这种有钱有颜的男人怎么会看上我？

「先带你去收个租。要吗？」

地主家的儿子，这么任性？

「要！」

我想也没想地答应，农村来的小孩也想见见世面。

收租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该是被许弋给骗了，我估计就是他收的第一户。

他收租的时候脸上跟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一样，直挺挺地倚在门口。

看到一个婆婆颤颤巍巍的模样，我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撇开他走到婆婆面前。

「婆婆，我们是来收租的。有提前说过了。」

「哦～收租的呀，我以为家里谁借了高利贷了。吓得我……」

婆婆瞥了一眼许弋，眼神里带着后怕，走进门拿了钱。

4.

许弋一直以这种高冷的姿态看着我收钱，仿若不是他家的钱一样。

直到我们遇到了个刺儿头。

我敲响门铃，许弋靠在角落，光影打在他身上，有种禁欲的美感。

「什么事？」

一个带着口音的不耐烦的声音，我看向开门的人，是个光头，一身膘，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大……大哥，今天是交房租的日子。」

我弱弱地开口，尽量不表现出自己很怂，但我的结巴还是让开门的男人咧开嘴角。

这一笑，他眼尾的皱纹愈发明显，脸上的赘肉拢成几块，油腻感十足。

「今天怎么换了个人？」

他的角度该是看不见许弋的。

他紧紧盯着我不放，眼神浑浊，视线从我脸上往下移，面上尽是猥琐的神情。

「那个阿姨有点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仍保持着客气。

「地主家说收钱就收钱？不合适吧，小姑娘。总得给我这种穷人家一点甜头吧？」

看到他肥大的手伸向我，我刚想躲。

许弋却比我快得多，拳头直接朝着光头的脸上，皮肉碰撞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

「姜桔，报警。」

许弋转头对着我说了一句，又往前，一拳又一拳朝着光头的脸，不多时，两个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5.

事情不复杂，因为光头有多次案底，加上走廊监控的记录，整件事很快就处理好了。

我们要走的时候，警察拍了拍许弋的肩膀。

「年轻人，下次别这么冲动了。」

许弋垂下眼眸，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回了家，我把许弋的行李拉进客房，又拿了棉签和消肿的药水。

他脸上有些淤青和破皮，不太严重。但在他那张白皙的俊脸上仍显得突兀。

「我给你涂一下，你别动。」

我坐到许弋面前，将棉签蘸着药水要往他脸上涂。

「姐姐在趁机占我便宜？」

许弋盯着我看了一会，长长的睫毛似鸦羽。

我心跳漏了一拍，竭力忽略心里异样的感受，拿着棉签朝着他的脸。

「嘶。」

察觉到他的反应，我下意识地像哄三岁小孩似的朝着他脸上的伤口吹气。

「马上就好了。」

我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脸上有灼热感，像是硬生生被许弋盯出了热意。

我有些奇怪，想抬头看清许弋眼里的神情。

他却倏地站了起来，「我自己来。」

说完将我手上的棉签和药酒接过。

「我怕你对我图谋不轨。」

他弯下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认识许弋没两天，我就发现他嘴欠又自恋。

尽管知道许弋只是被家里催得烦了才找了个地清净几天，可看到沙发上陷下一角的身影，我仍有些古怪的感觉。

屏幕里光影流动，许弋的身上也变得忽明忽暗，他的嘴唇紧抿，禁欲感十足。

「怎么了，对我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

许弋没有回头看我，盯着屏幕，仿若只是随意开口说了句。

「你为什么非得在我家？」

我听到他的话顺势坐到他身旁。

「方便你占我便宜。」

我……

他的话我自然是不能当真的，我没理他，站起身回了房。

6.

平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吃饭常常敷衍了事，但这会多了一个公子哥，再加上我省了三个月房租有些手短，就想着不能亏待许弋。

第二天临出门前我才想起还没问许弋要不要一起，我敲了敲他房间的门。

「进。」

我听到许弋带着刚起床时的鼻音。

我推开门，许弋几乎没盖什么被子，一条腿将被子压在身下，穿着条黑色的短裤，整个脸陷入我装的粉色的枕套中，看不清脸，有点违和却又意外的融洽。

「我想去超市买点东西，你要不要一起？」

我随口一提，以为他这副样子也不会回答我。

好半晌都没有等到许弋的回答，我刚想退出他的房间时。

「马上。」

许弋坐了起来，一脸睡不醒的模样。

他的脸经过了一晚似乎好了不少，肿胀的地方消退了不少，只是还有点淤青。

想着周末我尽量保持着耐心，等着许弋收拾。

过了半小时我又推门进去，许弋却又以另一种姿势睡了过去，坐在床头，腿上盖着被子，整个上半身却趴在自己的腿上，身上依旧是那件睡觉时穿着的黑色背心。

「许弋，你再睡会，我先去超市了，你有什么要买的等一下发消息给我。」

看起来他是起不来了，我说完就想走。

「等一下。」

大少爷可能使唤人惯了，偏我又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许弋将上半身勉强地从腿上抬起来，神色依旧一点也不清明。

「帮我。」

他说完伸起了手，俨然要我帮他换衣服的样子。

我也不是许弋的妈，许弋也不是三岁小孩。

我给他换衣服，怎么想，怎么奇怪……

7.

「你自己穿一下。」

我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想笑，这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弟弟。

「我手麻了。放心，这次不算你占我的便宜。」

许弋抬头瞥了我一眼复又闭上眼睛，带着撒娇的意味。

窗外阳光沿着窗帘的缝隙涌入，暖意十足。

这么折腾下去，一早上就过去了，我走上前，一边念经，把脑中的杂念完全摒弃。

在许弋旁边坐下，我先盯了他一会，他依旧闭着眼睛，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脸上带着餍足。

我一边念，一边闭着眼睛伸出手靠近他背心的下摆，往上拉的时候却不可避免地碰到一片温热的皮肤。

他凑近我耳朵，声音带着磁性。

「姐姐身上好香。」

温热的呼吸喷洒，我的脸上不可避免地升起一阵热意。

我将他衣服往上推，他倒是乖巧，一副任我摆布的没有骨头的模样，从脖子往上……在我想着马上就结束了的时候，却听到他的一声闷哼声。

可能不小心碰到他脸上破皮的地方了，我睁开眼睛，想看清楚他是不是不舒服。

背心随着我放手的动作往下滑，堆叠在他颈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清明。

「我自己来吧。」

许弋开口，声音却十分喑哑。

「好。」

意识到他清醒了，我有些尴尬，慌忙站了起来，这会我才看到他背心下的模样，肌肉线条流畅，块状腹肌分明，常年的健身痕迹一览无余。

「又想占我便宜？」

许是我的眼神太过直接，许弋笑了一声，盯着我。

我忙转身快步走出许弋门口，把门关上。

过了几分钟，许弋推开门走了出来，仍旧一副慵懒的模样。

「走吧。」

说完径直从我面前经过。

这怎么还搞得好像是他在等我？

我气闷，跟上他的脚步。

8.

到了超市，我径直走向生鲜区，虾……不太会处理，蟹……也不会，越走我越觉得，原来，我什么都不会。

我转头对着许弋有些抱歉地笑笑，却发现购物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堆满了海鲜。

「许弋，我知道你可能想吃，但我……」

不会做。

我纠结着开口，想说他如果想吃的话，叫外卖或者外面吃。

「没指望你。」

许弋垂下眼眸，一副早就知道我不行的样子。

他的意思是他亲自上手吗？

我倒是没想到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还会煮饭。

买得差不多了，我和许弋一起走向结算台，我掏出手机刚要付款，许弋却抢先一步和收银员说：「还是从卡里扣。」

说完看向我。

「还真要包养我啊，姐姐？」

这怎么又和这个字眼扯上关系了？

「那你等一下看这些东西多少钱，我们 AA。」

大的钱没有，这点便宜我不想占。

许弋盯着我半晌，神色冷淡。

「随你。」

9.

走出超市门口，我却意外看到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我的前任——陈曙。

我和许弋争着要分担着拿买的东西，抬头的时候正好和陈曙打了个照面。

他挽着个女生，脸蛋小巧，妆容精致，一身的名牌。

两个人看起来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我当作没看见，他却加快了脚步，径直走到我面前。

「桔子，又见面了。」

那个女生许是跟不上他突然加快的步伐，有些像是借着他的力硬被拖过来的。

「陈曙，你是不是有毛……」

说到一半，女生突然停了下来，站直理了理头发，又是一副端庄的模样。

「陈曙，你慢点，我跟不上。」

再开口，是另外一种娇滴滴的语气。

「你们好。」

没有寒暄的想法，我打了个招呼就想走。

「小桔，这是谁？」

陈曙盯着许弋，眸子里带着敌意。

我心里有些不爽，他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但我不想利用许弋，实话实说。

「房东。」

「兼男朋友呢。」

我刚说完，许弋马上补了一句，又用那只没拿东西的手将我往怀里带。

「重要的事怎么能忘了说呢，宝宝。」

我……

我想不到许弋会说出这话，有些咋舌。

他是怎么把「宝宝」这两个字说得那么自然的？

许弋低着头看我，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瞳孔中清晰地印出了我的样子。

我冲着许弋笑了笑，没反驳。

陈曙看起来却有些气急败坏。

「你说过你不会喜欢别人的。」

听到这话我却笑了出声。

「他怎么是别人呢，他可是我男朋友。」

肩上的力道加深了些。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前任最好不见，这句话果然是真的。

「小桔，对不起。」

走了两步，陈曙的话在我身后响起，伴着他女友喋喋不休的争吵声。

过往如同远山，层层峦峦地压在我心头，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10.

陈曙，追我追得热烈，又露骨。

他一直是计算机系的风云人物，无论谁说起他，都会说一句「明明可以靠脸，靠家底吃饭，可他偏要自食其力」。

每次听到别人讨论他我总是笑笑，但这个名字却因为被反复提起被我记在了脑海里。

不知道谁组的局，在一次聚会上，我见到了他，彼时我正被灌着酒，一只修长的手指接过了我的杯子。

「我替她喝。」

仰头连灌了几杯，大家见状笑了笑，没再接着劝我喝。

我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大概是，阳光，自信，还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后来不知他从哪要来了我的联系方式，言语中意图明显。

大一学院活动，陈曙在活动结束后将我的照片制作成 t 在同学面前播放，又走到我面前，深情款款，眸子里带着势在必得。

「桔子，做我女朋友。」

不比他的轻松，我相当局促，甚至于想找个地缝将自己埋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我一向不喜欢在大众的面前分享自己的私事，更遑论是让大家见证我的爱情。

我维持着冷静。

「陈曙，我们还没到这种阶段。」

我一向对意图明显的男生有些排斥。

周遭一片唏嘘声，我看见大家的脸上闪过不可置信。

原来，他们都觉得，陈曙向我表白，我该觉得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陈曙脸上闪过难堪，但只是一瞬，他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桔，你总有一天会是我女朋友。」

我不太清楚他是哪里来的自信，我对他其实没有心动的感觉。

同学们看着他的神情，也笑笑，这件事就这样翻了篇。

我没想到他没有放弃，反而越来越明目张胆地表达他的喜欢。

大二的时候我和部门同学露营，因为上了个厕所，我迷路了，而天气预报上本该晴空万里的天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原本就难走的山路变得更加泥泞，随着天色变暗回大部队的路也愈加难以辨认。

我走得越发无力，手机信号极差，我边找着信号边往前走，一不留神我被块大石头绊倒，膝盖传来了一阵刺痛，我拿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了下，伤痕看起来有些狰狞，因为下雨的缘故，有些血混着雨水往下流。

我走不动了，靠在一棵树上，有些想哭。

「小桔。」

这个时候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以为是错觉，却还是应了一声。

得到我的回应，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我在树荫的缝隙中看到了陈曙，他站在我的眼前，满脸雨水流过的痕迹，整个头发湿软地披在额头。

他的手上明明拿着把伞，却没见他撑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泪水，只是突然觉得很委屈，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我往前扑到他的怀里。

「小桔，可不能白抱，我这是什么身份？」

尽管看不到他的神色，但他的声音向上扬，有种得逞的意味。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在纠结着什么，但是看到他狼狈的模样，我心软了。

我和陈曙，就这样成了男女朋友。

11.

回去的路上我趴在他的背上问他：「你为什么不撑伞？」

陈曙十分直白。

「因为这样，你看到我，会心疼，就不会拒绝我了。」

他的话让我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有些排斥，又有些无力。

回了露营帐篷，还没进去我却好像听到他们在讨论。

一群人叽叽喳喳：「你见过他有把不到的妹吗？」

另一个人附和：「还真没见过。但倒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有耐心。」

不知道他们在讨论谁，我刚想再听清楚一点，陈曙却突然打了个喷嚏。

帐篷里的人意识到我们回来了，走出来迎着我们。

「这是在一起了？」

我有些奇怪，他们似乎一点也不关心我。

「怎么不先关心一下你们嫂子？」

陈曙瞥了他一眼，看起来像是在看弱智，眉眼间带着些不悦。

我把不舒服的情绪敛下。

我和陈曙一起走进了帐篷里，一群人看了看陈曙，才开始围着我嘘寒问暖。

很久很久以后，直到我和陈曙分手了，我才知道，原来当时他们讨论的人就是陈曙，他把的那个妹，就是我。

而当时我一个人去上厕所，那个女生会拒绝陪同的原因，就是陈曙许诺了她好处。

我迷路的时候他们依旧在帐篷里聊着天的原因也是陈曙——他们给他发了消息，让他这个猎人去……收网。

从一开始，我就是陈曙的猎物。

12.

在一起后陈曙时常问我家里的经济状况，类似于父母的工作、家里的房子、结婚时的嫁妆……

我心里不舒服的感受越演越烈，但还是一一诚实地回答。

每次这种时候，他的脸上就会有些纠结。

我知道他在做选择的时候常常会有这种表情，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把我当成货物……

毕业季来临，学生生涯结束了，同时结束的，还有我和陈曙的关系。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和他妈妈描述的我，那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女人从豪车走了下来，扯着我的袖子，趾高气扬，「你们这种家庭，谈恋爱已经赚得够多了，难不成还指望着靠嫁人发财吗？」

被指着鼻子的我是茫然的，路上的同学们停下了脚步，对着我指指点点。

「阿姨，陈曙知道你来找我吗？」

我压住心里的不快，尽量维持着礼貌，我不想让陈曙难做。

她鼻子微扬，冷哼一声：「啊曙说了已经和你提了分手了，是你一直缠着他，他看你可怜不忍心。」

看我可怜？

陈曙要和我分手甚至没有当面和我说一句，聊天框里是他几分钟前和我说的「爱你」。

但看着女人的模样又不似说谎。

我给陈曙打了个电话。

「小桔，怎么了，想我了？」

话筒里的声音依旧温柔带着甜腻，完全看不出他要和我分手的征兆。

「陈曙，你妈说你要和我分手。」

我瞥了一眼女人，她双手叉着腰，一脸的不屑。

我也有些怒气，冲着陈曙把问题抛了出来。

话筒骤然失声，我半晌没有听到陈曙的回应，我的心一寸寸地向下沉，六月的天却突觉寒意袭来。

女人见状，伸手抢过我的电话，「啊曙，你怎么和妈说的，和她复述一遍。」

她又将手机递给我。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我无力，又想笑。

我接过，开了免提。

「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对不起，小……」

陈曙的声音戛然而止。

13.

周末结束得快，很快又是新的一周。

我在工位上画着设计稿，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我瞥了一眼。

新的朋友那一栏多了一条验证消息。

是陈曙。

我当作没看见。

消息提示音却不断响起。

几条验证消息倾泻而来。

「小桔，对不起，我一点都不快乐。

「是我错了。

「能不能……只是当朋友？」

我没理，把他请求添加的消息删除。

明明没有做什么，可我一天下来却格外的累。

刚走出公司门口，手突然被拽住。

「小桔。」

陈曙笔直地站在我面前，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你们先走吧，我有点事。」

我和一起下班的同事告别。

「你有什么事？」

我盯着被他拉住的手腕不动，排斥的意味十足。

过了半晌，陈曙苦涩地笑笑，将我的手放开。

「桔子，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公司人来人往，路过的人都会瞥我们两眼。

「陈曙，你有女朋友。我也……有男朋友。」

我不由想起许弋说自己是我男朋友的场景。

我不想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也不想再理陈曙，迈开步子就想往前走。

「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还要吗？」

陈曙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扔了吧。人总要向前看的。」

我再没回头。

14.

我回了家瘫在沙发上，一点不想动弹，却闻到厨房传来阵阵食物的香气，我站起身慢慢走到厨房。

许弋正围着我几乎没用过的粉色围裙，拿着勺子从沸腾的锅里舀了点，尝着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在许弋这个公子哥的身上看到了居家的气息。

「马上就好了。」许弋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将勺子放下转过身对我说着。

看着灶台上一道道做好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一种温馨感突然涌现了出来。

几百年不开火的厨房突然就有了烟火味。

我把菜都端到了餐桌上，许弋这会还穿着粉色围裙，这种嫩粉色搭上他一向漫不经心的脸，怎么想，怎么突兀。

「许弋，你什么时候走？」我突然就有点舍不得许弋了，不仅长得好看有钱，还会做饭，我边扒着米饭边含糊不清地问。

「怎么？舍不得我？」

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并不惹人生厌。

反而让人觉得……他就该是那样的，该是将所有东西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唔，有点。」我不忸怩，大大方方地承认。

「那就……再多待几天吧。」许弋将围裙拿掉，坐了下来，似乎只是不经意地说着。

15.

我没想到我会再见到许弋的妈妈，还是在许弋不在的时候……

门铃声响起，我以为是许弋没带钥匙。

开了门才发现是许弋的妈妈，在门口眼巴巴地张望着。

「阿姨，许弋不在家。」

我以为她是要来找许弋，却没想到她盯着我，眼里尽是心满意足。

「阿姨不找许弋。阿姨找你。」

她眨了眨眼睛，一脸八卦，双手交叠摩挲，表情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事。

不会是因为许弋为了躲避相亲特地过来怪罪我吧？

看这个样子，难道是个笑面虎？

这样想着我也变得紧张起来。

「阿姨您有什么事？」

她笑得愈发亲切，就差没把我很满意四个字挂在脑门了。

「你叫姜桔是吗？」

我点了点头。

「可以让我进去吗？」

「哦哦哦……好。」

我侧了身让她进门，却不想她身后还跟了几个人，刚刚站在角落没有看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跟着她一起走进了门，房子里顿时变得狭小、拥挤。

他们手上是一箱又一箱的补品，我瞄了几眼。

怎么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了……东阿阿胶？

许弋一个大男人？

吃这玩意干吗？

我刚想笑，许弋妈妈却往前一步拉住了我的手。

「阿姨给你带了些燕窝、阿胶、海参、鹿茸……还有些什么阿姨也忘了，到时候你自己看看。」

箱子一箱箱地堆高，高度几乎和我身高平齐。

我心里有些怪异感，怎么说是给你带了？不是应该说给许弋，再不然也该说是给你们带了，怎么偏说是……你？是客气吗？

「阿姨，您要不要看下许弋的房间？」

我有些忐忑。

「看那个干吗？阿姨要走了。」

说完仍然握着我的手不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还透着欣慰。

她是不是误会了我和许弋的关系？

「阿姨，您是不是误会了？我和许弋不是……」

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了我，「阿姨心里有数。」

这就心里有数了？

我怎么一点数都没有呢？

16.

将许弋妈妈送走后我仍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一箱箱的补品不知所措。

想了半天还是拍了个照发给了许弋。

「你妈妈今天过来了，带了些东西。」

没等到许弋的回复，我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许弋还没回来。

我拿起手机，下午 7:30。

还有一条消息，我点开。

「好呢，宝宝。」

他这个称呼是叫上瘾了？

时不时来一下，偏偏我每次都会被逗笑。

我才注意我有条消息没有发出去，依旧在我打字的对话框里。

「她可能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你解释一下。」

我看着这条消息，想了想还是点了发送。

直到我洗漱完都没等到许弋的回复。

17.

我把许弋妈妈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好，可看了半天却不知道自己会煮什么。

犹豫了半晌我还是下了楼，准备打包点东西吃。

楼道拐角处有一片阴影，乍一下我没看清，直到走近才发现那是一个人，手里夹着一根烟，一抹猩红在夜色中忽明忽暗，我瞥了一眼，借着这点光我认出了他，是陈曙。

「陈曙？」

我叫了他的名字，他这才把头抬了起来，将烟灰弹掉把烟头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小桔。」

他的声音沙哑的不行，不知道到底抽了多少烟。

「你有什么事？」

我后退了一步避开他伸出的手。

陈曙的手在空气中像是凝固了般，过了半晌才放下来。

「我把你的东西拿来给你。」

我才注意到他的身后有一个纸箱，上面尽是我心血来潮手动做的小玩意，有围巾、手套、拼好的乐高……

「谢谢了，你的东西我也给你。」

我接过，又走回房间，他沉默地跟着我。

「你别进来了，孤男寡女的不合适。」

走到公寓门口，我挡住他。

他笑了笑，笑容却并不好看，只是扯了扯嘴角，但眼里没有笑意，盯着玄关处许弋的鞋子垂下了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给你。」

陈曙送我的饰品，全都被我装在小匣子里面，这会在夜色中还闪着亮光。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用还我。我只是想找机会见你一面。」

看到陈曙犹豫的样子，我突然看不懂他了，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这么难理解。

分手后陈曙找过我一次，那会我还不住在这里，住在一间单身公寓。

那时候的工作累，常常都加班到快凌晨，回家的时候我闻到楼道里传来一阵浓烈的酒味。

我有些害怕，又下楼叫保安和我一起上来。

保安开了手电筒，光线太亮把那人晃了一下，伸手挡住了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我认出了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保安说：「叔叔，不好意思，我认识他。」

保安还有些不放心。

「你留我一个电话，等下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道了谢，把电话存了下来。

我走上前，听清了陈曙嘴里说着的话，他一声一声地叫着我的名字，说「对不起」。

我煮了个醒酒茶给他，他坐在沙发上，仍眯着眼，一脸不清醒。

我将杯子递给他的时候他突然将头靠在我的腰上，我猫着身子将杯子放在茶几上，费力地把他的手拿开。

陈曙突然像被惹毛了的狮子。

「小桔，你以为我没有努力过吗？我真的考虑过我们的未来的，不然我天天问你家庭干什么？」

听到他这么说，我越发来气。

「陈曙，你是不是有病，要分手的人是你，现在纠缠不清的人也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舍不得你，我真的舍不得……」

陈曙脸上带着悲痛，鼻头有些红。

「喝了醒酒汤就走吧。」

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但这不是一个前女友该关心的。

第二天醒来，沙发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残存着淡淡的酒味，我瞥向茶几上的碗，碗里的液体已经见底。

18.

「好的前任应该和死了一样，这句话你听过没？你现在也见到我了，可以走了吧？」

陈曙脸上闪过难堪，「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女朋友过得好不好和你没关系吧？」

许弋的声音突然响起，同时将我揽入了怀里，脸上是温柔的模样。

「你闺蜜说你没有男朋友，你骗我。」

陈曙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好像识破了什么。

我心里一沉，他这种人，一旦知道我拿这种事骗他，就会越发变本加厉缠着我。

果然。

「你骗我就说明你还在意……」

他的话被许弋打断，许弋低下了脸

「宝宝，你还欠我一个亲亲。」

我的嘴角处落下了一个吻，事情的发展我有些想不到，许弋的呼吸近在耳边，灼热又撩人。

「要再亲一次来证明我们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许弋站直了身，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

「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陈曙转了身，话里带着不甘和悲伤，背影看起来十分落寞，好像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人了。

只剩下我和许弋两个人，我有些尴尬。

许弋却低下头朝着我的耳畔缓慢又磨人地说：「不用谢。」

说完他径直绕过我往客厅里走。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抗拒他的行为，反而在心里溢起一丝丝的甜意。

19.

我坐回沙发，开始看着陈曙给我的东西。

果然是，门不当户不对呢。

我给他的都是自己的手工作品，他给我的都是贵重的首饰。

我把东西一样样从箱子里拿出来，却看到了一张毕业照，照片上陈曙挽着我的肩，我笑得灿烂。

我看了一眼，想扔掉，却瞥到一个入了镜的身影，站得离我不远，眼睛看着我和陈曙，眼里有些说不清的失落。

是许弋。

我的毕业照，刚好拍到他了？

我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情有些复杂。

「许弋，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许弋翻勺的动作顿了一下，半晌才微不可闻地说了一个「嗯」。

「那我们，怎么见过的？」

我狗腿子般地走进厨房，把他做好的菜一道道地端出来放在客厅。

「你自己慢慢想。」

许弋瞥了我一眼，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哪能……想得起来？

我换了个话题。

「我明天要出差。」

「去哪？」许弋没有看我一眼，好像只是不甚在意地询问。

「去 C 村采集一些信息。」

我平时的工作主要是和慈善机构洽谈合作，给予一些贫困地区一些补助，出差的机会很少。只是这次老人的情况比较特殊，都是一些孤寡和行动不便的老人，组里便决定派几个人一起去，将情况了解得更清楚，才能更好地为这些老人多谋一些福利。

「哦。」

看到许弋漫不经心的模样，我将看到毕业照上他失落模样的心情忽视掉。

他这副样子，怎么可能对我有什么想法？

我将行李收拾好，隔天一早就飞去了 X 市，几经辗转，终于到了村里。

C 村在山上，海拔比较高，刚下过一场雨，雾气大，坐在大巴车上颠簸了一路，我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才真正意识到这些老人的不容易，整个村子零丁几户人家，设施也不完善，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漏雨，拿了个木桶接房顶上还没滴完的雨水。

吃了几个张奶奶自己炸的芋头，我困意袭来，累了一天，我想等第二天再和她好好沟通。

但起夜的时候，冷风习习夹杂着湿冷的雾气，我看到一个颤颤巍巍的人拄着拐杖往门外走，我有些担心，忙跟了上去。

但奇怪……

怎么就刚出了门，张奶奶就不见了？

一片雾茫茫中，一件深色的上衣衣摆被风吹起。

我赶紧拿着手机给同事发了消息，咬了咬牙紧跟着不甚清晰的身影。

「张奶奶。」

我叫她，却没有得到回应。

再一次的，我又把自己困在了山里。

绕了一个多小时，我还没走出去，夜晚穿着拖鞋和只披了一件冲锋衣的我冷得瑟瑟发抖，上下唇几乎合不上。

看着手机上不到一格的信号，我将列表里的朋友一一按顺序打了个遍，都没有成功拨出去。

打到了许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出去。

万一，我就死在这里了，总得和他这个房东说一下。

抱着我自己说不太清楚的想法，我拨了他的号，竟然拨通了，听着对面嘟嘟嘟的声音半晌，我心里绝望极了，就算拨通了，也还是找不到人……

「怎么了？」

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许弋接起了电话，他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还带着睡意。

「许弋。」

我带着哭腔。

尽管知道他救不了我，我还是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

「我迷路了，可能会死，你以后见不到我了，这里好黑，好冷，我害怕。」

怕手机信号不好，把所有能想到的话说了出口。

我听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像是着急从床上起来被碰倒了。

许弋的声音也变得清明，「你在哪里？」

「我在张奶奶这里，她刚刚不知道去了哪，我有点担心就跟着她，然后自己不小心迷路了。」

我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电话不要挂。」

许弋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

过了会，我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

他是要过来找我吗？

我心下一动，但想了想，我们两个人的位置隔了一个市，怎么想都不太现实。

静默了一会。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许弋又开了口。

「我有一个朋友，他一直很喜欢一个女生，但是那个时候女生有男朋友，他只能把什么都放在心里……」

许弋的声音沙哑又温柔。

「那后来呢？」

我被勾起了好奇心，顺着他说的话往下问。

许弋像是故意的，我每问一个问题，都要许久才能听到他的回答。

「后来，那个女生分手了，他们又遇到了。」

「那他们在一起了吗？」

听着听着我好像没有那么冷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就好像电话那头的许弋就在我眼前，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

「嗯。他们在一起了。」

我有些困，有点想睡觉。

「真好呀。」

许久没听到电话那边有声音。

我以为又没有信号了，刚想拿出手机，却发现远远有一道光，像是手电筒。

「姜桔。」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声音像是许弋……

「我在这里。」我连忙回应。

那道光离我越来越近，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我看到了许弋，他站在我的两三米远，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在手机光下，他的脸更加白皙，脸上好像还有些破皮。

「还不过来……」

依旧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但我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温柔。

应该是……做梦吧，他怎么会过来？

明明……那么远。

「张奶奶呢？」

我想起我迷路的原因，有些担心。

「他们已经找到她了，你别担心。」

许弋走近我，站在我的面前，颀长的身影迫使我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看清他。

「我腿麻了。」

刚才走了太久，我实在走不动了，这会确实起不来了。

「上来吧，宝宝。」

许弋脱下外套，罩在我身上，又背对我蹲下，示意我趴上他的背。

每次他这么叫我的时候，我的心总会软成一滩春水，随着微风荡漾。

我也不做作，趴上去。

许弋的背很宽，很厚，很有安全感。

混着他薄荷气息的外套热意传来一阵阵暖意，将我身上的寒冷一寸寸驱赶。

「许弋，真好呀，他们在一起了。」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脑海里却还惦记着他说的故事。

「嗯，真好。还好，他找到她了。」

20.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脑袋有点晕晕沉沉的。

「你喝点水吧。」

是一个我的同事苏言，睁着大眼睛看着我，眼里满是八卦。

「那个……」

昨晚不会都是我做的梦吧？怎么一早醒来就没看见许弋？

「他在外面帮忙修屋顶呢，今天天气好。要我帮你叫他吗？」

我看了看窗外，是个艳阳天，几乎看不见雾气了。

「不用不用。」

不是做梦就好。

我想起身，去看许弋修屋顶。

「小姜姐，你还发着烧，再休息一下吧。」

发烧？

怪不得我会觉得晕晕沉沉的，原来是昨天着凉了。

「小姜姐，你男朋友好帅哦，人又好。」

帅是真的，人好？

想到之前收租的时候，许弋给人的第一印象都和「人好」两个字没关系吧。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艰难地否认，说这几个字我内心竟带着抗拒。

「看他那个样子也很快了。」

苏言看着我，冲着我眨了眨眼睛，一脸嗑了糖的样子。

许弋，对我有意思吗？

我陷入了纠结。

苏言陪了我一会又被叫走了。

我又躺了一会，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我唰地睁开了眼睛。

是许弋，他穿着一件不知道哪里来的军装，一身的绿色，裤脚向上撩起，却不突兀，反而衬得整个人一身的正气。

「好像不怎么烫了。」

许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盯着他，把一直以来的疑问问了出口。

「刚好有个项目。」

他能有什么项目？

我就没见过他上班。

「哦……项目。」

许弋瞥了眼我的样子，也不管我信不信，又伸出手掖了掖我的被子角。

「张奶奶她……」我想起正事。

「她没事，她就是想孙子了。你同事已经处理好了。」

许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表情也很严肃。

我才知道张奶奶有多不容易，几年前儿子和儿媳妇出了车祸再没回来，只留下一个五岁的孙子。

张奶奶为了给孙子一个好的未来，把他过继给了市区一户有钱人家当儿子，这会小孩子已经快八岁了。张奶奶腿脚不便，也坐不得车，一年前小孙子回来过一次，已然认不得她了，她狠了狠心就和那户人家说以后不要再见了，她怕每见一面就会越发舍不得，也不想每次见了都哭，给小孩留下一个怪奶奶的形象。

但她每次想孙子的时候还是会跑到山上，眺望着市区的方向，试图在蚂蚁一般的人群中找到那个捧在手心里的小人。

「已经安排她孙子回来了。福利的话也会为她多争取。」

听到许弋的话我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21.

事情处理好了，我和许弋一起回了家。

看着沙发上陷入的一角，我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从山区回来后，我和许弋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依旧对世事都不上心，依旧逮着机会就要吐槽我两句，依旧会说是我在占他的便宜……

但似乎又和以前不一样，我留意到我们一起出门时他会提前帮我把玄关处的鞋子放好，一起逛超市时他拿的东西都是我喜欢的，还有他车上播放的音乐也是我列表里常听的……

所有的这些，我仿若第一次意识到。

一天大学许久没联系的舍友出差，刚好在家不远，我邀请她来家里做客。

我提前问许弋：「我大学舍友要来，可以吗？」

住一个屋檐下，我知会许弋。

「哪个？」

他的话其实有点奇怪，说得好像我所有的舍友他都认识一样。

但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宋晚。」

过了半晌，我得到了许弋的回复。

「随你。」

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但不知道为什么，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和他变得熟悉了起来，我竟然从他的这两个字里察觉到了他不开心。

但……我舍友来，他不开心什么？

可能是我多虑了。

我把这件事置于脑后，将宋晚带回了家。

「好久没来了，你有情况啊。」宋晚才走到玄关处，就盯着地上的拖鞋，八卦地问我。

「没有，就是合租。」

我和许弋，算是合租了吧？毕竟他说的住几天，已经快两个月了。

「哦……有没有可能发展发展？」宋晚还没坐下就不断地问着。

「可能，有可能。」

我脑中想起了许弋的脸，有些着急。

他再不追我，那我就要去追他了。

门外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

许弋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东西，我看到包装上的字样是「鲍师傅」。

我早上随口提了一句说好久没吃了，没想到他竟去买了。

「许弋，我舍友宋晚。」

我向许弋介绍，还没介绍到许弋时我却发现宋晚的脸色有点奇怪，像是尴尬。

而许弋依旧一脸的云淡风轻。

难道他们有情况？

我心下一堵，他们两个要是曾经在一起过，那我和许弋……

我刚想扯起笑容，宋晚却朝着许弋一笑。

「我和桔子有点事要说。」

她对着许弋说完把我拉进房间。

「你们以前认识？」

横竖都要知道，还不如趁现在，过后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桔子，你居然忘了。」

宋晚大为震惊，睁着大眼睛，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什么？」

我是该记得什么？

「咱们大二的时候，我不是看中了个弟弟，你帮我要的微信啊！那个人就是许弋啊！」

听宋晚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尘封已久的记忆浮现在了眼前。

那个时候是大二，我和陈曙已经在一起了。

院里又进了一批新面孔，宋晚有贼心没贼胆，拉着我的手去蹭课，许弋的身高和长相在一堆新生面孔中格外的出众，宋晚一瞬动心，但却迟迟不敢开口，陪着她蹭了几天的课，我熬不住了。

许是这段时间在陈曙的浸染下，我胆子大了不少，就挣脱了宋晚的手去向许弋要微信。

他那个时候也依旧是现在这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德性。

他盯着我，没说话，慢慢悠悠地把二维码打开，手指细长，动作带着美感。

我拿着宋晚的手机扫了码，却没有解释，心里想着反正他们两个聊了天，宋晚就会和他说清楚的。

「那你们后面……」

我自己做的孽，又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可能是我追男人的方式不对吧，我发了几张我觉得最好看的照片给他。」

「没想到，回应我的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听着宋晚的抱怨，我觉得十分歉疚，我应该在一开始扫码的时候就和许弋说清楚的。

「那你还喜欢他吗？」纠结了半晌我还是问出了口。

「怎么可能？我和我男朋友都见家长了。」

听着宋晚的话我飘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

22.

和许弋宋晚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如坐针毡。

「宝宝，我要那道菜。」

许弋的理所应得和宋晚的一脸姨母，我愤恨地给许弋夹了菜。

「宝宝，我想吃你给我剥的虾。」

许弋得寸进尺。

他就像是我心里的蛔虫，善于利用我的软肋。

望着宋晚一脸「看到你幸福我就放心了」的模样，我有苦说不出。

我还……没把人拿下呢。

将宋晚送走后，我和许弋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为了增进我俩的感情，我找了部恐怖片，边看着屏幕边观察着许弋的表情，他的薄唇紧抿，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

他不怕？

那我……假装怕一下？

一张惨白的脸在荧幕上不断放大，我找准时机，扑到他的怀里。

「许弋，我害怕。」

许弋环着我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我见状愈加放肆，整个脸贴在他的颈侧。

「我突然……有点困了。」

许弋倏地站了起身，好像我是什么豺狼虎豹似的。

看着落荒而逃的人，我有些想笑，原来他是只会耍耍嘴皮子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把电影看完了，其实我并不觉得害怕，屏幕上虚假的鬼哪有现实中的人心可怖呢？

电影结束放映，我敲了敲许弋的房门。

许弋双眸清明，一点都看不出困意。

「宝宝，人家害怕。」

我学着他平时的语气，他的眉头微挑，宛若在看一个智障。

我再接再厉，「我想在你房间里打个地铺。」

许弋看起来有些僵硬，但仍侧了身，给我让出一条路来。

23.

我霸占着许弋的床，没有一丝丝的不好意思，看着打了地铺紧闭着双眸的人，我看得入了神。

他……好像比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要好看了。

「再看我不能保证什么都不做。」

许弋察觉到我在看他，睁开眼看向我，眸子里晦暗不明。

我有贼心没贼胆，马上闭了眼睛。

意外的好眠。

醒来时，我看到床边一张俊脸，有些困惑……

他什么时候上的床？

我刚想说话。

客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桔子，阿姨拿了点东西给你。」

听到声音，我慌忙起身，明明什么都没做我却感觉自己辣手摧了许弋这颗小白菜。

许弋也醒了，但还睡眼蒙眬，似乎还没完全清醒。

「等等，你先别出去。」

我慌不择路地拉住许弋的胳膊，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喜欢许弋，但我们还没到……能以这种方式见家长的时候。

「这会胆子倒是小了。」

许弋眼神变得清明，嘴角带着笑意，一大早就开始嘲讽我。

「我先出去，你看准时机。」

我说完也不管他答没答应，畏手畏脚地走出了门。

「阿姨，您怎么来了？」

我迅速换上笑容，冲着许弋妈妈甜甜地笑。

「阿姨给你们带点东西。」

许弋妈妈笑得开怀，盯着我，满脸八卦。

「你怎么从他房间出来了？」

要死，我忘了这一茬。

「阿姨，我和他换了房间了。」

我理不直气不壮地找着借口，

许弋妈妈点了点头，摆明了不相信。

不管了，只要她不问许弋就算蒙混过去了。

但天不遂人愿，老天一点不眷顾我。

「他人呢？」

我脸上一阵抽搐，几乎维持不住笑意。

「可能……还在睡呢。」

我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

「妈。」

天杀的！

许弋竟然毫不遮掩地走了出来，还一脸的春风得意。

「阿姨，不是。」我赶紧开口，想要解释。

「还叫什么阿姨，叫妈。」

许妈妈一脸满意地看着我，俨然把我当成了许弋的女朋友，还是奔着结婚去的那种。

「许弋，你快解释一下。」看着许弋妈妈一脸的姨母笑，我连忙向许弋求助。

「解释什么？」

许弋一脸的云淡风轻。

24.

一顿饭吃得我坐立不安，好像有人拿着小刀在戳我的脊梁骨……

我看看许妈妈一脸慈爱地往我碗里夹菜的模样，又看看许弋一脸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我闭了嘴，成了一名实打实的干饭人。

饭后，我刚想溜，许妈妈叫住了我。

「桔子，今天周末，和妈打牌去吧。」

许妈妈说完朝我眨了眨眼睛。

「咱们不和这个臭男人待在一个屋里。」

臭男人……

还真是，一报还一报。

许弋对我的毒舌在他妈这里得到了反击。

我心里想笑，硬生生地忍住。

我想着趁着这个机会，我刚好可以在路上解释一下，我和许弋，目前，还不是那种关系，于是我点了点头。

「阿姨，我和许弋还不是那种关系。」

走在路上我犹豫着开口，许妈妈亲切地挽着我的手，就像是我的姐妹一般。

「妈都懂。」

懂什么了这就？

「以后他欺负你了，妈帮你出气。」

听着许弋妈妈的话，我心里有些暖。

到了地方，我开始兴奋地搓手手。

麻将桌，是我的主场……

我悄悄在许弋妈妈耳边说着：「妈，我可以赢不？」

叫出声了我才意识到，自己被她给带到沟里去了，不自觉地叫她妈……

许弋妈妈一脸的满意，好像多了个亲女儿一样开心。

「那必须赢。」

后来，我大杀三方。

我不好意思地看着许妈妈的姐妹们。

「不然还是……」

算了吧。

我刚想说，许弋妈妈抢先一步。

「就当是预支点份子钱，以后也都是要给的。」

说完不客气地把钱都塞到我的口袋，一脸的得瑟。

「怎么样，我儿媳妇厉害吧？」

得到他人的充分肯定，许弋妈妈的嘴角扬得老高。

我情绪也被带动，整个人变得飘飘然起来。

25.

告别了许弋的妈妈， 我回了家，许弋站在窗边，看到我朝我笑了笑。

「玩得开心吗？」

我想也不想地回答：「嗯！」

沉默了两秒钟。

「但你妈妈好像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我局促不安地盯着许弋，怕他拒绝我。

下一秒，我听到他说：「那你想，坐实吗？」

许弋朝我走近，眼里似藏了星光，璀璨又多情。

我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爆破，燃放，光芒万丈……

半晌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许弋带着得逞的笑，朝我勾了勾手指。

「宝宝，过来给我亲。」

（正文完）

【许弋的番外】

1.

「许弋，又有个女生来加你了。」

段睿戳了戳我的手臂，示意我看向身后。

是她？

那个女生我见过，在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有个人插队，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却又格外坚定：「叔叔，您插队了。」

中年男人拉着个小女孩，不顾身后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插就插了，怎么了？」

我转过头，不甚在意，继续挑着饮料。

身后不断传来女孩软腻的声音，我有些控制不住地被吸引。

「叔叔，您该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好的榜样。」

小女孩似乎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哭出了声。

排队的人见状都噤了声，对中年男人插队这件事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那个女生却没有，她蹲了下来，朝着小女孩说：「姐姐买糖给你吃好不好？」

小女孩止住了哭声，愣愣地点了点头。

「小朋友，老师有没有教过你，善良又漂亮的小朋友都是会排队的？」

啧，她真有耐心。

我有点不理解。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小女孩点了点头，「有的，老师说我是最漂亮的小朋友。」

说完她拉着中年男人的手摇晃了下。

「爸爸，我们要排队的。」

中年男人有些赧然，拉着小女孩站到了队伍后面。

女生笑得开心，一双眼睛弯着，宛若弯月。

我发现她来找我要联系方式，我竟有些开心。

眼前的女生扎着丸子头，青春洋溢。

我掏出手机，让她扫。

「许弋，这回真看上了？」

等人走后，段睿吐槽我。

我仔细地想了想，有这样一个女生做女朋友，也不错……

2.

我有些期待地等着她给我发消息，没想到等到的是另一个女生的自拍照。

我问她：「这是你的微信？」

对面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回了一个「是」。

她玩我？

这种想法一旦开始就像野草般肆虐，不爽的情绪几乎将我湮灭。

段睿走了进门。

「许弋，我听说那个女生有男朋友。」

段睿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让我愈发不快。

有男朋友撩我干嘛？把我当备胎了？

偏偏越不想见到她我越总是能见到她……

「不好意思，让一下。」

看电影的时候，熟悉的软腻女声响起，姜桔带着她传闻中的男朋友猫着步子小心翼翼地从我眼前走过，看到两人牵着的手，我心里有些喘不过气。

我起了个坏心，伸出脚绊了她一下，两人的手松开，但没想到姜桔一个没站稳坐到了我怀里。

她身上有一股奶香，不似香水，有点甜但却不腻。

「不好意思。」

漆黑的环境中，姜桔的眼睛依旧亮得吓人，满眼带着歉意，似有星辰落入其中。

我略去心中的不适，理直气壮，「没事。」

她和男友分开往前走，位置在角落，就在我的两个位置开外。

段睿有些紧张，低声问我：「她有男朋友，你可别心动。」

笑话。

我许弋会是那种倒贴的人吗？

「放心，我看不上她。」我随口应付着。

角落中陈曙假意害怕的声音传来，怎么听怎么假。

「小桔，你要保护我。」

恐怖片正片都还没开始，他在这装什么？

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脸？

不知道是我太过专注还是突然有了千里耳，我听到姜桔刻意压低了声音。

「陈曙，你别闹了。」

3.

「你表姐毕业你都不来？」

话筒里陈月哀嚎，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了毕业。

我想到了姜桔，她和陈月是同一届的。

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没有刻意打听，就真的就无法得到另一个人的消息。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我答应了陈月去陪她拍见鬼的毕业照。

「你去哪里？」身后传来陈月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随便走走。」

学校这么大，也不一定能真的遇到她。

可能是巧合，可能是我走得太远。

仅凭着一个背影，我就认出了姜桔，她的手挽着陈曙，小鸟依人，但我却怎么看怎么刺眼。

「ok，笑一笑。」

摄影师按下了快门，我躲闪不及。

算了，这也算是我们的毕业合照了。

4.

再听到姜桔的名字时，她已经分手了。

段睿贱兮兮地凑近我。

「许弋，姜桔分手了，你现在可以名正言顺追她了。」

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我有些恍惚，却依旧嘴硬，「她分手关我屁事，老子还得拿着爱的号码牌等她？」

但心里却涌起了一种叫作雀跃的情绪。

段睿一脸的不信，「你不喜欢她？」

我竭力忽视那种映入脑中的脸。

「不喜欢。」

「哦……不喜欢你干嘛不谈恋爱？」

段睿不知道哪里搞来她几张她的照片，扔我桌上。

「老子洁身自好行不行？赶紧把照片给我拿走，我看了碍眼。」

段睿朝我比了一下鬼脸，走出了门。

我看着照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思考了许久，我还是将它们装裱了起来。

5.

陈女士一天整一出，不知道从哪里整了一家手机店，时不时让我去当门神给她招揽生意。

我盘算着什么时候倒手卖掉，却看到逆着光走进来的身影。

我第一次这么感谢陈女士不会做生意的头脑。

我有些紧张，抬起头看她。

没想到她一点不记得我。

我淦！

敢情我一个人演完了整场戏。

为了把她拉进我的故事，我做起了我不屑的房东。

姜桔，我要你……一辈子将我记在脑中，无论何时何地，永远第一个想到我。

（完）

□ 奶盖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