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无声一笑,神色却是惨然,展昭,真不愧是个人物,陷空岛五鼠几番反目,居然皆是因此一人。直到割袍断义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对展昭的情,竟是如此的激烈,如此的绝决。这样不顾一切的_gan情,让他隐隐心惊,至强之物,难以长久,就似那燎原的天火,在烧毁所有的阻碍后,究竟是不是仍将黯然熄灭?而到了那个时候,他和展昭是不是已经被炙得遍体鳞伤,甚至尸骨无存了?
他思绪繁乱,只觉Xiong臆间悒闷不畅,直yu施展轻功,纵野狂奔,放声长啸,以舒心中块垒,低首却见夜色袭身,染shen了一袭绛袍,种种冲动,只能强自忍下,他艰难抬步,缓缓向开封府的方向行去。
正值春末夏初时节,梨花凋零,丁香初绽,北厢中一室空寂,烛冷窗寒,不见展昭的人影。白玉堂蓦地想起卢方的话,二弟三弟另外有事,他漠漠一笑,低低道:分而围之,各个击破么?
月色映窗,屋中微亮,空茫的目光静静扫过简单的陈设,半旧的帐幔,他忽然一阵心慌,仿佛那瞳眸澄净,笑容温文的男子是一去不回了,日前种种,也许只是一场绮丽缱绻的迷梦罢了,急急转身,他微微踉跄,几乎是逃一般离开这间屋子。
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他心中的慌乱慢慢平复下来,却又浮起隐隐怒气,他白玉堂何等样人,怎能如此患得患失!展昭若真是心情反覆之人,自也不值得他倾心相与。
在白玉堂跃出聚英阁的那一刻,展昭正在城北的问月居和韩璋徐庆喝酒。
展昭是在刚刚巡完街时遇到韩徐二人的,韩璋神情凝重,显得心事重重,而徐庆则干脆对他怒目而视,分明是兴师问罪的样子。展昭一见,心中已有数,也不多言,痛痛快快的随他们进了一旁酒肆。
韩璋大碗斟酒,正色道:展昭兄弟,你的为人,侠义当先,我们陷空岛兄弟几个向来是钦佩的。这碗酒,我们兄弟先干为敬。
展昭忙道:韩二哥言重了,这酒,该展某来敬**话没说完,韩徐二人已径自将酒一饮而尽,展昭苦笑一声,只得陪饮。
酒碗一空,便被斟满,韩璋又道:从前我们五弟与展兄弟为难,盗三宝,闹京城,闯下大祸,多亏展兄弟不记前嫌,从中斡旋,五弟非但没有获罪,反能入朝为官。展兄弟对陷空岛大恩,我们兄弟不敢或忘。说罢,又与徐庆将酒饮尽。
展昭无奈,只得再饮,一来二去,三人竟喝去整整一坛酒。展昭酒量本不差,只是平日素来节制,此时空腹灌了这许多碗下去,酒意上涌,不免微觉昏眩。
却听韩璋沉声道:五弟年少轻狂,常有惊世骇俗之举,有得罪之处,还请展兄弟多多包涵。展昭醺然一笑,这碗却不饮下,悠悠道:玉堂行止随x,潇洒不群,展某甚是心仪。
徐庆一拳擂碎了桌上的空坛,怒道:姓展的,你把招子放亮点,我们老五长得虽好,可不是个雌儿。
听了这话,饶是展昭涵养极好,也不禁变了脸色,冷冷道:展某虽谈不上明察秋毫,倒不至雌雄不辨。徐三哥,你瞧不起展某也就罢了,却不能折辱玉堂!
徐庆被他这么一噎,气得脸皮紫Zhang,说不出话来。韩璋涩声道:展昭兄弟,我们五弟少不经事,你是名动一方的人物,可不能跟他一块胡闹A!
展昭沉吟片刻,忽而淡淡一笑,坚定道:韩兄所托,恕展昭不能从命。展昭亦知与玉堂之事有悖伦常,只是心意所向,不能自已。前路艰难,展昭必尽所能,护玉堂一个周全,若是人不胜天,展昭也与玉堂共同进退。
他坦然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只觉舒畅已极,也不顾韩徐二人做何反应,微晃着起身,径自离开了酒肆。出门被风一吹,醉意更浓,他走路都已不稳,一路跌跌撞撞,摸回了开封府。
白玉堂见展昭东倒西歪的回来,骇了一跳,以为他受了伤,走近方闻到浓烈的酒味,伸手扶住他,皱眉道:怎地喝成这样?!
展昭半倚在白玉堂身上,嘻嘻笑道:玉堂,玉堂,问月居的酒很好,很好,明儿我们一起去尝。他埋首在白玉堂颈间,低低吟道:玉堂,你真好闻,好香**
白玉堂见他醉得厉害,星眸半He,笑容迷离,还像小狗似的嗅来嗅去,哪里是平素端方君子的模样,不禁失笑,道:你这猫,原来醉了是这番行径,当真有趣得紧。
刚说完,展昭就闷哼一声,张zhui吐在了他身上。白玉堂洁癖极重,被弄得_yi袍又馊又臭,脸色都已发青,怒道:展昭,你这厮,简直欺人太甚!
展昭吐尽了腹中残酒,已在吐胆zhi,白玉堂见他尽呕些zhi水,没什么实物,叹了口气,在他背部轻轻按抚,喃喃道:臭猫,不要命了么,居然空腹喝酒,看我明儿怎么跟你算帐!
折腾了半天,白玉堂总算把昏昏沉沉的展昭弄上了床榻,正要将两人脏了的官_fu拿去洗,却听见展昭朦胧呓语:玉堂,才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白玉堂轻轻握住展昭的手,心中一阵欢喜,又莫明的难过,望着展昭平静的睡颜,不由得痴了。
万籁俱寂的寅时之初,展昭蓦然醒转,发觉自己躺在北厢_F_中,头痛yu裂,唇焦喉燥,*头仿佛变成一_geng柴木,硬硬梗在口中。脑中有些昏沉,片刻后他才想起昨晚醉酒的事,可怎么回到了开封府北厢,他却一点印象也没了。
他略一侧头,_F_中一灯如豆,白玉堂就坐在桌边,正支颐小寐,长睫在眼底投下shenshen暗影,脸色苍白倦怠。他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他昨夜醉得那么厉害,必是玉堂在照顾他,一晚不得休息。
展昭口渴难忍,于是轻手轻脚的起身,小心不惊动白玉堂,自行到桌边倒杯水喝。他腹nei早吐得空空,一杯凉茶下肚,胃里立时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他掩着口,恨不能马上昏过去,免了这份折磨。
shenshenxi气,缓缓吐出,展昭勉力T整,好不容易才把恶心劲儿压下去,转眼却见白玉堂不知何时已然醒来,凤眸熠熠,正冷冷望着他。展昭愣了一下,干笑道:咳,玉堂,抱歉吵醒了你,我起来喝点水。
白玉堂一张俊颜如yinJ冰霜,哼道:你就只因为这个抱歉么?展昭眨眨眼,仔细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呃,昨日喝酒没叫你同去,是我不对,改天我请你去问月居喝个尽兴,当是赔罪,可好?
白玉堂额上青筋一现,下一刻,他人已直直跳起来,一把揪住展昭中_yi前襟,大吼道:死猫,你故意跟我装疯卖傻,是不是?!就你那破脾胃,也学别人空腹饮酒,嫌命太长了A?!
展昭被他大力摇晃,刚压下去的恶心又反上来了,脸色不禁泛青,白玉堂赶紧松手,退了两步,咬牙切齿道:臭猫,你给我忍住了,要是你再敢吐在我身上,我一定把你揍得包大人都认不出来!
展昭闻言,歉疚之余,大是_gan动,那人爱洁的x子,居然不怕污秽,照顾醉酒的他,即便是大发雷霆,也是怨他不知爱惜自个儿身子。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白玉堂已旋风般转出屋去,顷刻间又转了回来,手上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往他面前一递,冷冷道:把这个喝了。
展昭腹中翻腾如绞,哪里吃得下东西,就是喝水也要吐的,可他更不愿拂那人的好意,接过那碗颜色黑褐,气味诡异的羹汤,一口气灌了下去。说也奇怪,热汤入腹,抽搐痉挛的脾胃迅速平复,便是剧烈的头痛也轻缓了许多,展昭奇道:这是什么汤?
白玉堂面色稍霁,道:这是我大嫂的独门秘方,醒酒养胃,我来开封前,大嫂把方子传给了我。前一阵我正好配了一贴,放着没用,倒被你这猫拣了个现成便宜。
展昭笑道:怪不得你无论饮酒多少,第二日照样生龙活虎,我还道你是天赋异秉,原来是有灵药相助。
那醒酒汤送到他zhui边时是热的,想是白玉堂在院中泥炉上熬好就一直暗火煨着,念及此处,展昭心头一热,忍不住抱住面前那人,谓叹道:玉堂,你对我真好,展昭今生何幸,得你如此相待!
白玉堂大是不好意思,微红了脸,别扭道:你酒劲儿还没醒么,又来说些有的没的!展昭听他语意,好奇问道:我昨晚说了什么吗?
白玉堂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低低道:你说**他顿了顿,突然挣开展昭,转过身,淡淡道:也没什么,都是些醉话罢了。
展昭看着那人rou_ruan的黑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凑到他耳边,轻轻道:我是不是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整整一天,白玉堂心里都反复念着展昭这句话,起先是觉得说不出的欢喜,渐渐的,却涌起不平之意,他们只是想永远在一起而已,这样卑微无害的愿望,为什么旁人却偏偏要阻挠!
傍晚时分,他在开封府前院的偏厅里遇上了公孙策,这才发觉那点点不平之意,已积成满腔悲愤,凤眸流转间,也就不知不觉带了丝恨意。
却说公孙策那日看破展白二人之情,心下不安,这等悖伦之事,沉溺下去,两个大好青年,只怕要身败名裂,万劫不复。为今之计,该在两人牵绊尚浅时,劝得他们悬崖勒马,以免日后不可收拾。
只是这种事情,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劝的,公孙策稍一琢磨,就想到了陷空四鼠,他们既是白玉堂的结义兄长,又与展昭交好,由他们出面,倒还He适。
于是,他便趁和四鼠闲聊之际,将白玉堂睡在展昭_F_中和展昭_yi上带了白玉堂熏香之事无意的说了出去。韩璋谨细,蒋平j明,听后亦如他所料一般,迅速变了脸色。
四鼠告辞后,公孙策先是松了口气,再一细细思忖,却开始觉得不妥,展昭行事谨慎,然一旦决定,并不言悔,白玉堂恣意随x之名,更是天下皆知,这样的两人又怎是卢方他们劝得回来的!
如今他被白玉堂冷电似的目光一扫,真如芒刺在背,也知白玉堂私底必猜出了几分端倪,便不躲闪,一揖道:白护卫,学生将几位岛主牵扯进来,虽出于好意,到底难neng失言之过,还请白护卫见谅。
白玉堂冷笑道:先生目光锐敏,秋毫明察,白某向来钦佩,却没料到堂堂开封府主簿,竟与市井中长*妇人并无二异。这话刻薄无比,公孙策又怒又窘,面上青一阵红一阵,但对上白玉堂那湛然的眸光,种种辩解之语,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白玉堂死死盯着公孙策,冷然道:我与展昭之事,可有触犯大宋律法?公孙策摇头,白玉堂追问:既不是作*犯科,为何诸人百般阻挠?公孙策被他的气势B退一步,涩声道:断袖之谊,实是有违伦常**
白玉堂唇角一挑,笑意无限轻蔑,淡淡道:原来先生也是俗人,天地之间,心意自驰,又岂是世间陈律所能束缚!他定定望住公孙策,斩钉截铁道:展昭若无心,我白玉堂又岂是死缠滥打之辈!可只要展昭心意不变,便是天下人俱来相阻,我也不会离他而去!
话音刚落,有人轻咳一声,却是包拯自屏风后走了出来。公孙策暗道糟糕,偏厅一头用屏风隔出一隅,包大人审案间隙常在里稍做休憩,这一次,却把两人的话全听了去啦。
白玉堂脸色微变,他心神激*,没听出屋nei竟还有第三个人。他虽傲岸不群,对青天明镜的包大人却是由衷的尊敬,方才那番言论,让严明方正的包大人听了,怕是刺耳之极。饶是如此,他x子中倔犟不屈之气早被激出,白玉堂微微挺直了背脊,目光肆无忌惮的迎上了包拯。
包拯抚着长髯,黝黑面庞神情平和,望着那骄傲绝决的青年,半晌才缓缓道:白护卫,所谓'刚极易折,强极则辱',世间亦有'情shen不寿,爱重而夭'之说,你**好自为之。
白玉堂微微一震,若有所动,轻声道:属下受教。包拯颔首道:你也忙碌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白玉堂抱拳一礼,又望了公孙策一眼,依言去了。
公孙策叹道:大人,学生处事不当,此次只怕令白护卫心生嫌隙。包拯沉吟道:事出意外,本也怪不得先生。其实白护卫跟展护卫很像,俱是至情至x,侠骨丹心,不过展护卫秉x坚韧,刚中带柔,凡事总是留有余地,而白护卫为人却太过激烈,不知迂回,像是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宁折不弯。本府明白先生是出于好意,可白护卫这样的x子,B得狠了,便是玉石俱焚,他和展护卫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夜已shen,廊坊静谧,屋宇安详,这样宁逸的晚上,白玉堂却无法入眠,刚极易折,强极则辱,情shen不寿,爱重而夭,包大人的话在耳边萦绕不去,像是某种不祥的箴言,预示着未来的种种艰险。
展昭这晚入宫当值,没了人约束,白玉堂索x起身,提了酒,到院中自斟自饮起来。月华悠悠,繁星熠熠,清风微微,幽香隐隐,他本不是多愁善_gan,伤春悲秋之人,美景在前,佳酿在手,很快也就自遣Xiong怀,抛却忧思,享受起这难得的闲适优哉。
二更前后,玉兔东沉,不知何时,风声忽然大了起来,吹乱了白玉堂半束的发,他心中蓦地一跳,酒意消退,属于武人的直觉告诉他,山雨yu来风满楼。
他取了剑,轻身上了屋脊,细细望过层楼叠瓦,除却巡夜府兵的灯笼偶尔闪过,开封府便是一片黑沉。眼角余光似扫到一点异动,湛然凤眸倏的定在一处,他皱眉,不能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下一刻,西隅火光已冲天而起。
西隅是厨_F_所在,柴薪这类的易燃之物虽多,但火势一下便如此猛烈,显然是人为所致。果然,火光一起,便有人扯嗓大叫:走水啦,走水啦,快保护大人!保护大人!
一阵人声嘈杂,巡府兵差的灯笼果然都向包大人和nei眷所居的东厢方向聚过去了。白玉堂暗叫一声不好,提起轻功,也向东厢掠去,心里早已把开封府的巡差骂了个百八十遍,这一招投石问路,他盗三宝时就在开封府用过,怎么现在别人使出来,这群巡夜的还能上当,当真是蠢如猪狗!
以他的轻功,总算赶在旁人之前到了东厢,包拯已被乱声吵醒,起身出来察看,白玉堂急道:包大人,此处凶险,随属下走。此时敌暗我明,实力不清,留在此处,刀剑无眼,恐伤及nv眷,唯有护包拯先往宽阔所在,才好防范。
包拯见他面色冷厉,知道事态紧急,并不多言,立刻随他而去。两人刚行过两个院落,已和四校尉带领的府兵汇He,白玉堂沉声吩咐道:分一队人,到北厢守着,不要暴露东厢的nei眷。余下的人,随我护着大人往练武场去。
刚到练武场,七个黑_yi蒙面人突然现身,形如鬼魅,出手狠绝,促不及防之下,几个府兵连叫也未叫出来,便糟了毒手。四校尉率众拔刀迎敌,白玉堂长剑出鞘,却守在包拯身边,俊颜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在审时度势,思索对策。
黑_yi人人数虽居劣势,可是个个武功高强,出手前后呼应,围攻之下丝毫不露颓态,恐怕还未尽全力,群殴之策,无法建功,继续下去,不过徒增伤亡罢了。
白玉堂眉心微蹙,展昭入宫当值,卢方等人则借T贤王府,开封府今夜实力虚弱,却偏偏来了这么扎手的点子。
他扬手打出一管烟花,高声喝道:除四校尉外,众人退下,保护大人。烟花升空,嘭的炸开,墨空中似炸开一朵雪菊,绚烂之极,也耀眼之极,怕是全京城都能看见。
白玉堂一声清啸,人随剑走,投入战圈,剑光耀耀,白_yi飘飘,他一出手,场nei形势立转,黑_yi人的攻势缓了下来,不多时已是守多攻少。
就在此时,白玉堂面前的黑_yi人忽而一声呼哨,身形急旋,黑影穿ca,白玉堂眼前一暗,一道链子枪已当Xiong刺了过来。
白玉堂长剑一转,拨开了链子枪,正yu追击,却脑后风起,又有一刀砍到。他侧头避过,差点将自己的咽喉送到旁边的峨嵋刺上,电光火石间,他身子一矮,人如行云流水般滑了出去。
定下身来,白玉堂发觉自己居然仍被四个黑_yi人围着,而王朝他们四人,被剩下三个黑_yi人缠住,陷入苦战。白玉堂横剑于Xiong,瞳孔微微收*,缓缓道:三清四He阵,你们是终南七枭?
终南七枭是黑道上有名的厉害角色,横行川陕一带,却靠得是一tao三清四He阵法,七人联手,未尝败绩。这阵法甚是奇特,分为三清四He两阵,既能分而出击,又可退而He守,白玉堂昔年在师门研习奇门五行,曾对这奇阵的记载甚_gan兴趣,是以此时见到,立刻认出,一语道破黑_yi人的来历。
那四人并不回答,为首的又一声怪啸,催动阵势,白玉堂顿觉压力陡增,四下退路全被封死,一剑光寒,左突右冲,却怎么也闯不出这四人的He围,而他剑法飘忽狠辣,四人虽有阵势相助,亦无法伤他,一时之下,场nei竟成缠斗之局。
白玉堂心下焦躁,眼见三清阵中王朝等人已受轻伤,扬声道:四He阵名满江湖,今日一见,不过尔尔,你们便围到天亮,又能耐我何,何不两阵He一,让我领教领教?七枭之首冷哼道:对付一个小小锦毛鼠,何须两阵,单用四He,便可将你累死!
白玉堂剑眉紧锁,心中隐隐觉得不对,这七人干冒大不韪,入京行刺,却不速战速决,只管将他们围着,难道不怕耗时太久,陷入重围,无法neng身么?
正琢磨着,忽有一道黑影自墙外掠进,直扑包大人,刀光雪雪,陡如雷霆。白玉堂怒叱一声,人剑He一,意yuneng阵,七枭中一人迎面拦截,三人背后He击,他银牙一咬,不顾背心空门,杀意凌厉,将面前之人一剑穿心。
此时一gu大力打在他后心,他借着掌力,去势更急,竟后发而先至,将那一刀截了下来,刀剑一碰,声若龙吟,久久不散。白玉堂低笑一声,淡淡道:居然是'鹰刃',今晚真是热闹,连万里独行的'夺命隼'也到了。
来人身材j悍,年约五十,瘦长脸上一双j光四溢的眼睛,怨毒无比的瞪着白玉堂,哑声道:识相的,就闪开,咱家今天非要了包黑子的项上人头,为我兄弟报仇!
夺命隼霍发,乃是命丧狗头铡下那鬼面蝠霍开的嫡亲兄长,白玉堂知道多说无益,长剑一挺,与霍发斗在一处。
七枭死了一人,阵势已破,府兵立刻围攻上去,稍解四校尉之危,白玉堂心下稍宽,全力应付霍发一人。霍发那鹰刃,不过一尺三寸,兵器之中,一寸短一寸险,短刀刀路,更是贴身近打,极难应付。白玉堂挨了三枭He力一掌,nei伤不轻,此时强提真力,渐有不支之_gan。
霍发眼光何等老辣,如何看不出白玉堂已是强弩之末,一刀拨开剑锋,猱身而上,短刃自奇诡的角度刺了过去。
白玉堂回剑不及,也不能躲闪,只因他若让开,身后的包大人就要暴露在刀锋之下。他左手急伸,叨住了鹰刃,正yu发劲,丹田却一阵剧痛,nei息大乱,手上无力,左肋一凉,那刀却已捅进他的身子,卡在肋骨之间。
霍发桀桀一笑,手腕一扭,便听到肋骨折断的声音,白玉堂脸色惨白,张口一gu血箭直喷出来。霍发被热血淋了一头一脸,目不能张,本能的拔刀,却拔不出来,下腹忽然一阵奇痛,却是被白玉堂抬膝顶在了气海死*上。
霍发大叫一声,跌翻在地,吐血不止,抽搐了两下,断了气。六枭眼见霍发毙命,无心再战,痛下杀手,张龙首当其冲,眼看就要被链子枪刺中,不死也会重伤。
白玉堂大急,想出手相救,奈何他伤势奇重,身子一动,眼前便昏黑一片,喉中鲜血狂涌,若非包拯扶住,早已摔在地上。
就在此时,一道如雪的剑光亮起,绞碎了链子枪,一道绛影伴着剑芒,落在场中,却是展昭赶到了。张龙逃过一劫,喜道:展兄弟,你回来了!
展昭向来澄澈清明的眸子,看到白玉堂雪_yi尽染,蓦地变成血红,沉沉伤痛夹着冲天狂怒,谦谦君子竟化身夜叉修罗。
听到张龙呼声,白玉堂心里一松,只觉伤处热血奔流,body里却越来越冷,自知此次伤势凶险,恐怕难以活命,便勉力睁大眼睛,想再看那人一眼。涣散的目光,越过咫尺天涯,找到了那抹身影,也看到那一双血色瞳眸。猫儿的眼睛**怎么变成**那样**他支离破碎的想着,沉入了一片黑暗虚无。
开封府西隅的火声势迅猛,又借风力,极难扑灭,公孙策指挥杂役,在几处屋子被烧得坍塌后,总算将火势控制住了。公孙策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见张龙满头大汗的找了过来,急急嚷道:公孙先生,大人请你赶紧走一趟北厢!
公孙策心头一紧,颤声问道:是*白护卫*他*?张龙脸色沉重,道:白护卫他一力护着大人,寡不敌众,伤得很重。
两人没走两步,公孙策猛想起一事,道:我的药箱!张龙道:大人已经让赵虎去拿了,先生,时间紧迫,咱们快走!公孙策听了更是焦虑,大人如此安排,分明是白护卫伤情凶险,耽误不得。
张龙在一旁匆匆走着,玄色_yi袍上一片*粘,血腥味刺鼻,公孙策皱眉道:张校尉,你是不是也受伤了?
张龙愣了一下,摇摇头,犹豫道:我没事,这血是那些刺客的。白玉堂看刺客人多,就放了烟花信号,展兄弟从宫里赶了回来,可那时白玉堂已经受了伤,展兄弟就一个人把剩下的刺客全杀了。他猛地打了个寒噤,接道:也不知道展兄弟这是怎么了,平日他武功虽然高强,却很少下杀手,可今晚那些人,死的时候都没有一个尸体是完整的。
公孙策自然明白展昭为何大失常态,只叹了一声,道:白护卫伤在那些刺客手下,展护卫心中悲痛,下手狠些,也是人之常情。
张龙将信将疑,咕哝道:先生虽然这么说,可你没看见,展兄弟像是煞神附了体,要不是包大人出声喊他,让他送白玉堂回去疗伤,我还以为他能把我们兄弟几个都砍了呢。
他们到北厢时,赵虎已拿着药箱先到了,包拯忧色难掩,陷空岛四鼠个个神情惨然,而展昭面无表情的坐在榻边,紧紧抱着白玉堂,见到公孙策,目中忽泛出光彩,开口道:先生,快救他!嗓音却已暗哑不堪。
公孙策尽管已经知道白玉堂伤势不轻,但亲眼看到那柄ca在肋下的短刀时,还是吓了一跳,赶忙吩咐道:赶紧准备清水,伤药,和洁净的软布。他小心将白玉堂的_yi衫剪去了,露出红紫纠结的狰狞伤口,皮r翻绞,但血流极缓,想是展昭点了伤口附近的*道。
公孙策轻轻在短刀四周按抚一遍,眉头不禁皱得死紧,这一刀伤在要害,斩断了两_geng肋骨,更戳伤了肺,当真棘手之至。沉吟稍顷,他沉声交待道:拔刀时的一瞬,最是凶险,韩二爷,蒋四爷,烦劳二位压着白护卫双臂双tui,以防他拔刀时乱动。展护卫,请你用真气护住他的心脉,不能让他断了生机。
韩璋蒋平忙过来将白玉堂死死按住,展昭一手抵在白玉堂背心,一道柔和丰沛的nei力缓缓送了过去。公孙策握住短刀刀柄,长xi一口气,猛一*臂,将刀拔了出来。
白玉堂闷哼一声,身子直弓了起来,头猛的一仰,薄唇张开,似要惨呼,却无声息,喉间咯咯作响,这一口气竟是喘不过来了。众人皆是一惊,却束手无策,只见展昭偏过头去,轻轻吻住了白玉堂,慢慢渡气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