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不防被踩中心事,顿时有些失措,端杯喝水试图掩饰:“不是。”
“哦**”她打量了一下我,进一步语出惊人,“你单恋他?”
我一口凉白开差点喷了出去。什么情况,我花了大半夜才琢磨明白,怎么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的慌乱成为肯定的回答,她明显xing_fen起来,两眼放光,让我产生一些恐惧。
“你在追他吗?”她还在问。
我的CPU已经过热了,无意识接话:“A?没有,这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她似乎觉得很奇怪。
谈论这种私事对我来说和游街示众没什么区别,我居然没有寻个由头跑路,而是坚强地坐在原地,甚至想要交流一番,可能已经被_gan情冲昏了头脑,这段时间憋得太狠,有一个出口就病急乱投医。
我斟酌着言辞:“他**心里可能有别人。”
她挑眉,略微后仰:“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纯情。”
我不知道她在夸我还是损我,只莫名地觉得自尊心遭到重创。
她搬了个椅子在工位旁坐下,手边还放着单位统一赠送的搪瓷杯,看起来像热心干部开展一对一帮扶工作。
“心里有人又怎么啦?又不是真的有对象。当年我追我家那位的时候,他也记着前nv友呢,现在不就丢开了。”
我好像一条狗在路边突然被人踹了一脚。
她忽视我隐约开始扭曲的表情,摆出过来人的架势,语重心长地教育我:“这种时候更要抓住时机主动出击呀,不然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吗?”
我一时语塞,其实不用我主动做什么,他已经无法和那个人在一起了。
这其中的细节我不好说明,而且就算说了,按照她这个格局打开的思路,我更应该趁虚而入把人追到手。
我脑中一片混乱,只能请她继续赐教:“那**要怎么追?”
“和他聊天,投喂他,还要多跟他相处,没事就约他出门**”她掰着手指滔滔不绝,又提醒道,“首先得摸清楚对方喜好,知己知彼,有的放矢,也不能太着急,yu擒故纵,诱敌shen入,懂?”
懂了,但没完全懂。我点点头,又摇头。怎么还牵扯到兵法了,我对薛远使用兵法,岂不是茅厕里打灯笼,找死。
但她前面说的那些,引发了我的回忆,似乎,好像**就是我和他平时的日常。
我这话刚出口,她看我的眼神立即变了,不像在关照帮扶对象了,而像审视叛变革命的同志:“你是不是在把狗骗进来杀。”
“没有**”我的辩解苍白无力,其中的实情又不好细说。
我和他的相遇本身就离天下之大谱,之后发生的一切必然不按常理,涉及_gan情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特困生,偏偏遇到的每道题都超纲,这颗心多年不动,一动就自寻死路。
同事不放弃我,拍着我的肩膀鼓舞士气:“你条件也不差,我看你俩挺般配的。年轻人要大胆一点!”
我心想,你再拍下去我就可以借口肩骨受损缠着薛远了。
不等我应答,她似乎回想起什么,思忖道:“我怎么觉得是你想多了呢?他对你不是没有意思吧,不然巴巴地每天来接你做什么,当初我追人都没这么勤快。”
我愣住,这最后一句如同当头Bang喝,直接给我砸懵了。
对A,他为什么要来接我?澜晟整理
十二
我还晕乎着,同事大概觉得找准了方向,注视着我的目光中燃烧着信心,思路愈发地野:“不如跳过那些弯弯绕绕的,直接A上去吧,杀他个措手不及!”
我的思维已经停滞了,彻底放空:“我打不过他。”
“那你色诱他,我觉得能成。”
**教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教了。
同事终于走了,我的脑海在这番j神洗礼下剧烈震*,风起云涌,久久无法平息。
与薛远相处的过往画面如走马灯一般来回变幻,我艰难思考,室友,或者说朋友是这样的吗?薛远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的朋友太少,没什么参考价值,而且薛远是个古人,万一他的友谊观很特别呢?
我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他没那个意思,我却贸然做了什么,那就连现在的关系都无法维持了。一般人散伙顶多互删联系方式,我和他分开还得迁户口。
我敢冒着这样的风险把心意挑明吗?
如往常一样下班出门,薛远照旧在那里等着,照旧露出我已经熟悉的温和表情。昏沉暮色中,我与他默然对视,心想,我不敢。
也许是我消沉得有些明显,被薛远看出来了。他问我:“怎么了?哪里不舒_fu?”
我摇头:“没事,工作有点累。”
他没有作罢,认真地端详我,又伸手试了一下我的额头,温热的触_gan停留了几秒,随即消失。
在薛远的坚持下,我的体质已经好了许多,不会再爬个楼就大喘气了,所以此刻心跳得这样剧烈,找不到任何其它的解释。
陌生的失控_gan催我逃离,另一种近乎沸腾的_gan情又推着我想要向他更近,这般拉扯下,我又失眠了。
我和天花板相看两厌,推开被子起床。没开灯,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里坐下,像要参禅悟道一般,静止在一片昏暗与冷寂中。
可惜我慧_geng不足,该参不透的还是参不透,只有心绪平缓了一些,但这也许是一种幻觉,再见到薛远时就会破裂。
“何还。”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我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看到了近处的薛远。
他什么时候在那儿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把他吵醒了?
我愣怔地看着他,讷讷道:“我**睡不着。”好像说了一句废话。
薛远往外望了一眼,又看过来:“要出去走走吗?”
此时正值凌晨,窗外看不到一星半点的灯光,黑夜浓稠得像墨一般。
我和他一道出门了。室外一丝风也没有,气温不是预想的那样冷,一盏又一盏路灯在黑暗中孤独地亮着光,我抬起头,在浓云中望见一轮朦胧的月亮。
城市的夜空乏善可陈,不过薛远这次没喝醉,什么评论也没有。
四下无人,连只流*猫都看不到。我和他沿着出门晨练的路线溜达,经过小区的绿化空地,走出大门,往公园的方向去。
shen夜的公园像是变了个样子,冷清空寂,林*道旁横生的枝杈挡去本就不明的光线,这条路显得愈发漫长而模糊。前方黑洞洞的,我并不觉得危险,大概是因为薛远就在身边。
他近在咫尺,和我一起不紧不慢地走着,谁也没说话,脚步声错开又相叠,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清晰。
我出神地想,就这样吧,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忽然,薛远出手在我眼前挡了一下,我这才注意到自己差点撞到一_geng低垂的树枝。
他直接把这_geng细枝折断,拿在手上。
枝梢的树叶从眼前晃过,心念随其转动,我歪过头来问他:“你听说过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吗?”
薛远没多做思考,甚至脚步也没停:“像这样?”
他手上动作太快,我看不清,只_gan到一阵短促的劲风,循声望去,就见刚刚那_geng细枝不偏不倚地穿在不远处的树叶上。
我瞠目结*,原本只想跟nei行人探讨一下真实x,没想到居然亲眼见到了,这人真是高shen莫测恐怖如斯,武侠小说照进现实。
他还是一副很淡定的样子,愈发显得高shen。
我被激起了兴趣,当年没燃烧起来的中二魂此刻有了苗头,忍不住接着问:“那你会飞吗?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他似乎被我逗笑了,又认真地回答:“太夸张的不行,不过**”
话说半截,他转头环顾四周,我疑惑:“你在看什么?”
“看有没有监控。”
“A?”
他环视一遍,很快有了答案,没等我反应,突然伸手将我揽住——
失重_gan来得猝不及防,我惊得险些叫出声,耳畔冷风呼啸夹杂着树枝的簌簌响动,但我一片叶子也没挨到,薛远将我搂得很紧。
几番起落后,一切平息,我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树杈上,往下枝叶交错,昏暗中看不清离地多高,而四周尽是丛生的树梢,头顶的夜幕一览无余。
惊魂未定,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手还攥着薛远的_yi角。他依旧揽着我,体温隔着_yi_fu紧挨着传来,看着我笑:“好玩吗?”
“**好玩。”太_C_J_了,过山车相形见绌,跳楼机不过尔尔。
我的胆量比自己预想的要大,没坐多久就适应了。
高处的空气有些冷,而且似乎更清新一些。身侧脚下树影纷然,夜空广阔无边,抬眼就能看到一轮明亮的圆月,云不知何时已经散了。更远处,城市依旧安静地沉睡。
我喃喃_gan叹:“你居然连这个也会**我原以为小说里的那些都是假的。”
薛远笑了笑,话音落在我耳边:“这是要从小练的,现在的人不会花这种功夫了。”
我好奇地看向他,他又伸手折了一枝,放眼远处的天际,回忆道:“我那时候尽琢磨这些歪路子,立志要当来无影去无踪的大侠,正经的兵书不看,把我爹气得,满院子追着我打,我就飞到_F_顶上躲着。”
薛远的语速不快,讲述这些时,zhui角带着笑,shen邃的眸中映着清越的月光。我离得太近,似乎就要跌Jin_qu,跌入那段悠长烂漫的岁月。
人生无常,薛远终究拿起了兵书,位及一军统帅,又来到了千年以后,离他少时的梦想越来越远。
四下悄然,枝梢平静无风,shen埋于历史长河中的旧忆被打捞起,只落进我一人的耳中,又沉入心底的波澜。这样一个普通又奇异的夜晚,唯有亘古不变的天穹与月光相证。
我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他,他话语稍歇,突然看向我,视线倏忽相撞。
不知看到了什么,他停滞了一会儿,转而轻叹,微笑中似乎有些无奈与忧愁。他说:“你总是在皱眉。”
十三
我在皱眉?
我一愣,从飘忽的思绪中回到现实。还未反应,就听到他继续说——
“那天,我喝醉之后,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他的语气没那么随意了,神情也变得认真,直视着我:“还是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短暂的茫然后,惊愕与慌乱霎时将我裹挟。
原来他已经察觉到了。我不经意间显露的端倪,自己都未曾发觉的表情动作,不知有多少被他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如果不是他告诉了我,我_geng本一无所知。
那么我最想遮掩的那些呢?他看出来了吗?
薛远的目光迫近而shen切,带着直白的探询,似乎已经将我洞穿,不容抗拒地切入这颗又在急促鼓动的心脏,将最幽shen的暗处也照得雪亮。
回忆被唤醒,那一晚的场景如在眼前,shen藏已久的答案在*尖下蓄势待发——你念了一个陌生的名字,而我醒悟得不He时宜。
我张了张zhui,脑中一片空白,听见自己说:“你说这边的月亮不好看。”
他愣了一下,一时无言,又展眉失笑道:“不是同一个月亮吗?这种醉话你也听?”
我勉强地回应一个微笑,心里空落落的。
薛远揽住我的手没有松开,不再望着天边追忆闲谈,目光尽数落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