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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结束后,莫关山和贺天全天候的密集接触告一段落,但由于也拿钱了,他们依然在“约会”。

莫关山的约会作假流程奉行恋爱经典老三样——看电影、吃餐厅、逛公园,码些恩爱照片素材天天找些暗戳戳的文案往外发没人看的朋友圈。

但是年底天气太冷贺天太忙,所有散步、外出游玩项目都不做安排,但单是吃饭看电影,莫关山有时候都有些吃不消。

其实和贺天合作算是最省心的了,他的财力和人力能够支持他们两个彻底无脑约会,只要时间对上人到位就行。

实在没空,就算打包到贺天办公室也能吃一顿星级酒店几千块的情侣套餐。

但事不过三,当莫关山三天内第四次进贺天办公室一起共进大餐时,他终于在洗手间听到了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

大概是贺总的小男朋友好粘人、好好的男人不努力工作靠出卖色相赚钱很不齿之类的。

莫关山无语,但又觉得他们说的也不算错,他就是靠卖脸吃饭啊。

吃饭的时候,贺天照常调戏了莫关山好一会——他越来越没过分,而莫关山还拿他没办法。

贺天闹够了就端着他的海鲜炒饭继续在电脑后面加班加点,留莫关山一个人面红耳赤地胡吃海塞,然后忽然他听到了贺天手机的语音外放。

“出差路过,晚上吃饭,顺便见见你那个小男朋友。”

莫关山差点被自己噎死。

声音其实和贺天有些像,莫关山下意识以为是贺天那个爹。

专业见家长的他听到语音的一瞬间竟然有些紧张慌乱。

贺天也有些无奈,他故意放出来给莫关山听的,一脸不好意思地跟他商量。

“我哥明天约我们吃晚饭,估计是信了……我们本来说好元旦才会和他们见面,现在可能要加次数了。”

“这……”这其实也没什么。

但贺天特别懂事,他真诚地向莫关山承诺:“我会加钱的。”

“……哦,”莫关山:“那也可以。”

贺天又送来贵得莫关山手抖的衣服,而且这回还亲自来接他。

莫关山上车之后,才发现衣服还是很内敛的情侣款,他顿时又出现那种待在贺天身边就会出现的手足无措感。

而更无措的是,在酒店见到贺天他哥,第一反应就是好凶好可怕。

其实接贺天的单真的有点难做。

以前他大多时候还是妇女之友,接些普通家庭的单子,那些父母亲戚的行为模式都大同小异。

也很好演,贴心上道的好女婿有时候多洗两个碗人设就立住了,但是贺天家的人真是……不一般。

他看着贺呈自然也说不出“我会保护好贺天不让他受伤害”“我会对贺天好的大舅子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天天受委屈的”这样的话。

……他觉得自己要真敢说,当场就会在贺呈手上受委屈。

他还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贺呈根本不信。

虽然他承认他今晚有些不在状态——贺呈气势太吓人了,而且也没有太多他说话的机会。

什么生活细节恋爱日常认识缘由,做再多准备也没用,贺呈扫了他一眼,似乎就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而问起贺天生意上的事情。

贺天看起来也并不是很想吃这顿晚餐,他应了几句就抓着莫关山的手捏了捏,不耐烦起来。

“公司的事还多着呢,你要真想跟我一条条顺,我们现在回公司开会都行——但是回去也得我先把他送回家。”

贺呈又用那种洞悉的目光看向有些僵硬的莫关山,但依然没有交流,转而看向他老弟说:“先点菜吧。”

贺天在哥哥面前有些平时不常见的懒洋洋,他扣住莫关山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不怎么小声地嘀咕:“下次我们出来吃饭不带他了~”

莫关山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躲开贺天的亲昵,耳朵一下就烫红了,拿手肘拐了贺天一下,声若蚊蝇:“你坐好点……”

贺天还没完,比他这个花钱请的演员还能演,看每个菜都要问莫关山的意见。

“茄子吃不吃?……是不是昨天刚吃了茄子?”

“他们家龙虾就算了,没有公司楼上的好吃,东星斑倒是很不错,清蒸一条好不好?”

“糖醋小排要不要试试?”

“喝汤吗宝贝?”

“青菜吃什么宝儿?”

“吃饭吗?他们家煲仔饭挺正宗的,你这么瘦,抱着都扎手了,得多吃点饭……”

全程莫关山都抬不起头,只知道点头点头,唯一一句话就是最后提醒贺天:“你、你哥哥没看呢……”

“我哥不吃都行,你得多吃点。”

莫关山满脸通红,彻底无语。

席间贺呈去接电话,他才觉得自己喘了口阳间的气,痛不欲生地回想自己今晚这餐堪称职业生涯滑铁卢的见家长席面。

他能预见这次见面的结果,贺呈大概率根本不信。

小概率半信半疑,但自己给他留下的估计也就是一个小狐狸精+娇羞小媳妇的糟糕印象。

他忍不住叹气,竟然不知道哪种结果好些。

“问你,接吻怎么收费?”

莫关山一口汤喝到一半被贺天的小声提问刺激得差点从鼻孔呛出来,咳得脸都红了。

“干、干嘛?!”

贺天看起来很无奈:“增加可信度,我哥要是不信,过几天回去了我爸就更不信了。”

莫关山不敢置信地望着贺天,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怜,像一头不可一世的小山羊下山闯荡,以为余生荡气回肠恣意羊生,谁知道下一秒就被领到了铡刀前。

莫关山倒也不是什么童贞少年,他也曾经为了增加可信度和金钱,跟客户达成亲密接触的交易,但当对象是贺天……

事情好像就变得,不那么好接受了。

“他要过来了,亲完了给你转账行吗?”

贺天目光灼灼,莫关山心急如焚,贺天有朝他靠的趋势,急得他说话都要咬舌头:“不、不不不行!”

贺天一顿:“怎么不行?”

莫关山反问:“怎么能行?!反正不行!就是不行!”

“我记得你简历上说可以。”

“谁的简历不注水啊?!我回去就更新!不许亲!”

“事出紧急!”

贺天已经彻底贴近他——虽然一整晚他们都贴得很近。

他趁火打劫一样搂住莫关山的腰,莫关山胳膊肘架起来挡住自己的脸,急得缩起来,又不敢大声嚷嚷。

“卧槽!卧槽!不行!”

“亲一下给一万。”

贺天下大了大额订单,然后从他胳膊缝隙偷袭他的脸颊。

莫关山一下脸就红透了,往后躲也躲不开,低声尖叫躲闪,都无济于事。

贺天的手力气很大,生生把他一边胳膊掰开,快狠准亲上去,莫关山再要说什么,舌头就被搅弄得乱了声。

“唔……”

贺天的戏总结一下就是用力过猛。

贺呈电话讲一半余光就看到自己弟弟大庭广众之下饿狼扑食,旁若无人地啃他那个一看就心里有鬼的“男朋友”。

场面太过突然,贺呈难得讲话卡了一下,他重新组织语言,不再看自己那个不中用的弟弟非礼别人,对着窗外夜景继续讲电话。

贺天太会占便宜,亲了一口就像僵尸揭了封印,色中饿鬼突然附身,晚餐结束时莫关山嘴还有点涨麻。

一万块一个吻贺天给得很乐意,所以他不仅肤付钱,还往多了付。

贺天多付了一个零,看起来一时也不知道是谁占了谁便宜。

当然,贺天是个生意人,从来不会让自己亏本的。

“亲了两次,多打了一个零,20万,莫关山,你还欠我18次。”

“呸!我还你!我现在就……”

“没有质量问题,不接受退款。”

也许那个吻真的有用,后来贺呈没再用那种探究的眼神看他。

但莫关山没想到贺呈都走了贺天还没完没了,耍赖皮明目张胆地强买强卖。

回去时把莫关山堵在车上又狠狠亲了一回,嘴都要给人吮肿了,然后“多打了一个零”,莫关山平白无故背上18个吻债。

他羞恼又气愤,但他不敢再在车里和这个钻石流氓汉掰扯下去,生怕他当场就被迫兑现剩下那18个。

最后贺天说要送他上楼,莫关山毛都炸了,戒备万分地瞪他,贺天其实就是故意招惹他,看他紧张恼怒的样子很解压。

莫关山回到家还觉得今天很离谱。

冷面带煞的贺呈、突然加价的贺天,还有……

莫关山打开手机短信,看着到位的二十万那一串零,虚幻得不得了。

亲一次1万……好像也不是很亏?

不不不!

他摇摇头把手机倒扣下来,贺天亲他真不是假亲,活像要把他亲死,莫关山回想起来今晚两次接吻,不由得还有些心悸。

他很长地叹了口气,愁死了,狗东西贺天!回头他一定要想办法把这钱退了才行。

拖到31号上午,不得不出发了。

“大概要待两三天,”贺天帮莫关山系好安全带,没有马上退回去,看着他的眼睛叹息:“如果是只跟你待在一起那真不错,可惜要应付我家那个烦人的老头子——你放心,我让他少烦你。”

莫关山这几天被他“讨债”讨得头大,现在他对贺天没话要说:“最好是你少烦我!”

贺天捏捏他的脸,笑逐颜开:“那不行,我可是花了钱的,我会好好享受我应得的服务。”

“去死吧、你去死吧……”

“哦~我还有16个小莫莫牌香吻没兑呢,不着急。”

“滚!!!”

临下飞机前,贺天可能是太闲了,他忽然问莫关山一个很扯的问题:“莫仔,如果我爸要我们尽快完婚怎么办?”

莫关山一下子吓精神了,目瞪口呆:“你爸疯了吗?”

贺天憋着笑,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他一直比较有病。”

“所以其实你家里是在逼婚?!你之前没和我说这个,你只是说想今年清净点!”

“我们这种家庭一般不催找对象的,都是直接逼婚——抱歉,你是专业的,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个鬼!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碰上你这种…算了懒得和你说,总之混过这几天,回去说分了就好了。”

“那怎么行?解决问题要彻底,不如…我们结婚吧。”

莫关山像看史前智障一样睁大双眼凝视贺天:“…妈的……我看不是你爸有问题,贺天,你才是最不正常的。”

贺天看起来有点受伤:“怎么了?和我结婚可是很不错的,甚至不需要你签婚前协议,如果离婚,你可以直接分走一半财产,多划算?毕竟我真的很有钱。”

……这话虽然不假,但真的天下第一扯!

“贺天,你跳伞吧,我不想跟你坐一块了,你会影响我的智商。”

“知道了,”贺天靠回椅背,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我下次再向你求婚的时候会正式一点的。”

What?WTF????重点是这个吗?

贺天家不算很远,但路程上还是极尽奢侈,下了私人飞机之后,还有一趟私人直升机之旅。

莫关山第一次坐直升飞机,毕竟是小时候趴在橱窗上渴望过变形金刚的小朋友,看到机械感满满的真直升机,兴奋得不行。

心情好,看贺天都觉得顺眼很多,连贺天牵他的手他都没嫌他烦,直到他发现贺天坐的是驾驶座,这才变了脸色。

“你开?!”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可是有执照的,你只需要在我旁边坐好就好。”

莫关山僵直着身体看他:“我怎么那么不信?”

贺天准备把他耳机挂上,笑眯眯地劝他:“乖一点,改天教你开。”

“真的?!”莫关山瞬间动摇了:“什么时候?”

贺天降噪耳机给他扣上才说:“嘴甜一点什么时候都可以。”

莫关山只能看到他嘴唇在动、在笑,不知道在说什么,急了,挣扎着要摘:“啊什么?!什么时候!?”

贺天大笑起来,俯下去亲他,莫关山一时不知道要先推开他还是先摘耳机,但贺天亲人很有一套,暖软的唇舌纠缠,也让人无法太反感。

贺天解了瘾就放开莫关山,他红着脸扯了耳机,又被贺天突袭占了便宜,有些生气,不说话瞪着他。

贺天厚着脸皮重说:“你什么时候主动亲我一下,我就教你。”

“你想得美!滚远点!”

莫关山不想再理他,狠狠扣上了耳机,双手抱胸别开脸,再不想理他。

“要出发了,亲爱的。”

贺天的声音猝不及防从安静的耳机里传来,他故意的,用暧昧的语气强调他本来就性感低沉的声线,还什么“亲爱的”……不要脸!

莫关山没防备耳朵根就烧起来,他头扭得更开,恨不得从窗口扎出去,废话权当没听见,又庆幸耳机把耳朵盖住了不会被人发现。

螺旋桨一打转,莫关山瞬间就把贺天刚才的冒犯抛之脑后,难掩兴奋地仰头看着飞快提速的桨翼。

贺天熟练操作控制,还有空闲偷看一旁的莫关山,感叹他的好哄,好像什么东西都值得他振奋,然后想想又觉得这样很好。

莫关山试图表现得成熟一点,但直升机飞升得足够高时,还是忍不住惊叹了起来。

“漂亮吗?”贺天难得有些得意:“今年最后一天了,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

莫关山往窗户那伸长了脖子,他有些怕高,不敢趴在那个看起来不是很安全的玻璃门上。

今天晴了,透透亮亮的蓝,最近的雪下得地面一片白,看久了眼睛都有些疼,但莫关山都不舍得闭眼休息一会。

贺天帮他戴上护目镜,莫关山一个激灵,猛然回头抓紧胸口的安全带:“你你你!!你怎么撒手了?!”

贺天掐掐他的脸,让他安心:“这个距离自动驾驶没问题的,冷静点。”

“不是它有什么问题,我感觉你有很大的问题!”

贺天忍不住笑,故意继续唬他:“怎么这么胆小?不愿意和我死在一起吗?你看,我可能是你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了,不好好珍惜?乖,说点好话来听听。”

莫关山一瞬间就无法再欣赏美景了,首先:“你他妈说点吉利的行不行?!而且谁要跟你死在一块啊?!

贺天干脆往后瘫在椅子上,似乎很不满意他这样的说法,眯着眼劝他:“怎么不吉利了?现在还有机会对我表白,晚点要是真……”

“啊啊啊!闭嘴!你好好开!我还他妈很年轻!”

贺天笑得不行,这一段到家并不是很远,所以自动驾驶也不能多久,但他还是要接着逗莫关山逗个过瘾。

“不表白也要说点好听的吧?你都要见我家长了,让我听听嘴说话是不是和接吻一样甜,喏——现在开始下坠了,你大概还有三十秒时间。”

“卧槽?!”莫关山也看见他们的视野正往下走,整个人都慌了,捂着眼睛开始胡言乱语。

“你妈的、你你你最帅了!又高又帅又有钱!嗯嗯腿、腿长!肤白貌美啊、呃呃还有什么……啊!年少有为玉树临风、那什么…星目剑眉、花见花开……器大活好人见人爱千娇百媚啊啊啊啊!”

贺天听到各种不可思议的形容词,笑得手拉操作杆都有点抖,最后还记得自卖自夸一波:“小莫仔真聪明,这就猜到我又大活儿又好了,回头我一定好好表现。”

莫关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感受到有点因为下坠的失重后更是整个人都不清醒了。

“什、什么?……啊!你快闭嘴!好好开!神经病你神经病!”

等到直升机平安降落,莫关山虽然没吐,但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仅剩的力气用来表达愤怒,并严正拒绝贺天讨好+占便宜+作秀的帮助。

贺天憋着笑堵在莫关山那一侧的门洞旁,幸灾乐祸:“真的不用抱?”

“滚!滚远点!离我越远越好!”

他两脚虚浮,大冷的天背后都冒了汗,因为贺天不仅中途吓唬他,刚才临降落之前,贺天为了证明自己有真才实学,还耍了几个杂技。

莫关山都想死了现在,坐在座位上解安全带都手抖。

贺天想帮他,手上“啪”地一下挨了打,他也不生气,心情好得能开花。

“那怎么行?接下来这几天,我们都得形影不离,同行同住同吃同睡,越恩爱越好。”

“做你妈的狗梦!我今晚见到你爸就告诉他你是个混蛋大骗子!”

“那我就把你屁股抽肿抽裂抽成八瓣~”

“你、你敢!”

“嗯——”贺天露出思考的表情,感叹道:“其实你最好给我个机会试试,我很感兴趣。”

莫关山再不想和他交流了,抬起还软的腿,当胸想一脚给他踹飞,贺天一个侧开直接弯腰进来,把他腿挂腰上像抱小朋友似的,兜着屁股抱下了直升机。

莫关山尖叫了两声,见不远处的保镖都在明里暗里看他们,实在没脸再乱蹬腿瞎挣扎,只能恨恨地闷在他肩上痛骂他是狗。

晚饭不能叫晚饭,该叫晚宴。

虽然才……三个人。

莫关山还以为上次见贺呈是他人生尴尬之巅,谁知道尴尬这种事一山还比一山高。

而且全是因为他们贺家。

贺呈还没回来,贺天说他有个后妈,也还在国外参加什么研讨会,不一定会回,所以就只有他们两个和贺天他爹。

三个人还动用了庄园里能容纳几十人的餐厅,那个大长桌……跟西方电影里众神开会用的差不多——本来也没什么,桌子长坐近点就好了,但贺天就不,他直接领莫关山去坐另一头,还亲自挪位置,拖椅子的声音响彻餐厅。

他虽然不是小朋友了,但依然完全不想在他爸面前讲文明懂礼貌树新风,拖完椅子又非要把两把椅子放得很近,幼稚程度莫关山都没眼看。

而他爹对他的无礼行为似乎习以为常,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可莫关山被贺天拉去坐下的时候,感觉所有人都在看他们,尴尬得想钻到桌子底下。

具体隔了到底有多远呢?反正莫关山左眼有点度数,看对面贺天爹的脸都不太清楚——也好,少一点心惊肉跳。

今天飞机飞过的时候,莫关山都没看清这个庄园有多大——贺家可能有一整个山头。

庄园是老建筑了,不知道有什么精妙的地方,反正就算坐得远,他爸说话也不用很大声,他们这头能听得很清楚。

莫关山如坐针毡,他开始胡思乱想,想着管家这样安排的用意,是不是因为坐得够远传声够好,不耽误吵架还能防止他们父子俩吃到一半打起来。

开始上菜,而莫关山又有上次和贺呈吃饭时那种感觉了。

他变成了透明人。

但他不在意他们有没有看见他——看不见更好!让他挣钱之路简单点吧。

虽然气氛诡异,但有钱人家的大厨做饭真的很好吃。

莫关山很想多吃两口,扛不住贺天疯狂强化他的存在感,动手动脚唧唧歪歪,莫关山吃饭都不香了,还得时刻用他的近视眼注意对面的表情。

他第三次打掉贺天搂他的手时忍不住有点大声:“你特么能不能好好吃饭!”

他说完脸就红了,也不知道被对面听到了没,忍不住小心瞄了眼,但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反应。

贺天还是笑,他“哦”了一声,把手按在他的膝盖上,继续惹他说话:“莫仔喜欢这个牛肉做法吗?”

莫关山恨得咬牙切齿,他都快不知道这牛肉什么味儿了,贺天的废话依然那么多。

“喜欢喜欢喜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牛排。”行了吧?

“那我把他带回去,专门给我们做饭。”

“那怎么行?你别瞎说,那是叔叔的厨师?”是老子受得起吃得下的饭?!

贺天故意抬杠,转向对面问起他爸的意见来:“老头子,我家莫仔喜欢张厨,过几天让他跟我回去呗。”

莫关山吃肉“叮”地一口啃在叉子上,差点直接动手捂贺天那张鸟嘴,肉都没嚼直接生咽下去,憋着咳嗽打圆场。

“咳叔叔、你别听阿天瞎说,我们、我们偶尔能回来蹭一顿都是很有福气了,怎么能把人带走呢?”

贺天觉得莫关山这种时候强行端出来的懂事乖巧圆滑都特别有意思,这可是他花钱买来的享受,他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给莫关山拉升难度。

“莫仔没事,只要你开心,又是过节,让老头子亲自给你下厨都值得。”

莫关山一肘怼到贺天肋骨上,气得不行,咬牙切齿道:“你特么瞎说什么呢你?!”

贺天厚颜无耻笑嘻嘻,但这时候贺天爹终于也听不下去自己儿子的胡言乱语。

“我们家的厨师,你想用自然能带走但是,你该看看你今天这个样子,发什么疯?”

贺天对他爸从来也没有几分尊敬,但是闻言脸上虚假的笑也敛下去不少。

“我从来就是这样不是吗?失心疯不是家族遗传病?有什么稀奇?其实我最近谈恋爱了,反倒觉得好一些,总算知道正常人是怎么过活的。”

贺天爹平淡地看着莫关山,莫关山被他盯得餐布都不敢碰,贺天用那种一脉相承的冷漠目光看回去,手依然不规矩地揽着莫关山的肩,还轻轻捏了起来。

虽然可能是为了作对故意做给他爸看,但是这时候贺天的靠近确实让莫关山感到一点心安,他觉得自己坐得直,实际上却明显偏向贺天那边。

莫关山以为这顿晚饭这样就已经难熬到了极致,没想到还能更上一层楼。

贺天的……朋友吧,突然出现了。

一个看起来很柔软可爱的男孩子,叫李礼,他像是看见了莫关山但没看见贺天搂他的样子,端着那种莫关山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有的甜美可爱笑容冲到贺天身边。

“天哥!你真的回来啦!是回来陪我跨年的吗?明天去我家玩好不好?”

贺天似乎表情有些不对,莫关山分不清他肩上贺天的手是想放手还是想抓得紧些——不会是他前男友吧?

“不用,挺忙的。”

李礼眼波流转,飞快地看了莫关山一眼,然后靠得贺天近些,语速又轻又快:“我很想你天哥!而且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

莫关山无语,自己看起来难道很隐形吗?

按理说,贺天这找自己合作,明显是想气气自己家里人顺便让他们停止催婚,对付他爸还好——反正贺天会亲自气他爸。

但对这个……也许还是有点故事的旧情人,莫关山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

贺天似乎也在犹豫,但他还是摸摸莫关山的头介绍道“礼礼,这是我……”朋友?同事?男朋友?可以用许多说法,但莫关山怎么没想到他会听到贺天说:“未婚妻莫关山,认识一下,这是以前一起玩的朋友,叫礼礼就好。”

一时间,莫关山和那个漂亮的李礼表情都没太控制得住,莫关山能感觉到甚至桌对面那位也在盯着他。

“什么叫以前一起玩的朋友!?什么、什么……未婚妻?天哥…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虽说李礼眼看就要眼泪汪汪我见犹怜,而莫关山气得想跳起来给贺天一拳,他还是只能咬牙笑着,顺着贺天搭的这个烫脚的台阶下。

“额…你好,李礼,很高兴认识你。”

李礼拧着眉毛直接没应,继续死盯着负心汉贺天,很显然认识莫关山他真是一点都不高兴。

莫关山无奈,心说你恨我也没用,你恨贺天吧,我只能祝你新年快乐了。

一顿晚饭吃得食不知味,贺天老爹估计也真是恼了这个混球儿子,仅仅维持基本的体面——冷漠。

但玩归玩闹归闹,当爹的该收拾儿子还是收拾,吃过饭贺天把莫关山送回房间,嘱咐他别乱跑之后,就去了他爸书房。

莫关山感觉贺天这次去肯定不轻松,所以被亲的时候没掐他掐得太用力。

不过贺天不轻松他就轻松多了,不用一直跟贺天待在一块,他好好享受了下富贵人家的富贵澡堂子。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出来贺天还没见影,其实看看时间也还早,但他今天很累了,又是飞行旅途又是鸿门宴,他想睡觉。

环顾一圈,房间又大又奢华,但他不清楚这是不是贺天的房间,他感觉这个庄园里门廊都挺奢华的。

虽说第一次见家长被安排睡客房比较正常,但鉴于贺天是不太正常的,安全起见,莫关山还是照例搬了被子睡在沙发上。

他真的好久没精神这么紧张了,乱七八糟的飞行也好,乱七八糟的贺天和他乱七八糟的家人“朋友”也好,搞得他快虚脱了,他很快就在柔软的沙发上睡过去,就是睡得不尽安稳。

大概是今天一天太紧张了,又有些认床,一直做梦,忙着和奇奇怪怪的人追打躲藏,累得不行又醒不过来。

最后梦到被人拿刀狂追,他翻山越岭眼看就要跑不掉,听到自己的心脏犹如擂鼓,咚咚乱响,然后回头一看是李礼,这下算是吓醒了。

还不如不睡,莫关山头晕眼重地坐起来,比没睡还累,但他不想再睡了,毕竟这种时候睡下去只会接着做噩梦。

他抱着膝盖试图从半梦半醒地状态里恢复,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仿佛刚长跑10公里下来,心跳得很快……嗯?但是不至于咚咚乱响吧?

他皱着眉抬起头,意识到是有人在敲门。

隔音太好听起来闷闷的不甚清晰,莫关山心说贺天什么时候会敲门了?他有些头疼,这么累,希望贺天老实点,别再胡乱折腾他。

莫关山没想到的是,当他打开门,居然没看到人。

他一下子清醒了,脑子里几百G的恐怖片影像袭来,汗毛唰啦竖起来一大片。

僵立了大概两分钟吧,无事发生,然后他觉得……很饿。

第一,他现在年纪不小,屋子也不黑,他不至于真的相信有鬼,可能是贺天故意吓唬他。

再者,他也不是故意犯恐怖片主人公的作死毛病,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估计是很晚了,晚饭给闹的,他就一开始吃了点,后面等于没吃上,刚才做梦太消耗体力了,真的是饿得慌。

真有鬼也得先让他吃口东西吧?都要2021年了,做饿死鬼对不起袁隆平爷爷啊。

莫关山决定下楼找口吃的。

房子够大、人够有钱,就不讲究省电,大半夜也灯火通明,也没有怪异的氛围配乐,莫关山决定忘了刚才的敲门声,可能是没睡醒幻听吧。

莫关山披了衣服就下楼,希望要么找到吃的,要么找到贺天让他带自己找吃的。

毕竟他饿成这样全是贺天的错。

莫关山边走边走着发怵——虽然没有诡异配乐,但人影也是一个都没有,两三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干嘛!?

他还大概记得厨房的位置,去的路上经过一个大概是温室花房的地方,灯特别暗。

莫关山走慢两步,想看看有钱人家里除了奇珍异草,会不会种几棵发财树什么的,却突然看见里面有个鬼……啊不是,有个人,他真是心脏病差点吓出来。

捂着胸口冷静一些再细一看,居然是李礼,哇年轻人就是健康……暖气虽然足但大半夜在别人家光个膀子也不……嗯?

还有个人?

哇!大晚上在别人家大搞激……等会?那不是贺天?

莫关山心里的八卦之火瞬间滞凝,一时间脑袋有点空白。

李礼裸着上身压在贺天身上,贺天陷在沙发里,所以一开始莫关山才没看见他,他们看起来应该是在……接吻?

莫关山想到贺天今天亲他好多回——甚至刚才下楼还亲了他,说什么给点力量让他战胜贺家大魔王,他瞬间有些恶心,原来他理解错了,大魔王不是他爹是李礼啊,这看起来就要被战胜了呢。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者他根本什么都没想,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推开那扇玻璃门进去了。

温室潮湿的植物味给他提了个神,他瞬间清醒过来,算清楚的话他和其实贺天没关系啊……

他们的合约还有几天罢了,而那个李礼,一看就和贺天有些过往,万一这会人家再续前缘其实高兴得很,他一想到这,瞬间尴尬起来。

又尴尬又生气,最尴尬的点在于因为自己没有立场生气还硬生气是真他妈让人生气。

“莫仔!”

李礼没防备突然被推开,踉跄了下,怒道:“你……天哥!”

贺天的衬衫开了几个扣子,莫关山简直是没眼看。

朝他走过来的时候,莫关山没忍不住退了一步,也不知道怎么地,虽然很反感,但忍住了没让他滚,任由他抓住自己的肩膀。

贺天有些急,怕他跑了似的,上来就半搂着他,莫关山手臂撑开些没任他抱实,只是僵硬着身体没说话,贺天有时候说话习惯很讨人厌,像往人耳朵里吹气一样让人想躲——比如现在,就很讨厌。

“别生气!别乱想,必须先听我解释。”

你又知道老子生气?!解释你妈!

李礼看到莫关山一出现贺天就上去又抱又哄,妒火中烧,紧走两步是又想过来和贺天拉拉扯扯了。

莫关山很生气,但他脑子还算清楚。

他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

记得自己拿了贺天的钱,在接下来那么两三天时间里,属于短期有名分的男朋友。

莫关山挣开贺天,捡起李礼扔在地上的衣服丢在他脚边的沙发上,不想和他说话,囫囵咽下那句“穿件衣服吧你”的弹幕,但还是很不舒服。

“天哥,我……”李礼嘴一扁鼻子一皱就要撒娇告状来一套。

莫关山咬牙切齿扯住贺天袖子,咬牙切齿地飞快打断:“贺天!我他妈!饿死了!”

三个人明明局面尴尬,但贺天居然还敢笑:“饿啦?我带你去找好吃的好不好?”

不好,但是现在,如果他和李礼必须选一个人稍稍在吃屎心境里好受一些,这个人必须是他莫关山。

所以他说:“好啊,你上次不是吹牛说要给我做饭,就今天吧。”

贺天笑得更甚,小家伙说谎都不打草稿,他就算说要给莫关山洗脚,也不可能说要给他做饭,因为他长到现在年近三十,连灶火往哪边打能着都没试过。

但是他怎么可能拆莫关山的台呢?多可爱啊,他都想单膝跪下亲吻他的手背对他说。

“我亲爱的主人,这边请。”

不过这种小情趣不足与外人道也,该是和莫关山独享,所以他只是低声说:“好,我们现在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莫关山虽然依然不爽,但李礼更是糟糕到要哭出来的样子。

生下来开始,莫关山就是个没耐心的,看电视剧女主多哭两下都想摁台,这会脾气正往上冒,看着李礼又要来拉扯贺天,简直恶向胆边生怒从心头起。

“你别动!你…你这人,他不是说了自己现在有男朋友吗?你半夜跟我男朋友在这拉拉扯扯的……”恶不恶心?要不要脸!

好凶哦~贺天忍着笑,也不急着走,抓着他的手,听他对自己宣称所有权,心里止不住的美滋滋。

李礼的人生都是在以虚伪为信条的各大家族里长大,从没见过莫关山这样直来直往不留情面的,而且贺天对他温柔的那个样子,让他顿时也顾不得什么场面好不好看。

“你算什么东西!”李礼气得嘴唇发抖,雪白的胸膛都染着薄粉上下起伏,说实在是个尤物,瞎嚷嚷的时候莫关山也没想马上给他一拳:“凭你也配在天哥身边。”

莫关山真想哈哈大笑三声,老子不光在,还是你梦中情郎花钱请我来的,没想到吧?傻!逼!

“怎么说呢?都是缘分,早点休息吧,李先生。”

不想自己被气死,就先把人气死,莫关山说完转头就从暖房离开了,都忘了刚才说要吃饭的事,贺天追在后面叫他,但他一点都不想理,脚下越走越快。

“莫仔莫仔莫仔!抓到你了!”

“啊——卧槽!你妈的贺天!放我下来!”贺天居然一个弯道加速趁他上楼梯的时候直接把他扛起来了。

“吃饭去咯~”

“神经病!滚啊!放我下来!”

“嘘嘘嘘,整个屋子的人都要被小莫仔吵醒了。”

莫关山耳朵烫得要掉,又急又气,但不敢再嚷嚷,气得一口咬在贺天背上,这是真的有点疼,贺天“嗷”了一声,啧声夸莫关山牙口好。

而身后胡乱批了衣服追出来的李礼,看他们打情骂俏的样子,气得眼圈发红,他没见过这样子的贺天,他怎么会那样对一个人呢?

他咬牙还要再上前,却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管家挡住去路,恭敬和善地请他往另一边。

“礼礼少爷,祝您节日快乐,该休息了,给您安排的客房走这边近些。”

贺天扛着莫关山往厨房走,回头看看他们这边,给管家竖了个大拇指。

贺天居然真的开始做饭——就是现场看起来像作案。

先是像强盗一样破坏厨房的整齐精致,所有橱柜乒乒乓乓开合一遍,像个小偷一样东翻西找,弄得乱七八糟。

莫关山被安置在吧台上,看贺天瞎搞看得青筋直跳,真想替他们家厨师给他两拳再把他装在垃圾袋里丢出去。

某个入室强盗翻够了,终于想起来要开火,又搞了半天,可算找到气阀开关,结果第一下打火他人差点从厨房飞出来,大火“呼”地一下冲上来,险些把他眉毛给他点了。

莫关山还生气呢,看他蠢样,越看越是不顺眼,烦不胜烦,不想理他,但也还不想死,默默坐到最远一个位置,就算贺天做个炸弹他也不会当场死亡。

前期像作案,后期像做秀。

事态冷静大概能控制局面之后,贺天真是还哼起小调来。

后来又捧着个包装袋靠在大理石边上仔仔细细看,仿佛手上拿的是什么双语名著,而他也不是在做饭,而是在拍什么厨房写真。

莫关山简直想拿条围裙上去把他勒死,装什么逼啊?!

“莫仔~看我!”

贺天拿着一把水果刀,凑到他跟前耍了起来,嗖嗖嗖转刀。

这个招倒是有点看头,比他读书时候转笔还漂亮,但莫关山真怕他突然脱手自己死于非命,只好拼命后仰,等贺天耍完一轮,才松口气,心里不太爽还是干巴地夸了嘴。

“你厉害,好厉害,行了吧?”

贺天忍不住笑道:“喜欢吗?改天这个也可以教你。”

莫关山给他个白眼:“谢谢不用,离我远点,我更谢谢你。”

莫关山等到又要睡着,终于终于终于,千呼万唤屎出来,贺天的犯罪成果出锅了。

他是真混球心理素质不一般,刚才的事像是没发生,祸害完厨房还有心情布置了下桌子。

铺了白布,点上白蜡烛,“食物”也白惨惨,要不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支红玫瑰插上,这白茫茫的场面,说是吃完就得上路莫关山也是信的。

但越是有华丽的金玉在外,其内败絮就越是让人头皮发紧,莫关山无法忽视那个高贵白玉盘里一团糟的不明糊状物。

他说服自己,皱紧眉头挖了一勺仔细端详,厨房里的东西刚才贺天翻的时候他也都望见了,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东西能造成这一坨。

“这是什么狗屎?”

贺天没被莫关山的差评影响,还有些洋洋得意:“速冻水饺。”

“……”莫关山无言以对,他想速冻水饺的创始人也想不到这个产品能有今天吧?

大抵是母不嫌儿丑的心理支撑,贺天对自己厨房首秀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尝了口,并做出高度评价。

“其实味道还不错~“

莫关山只能赞赏他的自信,他闭着眼睛煮也煮不出这样的效果。

大概是怕莫关山吃一口就吐了,贺天还贴心还备了水,一个昂贵的高脚杯里泡着被他用精湛刀工砍出来的整颗柠檬。

莫关山喉结艰难滑动,但显然并不是他馋这一顿“美味佳肴”。

如果这是他必须接受的惩罚,那莫关山后悔了,他真心诚意地向上帝和佛祖忏悔。

他不应该推门进那间温室,不应该打扰贺天的一夜春宵,不应该和李礼吵架,最不应该的,他不该夸口说贺天答应给他做饭……

他现在知道错了,这将成为他人生最错的事情之一。

莫关山隔着杯子敲敲里面悲哀的柠檬,忍不住发出疑问:“……你看着挺聪明,怎么做饭像个智障?”

贺天耐心逐渐流失,皮笑肉不笑保持着高度的和蔼可亲:“放心吃~我没下毒,信我……”

信你个——“卧槽!!你…你……”

莫关山从座位上跳起来,椅子刮喇地面,发出跟他脑子一样乱的噪音,脸红透顶。

贺天刚才说着话,突然上脚,撩到他大腿内侧,这、这他妈成何体统?!

“我!我…我要回去了!”

饿死也不能让贺天气死,莫关山感觉自己大腿一片麻,然后整个人像被四川锅底里涮了一回,腿上身上脸上一下又麻又烫。

“这顿饭值三位数,你就这样浪费啊?怎么赔我?”

这吃下去不是得赔命给你?!当老子傻?!

“什么破速冻水饺三位数!我、我不饿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嗯~”贺天撑着下巴点点头,报了价:“一百万。”

莫关山睁大了眼,一时间甚至不知道用什么脏话骂他比较贴切:“你………你他妈的三位数是这样算?”

贺天伸出拳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竖起来,伴随着的是他缓慢的读数:“一——百——万,”他晃晃三根修长的手指,忍着笑:“三位数,不是吗?”

莫关山表情凝固,只道是:“是你妈呢……”

贺天指指他的座位,脸上的笑跑出来又压下去:“饶了我妈吧,多骂我爸我是很开心的,过来,坐下吃饭。”

一百万给不起,贺天惹不起,粮食也不好浪费,莫关山只好又忍辱负重坐下了。

“你别再乱来!”

贺天歪歪头,仿佛自己是什么可爱懵懂小狗勾似的:“说什么呢你,怎么会呢?”

可能是因为真的很饿,醋和酱油一摆上,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只需要持续催眠自己这是速冻饺子就好。

吃饱喝足,贺天显然有话要说,莫关山觉得没必要听。

虽然刚才贺天说要让自己听他解释,但他当时就是有些恶心,加上饿着又刚起床脾气大,才那么反常,现在想想,自己就是拿钱办事,贺天干嘛关他屁事。

“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贺天看看时间居然说不行:“年纪轻轻那么早睡干嘛?走,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什么?”莫关山被贺天拉起来,下意识就想抽回手拒绝他:“我…我不去了,好困……”

“你晚饭吃饱了就睡到刚才,怎么那么能睡?一般这种情况要么你是小猪,要么你怀孕了,你怀孕了吗?怀孕的小猪?”

当面被泥塑,莫关山瞪大眼骂他:“有病啊你!你才怀孕!”

“哦,”贺天牵住他往外走,边走边笑:“我要是怀了,那一定是你的种,你要对我负责的。”

莫关山被他的不要脸打到语塞,无语得咬牙切齿又脸红心跳,不知道说什么话反驳才造成更大的杀伤力。

语言还没组织好,莫关山就被贺天带到了庄园的超大草坪上,今天从上空经过,贺天告诉他,无聊的话,能在他们家的草坪打打高尔夫。

晚上出来,路灯并不能全部照亮,真像到了荒原上,莫关山打了颤,他就穿了睡衣,真不适合大冬天跑到室外。

有钱人家的仆人神出鬼没,总能在适当的时候出现,给他们的主人送上御寒衣物,显然莫关山还不配这样的待遇。

——又或者,是贺天故意的。

他用宽大的袍子从后面把莫关山拥起来,莫关山被他一抱,吓得要缩起来,但贺天没让他跑。

“跑去哪?乖乖的,小心那帮人跟我爸打报告。”

莫关山缩着脖子没好气道:“最好有人打报告,那样的话他一定知道你和李礼有一腿。”

贺天笑得莫关山都跟着抖,他一弯腰把莫关山横抱而起,把人吓得直叫,他往外走一些,在那叫人摆了沙发和篝火。

“首先我跟李礼几腿都没有,其次,如果他知道刚才的事,就会知道我的小男朋友为了保护我清白冲锋陷阵了。”

莫关山磕巴了好几个单音节,一句话槽点太多他都不知道从哪个要点开始反驳好,羞恼不堪。

“就、就你还清白?!不要脸!我只是…不想你乱来,后面还有两天的工没上!我来都来了不能亏钱!”

“我怎么会让你亏?”

贺天老是说这种暧昧的话,配合眼神和沉沉的调子,莫关山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贺天把他放在柔软的沙发上,用毛绒毯子把他裹起来,自己再坐好,再搞个毯子把自己和莫关山团成一团。

莫关山被他又裹又抱几乎丧失行动能力,但真挣出去又冷,便老实了许多,催眠自己屁股是放在毯子上而不是某人的大腿上。

虽然不知道贺天要干嘛,但篝火还是很有意思的。

在城市里能到最大的明火就是灶火了,这种木头堆叠噼啪作响冒着松香的红橙高焰,很漂亮,很热烈,隔着快两米还是一会就把脸烘得的要发烫。

贺天看着他被火光照映得流光溢彩的脸,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们都在木头燃烧的噼啪声里安静了一会,然后贺天问他:“莫关山,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莫关山忍不住拧了眉头,就像学生时代睡了一堂课刚醒,就被眼神不好的校长提问,他会笑眯眯地说:这位同学一定知道这题的答案吧?来回答一下。

事实是,他知道个屁。

“……没有。”

贺天不甚愉悦,隔着毯子对他后颈使劲,莫关山“嗷”地一下像凶巴巴的小狗崽一样缩着开始骂人。

贺天手劲不松,迫使他后仰成一个适合接吻也适合审问的角度。

“再给你个机会,说点好听的。”

老师说:这是道送分题。

奈何学渣课本都没翻过。

莫关山因为这样不利平衡的姿势而肌肉紧张,更没空去想贺天什么意思。

贺天离他很近,鼻尖都要贴上,莫关山想到刚才花房里,李礼可能就是这样和他接吻,瞬间反感得头皮发麻,皱着脸尽力转开。

“滚!放手!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突然被嫌弃,贺天有些莫名又好笑:“怎么了你?让你先跟我说声‘新年快乐’有这么难啊?”

他越靠近,莫关山就越难受,手被困在毯子里,推不开,急得大叫:“不许亲我!你不许亲我!”

“哦,”贺天在一线之隔停住,不太愉悦地问他:“为什么?当作是给我的新年礼物不可以吗?”

“你……你找你家李礼要去!离我远点!放开!”

贺天瞬间反应过来其中关节,心情大好,不再把他脖子掐得死紧,故意用一种很不解的语气逗他。

“小莫仔不高兴啦?怎么?难道是……吃醋?”

“???吃、吃你妹的醋啊!神经病!我要回去了!放开我!”

莫关山像个蚕宝宝一样开始涌动,贺天笑得好大声,怀里的人恼羞成怒用力得很,好歹是个成年男人,贺天一下子差点有些抱不住,只好一个翻身把人压在沙发上,彻底压制。

“快点,说点好听的,还有几分钟就跨年了——不过我现在不想听新年快乐了,说点让我真的快乐的,比如……‘莫关山喜欢贺天’之类的……”

莫关山脸色涨红,惊讶于贺天的不要脸,又心乱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我!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发什么神经!我、我就是…就是想让别人更好相信而已!你少自作多情!”

“这样啊……那我们接吻不也能达到目的吗?而且,你可是收了钱的。”

“我退给你我退给你!都说了给我个账户!我马上立刻退给你!”

“不行,我对这项服务很满意,你还欠我……嗯,十二个,别留太多到明年吧?”

“不许!不许再亲我!”

贺天撑在他脸侧,饶有兴致看他挣扎,然后提问:“你说你不喜欢我,也不吃醋,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那……我跟李礼做什么,本质上也不影响你继续为我服务,你这是怎么了?嗯?”

刚刚是他让管家去找莫关山,怎么说呢,他虽然可以直接推开李礼,但是他就是想让莫关山误会、吃醋,说真的,要是莫关山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他才难受呢,但他现在也不想解释。

莫关山为他吃醋,多好啊?酸久点才好。

“我、我……接吻根本就不是必须的!随便你跟那个谁怎么样!反正没有接吻这个环节也根本不影响!”

“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再说了情侣哪有不接吻?怎么会不影响?我自己都不信。”

“那是你的问题!你、你……反正不许再亲我!那个钱我一定退你!别跟我说什么退你们公司账户你会被查!关我屁事!你被抓起来都不关我事!”

贺天忍着笑抓他胳膊狠狠捏了捏:“你个小混球,大家都是蚂蚱你先下绳子就想把我的绳给割了,就你会釜底抽薪是吧?那怎么不干脆告到我老头子面前去?”

“你再这样我就告!你、老是越界!我都说了不行了!”

“你去吧,你现在就回去都行,等着看报纸,全世界都会知道莫关山玩弄我骗我感情,在求婚之后不想负责甩了我,你看到时候老头子信你还是信我。”

这是个什么路数?莫关山一下子傻了眼,想对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都没有,怎么就成了他玩弄他欺骗他抛弃?

“谁信啊!谁信啊贺天!你他妈当老子傻?!”

贺天像挠小猫下巴那样磨磨他的颌骨,低笑着跟他解释起来。

“谁都会信的,莫关山,从小到大,我说谎,没有人不信的,毕竟像我这样的人,又帅又有钱,事业又成功,怎么会拿这种事情骗人呢?我一定是受了巨大的情伤,但依然深情不悔,还傻傻祈求绝情渣男的回头,才会一不小心说漏嘴,被报道出来,大家最多说我恋爱脑用情至深,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一定会信我的。”

莫关山傻住,他知道贺天这个狗比说的是真的,从小到大这种亏他吃得太多了……不是,怎么、怎么……

“不对……你有病啊,我只是要你不许亲我!跟这些事有什么关系?你少绕我!”

诶?居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还不是太傻嘛。

“怎么没关系呢?我们接吻和公开报道关系不冲突啊,其实我还挺想让你登登报,让大家知道下,我是你莫关山的,嗯……我应该一开始就登报、开个新闻发布会。”

“什么…什么你是我的我呸!还还、还新闻发布会!我他吗给你登讣告!”

“嗯……如果我们结婚,以后我死了,讣告是该你来登。”

莫关山喘不上气,被他气的,还被他压着不起来,架吵不赢真是窝火。

“我他吗现在打死你给你登!放开我!”

“你现在打我算家暴,传出去名声不好的,回房间想怎么打,我都可以……小莫仔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姿势?”

莫关山脸刷地一下烧红透了,贺天看他急得眼睛都红,心软,赶忙哄他补救一下:“我说打架的姿势,你害羞什么?还是你想探讨一下别的姿势?”

“滚——”莫关山咬牙闭紧眼睛,气死了气死了他要气死了!

贺天忍不住笑起来:“喂~我本来只是让你和我说声新年……”

“新年快乐!你快闭嘴吧!”莫关山皱着眉头闭着眼,只想他赶紧别再压着自己,也别再讨论这些愚蠢的话题。

“小莫仔也新年快乐……”怎么能在他面前装视而不见呢?这不,又白白给了机会占便宜:“还剩十一个。”

贺天宣布完,悬而未下的吻终于落下去,在室外待了一会,嘴唇有点凉,莫关山抿得紧,依然能尝到一点柔软,他发出拒绝的呜呜声,贺天置之不理。

他沿着莫关山的唇线亲,脸蛋咬一口,下巴亲一口,耳垂吮一口,让莫关山着急地开始骂人,然后趁机堵上他的嘴。

大过节的,没有吉利话就算了,脏话可不能一直说。

烟花升空炸响,莫关山毫无防备吓了一大跳,差点把贺天咬了——他确实想狠狠咬他一口,但贺天还制着他呢。

贺天松开他第一句仍是:“新年快乐。”

莫关山哽了声,骂他之前忍不住先咽口水,然后又为自己这个好像很贪的样子感到羞耻红了脸,贺天把小莫蚕茧抱起来,不远处烟花还在放,半边天都亮了。

“都说了不行了死流氓……”莫关山低头在毯子上蹭掉贺天的口水,一边嘀咕一边被巨大的花火吸住眼球。

他十岁之后就没看过活的烟花了,原来这么吵啊,贺天把他耳朵堵起来,下巴支在他头顶,让他能免掉一些噪音的干扰,安心欣赏眼前准备多时的烟花秀。

贺天低头撑开一点手,大声告诉他:“你的新年礼物,喜欢吗?”

不惊讶是假的,莫关山转头看了贺天一眼,但贺天说得对,他是那种就算说谎大家也会选择相信的人,莫关山看他得意的嘴角,心跳很快。

骗人的吧……

宏大绚烂的烟花密集燃放了近十分钟,贺天松开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都要耳鸣了,贺天说话他都听得不真切。

但他根据口型判断是问他:喜欢吗?

当然喜欢。

但是莫关山什么都没说,他从小到大从来都不会表达这个。

小时候条件不行,喜欢什么就多看两眼,不要和妈妈提要求,而长大后呢,喜欢什么就努努力,努力也够不着就多看两眼,反正也没人能让他提要求。

贺天这么一问,他不知道怎么说,好半天盯着随风乱扭得火苗僵硬地说了句:“挺好看的……”

“那你喜不喜欢?”

贺天凑近些,莫关山马上想躲,又别扭起来,贺天盯了他好一会,忍不住笑又止不住叹气:“好了不问了,我猜你一定喜欢……不喜欢这会一定已经在骂我了。”

莫关山瞬间炸毛:“你他……我、我有那么……”

贺天用力搓他的头,反问他:“你有没有自己还不知道吗?”

莫关山不想说话了,再说下去好像他多了解自己似的,烦人!

“莫仔,想到一个好玩的谐音梗,想不想听听看?”

“不想。”

“别那么客气嘛~嗯……”贺天清清嗓子,神色有些紧绷:“你喜欢篝火、烟火、还是喜欢我?”

莫关山反应过来之后,一秒钟都没撑住,他脸红得身上都烫起来,感觉到自己在这之后贺天真的是越来越不正常,连带着他都有点神经了。

“你……你有病啊突然讲什么土味!”

贺天也忍不住笑起来,他也觉得有点蠢,但是他真的想问这个问题,新年拿到答案是不错的选择。

“所以答案是什么?莫关山,喜欢我吗?”

“不、不喜欢!你快别发病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要回去了……外面好冷!”

“啧!”贺天突然把左手从他领口伸进去,在莫关山惨叫中取了暖,又贴在他背上揪住他脊柱上的薄皮拎着不放,嘲笑他:“小骗子!不好好说话,而且你冷什么?你冷得都出汗了?”

被拆穿之后莫关山更是脸热,说话都支吾起来,恨不得撕开被子给贺天两拳,而贺天暖了手还不抽出来,他也不掐这莫关山不放了,换了种暧昧的摸法,像在给小猫咪揉背毛,时轻时重时揉捏。

莫关山受不了他这样,但是怎么也挣不开,急得想哭,贺天却越抱越紧,慢慢就要不对劲了,贺天得承认,在莫关山身上,他的自制力简直灰飞烟灭。

他不想这么耍流氓,但是当他亲吻舐舔莫关山的耳根,他发出那种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痒痒的哼哼唧唧声,贺天就想更过分一点,做一个彻底的流氓。

“贺、贺天……停下来!停……嗯…混蛋……”

贺天停下了,他身上也开始发热,背上被薄汗沾湿,他就在莫关山耳朵边上咽口水,生怕莫关山不知道他在馋什么,欲壑难填,人也烦躁起来。

“快点,承认吧莫关山,你挺喜欢我的,你也不讨厌我这样碰你,嘘……但别开口就知道跟我唱反调,我挺喜欢你的,真的。”

莫关山不知所措。

他不是没被人告白过,但是这么强势这么不像告白的告白,确实是头一回,而且告白对象也很奇怪。

如果没有需求与交易,他和贺天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碰上,在路上擦肩而过的几率都低到不可能,但他们因为一个骗局达成协议。

但这是骗局。

他以为那些被小说里纨绔坏小子男主荼毒的小姑娘才会对他这样的人因戏生情,贺天这种……怎么说来着?霸道总裁?怎么也会说这种话?明明已经过了12点,已经是新年了,还有三天就可以结束这次荒诞不经的滑稽戏……

他试图找出一点专业理论知识驳斥贺天,什么吊桥效应、什么因戏生情之类的,又说不出来,这种说下来也还都是……两个人的事。

“我、我觉得……”

“行了你,”贺天不免有些咬牙切齿,用力掐了掐他的脸,他冷静下去些了,毕竟总不能在这里把他给就地正法,干脆让他喘口气:“又想编什么呢你?放着我这样金矿选手都不要,白长一副聪明样,你再考虑三天,和我在一起可是真的很划算的。”

他起身,把莫关山也抱起来往回走,莫关山不舍地看着那团烧得正旺的篝火,贺天勾他膝窝的手掐了掐他,笑道:“刚才不是喊‘冷’,要回去了看什么看?”

莫关山皱着脸“哼”一声,嘀咕一声让贺天放他下来,贺天不仅不放,还告诉他他总说这样的话,像电视里娇俏的小媳妇,把莫关山气得半死。

这回莫关山没机会提前装睡,贺天把他扔床上的时候,太像他也看过的那种小媳妇戏码,整个人毛都炸起来了。

他忍住没发出小媳妇专用尖叫问句:你要干什么?!

但当贺天脱掉上衣的时候,他快忍不住了,贺天还问他:“你不热?还是要我帮你脱吗?”

“不用!”莫关山抓紧身上的毯子,暖气确实有些热,但贺天让脱他就脱怎么看也很不合理……

而且他认为,贺天既然已经告白并且他拒绝了——贺天应该知道他拒绝了吧——反正既然说了莫名其妙的话,现在真的不应该共处一室还脱衣服。

“我、我睡沙发!”

贺天转头看看屋里那套能躺三个莫关山的沙发,皱了眉头,并行使主人权利:“不行,在我家得听我的,就睡床。”

莫关山更大声:“不行!”

“你怕什么?”贺天把裤子踢到一边,莫关山脸活像火山喷发,他摊摊手:“我一个正人君子难道还半夜非礼你吗?”

莫关山呼吸都不顺畅了,他不知道该往哪看,想把自己闷死在毯子里算了。

贺天看着他,忍不住叹气:“好吧,我会尽量控制一下。”

莫关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喉咙都紧了,眼睛乱瞟的时候瞟到了贺天黑色内裤正在变形,整个人都想死了。

“你离我远点!”

贺天低头一看,假装抱歉:“我都说了我喜欢你啊,这不是很正常?”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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