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Chapter.1
概要：他们回来了
章前预警：16年写了个开头的旧文，捡起笔继续写，文风差异有。
他做了一个梦。
那里沉默、压抑，酸涩的味道浸泡在脓水中发酵，周遭极度黑暗。
他坐在惨白月光突然照亮的树林木屋里。象牙白色的鹿角构筑的屋顶上停憩着秃鹫和乌鸦，尖喙滴血，贪婪恶毒的黑眼睛透过鹿角重重叠叠的间隙，趾高气扬地审视着他。那种冰冷、无餍的视线，仿佛能冻结他bodynei不断下沉的血ye。
甚至——渗透他的肠，撕裂他的胃，绞碎他的心，腐蚀他的脑。
呕吐物混He着胃酸还有腐r臭味黏在他皲裂的zhui角，受饥饿_gan侵袭的大脑中浑浑噩噩。他脸颊青白，眼眶凹陷，眼睛里血丝混浊如同浓痰。
他的手指颤抖着，不受控制，像鹰喙那样撕开了一具躯体的腹腔，叼出它的肠子，在zhui里嚼成血r模糊的碎块，艰难地吞咽。接着是它的脾胃，它的胰腺，它的肝肺，它的肾脏。
滓秽如蛔虫般爬满了他的脸。
而他的手，他的手，他的手选择剖开它炽热的Xiong膛，将那颗仍在颤抖的心脏攥紧，拖出来，咬断蛛网一样粘稠绵密的经脉，然后从左心_F_，到右心室，一口口吃掉。会在惨淡月光下凝固成黑色的动脉血喷薄而出，洒在他的Xiong襟上。
如此灼热。
如此鲜美。
如此光明。
他的颧骨贴上它的头颅，迟钝的牙齿缓慢地噬咬起它的耳朵，看着它被木桩凿开的头骨中流出如白蛆般蠕动着的脑浆。
它的头发被连_geng拔起，散落在瘦削的脸颊旁。在寡淡冷漠的浮动着的月光下，他看见了那肮脏的面孔：它五官崩裂，受着痨病和细菌的侵蚀，疮疡流脓，生着虱子、蕈菌和恐惧。
瞬间，恐惧_gan猛地击中了他。
他直直看进它的眼睛里去，有东西蓦然堵塞进他的咽喉，被绝望箍紧的窒息_gan如飓风般袭卷过他的全身。手指几乎使不上劲，他瘦骨嶙峋的、孱弱的皮囊坍塌下来，因为意志的崩溃而虚软如泥淖。
你会因此下地狱的。
嘶嘶低语贴近他耳畔，仿佛生怕他听不见，声音连续而癫狂，如同因发情而紧贴着彼此冰冷光滑的躯体攒动着的蛇群。
你在享用你的同胞。
你在食人。
“——？！”
纳萨尼尔·本特利一头撞向椅背，清醒过来，浑身都是冷汗。
于是，如同昏厥般沉甸甸的梦寐在黄昏时分浓厚殷红的晚霞中轰然坍*。低沉细微如蜂鸣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nei震颤回*——他有一瞬间猜测着那是洗碗机、消毒柜或者榨zhi机在欢快地嗡嗡作响，逸散着yu_yue的信息素。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现在是他们与外界失去联络的第一百七十三天，所有包括电力系统在nei的基础设施早已全面瘫痪。
他身处一间九平米左右的小_F_间nei，屋nei仅有一张泛着霉味的木床、一个被砸碎了的梳妆台、一张藏着白蚁痕迹的沙发椅、一个_yi柜，还有一只婴儿床。
他喘了口气，第一时间往婴儿床望去。
摇篮中的婴儿仍在酣睡，胖乎乎的脸庞泛着纯然天真的红润。而狭窄的_F_间nei光线黯淡，虽然粗略整理过却依然存有狼藉的旧迹。nv主人的梳妆台已经被崩裂的镜子碎片破坏得不成样子，摔碎的瓶瓶罐罐都被他尽数清扫了出去，甚至连溅上血斑的锋利镜面都被他用*抹布极其细致地擦拭干净过了。
纳萨尼尔蜷*在沙发椅中，睡着时的坐姿并不舒_fu，让他看起来像只j疲力竭的猫。玻璃窗户与钉死它的木板间隙中有橘黄色的阳光倾泻下来，正亲昵地触摸着他僵硬的手指，成束散播的光线带有些许非人的温度。
此时，他刚从令人窒息的梦境中逃逸出来，浑身放松下来。
旷野上始终维持着静谧的氛围，偶尔有几声行尸走r们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嘶吼，除此之外，只听得见他和婴儿平缓轻松的呼xi声。
他轻轻揭开钉在窗户上、略有些发霉的已经松动了的木板一角，看见疯狂肆_N_的阳光从燃烧得火红的地平线边缘喷薄出来。
那鱼鳞斑模样的云层中渗透出丝丝缕缕的嫣红色。农场栅栏nei疯长着猗郁茂盛的、稻穗桔梗般枯黄的杂草，在滚烫的空气热*中萎靡不振。
他粗略数了数，发现在外面行走的丧尸越来越多了，甚至能够嗅闻到那种酸臭的腐尸味道。
灾变后第一百二十八天时，他和安妮在修筑尖刺篱墙时发现了一把双管猎枪。他们把它偷偷安置在了_yi柜里。那东西是个老古董了，但当时的他们坚信，只要保养得当，他们就能够凭借这柄枪杀死任何闯入农场的丧尸。
他缓慢地挪移着视线，像只疲惫的、巡视领地的狮子。
突然，他皱起眉来。
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个缓缓移动的物体——最初，他以为那仅仅是一只身材矮小瘦弱的丧尸，但他很快发现他错了。
意识到错误的他瞬间从沙发中弹起来，神经极度紧张xing_fen。接着，他推开盥洗室的磨砂玻璃门，用扳手撬开封住窗户的几块木板——卧室的_F_门被锁链从外面锁死了——铅灰色的厚实窗帘被他扯得歪向一边。
一撬开窗户，他便从窗口翻了出去。他向栅栏边缘跑去。那里没有什么丧尸，它们都游行似的往北方赶。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人。
准确的说，那是个脏兮兮的、浑身散发着尸体腐烂恶臭的小孩。男孩儿站在尖刺栅栏边上，看着几具将Xiong腔镶入木桩的丧尸——它们对着天空中疯狂倾泻的柠檬黄色阳光咆哮着，zhui角流着肮脏的涎ye，青白的手臂在溢满细菌的空气中神经质地抽搐。
“别往那边走！你快跟我过来——”
纳萨尼尔的声音从咽喉shen处冒出来，_gan到十足的胆战心惊。
但那个身材瘦削矮小的孩子无动于衷，只是抬抬脑袋，用一对空茫的shen青色眼睛看了看他。
这个男孩儿披着沾满褐色分泌物和血迹的兜帽袍子，大概刚从丧尸群中逃出来，脸上残留着暗红色的血痕和煤灰。他站在原地，平静地注视着纳萨尼尔，眼瞳幽shen，眼角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如果不是那平稳起伏着的Xiong膛，他看起来活像一具没有魂魄的躯壳。
纳萨尼尔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紧张得爆炸了。注意到丧尸的移动方向已经开始向他们聚拢，他越发焦躁起来。
“翻过栅栏，爬过来——”
男孩儿往他这边走了几步，灰扑扑的脸蛋儿上难以分辨出表情。
纳萨尼尔咬咬牙，径直伸出双手去，在丧尸们逐渐B近的shen_y和吼叫声中，硬生生隔着栅栏从腋下抱住了男孩儿，两人齐齐摔倒在栅栏nei。
接着，他松开手，爬起来，用手中的金属锐器凿穿了几只丧尸的脑门，被溅了一身血腥腐臭的脑浆。这让他的胃部直泛恶心。他在草地上蹭了蹭手，随后回过头去，发现男孩已经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安静而懵懂地站在了他身后。
“跟我来吧。”他放缓了口气，下意识地把男孩当成被丧尸吓懵了的小少爷。
他握住男孩细瘦的胳膊，带着他从窗户翻进了木屋。整个过程中，男孩都像一缕缄默的幽魂，如果不小心牵住的话，仿佛很快就会消逝。
纳萨尼尔没让这个陌生的小孩进卧室——他实在太脏，也太容易被人发现了——纳萨尼尔不能冒这个风险。
“你先neng_yi_fu。我一会儿替你擦干净身子。”他把一桶偷偷打来的井水推到男孩面前，然后又飞快地转身去把撬开的木板重新钉在窗框上。他忙得团团转，窗边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让他心中发紧。
他们就快要回来了。
他对着最后一个钉子落下了锤子，又迅速地把自己满是血污的上_yineng下来。做好这一tao动作后，他回头去看小孩——为了保护男孩的隐私，他一直背对着男孩。他不知道男孩是否发育出了第二x征。但是，倘若他Nakedness*地盯着男孩看的话，未免太冒犯人了。
然而，幽灵似的男孩像初见他时的那样，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并不能理解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纳萨尼尔敏_gan的神经瞬间有点绷不住了。他发出一声shen_y，自暴自弃地把上_yi揉成团塞进水桶里，拎出*淋淋的一团来，往自己溅满血沫的脑袋上狠狠抹了几下，确保自己的模样与跳出窗前一样无虞。
随后，他在水桶中洗好上_yi，扯过男孩的胳膊，准备擦干净这个小幽灵。
他从男孩看不出肤色的脸蛋开始擦起。他擦得匆忙又紧张，时不时向窗户外张望，竖着耳朵听外面是否发出了异样的声音。
一桶水很快被污染成了浑浊的黑红色。他放下了手中被他当作抹布用的上_yi，Xiong腔酝酿着沉甸甸的紧迫_gan。
他知道的——没有时间了。
不过一会儿，他便听见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自远处传来。他不用抬头看向窗外，就知道那澄黄的汽车灯光此刻一定照亮了钉死在窗框上的、如同囚牢铁杆般纵横交错着的木板。在逐渐黑暗B仄下来的穹顶下，明晃晃的车灯看起来如同怪物铜铃般*森可怖的巨眼。
“你得赶紧躲起来！”他猛地加重了语气，对男孩儿说，“保持安静，不然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
说完，他顾不上男孩儿怎么反应，把小孩胡乱地用那脏兮兮的袍子裹起来，和自己的上_yi一同塞进盥洗室里的储物柜里。他把水桶里的污水往马桶里疯倒，按下冲水的按钮——万幸这玩意儿目前还没罄机。随后，他冲出盥洗室，从_yi柜里掏出一件_yi_futao在身上，跑回婴儿床旁边。
与此同时，卧室门口的锁链被解开的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