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清坐在餐桌前，还是时不时低头看下手机，哪怕男人忙，但现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
不再抱有男人会关心询问她的想法，她将手机放在边上，屏幕朝下。
刚好这时门被拉开，书清立马坐正，双手老实放在膝盖处，紧张地等待那扇门外的人进来。
跟之前在杂志上看到的差不多，Kig本人也和他那种极具柔美却又能与欧美现代时尚相融合的设计风格挺像。
男人扎着一个小马尾，黑发间挑染出一缕青灰色，耳垂有一枚青色耳钉。坐下时，身上那件水墨染成的开衫尾部微微飘起，仙气缭绕。
男人不算很高，但骨骼分明，偏瘦，在看到书清时，眼里有惊艳划过，“你就是书小姐吧？”
书清用食指蹭了蹭大拇指指腹，点了点头，“老师你好。”
“不用叫我什么老师，我只比你大几岁而已，你可以叫Kig，也可以叫我中文名王寂。”
“那......我就称呼你Kig吧？”书清转而握着茶杯，一点一点扣着上面的纹路。
常年围着闻野转的另一个后果就是，她平日几乎很少与外界接触。同性很少，异性就更不用说了。
Kig看出她的紧张，笑得亲切温柔，“书小姐不用紧张，这次本来也是我看中你的作品，所以就想来了解下书小姐的一些创作想法。”
书清依然扣着茶杯，“我其实也没什么想法，就是喜欢关注一些景色，看久了，有时候灵感一来就便做了。”
“书小姐谦虚了，我对“清”可是早有耳闻，我记得上次徐小姐身上的那件旗袍，虽然上面的花印是最普通的兰草，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会动的兰草。”
这话Kig并没有掺假，书清的那件旗袍设计得非常巧妙，随着徐惏的走动，上面的兰草仿佛真的会动一样，栩栩如生。
“所以这次来，是因为我对我手下一些设计师的作品并不满意，如果书小姐愿意，我想让你帮我设计些作品，只要成品满意，我愿多花钱买下版权，之后只要卖出一件，书小姐也能获取相应的提成。”
书清有些讶异，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提出合作，而且给出的条件还不错。
可这条件虽然诱人，但设计一件衣服，从构思到打版，再到拍板并不容易。
kig给的时间很短。
要在不到一个月为Kig交出一个系列的满意设计，那肯定是需要她全心全意投入到设计上的。
Kig看出书清的犹豫，“我知道时间很紧，如果书小姐想好，这几天随时可以联系我。”
三人在吃饭间又再聊了聊。
晚饭过后，徐惏拉住书清，“这么好的机会，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书清细眉微敛，“如果要做，肯定很费时间，而且像Kig那种设计师，虽然表面温柔，但实际要求的水平肯定很高。”
“要我说，你就把放在闻狗身上的时间分到设计上，还有，人家设计师都夸你设计得好了，自信一点儿嘛，我记得你以前对自己挺有信心的。”
书清扯出抹苦笑，再多的自信，在男人面前都会被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徐惏揽住她的肩，“信我，这回好好做，你总不能浪费自己的才华一直围着闻狗转吧，女人啊，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这样才有底气。”
书清最终点点头，下了决心，“嗯。”
——
书清赶着十点以前到的家，到家时，闻野正坐在客厅。
墙上挂钟嘀嘀嗒嗒。
书清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心虚。
可能是之前习惯了她在家等男人回来，现在变成了男人先回家，总感觉哪里怪怪地。
其实闻野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只是当作不知。
书清自从她回来后就变得有些反常，是怪他在外面待得太久了？
有一刹那，闻野甚至差点问出她为什么才回来这样的话。
可一想到早上他亲口说的，她的行程不用给他报备，便又是硬憋了回去，心里却有些烦躁起来。
书清感觉到男人周身的低气压。
“闻野，你......”
一声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在宽阔的别墅里显得格外清晰。
闻野接起电话，听对面说了一会儿。
眸色微转，他注意着书清的神情，忽然扬起嘴角，“那天泳池的女生？嗯，我记得......”
泳池？女生？
书清瞬间竖起耳朵，警惕起来。
男人向来受欢迎，像香甜可口的蜜，被各种花蝶团团围住。
哪怕已经告诉自己要试着慢慢放开男人，但情感还是会不受控制，让人在意。
闻野暗自扫了愣在原地的书清一眼，果然明显透着紧张和担忧。
那一瞬间，心里的烦躁竟逐渐退去，莫名得到了一丝满足感。
但是还不够。
他起身走到阳台，那里隔着一扇窗。
书清听不到，却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过去质问。
而在阳台上的闻野，在背过书清后，神色立马冷下来，“谁给你的电话？与我同行的人？约会？是想约会还是YP？不好意思，我对这种贴上来的女人没兴趣。”
闻野挂断电话走出来，书清还站在原地，指尖交错，明摆着不安。
她樱色的嘴唇细微张合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闻野就这样静默地等着，等着她问出来。
“闻野......谁啊？”
书清问得极其小心，什么人还需要男人避着她打电话。
闻野只懒懒抬眸，嘴角却是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不在意地回道，“萍水相逢的人而已。”
“哦……”
再追问下去估计也不会有更详细的答案，书清不再询问，转而上了二楼。
但嘴角的苦涩却是消散不下去。
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可男人刚才的语气，比对她都还要更有温度一些。
不过心越凉，说不定对男人的热度也会一点点凉去......
——
晨光熹微，哪怕是淡淡的暖黄，却也带着一股秋的清冷与寒意。
书清从床上爬起，下楼就见闻野坐在餐桌前，旁边放着行李。
有些纠结，她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又要出门吗？”
闻野连头也没抬，只认真看着手里的财经新闻，不冷不淡地回应一声，“嗯。”
“那这次要去多久？”
“不确定。”
又是不确定。
书清默默低下头，有时候，她真的觉得男人出差，不光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了避免与她相处。
就像当初结婚的时候，婚礼第二天，男人就说公司有事，主动申请处理海外市场业务，一去就是一两个月。
这种没有感情，也没有陪伴的生活。
就像是没有甜品的浪漫甜蜜，也没有粗茶淡饭的细水长流。
让人看不到以后。
果然，男人说完话后便自顾自地吃起了饭。
交流？
似乎在他们之间从不是必要，更多的只有她单方面的说而已。
餐桌上只剩下餐具间碰撞摩擦的声音，很轻，并不会影响到餐厅的寂静。
这还是家吗……
这种诡异的气氛不像是一个家庭，更像是两个搭伙吃饭的陌生人而已。
就连闻野也察觉到了这种异常的寂静，往常书清总会时不时说一句，问他早饭好吃吗，或者是工作忙不忙，要不要帮忙送饭过去。
可今天，书清很沉默，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
“如果到时候妈再问你孩子的事，你就告诉她这件事我们自己做决定。”
闻野以为书清还在为之前孩子的事情闹别扭。
可经由他这样一提，书清更沉默了，脸色微微泛白，又想到了那天晚上的场景。
男人不要她和他的孩子。
甚至愿意让她去外面找野男人。
“这话你和妈说吧。”
书清不自觉冒出这句话，明明很简单的一句，却已经积攒在心里很久很久了。
有些不满，有些埋怨。
男人根本就没有关心过她，更别说关心她和他妈的关系。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结果不用想也知道。
气氛更加凝固了，像吹进了冷风，掉进了寒潭里，刺骨的冰。
闻野关上新闻，早饭时间第一次正眼看向书清，“还是说你真的想要我们的孩子？”
男人完全会错了意。
闻野沉着脸色。
是他最近好说话了？还是书清终于沉不住气要露出真面目了？
他语气冷沉，“这件事我会亲自告诉我妈，但你和我的孩子，我没想过。”
闻野直接起身，叫上助理离开了。
书清紧紧拽着手里的勺子，半晌，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碗里的菜粥。
何阿姨从厨房那边走过来，语气关切，“书小姐，那里还有虾饺，要不要我给你盛点儿？”
书清点点头，却猛然间尝到一股咸味。
明明想装作不在意，没事儿。
但心还是会痛，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