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租的房子确实很小,一室一卫,还有一道木板墙隔起的厨房,看来张东升只打算一个人住在这,朱朝阳扛着编织袋进来这么想。
“谢谢。” 屋子已经提前打扫过了,张东升接下袋子,进卧室去摆东西。
“客气什么。” 朱朝阳悻悻揉了下鼻子,四下扫视看看自己有什么可以干的,突然发现卧室角落有一个保险柜。
张东升不动声色把摆好的书书搭上一层红布,保险柜也被盖住。
朱朝阳心里下意识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什么古怪,张东升却关上房门走了出来,神色平常, “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想吃鱼。”
菜市场离这不远,两人边走边逛,挑了条新鲜的鱼,买了一斤土豆五个白馒头,还给朱朝阳买了罐汽水,边走边喝。
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变形了,像两个怪物。
张东升两手都拎着塑料袋,薄嘴唇漫不经心的弯着,“你还没开学吗?暑假都快过去了。”
朱朝阳觉得嘴里的饮料没了滋味,汽水喝的滋滋响,好似喝的很专注,顾不上说话。
鱼做的很鲜,饭桌上谁都没说话,沉默的结束了晚餐。
只有一间屋子,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床好在够大,不至于手碰手肩碰肩,张东升把枕头给了他,自己把衣服叠起来枕在头下。
夜悄悄深了,床头上窗户照进来一束光。
朱朝阳热得睡不着,头顶上挂着一个绿皮电扇吱咛咛叫,没感觉到有一丝凉风,反而觉得像蚊子一样嗡的烦人,他把胳膊压在头下,盯了一会,小声道,“这电扇半夜不会掉下来,把我们头割了吧?”
没人和他搭话。
一半在月光里,一半隐匿在暗处,朱朝阳看不清的他脸,只能模糊看到那随着呼吸平缓起伏的身躯。
看来已经睡着了,朱朝阳小声自说自话起来。
说了会他打个哈欠困意袭来,换了个姿势,迷迷糊糊睡着了。
张东升的眼睛缓缓睁开,如墨在砚台上化开般,与夜同沉。
“你说蚊子活着为了吸血,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活不活着,其实都无所谓。”
“我挺恨你的,张东升,”
“但你能活着,我很开心。”
(二)
两人起得很早,朱朝阳斜挎着张东升的包,载着他往少年宫去,一路上空气又凉又稀薄。
张东升在旁边早点铺买了一堆早餐,自己拿了一杯豆浆,剩下的都挂到摩托车把上。
朱朝阳无语道,“喂猪也不能这么夸张啊。”
“路上小心。”张东升伸手,要自己背包,朱朝阳没给,嘴角瞬间拉下来,“这就赶我走,还早着呢,你看一个学生影儿都没有,再待会吧。”
张东升沉默望了他一阵,朱朝阳被盯得心虚,以为下一秒就会听到拒绝。
那边抬手腕看了看表,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抬眼往远处张望了下,“走吧,带你去逛逛。”
两人晃着进了旁边的花卉市场,巨大的花棚罩住香腻气味,好看的事物总能让人心情好,朱朝阳走路颠儿颠儿的,张东升停留在一个卖盆栽摊儿前,朱朝阳对这种上了年纪才会欣赏的东西嗤之以鼻,转头凑到了鲜花店,摊主是个年轻女人,一见生意,小嘴就跟抹了蜜,“小帅哥,买花啊?这都是新鲜的,实惠好看。”
朱朝阳蹲在一簇玫瑰前,旁边挂着牌子2元枝。
“小帅哥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店卖最好的,听姐姐的,买玫瑰送女孩一追一个准,”女人狡黠一笑,“不过姐姐看你这么帅,应该也不用追人,给女朋友买的吧。”
“啊?”
朱朝阳望向隔两个摊位正举着盆栽观察的张东升,又问,“真有效吗?”
“女人最懂女人,信姐的,你送了女朋友保准开心!”
“那给我包三枝吧。”
“好嘞。”女人捞了三枝滴着水的玫瑰,铁剪子修剪几下,用塑料花纸细致包起来,边递过去边说,“你女朋友可真幸福,男朋友这么帅,还浪漫细心。”
朱朝阳按价格给她钱,拉开拉链把花装进包里,尴尬挠了挠脑袋,“我没女朋友。”
女人喋喋不休的嘴卡住,转眼又笑道,“这么帅的小帅哥怎么能没女朋友呢,是你眼光太高了吧,我有个侄女个子蛮高的也没搞过对象……”
朱朝阳应付着摇头,只想赶紧走,脚已经不耐烦抬起,这一转不知道张东升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抱着一盆绿萝,幽幽的一声不吭,大白天硬生生吓得他汗毛倒立。
“哥,你怎么,神出鬼没的,走路没动静啊,什么时候过来的?。”
“只顾跟人说话怎么能看见别人。”
平淡留下一句话,连脸都没瞧着,人就转身走了,朱朝阳小跑几步在后面跟着,“等等我啊,哥。”
“你这盆栽多少钱买的,还挺好看。”
“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到少年宫门口,朱朝阳把包还给他,张东升终于理了他一句,“回去吧,路上小心。”说完就进了大门。
朱朝阳回去骑摩托,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气道,“神经病!”
(三)
教语文的女老师停下改卷子的笔,抬头看来人,“呦张老师,怎么有兴致逛花卉市场啊。”
张东升淡淡微笑,“来得早了,就去逛逛
。”他把绿萝放到窗边,翠莹莹的颜色给沉闷的办公室增添一抹盎然。
灰色的包被拉开,张东升抽出数学教案的同时,三支红艳艳的玫瑰滑出来,映在冰冷的眼镜片上像团团火苗。
女老师捂着嘴笑,“老婆给的惊喜吧?你们这么多年了还挺浪漫。”
张东升愣了一瞬,旋即化开薄如锋的唇角,双颊旁显出难得一见的浅窝,没否认,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拆开塑料花纸,有一张赠送卡片,是一句很俗套的情话,“你是我的命中注定,失去你,等于失去我的生命。”——情祥花店
(四)
朱朝阳坐在车上,想着一会去拉摩的挣点钱,远处停了一辆皇冠车,走下来个带墨镜的女人,像是冲着他来,走近才看清是徐静。
“你好朱先生,还记得我吧?”徐静摘了眼镜跟他握手。
朱朝阳眼睛微眯,靠着摩托的身子站起,“当然。”
“真不好意思,上次还说要亲自来看看你,工作太忙了一直没抽出空来,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徐小姐不会专门跑一趟就是来看我好不好吧?”
“听说你是在宁大上学,我认识那很多的教授,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
“徐小姐有什么事,请直说。”朱朝阳没什么耐心顶着大太阳听她虚与委蛇。
“换个地方说吧。”徐静目光探视一番。
“在这说吧,我还有事。”朱朝阳没怎么客气,
徐静收了笑,坐到旁边的石板座上,轻声说,“我们要离婚了,你知道吧。 ”
她说的很隐晦,“他搬家带走我一件东西,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你帮我个忙。”
“什么东西?”朱朝阳挑眉。
徐静面色暗动,“这你别管,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不告诉我什么东西,我怎么帮你?”
“U盘,银白色的。”
Yin暗不明的脸对着太阳,眸中涌动着阳光照不进去的深邃暗洞,朱朝阳嘴角上扬,语气轻浮,“事办成,能给我多少钱?”
(五)
上完课,张东升回办公室收拾东西,门口老师喊,张老师有人找,他抬起头,于是就看到朱朝阳站在那,光照到脸上,笑容都晃眼睛。有时候张东升很奇怪,明明小时候动不动就羞涩内敛的孩子,怎么能变化成现在这样。
幸亏是现在这样。
“我来请教张老师。”朱朝阳假模假式掏出一张卷子走到张东升的桌子前,“张老师,你帮我看看这道题。”
张东升也不拆穿,给他拉了个凳子,两人靠着坐,“这个题很简单,老师给你讲一遍解题思路。”
他随手拿一个本子,在上面边写边讲,朱朝阳也没留心听一眼就会的题,注意到桌旁花瓶里插着自己送的三朵玫瑰,那点小得意抑制不住飘上心头,不自觉的用腿碰了碰张东升的。
张东升却一本正经讲题丝毫不为所动,连眼镜都仿佛折Sh_e着坐标系的严谨枯燥。朱朝阳捉弄气焰瞬间大涨,索Xi_ng直接腿贴上去,西装裤滑溜溜的触感很好,他又蹭了几下,眼睛不肯错落一丝张东升脸上的反应,奈何那人生来就好像是禁Y_u系的和尚,一点反应都没有。
朱朝阳兴头被浇灭一半,又不甘心,腿再次凑过去,突然被一只手摁住,张东升眼神从卷子上移开,
望向他,压低声责备,“别闹。”
回去的路上,朱朝阳提到徐静今天找他的事,张东升只嗯了一声,朱朝阳忍不住问那个U盘,他还是那句话,不关你的事,朱朝阳忍不住开玩笑,你就不怕我算计你?他沉默了一阵说,随你。
(六)
这天晚上他睡得不好,张东升半夜出去打电话,他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翻来覆去最后不知是怎么睡着的,好像做了个不好的梦,梦里他发狠的贯穿一个白嫩的男人,男人一直在哭喊求饶,要被撕碎了一样,喊着朝阳,朝阳。他快活极了,一股脑全Sh_e%进男人的体内,他把男人翻转过来继续干,这才看清,在哭的男人,是张东升。
做这种糜乱的梦并不多,更何况是跟男的,对象还是张东升,复杂又诡异的滋味难以言说。
醒了以后内裤 果然湿了,床上也是,好在旁边没人,他换下脏内裤,揭了床单,裹成一团走出去,厕所门开着,张东升在搓衣服。
他掉头就要回卧室,被叫住了,“拿过来一块洗了。”
“不用了!我自己能洗。”
张东升把盆里的水倒干净,拿出自己的衣服,抖开甩水,“那你来吧,我洗完了。”
张东升没戴眼镜,梦里他好像也没戴,眼里盛满水,痣也很明显,朱朝阳忍不住联想到这张寡淡冰冷的脸是怎么意乱情 迷,直到水点子甩到他脸上脑内才紧急刹车力挽狂澜。
“哦。”
他挤进狭小的厕所,避免跟张东升对视,那人却偏偏作对似得,突然伸过来胳膊,在水里泡过的手很凉,覆在额头凉腻腻的,放了一会,又Mo着自己的额头,“没发烧,脸怎么这么红。”
如果这不是张东升的话,他一定觉得对方在捉弄自己。
“……”朱朝阳把被单塞进盆里,含糊说,“可能热的了,哥你先出去吧,这太挤了。”
张东升眼里闪着捉Mo不透的光亮,点点头,出去带上了门。
朱朝阳这才放松的呼了口气,洗完脏衣服和床单,拿着衣架去阳台,才看到竹竿上晾着的是昨晚张东升穿的睡裤。
以张东升的习惯不可能单独只洗一件衣……他后知后觉猜到一个令人窒息的可能Xi_ng,瞬间僵死在阳台上。
张东升睡眠浅,到后半夜察觉有人Mo他,刀已经从枕头底下拿出来,发现是朱朝阳才放松了警惕,把不老实的手推下去,翻了个身离远了些。
谁知朱朝阳光Mo还不过瘾,整个身子贴过来,张东升清晰感受到后面火_热的东西顶着他,急不可耐似得找寻,隔着宽松的睡裤嵌进腿缝里,张东升黑着脸把腿抬起来,又被后面更大力夹着双腿压回去。
“朝阳。”张东升神色复杂的被动承受着那人的动作,被顶的一耸一耸,某些心理认知第一次受到冲击,“朝阳,你醒醒,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