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果然如同唐梨想的一般,在这一味香之后便接纳了她。见众人如此,唐家大爷二爷那边也只好息了声音,他们怕是怎么也料不到竟然会临门一转,唐梨既然拿出了如此的香品,怕是他们也拦不住了。
唐家的风波算是过去了,既然大房、二房那边没有接手老太爷的家业,一切也没有什么变化。jiāo接好唐家的事情后,唐梨便准备去寻找那人所言的燃犀阁了。
是说那日唐梨焚香之时,远在唐家大院不远的一处高塔上,一名白衣女子伫立良久,直到唐家诸位都散了,她才离开。
不消片刻,玉泷雪山,刚才的那个女子悄然出现了。细细看了,才发现她竟是星海深处那个不问世事已久的女子。那女子今天穿了一袭雪白的绫罗长裙,翩翩然立在雪山之巅,任凭风将她半挽的头发chuī起,在空中融出了一副jīng致的山水画。大抵是星海深处的神女总是一袭红衣烈烈,倒是让人忘记了她也曾有过素纱白衣的清婉。
静默许久之后,她微微叹息,而后自袖中取出一颗种子投在了玉泷雪山山顶,那种子便开始快速地生长,开花,花开之后,在那一株奇怪的植物周围,空气竟是快速的流转起来,不消片刻,以那植物为中心形成了一阵风bào,风bào停歇之后,植物不见了,一座院落便出现了。
那女子看了一眼这院落,好看的朱红色,是记忆里那个人最喜欢的颜色,于是,她满意地拍了拍手,取出腰间银白色的照梦笔,玉手一挥便在院门上留下了鸾飞凤舞的三个字——燃犀阁。
那女子还不曾将大厅里的椅子坐热,挂在门口的风铃便铃铃的响了起来,她微微蹙了蹙眉,有些烦闷地换了换坐姿,却并不起身迎接她的客人。
主人是如此,来客亦是如此,来的那人长风玉立,一头紫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倒是让人窥见几分他的性子。
那人也不得女子的同意,便径直走到了屋中,他四下看了看,出口便是一句:“还是老样子啊,神荼,噢,我忘了你现在已经叫命颜了。”
“用不着你管。真是没想到啊,你千栩神君使其小手段来还真是顺手。”
命颜翻了一个白眼给鸩荥,唐家大房二房还不是有人撺掇才这般不堪,为了一个小丫头插手凡间人家院落里的事,这个鸩荥啊,还真是不择手段。
“我不过是借了你那么一点点的香,左右也没有改了这些个人的命数不是。真是不知道,你何时也变得这么小气了?”
命颜白了一眼鸩荥,明明她嫌弃的是他的行事风格,他倒好,一上来便给自己扣了个小气的帽子。不过她也没和鸩荥计较,能回到这种无伤大雅的互掐模式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这么多年过去,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玉泷雪山顶处,怕是她最想却又最不愿来的地方了吧。
“你真的不留下来?”
对于唐梨和鸩荥,颇深的渊源总是让命颜也觉得很矛盾,有时候不知道是该撮合还是……即使她成为墟神如是年岁,在星海深处也闭关那么久了。还是有很多东西是她也无法看清楚的,甚至很多时候,她不明白,墟神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天道自有其规则,而墟神也不过是最接近这规则的神,仅此而已。
“似乎是我一直在执念,总想等她回来,也该放下了。就算回来了,也不是她了,早该想明白的事,过了几万年才看清,好像也是很失败了。她就拜托你了,还有,雪陵的那只重明鸟大概也要麻烦你了。我走了。”
对于鸩荥以后会如何,她并不知晓,上古神君的命途,即使是墟神,她也看不清楚。
故人将归,云胡不喜?
只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淡淡的有些落寞。只一瞬间,她便恢复了不悲不喜的神色,只身去了雪陵,将鸩荥留个她的小麻烦捡了回来。
就这样吧。
唐梨闭上了眼睛,她好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了,现在她只想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大雪之中,让天地苍茫将她自世上抹去。
玉泷雪山真的好高。
仰面看着湛蓝的天空,澄澈的蓝色中只有云朵是纯白,gān净的让人生不出一丝的不快。在这样的念想中,唐梨却想到了这雪山的高度,她闭了闭眼睛,有些自嘲地笑了。这世上似乎总是有些什么,让人无法攀越。于是,她以一种决然的态度闭上了眼,决定不再与这个世界有上任何联系。
忽然,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从远处飘来,带着一点甜甜的花香,还有那种新磨好的豆子的醇香,唐梨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她惊诧地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看了看四周,而后有些不敢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疼痛的触感让她不由得红了眼眶。
不知道是不是那香气太过诱人,又或者是她太久没有吃过好吃的食物了,唐梨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一转眼自己就从大雪中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脚步便已经循着香气而去了。
越靠近那个地方,空气里的香味越清晰,唐梨天生了一个jīng细的鼻子,此刻她已然可以清晰的分辨出空气里那花的甜香应当是郁金的味道,她细细品味了一把香气,发现原来空气里还带着一点细微的酒香,她的眼睛忽然有一瞬间的闪光,没错了,这应当是在四五月份采下来的郁金混着陈年的佳酿一同煮出来的香气。
大约走了五六分钟,唐梨觉得这天色似乎比之前暗了许多,明明还没有到太阳下山,之前还是大好的太阳,现在怎么就突然yīn了起来,不过她也不曾多想,因为此刻她的注意力已经全然被面前这座白墙青瓦的院落所吸引了。
站在屋子的三尺开外,唐梨停住了脚步,这香气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只是,这屋子看起来似乎有些诡异,明明还是白天,可是这长长的屋檐下却挂着两盏大大灯笼,不消说别的,就是这紫色的灯笼就足够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下一秒便要吓得跑走了去。不过,唐梨的定力算是好的,她只是jiāo握了手心,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似乎在飞速地思考究竟要不要去敲门。
又看了一眼这个屋子,唐梨努力忽略了那紫色灯笼给她的冲击,她发现这屋子与双成川一般富庶人家的房子都不太相似,那暗红漆的木门上面的纹理似乎有着生命一般,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着,此刻是一片混沌,下一刻便就是祥云翻腾,叫人好不诧异。
唐梨摇了摇头,回过神来的时候,才赫然发现,原来在她思绪绕着脑dòng跑了一圈的时候,步子已经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那朱漆的大门前。这么一想,唐梨又看了一眼那紫色的灯笼,忽然她的额上密密麻麻的汗冒了出来,她坚信如果自己此刻推开了这扇门等候她的一定是一场颠覆她生活的棋局。
即便不知道为何会有此想法,唐梨还是相信女人的第六感是异常灵敏的,哪怕她还只是个女孩。于是,她转身便要逃跑,只可惜,好像冥冥之中有人早就看透了她的想法,甚至于她似乎听见了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飘过来的低低的笑声。
就在唐梨迈出步子的时候,那沉重的朱漆木门随着吱呀的一声,便打开了。
随着朱漆木门打开的声音,唐梨的脚步顿了一顿,她微微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大概是接受了这弄人的命运,她转身朝着门内的小院看去。
和唐梨想象的不同,她没有看见如猜想里那样的邪恶富商,又或者什么笑里藏刀的家伙。
唐梨想了想,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于是她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走向院中的正屋。
这座院落的陈设有几分古时候富贵人家的模样,沉重的大门之后是一方玉石屏风,穿过屏风,便看见了弯弯绕绕的长廊,以及在长廊边上的水池,甚至于唐梨能看见那澄澈的水面下有鱼儿在游动。
沿着回廊,唐梨来到了正屋前,自上而下打量一番,这屋子大概有三层高,最下面,也就是唐梨的面前依旧是对开的朱漆木门,看起来,这主人倒是颇喜欢朱色,在那木门上方的檐廊上,有一只碧玉的风铃幽幽地泛着流光,只是可惜了这却是一只没有阵子的风铃。大约是猜透了唐梨的失望,一阵清风不知从何处chuī来,惹得那碧玉的风铃在风中低吟浅唱着流年不绝的故事。
这无阵而响的风铃让唐梨不由得长长吸了一口气,轻叩了木门上的铜环,她心中兀自想着,也不知道这屋子里的会是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她大概都不会表露出过于震惊或者其他了,毕竟自有记忆以来,她的世界里就充满了各式各样不寻常的事情,有时候,她甚至觉得那些长相丑陋的鬼怪,并不比这些穿着锦衣华服的人可怕多少。
至少,在唐梨的认知里,鬼怪总是很直接,他们想要害你,决计不会抱着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模样。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唐梨觉得自己右眼下有丝丝的灼痛,只是还不等她多想,一阵淡紫色的光芒在她的眼前闪灭,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浓郁的芬芳,那气息在她的鼻尖萦绕,简直让她想要闭上眼睛,静候这芳香将全身的重浊都洗去。
“你知道嘛,你真的很像她,我的阿瑾,再见了。”
唐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时间好似被定格了一般,在这片刻的凝滞之中,一个紫色头发的身影在唐梨面前出现,他的手抚上了她眼角的那枚桃花印记,那熟悉的气息让他的眼睛不由地微微迷起,满是迷恋的意味。他薄薄的唇轻轻扬起了满意的弧度,而后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淡淡的吻,不带一丝的亵渎,倒是有几分决绝的样子。然,他扬了扬衣袖,身影就突然融入了那烟雾之中,随之,那寂静的空气中又恢复了流淌。
咝。
好痛。
唐梨轻轻动了动自己的脖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是趴在一张红木的桌子上睡着了,可是那梦境bī真的不像是梦。一边揉着自己微酸的脖子,唐梨一边将视线从混沌中收了回来。
“你醒了?”
忽然一个低沉中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来,唐梨顺着那个声音看去,只见在大厅的门口处,有一个女人正半倚靠在的朱漆的大门边上,她穿着一身的朱红长裙,腰间一条七彩的腰封将她女子的纤弱全然勾勒,裙身自她大腿中部分叉,露出了她纤长白皙的腿,随着她的走动,那裙摆摇摇晃晃地,让人竟是移不开眼睛。而她的手中正把玩着一个jīng致的紫金香炉,那香炉上面还有淡淡的烟雾在挣扎着升腾。
只不过,因为看见唐梨已经醒过来,那女人修长白净,骨节分明的手在香炉上一扇,那残存的烟雾便尽数消散了。
见唐梨就这么看着他,那女人缓步走向了唐梨,这时候唐梨才从那带着几分魅惑众生的声音中回过神来,看清了那个女人的模样。
果然,拥有这般声音的主人绝非凡俗之人,好像因了她出现在这大厅里,整个屋子都亮了几分,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唐梨直直地看着那女子,甚至于都忘记了要眨眼,她发誓,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美的女子。
光是身材姣好也就罢了,更令人惊叹的是她的容颜,如玉的面容泛着温润的光泽,可偏生一对细细的剑眉轻挑,和她俊秀的鼻子把容颜勾勒的英气bī人。她略有些狭长的眼睛流光百转,嫣红的嘴角也轻轻抿起,看起来好像很难相处的样子。
不过,只是片刻之后,她有些淡薄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让前一刻看着还有些冰凉疏离的面容多了一分柔和的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被某幕后人物骗的签了卖身契的小唐梨,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