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看着老狐狸一般的管家,原地呆了一会儿才慢慢走上前去,他不明白,现在的贺久倪怎么会搞这些,等看到纸条上的字之后,温远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那张纸条上写着:1,多吃水果,至少吃完两个苹果一串提子。2,零食不可多吃,最多一包薯片和两包小蛋糕。3,吃完零食及时喝水……诸如此类。
温远认得这字的主人,正因为如此,他才感到天崩地裂式的尴尬和不知所措。
就在这一刻,温远产生了一个大胆奇妙的想法:或许,贺久倪也是重新活过来的。
要不是实在担心贺久倪突然出现两个人对上尴尬,温远发誓,自己是绝对不会让管家得逞的。
日子也就这样过了。
贺久倪在温远各种各样借口的逃避下完全没有任何qiáng迫的意思,对于他刻意的“错峰吃饭”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仿佛两人真就是搭伙过日子的室友。
这样与世隔绝般的生活在一周后的周一戛然而止,是一个chuī口气窗户上都能结满白霜的清晨,温远蜷缩成一个虾子缩在chuáng边昏睡,自打他身体不好后,他本能蜷成一团,很安全,也温暖。
温远是被敲门声惊醒的,是管家,他穿着加厚的睡衣打开门,一瞬间的冷意让他打了一个哆嗦。其实客厅的温度已经不低。
他跟着管家走到餐桌前,迷迷糊糊的双眼在看到那道挺拔的身影时突突兀地张开。
“早上好,温远。”贺久倪看着他,微笑着站起来。
这是温远来之后他们的第一次正面相见。
“您好。”
温远挑了一个离贺久倪最远的位子。
温远全程低头扒拉着盘子里的荷包蛋,一只手好像粘在了豆浆杯上,一句话不吭。
等啊等,贺久倪就是不走。
“温远,我们今天要去omega管理中心一趟。回来路过前大道,那边新开了一家荷叶蛋糕店,旁边还有一些最近开的杂货店,可以进去看看。”
贺久倪在嘴里转了几个来回,终于把前大道那些给说了出来,说来奇怪,不知道从何时起,他自然就记住了这么些地方。
温远放弃与荷包蛋继续作斗争的手,胃口全无,“好的。”
单独和贺久倪出去是温远不愿回想的一件事,全程假寐,保持一个动作不变硬生生支撑到终点,下车时腿脚酸麻,还没站稳就被贺久倪半扶半抱搂进了怀里,“小心。”
温远腿脚还使不上力,上半身却急于和贺久倪摆脱关系似的往前挣,伸手扶车,“好的好的麻烦您,谢谢谢谢。”
他的脸通红,眼睛却四处乱瞟。
贺久倪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儿,眼睛缠上温远通红的耳尖和醒目的脖颈上的黑色隔离圈,他垂下眼睛,“小心点。”
到底还是不一样了,贺久倪心里想,这样寒冷的冬天。
温远被单独提进一个房间,一张接着一张的表格填着,有些他还没看清写得是什么就被抽走,只好更快的速度来写。
“这是最后一张。”
一个工作人员微微笑着俯身对温远说话,弯腰时有意无意顺着温远的后脖颈往下看,看到黑色的隔离圈就讳莫如深的笑笑,对门外点点头,门侧的窗户上贴着几个脑袋。
温远不是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余光也会看到他们好奇打量的眼神,但是他装做看不见,他抿着嘴垂眼一张张的签名,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虽然事实如此。
温远填完了各种表格,出来时发现整个长廊上只有自己,跟无头苍蝇一样转了一圈,大冷天头上沁出一层汗。
他跟着人说话的声音过去,拐角就发现了几个凑在语气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其中一个还是拿表让他签的人。
温远站在拐角一侧,把自己完全藏起来。
温远分不清谁谁说的话,只隐约听到“腺体”“离婚”“救助”“做了什么……死契”这样的话,他本能觉得这些人说得就是自己,连在一块又毫无头绪。
奇奇怪怪的,是说自己的腺体吗?反正也是被嘲笑习惯了,再活一次,温远自觉不会再被这样幼稚愚蠢的却又无关痛痒的话给伤害到,但是也不愿意跨出一步站在他们面前对峙,算了吧。
温远犹豫了一会儿,还没等他转身,后背就贴上了一堵热源。
“怎么了,温远?站在这儿?”
温远下了一跳,“没,没怎么。”
那群人远远好像发现了动静,早早就散开了。
贺久倪带着温远往外走,手提包里是温远现在活着的凭证,一切都在走向正轨,一切在大雪的覆盖下都可以重来。
冬日苍白的阳光好像为贺久倪英俊的脸覆上了一层光辉,挺拔的鼻梁打下一层yīn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