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半后。

“嗯,”发福的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满意的点点头,“丰随是吧?我是公司培训部的主任,姓吴。”

“吴主任,您好。”丰随拿捏着淌蜜笑容

的分寸,讨好却不谄媚,就着弯腰半鞠躬的姿势,从袋里掏出根香烟,“以后可得麻烦您多关照了,我这人不长脑子。”

“别别,”推回去的双手,一等看清是什么烟,立即半空小擒拿,生生转个弯地往自己兜里揣,“啊哈哈,瞧你这算怎么干吗呀。年轻人有这谦虚劲就没什么怕的了,走吧,领你去业务部认识新同事,过后几个月你真得靠的可是他们。”

两人边寒暄着边穿过走廊,一路上见人皆行色匆忙。丰随不禁暗暗咋舌,贝尔公司不愧是顶级的外企啊,敲这架式就跟手工业小作坊一天一地的,空气里都是压力和竞争的因子,杀气腾腾,真他妈来劲。

吴主任笑了一下,这年轻人尽管野,但有冲劲,“我仔细看过你的档案,技术课成绩相当不错,可平时的出勤和学政方面好像够呛啊。”

“啊,哈。”mo着鼻梁,四两拨千金,“不是说没缺憾就没进步嘛,就剩下这一块不够觉悟了。啊,对了,我有个学长就在咱公司。”

“是不是‘咱’公司还得看你造化,”吴主任睨他一眼,“公司规矩不多,但对员工的才能素质相当看中,丰随你是个聪明人,记得把聪明劲用对地方,我希望实习期满后,你能留下来。我也相信你行。”

“……”废话,老子挤破脑袋争取到实习的名额,不就为了留下来嘛!

“你学长叫什么?这两年公司新近的年轻人可不多。”

“厄……”靠,那灰溜溜挺孬样的家伙叫什么来着,他好像说过……抿紧眉头,记忆中面容都是模糊的。

他抱了球过来,他懦弱的笑,他说……,“严言!”

对了,是这个名字。

“严言?”吴主任诧异的拔高嗓子,“你说他?”

“啊,”丰随被他明显的厌恶弄的无措,尴尬的挠头,“是……啊,怎么了?”

“嗯,”吴主任按下电梯扭,满脸不屑,“全公司没人不比他强些,要专业没专业,要反应没反应,要不是看在关系户硬照应进来的分上,谁养这米虫啊?”

“……”完全无法应答,丰随只得眼明手快的巴住电梯门,躬身让领导同志带路,转头忍不住愤愤地唾了一口,认识那孬包倒血霉!真他妈背的够可以了。

——

没几天,全公司都知道业务部来了个特灵活的大四实习生,一张油嘴侃天聊地,甭管谁见他没不笑的,且人际关系拿捏绝好,该说的不该说的,该装傻该充愣的,都不待人指点,一眼就自个儿看的分分明明。

心眼活,外表也长的纯男人,黝黑的皮肤,一笑两唇纹,又坏又邪还带点真诚样,勾的未婚女青年们成日削尖了脑袋打听,那个谁谁谁,你们业务部来实习的小年轻,啊,对,就丰随,啥?瞎说!谁想问他学校里有没有丫头片子了?谁想问他在不在意女朋友年龄稍大点啊?都这么问?都这么问就代表我也得跟风啊,哼……那,到底有没有啊?……笑屁!说啊!

要说不得意那是假的,丰随躲没人的角落就放肆大乐,自个儿还真没对什么事情这么费尽心思刻意讨好过,谁不知道进了贝尔就是找了金饭碗啊,以后成家买房买车,福利海了去了,说相声充小丑,不就为了踏入这道门槛?他丰随铁了心想要的,就从没不成的。

自个儿不比那孬包,有后台撑着,哪怕

全公司没半句好话,也不怕款款包袱回家卖红薯。

提起严言,还真不是普通的口碑差,但凡说到他,大伙儿的反应惊人一致,从鼻孔里不屑的哼出气,外带够损够缺德的奚落。

丰随都没脸再说自个儿认识他,挖肝掏肺的指望两人千万别遇上,就算遇上了也千万别能认出来。

美好的梦想维持了大半月,然后在第21天咔嚓碎裂。

那天的午饭时间,餐厅是一贯人声鼎沸,贝尔福利优裕,免费供应的员工午餐三菜一汤一水果,丰随满头大汗,挑了人最少的窗口排着,前面同事的个子不高,低着头微微有些驼背,淡黑色的头发恰覆在丰随的鼻尖,无聊的吸了吸,居然嗅不出丝毫洗发水的香精气味,丰随好奇的伸头张望一眼,但那男人弯着脖子,刘海盖住了侧脸。

磨磨蹭蹭,好容易等到前面那人打饭,丰随凑上身子往他餐盘里看,不是吧,又吃白菜?餐厅够摧残人的啊,我可还发育着呢……

男人先是被突然靠来的身体吓了一跳,浑身不自在的紧绷住,但等听到嘟嘟囔囔的“发育”两字,忍不住笑了,仿佛不敢放肆的轻声呵呵着,一边回过头看。

……一对琥珀色的眼珠。

丰随在乍一眼的惊讶中迅速回神,眼波平静成陌路,打了饭托稳餐盘就走,男人急了,踌躇靠在墙边的身体赶紧探出大半剌拦住,丰随光火凶暴的瞪过去,果然那灰溜溜的脸紧张的僵硬起来,我……我是严言啊,你不记得了?我毕业那天见过的,你那时大一,在打篮球。

打篮球?我打烂你!是踢足球好不好!暗暗咬牙,丰随硬挤出一脸的沉思,是啊?……我想想,你看我这不长记xi_ng的。

男人讷讷的点着头,腾出一手无措的挠着脖子,周围好奇的眼光纷纷投sh_e过来,丰随yin沉下脸不开口,男人明显因为被注视而愈发紧张僵硬,垂着眼睛不停咽口水。

靠!瞧那样就讨厌,丰随暴躁的一推他,我记得了,走,坐那边吃饭。

整顿饭吃得倒足胃口,男人无趣的言谈和犹豫的口气,丰随可算知道真是有人能招讨厌成这样,浑身散发着让人想虐待他的特质。试着以后辈的身份讨教,可结果是越发鄙视,严言对业务技术几乎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嗯嗯啊啊,笨的可笑。不知是口拙或根本屁都不懂。

说起人际关系时,灰暗的脸却异样的兴奋起来,严言絮絮叨叨的一古脑倾吐着八卦,谁和谁好了仨月就分了,女方大了肚子犯愁,谁股票被套了,损失都没边了……

不喘气的说着,就像积压许久的兴奋劲找到了发xie口。丰随听着,嘴角挂上轻视的冷笑,不知道冷笑是献给自己的,男人说的越发起劲,指手画脚,正巧被议论的老陈经过,亲热的和丰随打着招呼,严言赶紧露出懦弱讨好的假笑。

丰随厌恶到了极点,这个如同蟑螂般的男人,卑j_ia_n的就该被踩在脚下,平行的交谈简直是种羞耻。

可羞耻却在延续,接着的日子,几乎每天午餐都是和他共同度过的,餐厅就一个入口,严言的部门离的近,总能先一步坐在靠外的位子上,看到丰随就会极其喜悦的笑,然后跟过来打饭,这种明显的等待,让丰随恼火的要爆炸,却无计可施。

吃饭时,大多沉默,严言口拙,而丰随是懒得搭理,眉宇间明显的厌恶,严言却没有察觉,心满意足的在喝汤时发出没品的“吸哩”声,仿佛极为享受这平静的十五分钟。

第一次下班后去喝酒,是因为男人在午饭时鼓足勇气的邀请,……想聊聊和女朋友的事情。

对这样懦弱卑微的人也能找到女友的事实感到诧异,更想看到男人醉酒后说着被女友如何冷淡如何厌烦的孬样,丰随爽快的答应了,……听你吐苦水没问题,但得给我看看你老婆的照片,挺漂亮吧?

……还不是老婆,古板的回答着,男人犹豫地看了丰随很久,琥珀色的眼珠闪了又闪,表情突

然变得很柔软,嗯,我办公桌里有,晚上拿给你看。

坐在雅致的酒吧里,墙壁是山石质地,丰随捏紧手上的照片,竭力控制自己别大吼出声。

这就是你老婆?

……还不是老婆,严言懦弱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朦胧。

陆嫣云,丰随瞪大眼睛,照片上瘦弱清秀的女子是陆嫣云,她怎么会和严言搞上的?不可能是学校里发生的,校园里风流韵事的公开程度胜过娱乐圈。

……她父亲是我母亲……厄,公司里的部门经理,我母亲说……厄。男人笨拙的不知所云着,丰随猜也能猜个大概,早听说这孬包的一切都是母亲铺好的道路,再安排个老婆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爽。超级不爽。

对陆嫣云的倾心只是瞬间的天时地利人和,早没什么念头了,但一想到自己看上过的女人居然为这孬包所有,就怎么也忍不下一口鸟气。

“你们睡过了么?”端起杯子轻晃,酒摇出滚滚的红,丰随调侃轻笑。

“什么?”严言没听明白,眨眼问了一句,随即醒悟过来,脸一下烧的沸腾,尴尬得直摇头,“没。没……还不是老婆。”

丰随大笑起来,这么纯?装的吧!“你别是不懂怎么插啊?”

被露骨的字眼惊的目瞪口呆,严言慌张的四处回顾,确定没人注意,才松气的弯着微驼的背,“我……懂的。但是……”他犹豫的咽口口水,鼓足勇气似的抬头盯着丰随,“我不喜欢她。”

我操!蟑螂还有资格不喜欢别人?怒火随着酒精的挥发冉冉上扬,浪费时间!丰随正想走人,却被严言伸过来抚上自己左耳的手拦住。

“干吗?”厌恶的扭头躲开。

“我记得你以前这边戴了一个耳钉,半圆形的。”严言嗫嗫地缩回手。

“嗯,”丰随眯起眼,“这儿是我敏感带,我喜欢和女人作爱时,让她们吻这里,加上耳钉的存在感,爽。大二时被系主任批斗,说在校生不能打扮出格,就摘了。”

严言似乎被吓傻了,又像犯晕了,昏暗的灯光下,琥珀色的眼珠。

丰随看着他异样柔软的表情,脑中突然电光火石的一闪——

靠!他敢!

手越捏越紧,用杯缘凶狠的挑起他下巴,“你不喜欢你老婆,是不是在意yin别人?”

懦弱的男人害怕了,无措的咽着口水,紧盯住丰随黝黑的轮廓,半晌,豁出去咬了咬单薄的嘴唇,吐出一个字,“是。”

很好,丰随冷笑,仰头一口气灌下酒,手背擦过嘴角晕出的液体,看着严言瞪住自己发直的眼神,鄙夷的啐了一口,“恶心。”

然后,掏出一张百元,塞在严言的酒杯里,掉头就走。

——

踩不扁的蟑螂!

看着对面安静吃饭的男人,丰随的厌烦已经麻木成习惯了,那晚之后,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严言依然每天在餐厅等待,然后微驼着背跟在身后排队打饭。

那晚的对话两人都记得,但也都装作不记得。严言开始和丰随聊他和陆嫣云相处的点滴,平淡无趣,让人无法憧憬恋爱的甜蜜,但丰随依然好奇,就像一种偏执狂般的病态,越是讨厌越是关注。偶尔还夹杂着恼怒,这男人毫无可取之处,烂!可凭什么该有的都

有了?

慢慢习惯了无趣的相处,克服着自己的厌恶感,心情好的时候还调侃几句,严言偶尔流露出的痴迷眼神和被自己呵斥时的懦弱可怜相,让丰随感到得意,没有人愿意搭理这个男人,那自己就把他收起来,仿佛恩赐般的扔给他一些交情,从此是自己一个人的出气筒和心理奴隶。

除去昏昏y_u睡的午餐时间,其余一切是令丰随极度满意的,业务上已能单飞,一连几个c,自己都表现得不错,从经理每天早上的问候语从“嗯,早。”迅速改为“小丰啊,早饭吃了吧?”,估计实习结束后,铁定能留下来。

五月下旬的一个周末,公司组织员工钓鱼。参加的基本都是小年轻,热热闹闹的很是开心。丰随人缘极好,分组搭配时,受欢迎的像稀世大钻石,谁都来凑一脚。

“哈哈,”得意的笑着,眼稍一转,看见那灰暗的身影在人ch_ao外徘徊,屡次想挤进来又被推搡开,黯然的流连一会儿,独自拿着鱼杆笨拙的走去最远的角落。

靠,那个地方自己刚看上!凉快安静,打个吨准舒服的像秦可卿的香闺房,居然被那蟑螂给占了。

靠,你别想一个人逮那儿逍遥快活。

摆脱了众人,丰随满脸不乐意的走过去,往严言身边一坐。

抬起的脸是欣喜的,仿佛自己吐口唾沫给他,也是天大的恩赐,丰随怒火消退了些,冷哼一声,扔开装鱼饵的木桶,横躺在草地上,眯起眼瞌睡。

“你……热不热?”递过来一顶草帽,想盖在他脸上。

“挪开。”丰随厌恶的一扭头,“我看上这儿凉快好睡觉,你给我闭嘴别吱声。”

“……”严言不答话,然后是一阵西西索索的动静,持续了好一会儿,丰随不耐烦的张开眼睛,就看见他收拾着东西想要起身。“厄……我去别处,空出多些地儿,你能睡的舒坦。”

“你直接滚河里得了!”丰随愤怒的一掌压住他的腰,滚烫的手心压住腹部,严言惊吓地低吸气,一动不敢动地僵硬着整个身体,“装可怜啊!”

“……不是。”严言小声说,试着推开丰随的蛮力,却被对方的怒气越压越紧,“你既然讨厌我,就冷酷到底,别留给我任何念想了。”

“你说什么?”丰随唬地直起上半身,诧异逼问,“够不要脸的,我给你念想?是谁死皮赖脸非跟我一起吃饭的?我没主动邀请过你吧大少爷?”

又是那种极度可怜的眼神,可怜的似乎连伤害都显渺小。丰随一愣,严言的手,已经像蔓蛇藤那样的绕在自己手腕上,像勾引又像祈求的划着线条,丰随被他迷离的委屈怔得完全无法反应。

“……那是我一天里面,唯一快乐的十五分钟,”抬头,男人琥珀色的眼珠里居然好似流出泪水,“一周五天,也只有一个多小时……”

然后,在自己彻底的怔愣和鬼迷心窍中,那个懦弱的孬包,凑了上来……

凑了上来……

除了身体……除了双臂……还有他的嘴唇,和舌头……

下意识得环抱住,男人的背脊很硬,不温暖,不柔软,不是丰随喜欢的软玉温香,他的头发上丝毫没有气味……他的嘴唇很干,边沿有些退皮,吸吮时毛躁的不舒服,丰随不乐意的斥了一声,张开嘴想咬掉那些死皮。

龌龊的男人立即也开了唇瓣,舌头卷了过来,湿湿软软的碰在一起,孬包肯定没接过吻,舌头伸进来后,铁板似的不知动弹,丰随恼火的掐手下的背,痛的他啊啊哼叫。

无奈……退出自己的舌,男人急了,吐着y_u望的火焰不顾廉耻的直追丰随的口腔,丰随用嘴含着他,轻缓而耐心的吮着,用最大的包容和温柔,吮着,用嘴唇推着,直到他不再僵硬,才完完全全的覆上去,和他缠绕逗弄。

男人的唇腔也是没气味的,犹如他的头发,就像是天生不经污染和清洗的透明色。这个懦弱的人,总是让自己爆发出想把他逼到绝路上的嗜虐感,

丰随用舌头直直捅到他的咽喉,严言立即垂死般的痉挛。

直到他几乎真的窒息,丰随才放开,深的几乎爆裂颠覆了两人生活的接吻,其实就短短一分多钟,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了什么样恶俗的yin乱,丰随一把挥开身上缠绕的人,脸色铁青的弯腰鞠起河水,歇斯底里的往脸和脑袋上浇,愤怒的一脚把鱼饵桶踢下河里,“吃吧,受不了诱惑的就该命绝。”

之后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丰随活死人般湿淋淋的躺在草地上发呆,间或突然暴怒的一脚踢上严言的膝盖,审视着他疼的弯起背又不敢叫喊的孬样。

活动结束,大伙儿聚首,看着丰随半干的狼狈样大笑,直问他是不是被美人鱼给勾了魂,犯傻的一猛子扎河里去了,丰随漫不经心的笑着自嘲,见鬼的美人鱼,我是遇上一水怪,真他妈算毁的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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