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愁山庄,江湖中最神秘的地方。

专门培养女杀手,杀死天下负心汉。

可就在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地方,却意外长出一个干啥啥不行,狡辩第一名的假小子萧一笑……

【一】

萧四娘怒气冲冲地一脚踹开萧一笑的房门。

萧一笑正躲在角落里用一张黄布包裹着自己顺手牵羊来的宝贝,眼见萧四娘来了,赶紧狗腿子地跑来端茶倒水,谄媚赔笑:「师父,您怎么来了?」

「冷心那个王八羔子!不就仗着自己的徒弟又完成一个任务吗?竟敢对我趾高气昂,还在庄主面前中伤我!」

萧一笑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赶紧附和:「呸!冷心算个龟娃子!师父您叱咤江湖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儿打酱油呢!就说您进入暮愁山庄之后,江湖上还一直流传着您『笑脸大盗』的威名,她冷心哪能跟您比!」

萧一笑边说边点头哈腰地给萧四娘揉肩捶腿:「师父您消消气,为冷王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萧四娘哪里解气,她瞪了一眼自己不成器的徒弟:「还不都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冷心徒弟十岁就已经拎着人头满山跑了,你今年十六岁却连鸡都不敢杀!」

萧一笑知道师父的怒气总归是要撒在自己头上,委屈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临了不忘补充一句:「师父,我属鸡。」

萧四娘瞬间从背后抽出霸气狂刀,萧一笑吓得屁滚尿流地跪在地上,垂首听命,安静如鸡。

萧四娘扫了一眼角落里萧一笑还来不及收起来的赃物,叹息一声:「你成日干这些鸡鸣狗盗之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萧一笑立马抬头:「师父,这可是您传下来的手艺,徒儿必当勤加练习,切不敢生疏让手艺失传啊!」

萧四娘皱眉:「如今我们身在暮愁山庄,便是杀手身份,不杀人总归是不务正业。」

萧一笑点头如捣蒜:「师父目光长远,深思熟虑,言之有理。」

萧四娘继续道:「都说玄阴城的少城主风流成性,到处拈花惹草,祸害了众多妙龄少女放言要为他跳梅花江。」

萧一笑义愤填膺:「简直禽兽,害人匪浅!」

萧四娘眼中高深莫测:「如果你能除掉他,或许就能让为师在庄主面前长脸,灭了冷心的威风。」

「凭师父您的能力一定手到擒……诶?」萧一笑正闭着眼睛胡吹,突然脑子哐当一声,用手指着自己,「我?」

萧四娘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指甲:「倘若这次任务完成得好,就不计较你在为师身边骗吃混喝这么多年。但若完成得不好……」萧四娘犀利的眼神扫向萧一笑:「咱们旧账新仇一起算!」

萧一笑挺直腰板,手举四指,信誓旦旦:「师父放心!徒儿定当摘下玄阴城少城主的脑袋,给您当球踢!」

【二】

踢他个鬼!

萧一笑满腹牢骚和憋屈。

萧一笑自认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玄阴城是个什么地方?武林两大世家之一!岂是他这等凡夫俗子能接近得了?还没等摘下少城主的脑袋,他就会被玄阴城的人乱刀砍死!

萧一笑生无可恋,仰天长叹。既然要慷慨赴死,起码做个饱死鬼吧!

坐在酒楼二楼靠窗位置的萧一笑又点了一份烤鸭。

正当萧一笑翘着个二郎腿,双腿晃晃荡荡,手拿牙签儿剔牙,街上突然传来女子的啼哭和围观议论的声音。

萧一笑向外探去,瞧见那啼哭的女子披麻戴孝,头上簪着一朵小小白莲,身旁立着块牌子:卖身葬父。

围观者议论纷纷,却无人上前相助。女子边哭边道:「各位大人行行好,小女子上有六十祖母和四十老母,下有未满十岁的弟弟妹妹,如今父亲也死了,求好心人给点钱,让我葬了父亲以尽孝道!小女子愿当牛做马,卖身为奴!」

陈年老套的旧台词一点都不新鲜。萧一笑兴致怏怏正准备收回视线,却见围观的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正在掏一名老翁的钱袋。

萧一笑登时放下二郎腿跳了起来。他奶奶的,这个同行不道德啊,竟然连老人家也敢偷!恰好今日他心情不佳,正愁要找人发泄。

萧一笑拍栏翻身下了酒楼,一把抓住小偷的手腕。

小偷哎哟一声,手中的钱袋掉在了地上。

萧一笑将小偷暴打一顿,围观群众拍手叫好。

老翁看着失而复得的钱袋,连连向男子装扮的萧一笑道谢:「小兄弟,多谢你仗义出手。这钱袋里是刚收来的账,要是被我弄丢了,老朽我没法子向城主交代,怕是要跳梅花江去。」

萧一笑随意地摆摆手:「举手之劳,老人家无需挂怀!」

萧一笑正摆着的手顿住,等等!老人家说什么?城主?此处的城主不就是……

「老人家,您说的城主是?」

老翁笑道:「自然是玄阴城的城主。老朽是玄阴城的管事。」

萧一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抱住老翁的大腿放声啼哭,哭声比卖身葬父的女子还要凄厉:「老人家!我上有六十祖母和四十老母,下有未满十岁的弟弟妹妹,如今父亲也死了,全家就靠我一人养活,还求您收我入玄阴城,我愿当牛做马,卖身为奴!」

原本围观卖身葬父的人,纷纷转而围观起萧一笑。就连卖身葬父的女子也瞅了一眼萧一笑,似乎在埋怨怎么抢她台词?女子不甘不愿地拎起牌子,算了,到别处卖去。

老翁最为诧异,原本在他眼中威风凛凛、气概不凡的小兄弟,怎么突然就英雄气短、跪地卖身了?

老翁打量着萧一笑,他一身的粗布麻衣,上面还打着不少布丁,身板瘦弱,确实是比一般男子都矮小,怪可怜见的,想来确实家境贫寒。

萧一笑紧抱着老翁的大腿继续卖惨:「老人家您行行好!我都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行行好吧!嗝——!」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全因萧一笑打了个嘹亮的饱嗝。

【三】

「今后你就住这间房。」高管事,也就是老翁,指着一间屋子对萧一笑道。

萧一笑推开自己的下人房,立马被屋内的摆设震得眼前一亮。不愧是家财万贯的武林两大世家之一,连下人的屋子都这么富丽堂皇!这叫来做任务吗?简直是带薪出游啊!等做完任务随便顺点东西走也能发小财……

萧一笑连忙道谢:「高管事大恩,一笑没齿难忘!」

高管事欣慰点头:「这些都是小事。小兄弟,老朽只愿你今后能尽力侍奉公子。」

萧一笑疑惑地抬头:「公子?」

高管事笑道:「公子就是咱们玄阴城的少城主。换作平时你可没有这等福分,最近公子身边的丫鬟越来越不安分,换走一批又一批,公子厌烦了,干脆不让女子服侍,这下只能让男子来服侍了。我看你长得还算白净,不会污了公子的眼睛,老朽才决定领你入玄阴城,专门侍奉公子的起居。」

萧一笑愣住,他以为进入玄阴城顶多是来劈柴打杂的,想要接近少城主还得徐徐图之。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阴差阳错成了玄阴城少城主的贴身仆从?

这少城主的命究竟有多背?是上苍也看不下去他残害花季少女所以助攻杀手刺杀吗……

萧一笑赶紧溜须拍马:「高管事放心,我如今生是玄阴城的人,死是玄阴城的鬼!定当全心竭力侍奉公子!公子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公子说想踢球,我立马砍下脑袋给他当球踢!」

高管事咳了两声:「知道你有心,但不必说得这么血淋淋……」

萧一笑连忙称是。

随后高管事领着萧一笑来到了少城主的屋子。

萧一笑以为自己的屋子已经够好了,没想到见到少城主的屋子更是被惊得瞠目结舌。雕栏玉砌,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高管事带着萧一笑进去见少城主:「公子,这是给您安排的贴身仆从。」

萧一笑偷偷抬眼,只见,一个穿戴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的绝世美男,斜斜地躺在铺着丝裀竹簟的贵妃榻上,腰间垫着牡丹软枕,单手支着脑袋,慵慵懒懒地打着呵欠。

他的面前是雕饰繁复的玲珑玉几,几上摆放满目奇珍异果和一支玉笛,茶盏里是最新采摘的大红袍,紫檀炉里清香袅袅。

而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三幅名家字画,屋子四处陈设的皆是稀世古玩。

可这一切都及不上美男额间勒着的寒冰石,价值连城,举世无双,却被他明目张胆地戴在了脸上!简直是赤裸裸地炫耀啊!

美男凤目微睁,瞅了一眼已经看呆了的萧一笑。

他嘴角上扬,得意地问:「好看吗?」

当然好看,这么贵重的寒冰石谁戴谁好看。

萧一笑忙不迭地下跪:「公子天赋异禀,容姿绝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小奴头一回见到如此俊美的活人,不禁看呆了,还望公子恕罪!」

「哦?」美男好奇,「难道你见过比本公子还好看的死人?」

「小奴不才,曾在隔壁村的二麻子家中见过,他媳妇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那叫一个圆润。可惜没两天就夭折了,算命的说是天妒英才。」

……

高管事擦擦汗,赶忙解释:「公子恕罪,这小奴没见过什么世面……」

美男倒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你叫什么名字?」

「萧一笑。」

「这名字倒是有趣。」美男眨眨眼,「来,笑一个。」

萧一笑闻言僵硬地抬头,皮笑肉不笑地裂开嘴,露出白花花的八颗牙齿。

「唔,真丑。」美男嫌弃地用手遮眼,「你这个笑一笑的名字算是白起了。」

丑?萧一笑脑袋冒出巨大的问号。他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白白净净眉清目秀,怎么也算俊秀小伙一枚啊!

此刻萧一笑很想将美男的拙眼挖出来、臭嘴巴缝起来。

门口响起敲门声,一名年轻男子入屋。

美男挥了挥手,高管事退下,萧一笑迅速站起来,跟着屁颠屁颠跑出了屋子。

祁轻寒从贵妃榻上坐起,问向来人:「可有进展?」

贴身护卫展莫非表情严肃:「经过属下打探,天明堡的人果然也在寻找,不过他们似乎并不知道,其中一半已经在公子您的手中。」

祁轻寒沉思片刻,道:「或许,这是他们故意透露给你,想让我放松警惕。」

展莫非继续汇报:「东西的另一半,最后出现在一名妇人那里,属下去找了那名妇人,妇人说早在一年前就以一万两经由掮客转卖,雇主不知何人。」

祁轻寒冷声道:「继续查雇主是谁。」

「是。」

【四】

夜晚的玄阴城,一道黑色身影闪过。

黑衣人立于墙沿,四下查看,确定庭院无人之后,翩然跃下。

黑衣人刚一站稳,不知从何处突然闯出一名莽撞小奴,与黑衣人撞个满怀。

眼见小奴马上因惊吓要叫出声,黑衣人一手捂住小奴的嘴,另一只手将小奴钳制在身后的假山。

小奴被捂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见挣扎不成,小奴一不做二不休,用力在黑衣人的手掌虎口咬了下去。

黑衣人迅速缩回手,小奴立马拔腿就跑。黑衣人再次伸手,搭住了小奴的肩膀。

小奴一个回身,将怀中之物尽数泼向黑衣人。

黑衣人单手抵挡,迎面而来的什么老坑洮砚、名家字画和焚香紫炉等,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小奴才跑了两步,黑衣人又将他抓住,并从腰间抽出一条纯白软鞭。

黑衣人引鞭朝小奴挥去,本该是一击命中的鞭法,却被小奴左躲右闪,偏偏都能恰好地躲过,只被擦到衣袂或者青丝。

黑衣人不禁皱眉,这小奴看上去武功平平,招式凌乱,可他脚下生风,次次都能死里逃生。

黑衣人目露凶光,打算动真格了。

小奴发现黑衣人气息有所变化,突然就不跑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紧紧抱住黑衣人的大腿:「大侠饶命!我上有六十祖母和四十老母,下有未满十岁的弟弟妹妹,如今父亲也死了,全家就靠我一人养活!您千万不要杀我!这些宝物都归您!都归您!」

突然来了个神转折,黑衣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又提鞭朝小奴挥去。

小奴连忙起身往后倒退几步。

黑衣人刚要向前,却发现双腿不知何时被捆了麻绳,动弹不得。

小奴摇头晃脑地朝黑衣人吐着舌头,活蹦乱跳一会儿之后,清了清嗓子,放声尖叫:「抓贼啊啊啊!」

顿时,玄阴城的屋子一间接着一间亮了起来,灯火通明。一群人举着火把赶来。

黑衣人弄断腿上的麻绳,他瞪了小奴一眼,迅速飞上墙沿,离去。

院子里。

祁轻寒披了一件镶金边的银灰色锦袍,坐在檀木椅上,雍容华贵地端起晶莹剔透的茶杯,轻轻朝杯子里吹了一口气,仿若仙人渡气,任跪在阶下的萧一笑吹得天花乱坠、慷慨激昂,也丝毫影响不到他品茗的淡定与优雅。

萧一笑正眉飞色舞地比划着:「说时迟,那时快!小奴一把抓住小贼的裤腰带不让他走,那小贼就要提鞭杀小奴啊,但小奴心想,小奴就是死——」

萧一笑特意加重拉长了死字,却不料因太过头而破音,咳嗽了几声继续道:「小奴就是死也绝不能让贼人偷走咱们玄阴城的一草一木!好在听到小奴的呼救声后,侍卫大哥们及时赶到,那小贼才慌忙逃走!」

祁轻寒温温柔柔地开口:「这么说,你还立了功。」

萧一笑乌溜溜的眼睛立马弯成了月牙状:「这是小奴应该做的,哪有什么立功不立功,公子切莫论功行赏!」

展莫非看不下去,向前一步:「大胆!你竟敢暗示公子行赏!」

萧一笑立刻换上委屈巴巴的模样:「小奴哪敢呀!能为玄阴城做事,是小奴毕生的福气,就算是一个不小心以身殉城,那也是小奴的分内之事,怎敢有怨言……」

展莫非还想再说些什么,祁轻寒以眼色制止,展莫非只好退了回去。

祁轻寒看向萧一笑:「玄阴城向来赏罚分明。有过要罚,有功要赏。」

萧一笑连忙推辞:「诶,这怎么好意思……」

祁轻寒的嘴角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这样,本公子赏你……」

萧一笑翘首以待。

祁轻寒的身子往后一靠,道:「赏你搬来本公子的院子。」

「哈?」

祁轻寒眉眼轻挑:「怎么,你不乐意?」

当然不乐意!

萧一笑像一根蔫儿了的黄花菜,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岂敢……」

祁轻寒一脸疑惑:「本公子以为,你大半夜的来这院子,是想来伺候本公子,所以大发慈悲允你住进来,以便随时侍奉。如今看你不太情愿,莫非你夜来此处是别有所图?」

萧一笑挺直了腰板,神情严肃:「公子洞若观火,小奴就是时时刻刻念着公子,担心公子夜里睡不好会着凉,想要起夜却没个掌灯的,这才特来候着,想着公子有需要随时吩咐!现在公子大发慈悲允小奴住进您的院子,小奴就能更加全心全意地侍奉您了!」

祁轻寒感动:「真有心。」

萧一笑惭愧:「应该的。」

祁轻寒微笑:「你先下去,收拾好就可以搬过来。」

萧一笑连忙撤退,展莫非赶忙上前:「公子,这厮分明有古怪,您怎么还让他搬进您的院子?」

祁轻寒抚摸着手上的玉扳指,眸中寒意渐生:「莫非,想要知彼,首先得将敌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五】

清晨。

萧一笑蹑手蹑脚地来到祁轻寒的屋门口。他脚步似猫,没有一点儿声响。他悄悄推开屋门,溜了进去。

萧一笑来到祁轻寒床边,轻轻撩开幔帐,目露杀机……

只见,床上侧卧着一个人,贴身的纯白寝衣隐隐约约勾勒出他的身形曲线,四肢修长,肌肉紧实,宽厚的肩膀引人垂涎。他单手支着脑袋,眸中带笑地望向来人。

萧一笑目瞪口呆:「公、公子,您醒啦?」

祁轻寒莞尔一笑:「鸡都还没打鸣,你这是来做什么?」

萧一笑垂头,吞吞吐吐:「小奴怕说了,您接受不了。」

祁轻寒还是那么温和的语气:「你要是不说,本公子可能更接受不了,现在就杀了你。」

萧一笑立马下跪,一本正经地望向祁轻寒:「小奴是来自荐枕席的!」

……

得到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答案,祁轻寒顿时僵住。

萧一笑十指交叉,真挚地道:「其实小奴从见到您的第一眼,就拜倒在您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之下,以至于闯入您的庭院,想要再见您一眼,这才遇见了那贼人。小奴回去后,寤寐思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实在忍不住了,跑来自荐枕席,如您不嫌弃……」

萧一笑眼波流转,颇具风情地朝祁轻寒抛去媚眼,其实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看我不恶心死你!

岂料,祁轻寒逐渐从僵硬中回过神来,非但没被恶心到,反而俯身向前,垂首看向跪在地上的萧一笑:「既然如此,还不快脱。」

……

这下换萧一笑尴尬了,他换上纯真无邪的表情:「脱……颖而出?脱胎换骨?金蝉脱壳?」

「脱一层皮。」祁轻寒笑着道。

萧一笑哭天抢地:「公子,小奴知错了!小奴不该色胆包天觊觎您的美色……」

「你该。」

「啊?」

祁轻寒手指绕青丝,悠哉地道:「本公子天生丽质难自弃,难免引人爱慕,把持不住。」

萧一笑扯了扯嘴角,这只花蝴蝶不仅外表妖孽,内心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自恋狂啊!

接着,祁轻寒叹了口气:「只是爱慕者多了本公子也烦,总让姑娘们跳梅花江也是造孽。如今多亏你,本公子突发奇想,可以让你做本公子的面首,这样能一举打消姑娘们的爱慕之心,本公子便能落个清静。」

萧一笑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做您的面首?!」

祁轻寒满意地欣赏着萧一笑惊愕的表情:「恭喜你,自荐成功了。」

「可、可……」萧一笑可了半天才道,「小奴……仔细……掂量了一下自己……觉得着实配不上公子……」

祁轻寒体谅地安慰:「本就是逢场作戏,不必较真。」

萧一笑露出难以描述的表情:「公子,此事……可还有商榷的余地?」

祁轻寒眨眨眼,伸手抚上萧一笑的眼睛,冰凉的手指从萧一笑的眼睛滑到耳朵,再从耳朵滑到了下巴,最终慢条斯理地道:「月俸一百两。」

萧一笑咽了咽口水:「成交!」

天亮了。

公鸡打鸣。

当下人端着服侍器皿进屋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公子的手勾着萧一笑的下巴,眸中柔情似水。而萧一笑嘴唇微张,与公子含情脉脉地对视。

下人当即失手打翻了手中的水盆。

【六】

祁轻寒收了一名面首的消息在江湖中引起轩然大波。

厨房里的灶娘不会煮饭了,洗扫的丫鬟们不再装扮了,各家千金如晴天霹雳,女子们全部掩面而泣、伤心欲绝。

江湖中又帅又有钱有权有势的黄金单身汉突然名草有主,多年不娶妻纳妾的原因竟是他喜好男色!?

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茶余饭后皆是关于祁轻寒与萧一笑的爱情故事。从两人如何相识到如何互表心意,最终破除万难成功携手,全部被说书人编排成话本不胫而走。

就连萧四娘也忍不住跑来打断萧一笑的腿……哦不,打探消息。

「混账!我让你去杀人,没让你去献身!」

萧一笑抱着萧四娘的大腿哭天喊地:「师父,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待萧一笑将那日刺杀不成反倒做了面首之事详细告知,萧四娘才怒火渐消:「既然他是要利用你摆脱莺莺燕燕,那么你就好生待在他身边,找准时机——」

萧四娘做了个割脑袋的动作,萧一笑心领神会。

五月初五。

按照惯例祁轻寒要去金鸡寺上香,萧一笑作为新晋面首,当然是要陪伴在公子左右。于是祁轻寒、展莫非和萧一笑一行三人出门。

眼见祁轻寒上完香后,跟随寺中僧人入了偏院,萧一笑觉得下手的机会来了,于是找了个更衣的借口也溜进了偏院。

可萧一笑没有想到,偏院会这么大啊!他转了半天,愣是没有看到祁轻寒的身影,最终他在最偏的一间屋子里,发现里面有人影。

难道祁轻寒在里头?

算了,顾不得那么多。杀人是个技术活,必须争分夺秒。

萧一笑决定从上方偷袭,于是跃上房梁,却不料,寺庙偏院年久失修,他一脚踩碎了一片瓦,紧接着,瓦片如天女散花往下坠,萧一笑也跟着坠落。

「啊啊啊啊啊!好——结实的胸膛!咦?」萧一笑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摔死在地上,而是落入一名男子的怀抱中。

而抱住他的人,竟然生得和祁轻寒不分上下的好看。

男子眉清目秀,鼻梁高挺,两瓣红唇薄厚适中,一脸正气纯净。他头戴束发金冠,腰束玉带,十足的器宇轩昂、朝气蓬勃。

萧一笑瞥见了俊男腰间的纯白软鞭,大惊:「是你!」那夜私闯玄阴城的黑衣贼人!

俊男显然也认出了萧一笑,微一皱眉,立马像丢麻袋一样将手中的人丢了出去。

萧一笑盯了俊男一会儿,说:「我知道了。」

俊男抬眸看向萧一笑。

「你是来刺杀祁轻寒的,对不对?」

俊男眸中生出寒意。

萧一笑碎步凑到俊男身边,用手打着掩护,悄悄地道:「我也是。来,现在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

俊男疑惑:「你不是祁轻寒的面首?」

「咦?你知道我?」萧一笑想到如今自己的名气如日中天,画像传遍江湖不足为奇,便不再纠结,转而忿忿不平:「是祁轻寒逼良为首!否则我堂堂一名七尺男儿——」萧一笑死命踮起脚尖,「怎甘屈居人下!」

俊男脸红,咳了两声。

萧一笑顺势扑向俊男胸膛:「大侠,求您为我做主啊!一定要杀了祁轻寒!」

俊男皱着眉头推开乘机揩油的萧一笑:「我是来金鸡寺上香,不是来杀祁轻寒。那夜去玄阴城,也不是要杀人。」

「那您是去偷东西?」

「偷」这个字显然不符合俊男高贵的身份,他有些不悦。

萧一笑毫不收敛,继续追问:「偷什么?」

俊男不想回答。

萧一笑再接再厉:「大侠,您别高冷。说说在玄阴城想找的是什么,兴许我见过,能帮到您。」

俊男有些动摇:「你为什么要帮我?」

萧一笑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俊男的肩膀,学着莽汉大大咧咧道:「兄弟,你这就见外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想杀了祁轻寒换回自由身,你想要祁轻寒的东西,祁轻寒是我俩共同的敌人,我们可不就是朋友?朋友帮朋友,要什么理由!」说完,萧一笑不忘胯顶了俊男一下。

俊男被这突如其来的大胆动作吓了一跳,顿时毛骨悚然,一阵恶寒,迅速往旁边挪了几步。

但这是个套取情报的好机会,俊男犹豫着开口:「你可曾见过一张图纸?」

「什么样的图纸?」

「大概是黄色的。」

「图上有什么?」

「绘有目的地的地图。」

萧一笑哦了一声:「你要找的是一张黄色地图?」

「你有印象?」

「没有。」

俊男沉默。

萧一笑连忙安慰:「兄弟别泄气,现在没见过,不代表以后见不着。我一定帮你留意着,一有消息就告诉你。不过我怎么找你?又该如何称呼?」

俊男思考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无瑕的圆玉递给萧一笑,萧一笑双手接过,发现玉上镂空雕刻着一朵玉兰。

「如果你有发现,可持这块玉佩到梅花巷的乾坤当铺,自会有人接洽。」

【七】

祁轻寒从偏院出来的时候,看见萧一笑正讨好地与展莫非套近乎,然而展莫非懒得理睬,双手环胸冷漠地站在一旁。

萧一笑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自讨没趣,翻了个白眼,不甘不愿地转过身,恰好瞧见祁轻寒从偏院走了出来,立即又眉开眼笑:「公子,小奴想死您啦!」

展莫非:「……」

祁轻寒早已习惯此厮语出惊人,见怪不怪:「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开心?公子您眼睛什么时候瞎的?当然这句话萧一笑只是心里想想,到嘴边就成了:「小奴正在和展护卫商量着要打赌,今天梅花江上的赛龙舟哪一方会赢呢!」

祁轻寒饶有兴致地问:「哦?赌什么?」

萧一笑笑嘻嘻地伸出十根手指头:「十两银子。公子可有兴趣?」

祁轻寒不屑:「区区十两,降了本公子的身份。要赌就赌一千两。」

「一千两!」萧一笑发出杀猪般的尖叫,他干老本行的时候要多久才能攒够一千两?现在却被祁轻寒轻而易举地说出来,果真是朱门酒肉臭啊酒肉臭。

可要是输了咋办?这不重要,毕竟他此次任务就是杀了祁轻寒,到时候一刀宰了祁轻寒一了百了,谁还管他要一千两?但只要赢了他就能白白赚到一千两啊!

萧一笑重重地点头:「赌!」

梅花江顾名思义,两岸栽种了成片的梅林,包围着清澈粼粼的长道江水。若是到了花期,江面便会被粉嫩花瓣点缀,景象美不胜收。现在虽然只能赏到光秃的枝与干,但算是另有一番风味。

祁轻寒从下了马车的那一刻,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八岁幼童,看见他皆被吸住了眼睛,再也移不开视线。花红柳绿的姑娘们眼冒桃心,亦步亦趋地跟在祁轻寒身后,抛媚眼、丢丝绢,窃窃私语着。

祁轻寒泰然自若、习以为常,但总被人盯着还是不爽,于是一把搂过了萧一笑。

尾随的姑娘们纷纷惊愕,绝世美男怎么和身边的小奴这般亲昵?难道是个断袖!

于是姑娘们对祁轻寒的赞美,立马转变成对萧一笑的讥讽。

「丑八怪!」

「狐狸精!」

「娘娘腔!哼!」

萧一笑当了人肉挡箭牌,大为光火:「说谁呢你们!」

眼见萧一笑就要暴走,祁轻寒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令萧一笑动弹不得,只能脚下朝着空气踢两脚以示反抗。

江面上的龙舟已摆好阵势,红蓝两队凝神屏气蓄势待发。两岸百姓聚集,大家都找了最佳观赛的位置,忙着为各自支持的队伍摇旗呐喊。

萧一笑支持红方,祁轻寒支持蓝方。龙舟赛始,萧一笑迫不及待地推开祁轻寒,挤入人群为红队加油,呐喊声振聋发聩。

祁轻寒和展莫非表情不自然地挪了几步,想要离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远一些,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但看着完全不顾形象,张牙舞爪、撕心裂肺的萧一笑,祁轻寒联想到了活蹦乱跳的野猴、叽叽喳喳的麻雀,突然觉得生动有趣,忍俊不禁。

萧一笑哪里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正打量着自己,他的眼里只有红龙舟,仿佛龙舟上刻着三个大字——一千两!

当红龙舟抢先蓝龙舟一步,率先抵达终点,萧一笑当即蹦出了三尺高,与素不相识的路人互相鼓掌,伴随着欢呼喜笑颜开。

人们纷纷朝终点跑去,要为红方贺喜。一时间人潮涌动,站在岸边的萧一笑不知被谁撞了一下,身子前倾,足尖点地,像只麻雀扑腾着双臂。

眼见下一秒就要落水,萧一笑紧张地闭起眼睛。

可他并没有落水,而是落入一个怀抱。

萧一笑紧张地睁眼,一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容颜映入眼帘。眉形似柳,凤眼狭长,鼻梁高挺,嘴唇红润。额间勒着寒冰石,长长的发带仅束着鬓侧的几缕,其余青丝披散在肩。

明明是艳阳高照,但在他怀中却毫无燥热,反而感到清凉,强大而舒适。

萧一笑胸口小鹿乱撞,不自觉地沉迷美色。

祁轻寒莞尔:「又看呆了?」

萧一笑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公子,您的眼角有一粒眼屎。」

某人身形一僵,但很快又恢复自如,面带微笑,礼貌地收回了手。

扑通一声,萧一笑倾斜的身子自然而然地倒入水中。

梅花江面开出一朵人形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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