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不舒服。

被铁板割断咽喉的感觉太真实了,以至于过了四十八小时,聆听者仍然不经意要去捂脖子,被迫重温起系统模拟的那个钝痛。

这种糟糕的感觉直到早祷结束也没消失,他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往人群中走,告解者正和苦行者、禁y_u者说话,喑哑者捧着大盆准备分面包,不远处仗剑者和持弓者在争吵,一切都习以为常,只有一处不同了,也不是不同,就是……

皈依者依然靠在立柱边,慵懒傲慢的,吸引人去看,这就是他的设定,可聆听者不知道怎么了,眼睛总是不自觉往那儿瞟,好像有一束什么柔光打在那家伙身上一样,让他璀璨夺目。这很糟糕,他想,比脖子上的bug更糟糕。

“喂!”胳膊突然被从底下拽了一把,聆听者吓了一跳,低头去看,看到一双天真的蓝眼睛,是虔敬者。

“你不找我,”那孩子皱着眉头埋怨,“在干什么?”

“我……”聆听者一时语塞,“我在……”他又往皈依者那边看了,波浪似的黑发、矜持高傲的姿态,在他的家乡,他也是人中之人、是习惯了被众人簇拥的吧,眼下他一反常态地没往这边看,聆听者疑惑,他为什么没往这边看呢?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虔敬者拽着他的膀子,小声说,“大概猜到东西在哪儿了,你先去找弄火者,我们……”

聆听者心不在焉地打断他:“这回不

找他。”

“怎么?”虔敬者扯他的袖子。

“如果真出去了,我们需要仗剑者那样的人,”聆听者把他的小手从胳膊上拨掉,审慎地观察四周,“到这一步,弄火者没什么用了。”

说完,他不着痕迹地和虔敬者擦身,往面包盆那边去了。

上午的抄写室没什么人,难得有微弱的阳光漫洒在南窗外,有点树影婆娑的意思,窗下坐着一个头发整洁的修士,羽毛笔沙沙的,在羊皮纸上用花体字写着什么。

“兄弟。”聆听者站在他身后。

仗剑者没停笔,吊儿郎当地问:“干嘛?”

这不是上次那个人了,聆听者按照内嵌的系统信息提问:“可以近些和您说话吗?”

仗剑者答非所问,一边写着那些古老的字母,一边闪开半边膀子让他看:“哎你看这些字儿,真是从我手里写出来的,挺有意思哈?”

那是角色融合时的技能写入,就像皈依者的弯刀,虔敬者的知识一样,聆听者又问了一遍:“可以近些和您说话吗?”

仗剑者搁下笔,显得很不耐烦:“说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他转过身来,逆光下的脸极英俊,有希腊雕塑般古典宁静的韵味,但因为“里边”的人不同,原来亲和文雅的气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贪婪狡黠。

“哎呀,聆听者,”他笑起来,翘起二郎腿,“来谈买卖?”

聆听者一点不意外,同一个角色重复玩过几轮很正常:“那就不用我废话了,”他开门见山,“晚上,圣徒墓,你、我、虔敬……”

“圣徒墓?”仗剑者露出迷惑的神色,“不是衣钵窖了?”

聆听者一愣,眯起眼睛打量他:“你原来是……”

仗剑者憨憨地笑:“玩儿过一阵喑哑者,”他摆摆手,做个别提了的手势,“被你……哦不,被‘聆听者’算计,丢了命。”

这说的好像就是自己,聆听者有些局促,仗剑者站起来,提了提僧袍外的宝石腰带,很神气地抓过一旁的重剑:“行了,晚上见吧,”他把拇指和食指捻一捻,“别忘了我那份。”

他指的是金币。

离开抄写室,聆听者前往主教堂,说是主教堂,三百年间似乎没有过像样的修缮,外墙剥落,露出大块的石砖,玫瑰花窗也丢的丢破的破,走进去,头上的阳光一块一块的,显得斑驳陆离。

聆听者沿着两排座位中间的细走道往前,在高台下头,在洗手池边,蹲着一个家伙,与众不同地穿一身黑袍子,正卖力地擦地。

“兄弟。”聆听者叫他。

那家伙抬起头,又瘦又小的一张脸,上头两只大眼睛:“你好,兄弟。”

他又低下头去,聆听者往周围看了看:“你这活儿,有意思吗?”

那人漫不经心的:“还行吧。”

“我有个活儿,”聆听者抖了抖袖子,从宽大的袖管里掉出一片什么东西,滴溜溜滚了一圈,被那家伙用手拍住,是一枚金币,“有兴趣吗?”

他捏着金币站起来,大喜过望的:“有钱?”

聆听者笑了:“让你白干,偷盗者,你能干吗?”

“没钱免谈,”偷盗者把金币放在嘴里咬,又托着掂了掂,“上次苦行者就找我去开个什么锁,不给钱,我理都没理他!”

苦行者?锁?聆听者心头一动,正想细问,外头呼啦啦跑进来七八个年轻修士,都拿着家伙,指着偷盗者喊:“就是他!”

偷盗者要跑,往左往右扑腾了两次,都没成功,那些人把他堵住,踩住他灵巧的手,用棍子狠狠抽他。

“等等!”聆听者挤进去,使劲拉扯这伙年轻人,“他干什么了?”

“少管闲事!”他们人多势众,一把将他搡开

,“他偷了贵人的东西!”

聆听者傻站在那儿,发着懵:“谁的……什么东西!”

偷盗者在哀嚎,那帮人xie愤似地以打骂他为乐,有人打累了,退出来喘口气的功夫,看见聆听者,兴奋地叫嚷:“他偷了持弓者的东西!”

持弓者……聆听者瞄了瞄地上那个蜷缩的家伙,他找他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虔敬者以为的并不是谜底,万一羊皮木门里又有别的机关,他需要一个有手艺的人,这个人就是偷盗者,想了想,他现在还不能放弃他:“持弓者在哪儿?”

“啊?”那伙人揪着偷盗者的头发把他拎起来,逗畜生似地戏耍,“东边那片苹果林,他总在那儿吹笛子。”

聆听者冷冷的,对偷盗者说了一句“等着”,转身朝东去了。

苹果林没有苹果,只零散地开着一些苹果花,老远,就听见细腻的笛声,在这座yin森的修道院,在这周而复始的任务流中,这纯然的美十分动人。

看到人了,聆听者拂开眼前的花枝,小小一棵苹果树下,盘腿坐着一个青年,过长的金色头发,大雁腿骨透成的竖笛,x_io_ng前一串夸张的宝石珠链,他吹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虽然是系统模拟,但聆听者被吸引住了。

持弓者瞥见他,停下来,没有起身相见的意思,聆听者于是走过去,窝着脖子钻进那顶过矮的树冠,持弓者瞧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乐了,肩背往后靠在树干上,缓缓地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啊。”

情敌,说的是皈依者?这个持弓者已经解锁了“皈依者”对“聆听者”的执念吗,太快了,聆听者蹲下来,专注地凝视这个贵族:“我对他没念头。”

持弓者把侧脸对着他,像是不愿争锋:“可他对你有。”

“放了偷盗者,”聆听者戛然一转,换到他要的话题,“他拿的东西,我给你找回来。”

持弓者倏地挑眉看向他,海水一样的眸子斑斓闪烁:“好啊,”他轻声说,以某种不可捉mo的口气,“我要你亲自拿来给我。”

偷盗者被放回来的时候,快晚餐了,他被折磨得很惨,左手脱臼,右耳出血,窝窝囊囊缩在告解室的角落,聆听者朝他伸出手,他一看,眼神闪烁起来:“干嘛?”

“东西,”聆听者命令,“交出来。”

偷盗者一把挥开他的手:“没有。”

聆听者笑了:“也行,把我的金币还回来。”

偷盗者露出委屈的表情:“那我……那我不是白挨了一顿打!”

“不还,”聆听者发急,开始翻他那身粘着血迹的破袍子,“你活不过今晚!”

“好好好,”偷盗者忍气吞声的,伸手到裤dang里mo,mo来mo去mo出很小一样东西,攥在手里,“我给你,你得再给我一块金币!”

“可以!”聆听者掰他的手,掰开一看,里头是个极小的金环,奇妙的,比女人的戒指还小,他拿到眼前细瞧,上头有一圈精致的卷草图案。

卷草纹……他忽然想起什么,也是在这个石屋,在一把朦胧的晨光中,告解者露骨地忏悔:……左边ru头上穿了一个金环,指

甲盖那么大,有阿拉伯的卷草图案……

是皈依者的?他瞪大了眼睛,瞪得偷盗者直发毛:“怎、怎么了,这东西?”

“你……真是从持弓者身上偷的?”

“是呀,”偷盗者颇自豪地说,“他拴在脖子上、藏在心口里的东西都让我mo出来了,还有什么我弄不到!”

聆听者觉得不舒服,皈依者和持弓者的关系可以发展得这么深,这让他失措,甚至有些厌恶:“你去吃饭吧,入夜后圣徒墓见。”

偷盗者瘸着腿站起来:“那你呢?”

聆听者捏着那枚小金环,这是皈依者给了持弓者,还是他擅自掠的呢?无论哪一种,他们都已经是那种“不可言说”的关系了:“我去替你还债。”

聆听者赶到持弓者那儿的时候,那家伙显然在等他,他的屋子很奢靡,有镀银吊灯,有狼皮褥子,还有酸葡萄酒,他披着珍珠色的丝绸披肩迎客,脸上有一抹莫测的笑容:“这么晚,我还以为你毁约了呢。”

“你的人什么时候放的人,你不知道?”聆听者平时是不会这么说话的,显得他心浮气躁,持弓者听出来了,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发问:“东西呢?”

聆听者狠狠盯着他,慢慢的,张开手伸到他面前,掌心上是那枚金环。

持弓者放肆地笑了,不是心爱的东西失而复得的笑,是有意笑给他看:“你知道这是什么?”他不急着去拿东西,而是让聆听者替他托着,“你邂逅过那么多皈依者,应该知道的。”

聆听者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我遇过多少皈依者?”

持弓者抿着唇走来,缓缓抬起手,丝绸披肩顺着金发滑落,突兀地,他搂住聆听者的脖子,小声说,“‘皈依者’需要一个男人……”

聆听者一把推开他,小金环打着翻儿掉在地上,他认出他来了:“你是……之前那个皈依者?”

那个不管什么狗屁故事线,一心追逐着‘皈依者’的皈依者。

持弓者弯腰去捡金环,捡起来牢牢握在手里:“系统设定的“命”,我不信,在这个版本里,我先得到了他,”他傲慢地指着大门,“滚,别让我看见你招惹他。”

聆听者执拗地和他对视:“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的眼神,”持弓者不屑地说,“那种虚伪的、道貌岸然的眼神。”

聆听者没反驳,走出他的门,往餐堂去了。这时候面包应该还没分完,他甫一进去就看见修士们乱哄哄地围成一团,不断有人抓着血布从里头挤出来,他随手拉住一个兄弟问:“怎么了?”

“偷、偷盗者被醉酒者用砸碎的饭钵抹脖子了!”

聆听者震惊,粗鲁地拨开那些人,挤到人群中间,看见偷盗者满身是血,眼仁已经翻白了,他一抬头,虔敬者在对面看热闹,他跨过去拉住他,拽着他到墙角:“一会儿,响第一遍钟的时候,你退出去,隔五分钟整,我们一起进来。”

“退……”虔敬者发愣,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捂住脖子,“为什么?”

聆听者想了想:“还说不好,我觉得这个偷盗者可能会有用。”

聆听者沿着幽深而崎岖的走廊往前走,石墙油黑发亮,因为湿冷而结着一层霜,石缝里有暗绿的青苔,被微弱的火光照着,滴下细小的露水。

听完告解者的忏悔,他赶到餐堂,早祷结束分了面包,在安静进餐的人群中,他径直奔向西墙角落,半路只和虔敬者短暂地对视了一眼。

黑袍子的偷盗者窝在那儿,正要啃面包,被聆听者一把抓住帽兜,拎起来往外拽。

“喂你干什么!”偷盗者挣扎,聆听者比他高大许多,腕子也有力量,拧着他偷东西的右手:“你现在不走,晚了会被人打个半死!”

偷盗者老实了,踮着

脚跟着他:“为什么?”

聆听者想拽他去圣徒墓,让他藏在那儿,晚上一起下墓:“你拿了持弓者的东西吧?”

“持弓者?”偷盗者一副无辜的口气,“没有啊,什么东西?”

聆听者猛然站住,偏头看着他,目光灼灼的,辨别他话的真伪:“持弓者的,一个小小的金……”蓦地,他住了口,这回的持弓者并不是上回的持弓者,也许都没机会得到那个金环,偷盗者又如何去偷呢!

松开那只手,他回想方才在餐堂,持弓者和仗剑者在争吵,而皈依者……那个猫儿眼的少年,一直目不转睛往这边看着,冷艳犀利地,在看着自己!

是那个家伙……聆听者捂住脸,那家伙是不可能让持弓者得到他的ru环的,因为他傻乎乎的,眼里只有自己。

和偷盗者说好入伙的事,聆听者又去找了仗剑者,差不多正午的时候,他回修士院,长长的走廊上孤零零站着一个人,他打远认了认,是皈依者。

他等在他门前,可能已经一上午了,聆听者没什么表情,平常地掏钥匙开门,两人不说一句话,默契地先后进屋。

“你随便吧,”聆听者踢掉鞋子脱下僧袍,疲惫地倒在小床上,“我得睡会儿。”

对这个皈依者,他没任何防备,就像跟一个相熟的老朋友,早放下了戒心,皈依者轻轻地不出声,在床对面的破椅子上坐下来,默默看着他。

不一会儿,床上响起鼾声,聆听者面朝里弓着身,皈依者要抻着脖子才能看见他的脸,慢慢地,他站起来,一条腿压在床沿上,从腰间拔出弯刀。

一道锋利的冷光,聆听者浑然不觉,安详地、孩子似地微张着嘴,弯刀朝他的脑袋伸过去,缓缓的,悄悄的,皈依者捏住他一缕银灰色的短发,削下来。

收刀入鞘,噌地一响,他从破僧袍上揪一根线头,扯出来把头发扎好,正要往怀里揣,被聆听者翻身起来,抓住了手。

“你在干什么?”他睡眼惺忪地问。

皈依者紧抿着嘴,好半天,才傲慢地吊起眼睛:“没干什么。”

“拿出来!”聆听者拉扯他,皈依者很倔地和他抗衡,扯着扯着,两个人就歪歪扭扭倒在床上,聆听者大概是有点赧,红着脸说:“这缕头发……会害了你!”

皈依者不信:“害我放不开你吗,”他凑到他耳边,轻而快地咬了一口,“我得不到,还不能让我有个念头?”

聆听者马上松开他,整张脸涨得紫红,惴惴地捂住耳朵。

皈依者赖在他床上不起来,伸腿缠住他的腰,剪着不让走。

“你……”聆听者一手去抓他的脚踝,一手勉强撑住床板,“原来就喜欢……”

“男人吗”三个字他说得很轻,皈依者甚至得坐起身去听:“不是啊,”这个姿势,他和聆听者几乎脸贴着脸,长长的睫毛垂着,他盯住那张嘴,聆听者的嘴唇看起来真冷啊,“大家不都是这样么,和男人……”

气氛有点暧昧,聆听者也不自觉在意起他的嘴,那张东方的、一弯新月似的嘴唇。

这时候那张嘴动了:“你平时……都怎么弄?”

聆听者没敢回答,一张脸更红了,他胆小地扭着脖子

,干瞪着地上两人的影子。

“用手吗,”皈依者追着他,追得那么紧,以至于嘴唇和嘴唇之间只差一口气,“我也用手,两个人的话,只是多一双手……”

聆听者非常不自在,说不好是紧张还是懊恼,他低下头:“我……很少……”

屋里明明只有两个人,他们却像怕人听一样,心虚地说着悄悄话:“很少……”皈依者试探着问,“是多久一次?”

聆听者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于是把胳膊搭在他脖颈两侧,缓缓收紧,圈住他的脑袋:“上一次,”他骑到他腿上,有些虎视眈眈,“是什么时候?”

聆听者害羞地躲了一下,小声说:“几乎……不……”

皈依者不大相信,看小姑娘似地看着他:“你多大了?”

聆听者愤怒地瞪他一眼:“透露真实信息是违反规定的,”他一板一眼地说,“我可不想被禁止登陆三十天……啊!”

皈依者一把抓住他了,牢牢地,毫无廉耻:“这么大……”他盯着他那双灰眼睛,“一碰就硬起来……”还有个“了”字,他在舌头尖上含着蓄着,y_u擒故纵地,百转千回地,吐到他耳朵眼儿里。

聆听者浑身打了个颤,控制不住地发抖,他这样子真像个老处男,皈依者的手动起来,隔着裤子,一下一下慢慢给他打,每动一下聆听者都要惊叫,可怜地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盯着自己的裤dang。

“舒服吗?”皈依者问,趁着他发懵,把自己的僧袍撩起来,抓着他的手放进去,按在一个火热的东西上,聆听者没被吓跑,但也不肯动,就那么僵硬地mo着,mo得皈依者两腿发软,腰杆绷直了乱抖。

“混蛋!”他骂,边骂,边把空着的左手从僧袍领子里伸出来,小孩儿脱衣服那样亮出半边膀子,就这么小小的半边,聆听者的眼睛就直了。

白皮肤,石膏似地漂亮,腋窝那儿有几颗小痣,x_io_ng脯上是淡粉的ru晕,ru头尖上有一个金环,小小的,雕刻着阿拉伯的卷草图案,聆听者伸手去mo,不敢碰ru头,就揪着那个环,轻轻地拽:“疼吗,”他私语般问,“什么时候打上的?”

“一进来就有,”皈依者贪婪地盯着他,像盯一片甜面包、一块觊觎久了的肥肉,“喜欢吗,喜欢摘下来给你!”

聆听者一下子想起持弓者,他那个皈依者也是这样吗?和他放纵地缠在床上,让他抚moru头,处女似的把金环献给他?狠狠的,他攥住皈依者的东西,学着他摆弄自己的方法,笨拙地给他打。

皈依者咬着牙,忍耐着不发出声音,太阳穴的血管鼓起来,鬓角上全是汗:“轻……轻点!”他握住聆听者的手腕,臣服了地把额头抵在他肩上。

“你喜欢我什么?”聆听者忽然问。

“啊?”皈依者哆嗦着嘴唇,弓着腰把脸往他怀里蹭,“喜欢你来找我……喜欢你担心我手上的伤,喜欢你那么绝情,瞧都不瞧我……”

也许是这氛围太旖旎,也许是这些话太动情,总之聆听者的脑子要炸了,都没用皈依者教他,自己就握住那条细脖子,没命地把嘴唇往上摩擦。

“我的天……”皈依者酥麻地呢喃,受不住地缩起膀子,聆听者不让他缩,掌控他摆布他,把他像一枝花一柄刀那样攫在手中:“我的头发……还给我。”

皈依者想给他掏,可簌簌发抖地掏不出来,聆听者擅自往他身上所有可能的缝隙里mo,大概是痒,皈依者咯咯地笑,且惊且喜的,被聆听者赫然掐住,那家伙仿佛一阵狂澜,莽撞地吸住他的嘴唇。

皈依者立刻就没有声音了。

只是不知深浅的一个吻,结束也就结束了,皈依者含着那口唾液坠在聆听者脖子上的

时候,挑眉问他:“那以后,我们……”

聆听者觉得没有以后,连这个吻,他都后悔受了诱惑。

入夜,他和虔敬者他们趴在圣徒墓外的草丛里,仍然等苦行者和禁y_u者进入“国王”墓后,才开始行动。

仗剑者和偷盗者是第一次来,一进墓道就有点战战兢兢,走到无底洞口,被不知来处的风吹起头发,他们惨白着脸打趣:“这哪是找东西,是找死吧!”

聆听者和虔敬者率先进去,挺恐怖的一条道,走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很快,三拱廊出现在火把光里,聆听者把虔敬者让到前头,学生似地站在他身侧,好像在询问:我们该走哪条路?

虔敬者抬起胳膊,伸出一根细指头,缓缓的,指向最右边的洞口,上头的铭文是: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我们的,直到永远,阿门。

“不对吧,”聆听者并不是质疑,只是想不通,“这是个死胡同。”

“走吧,”虔敬者已经跨进去了,稚嫩的声音从混沌的黑暗中传出来,“只有检验过,才知道我的想法对不对。”

大伙于是跟着他进去,长长的血壁画,尽头是包着臭羊皮的烂木门,这扇门没有问题,上次他们推开过,虔敬者把火把递给偷盗者,用整个身子的力量将门顶开,霍地,又是那股挟着霉味的yin风,打乱了他娃娃似的头发。

“喂,”偷盗者打个寒颤,“这太他妈吓人了,我可不进去!”

“一个游戏而已,”虔敬者轻蔑地瞥他一眼,“再说了,没人让你往里走。”

不往里走?聆听者皱起眉头,跟着虔敬者跨过门槛,正疑惑的时候,那孩子把他们往前推一推,回身关上门,借着风劲儿,砰地一响。

“你这是干什……”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聆听者话到一半,陡然住口,从刚才被门扇掩住的地方,露出一个窄而长的洞,似乎是什么入口。

“上帝啊,”仗剑者惊叹,“这是个门中之门!”

虔敬者嘿嘿笑了:“我果然没想错,这三条拱廊里,只有这个地方能藏入口。”

聆听者没夸他,只是温柔地、用宽厚的手掌揉了揉他的小卷发:“走。”

这个洞极窄,只能容一个成年人侧身通过,他们依次钻进去,盼着里头能宽敞点,可事实是越往里,这条魔鬼的路越窄,像是一把即将压紧的大钳,再动一寸,就要把他们挤碎。

这么窄的路,聆听者寻思,那东西一定很小,是雪貂或者蛇蝎一类的小动物?要真是这样,怎么可能值两千个金币呢……身前突然一空,他趔趄着站稳,四周的空间豁然开阔,窄路到头了,迎着火光去看,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

“我的妈!”偷盗者在后头惊呼,“进来这么久,从来不知道有这种故事线,我们肯定是解锁了圣徒岛的终极秘密!”

氧气很少,火不够亮,聆听者急切地往石室中心照,那里有一个半人多高的铁笼子,笼子里是一团灰秃秃的东西,像是一堆破布。

“那是什么?”仗剑者问。

“不会是……”虔敬者蹑着脚,不敢过去,“传说里活活被饿死的女圣徒吧……”

聆听者走上前,“地下,铁笼中、

银色”,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笼子里很可能就是一副三百多年、腹中怀着胎儿的女人骨架!

他蹲在铁笼边,伸手去掏骨头,掏来掏去,掏到一条瘦胳膊,苍白的,有微乎其微的温度,他愣愣地握着,感觉那手肘内侧的脉搏动了动,于是顺势一拽,从破布底下拽出一个人来。

“还活着,”他看向虔敬者,慢慢地说,“……这怎么可能?”

虔敬者也无法回答,捏着嗓子:“是女圣徒吗?”

聆听者端详那“东西”,一个已经脱了人形的家伙,灰白色的短发乱糟糟的,眼睛因为长期见不到光还是什么,生着一层爬行动物似的白膜,有好多只脚的小虫子从眼睑上飞快地爬过,他浑身的血肉都瘦没了,半死着,奄奄一息。

“真可怜……”聆听者把手往那些破布里伸,先是mo到一片瘦骨嶙峋的x_io_ng口,两粒小小的ru头,尖得像脸上常长的那种红疙瘩,他顺着肚子往下mo,胯骨突出的两腿间没有毛,稍往私密的地方一探,他收回手,“是男人。”

“不是女圣徒?”虔敬者这才敢靠近,“那为什么关在这儿?”

“不知道,”聆听者往旁边让了让,“看样子他至少被关了三年以上,不像有人常来喂,怎么活下来的!”

仗剑者和偷盗者也凑过来,扒着笼子往里瞧:“妈呀,好恶心,”他们掩着鼻子,“要带这丑八怪出去?”

“对,”聆听者招呼偷盗者,“快,把笼子打开。”

偷盗者立刻从怀里掏出家伙事儿,绕着铁笼一圈圈看,看到最后,无奈地说:“这他妈也没个锁呀。”

和女圣徒的传说一样,笼子是焊死的,聆听者又叫仗剑者:“用你的剑,把笼子割开,”他指了指来时那条窄路,“笼子带不出去。”

仗剑者叹一口气:“大哥,”他把他那柄镶满了宝石的重剑给他看,“铜剑,怎么可能割得动铁笼子。”

虔敬者这时拍了拍聆听者的肩膀:“我们出去找些趁手的工具,明天晚上再……”他没说完,聆听者已经摇了头:“我一直为将来某天开笼子在做准备,那么久了,找过那么多地方,”他看向虔敬者,“从来没发现过锯条。”

“也就是说……”虔敬者明白了,游戏设定里就没有锯条这件东西,当初开发时没有写入的数据,对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不存在。

“而且,”聆听者怜悯地握住笼中那人单薄的手掌,“他等不了多久。”

“我倒有个办法,”偷盗者插进来,“你们谁能搞到水,凉一点的水?”

聆听者问:“要多少?”

“两三桶,”偷盗者想了想,“当然越多越好。”

真的行吗?靠水开笼子?聆听者迟疑地点点头:“那试试吧,明天晚上,我带水来。”

聆听者是可以出圣徒岛打水的,正是在打水路上,他遇到的裹乞丐披风的老人,老人愿意出两千个金币让他找人,笼子里那个家伙和他会是什么关系呢?

提着水穿过地下窄路的时候,他不自觉去想这些,“东西”虽然找到了,可背后的谜团却越来越多,一个套着一个,也许永远都破解不了。进入圆形石室,他举着火直奔笼子,探了探那个人的鼻息,隐隐约约的,好像还有一口气。

偷盗者放下水桶,用指头一搅:“水不够凉啊。”

“只能这样了,又没有冰箱,”聆听者挽起袖子,“说吧,怎么弄?”

一共三桶水,偷盗者在笼子众多的铁栏中选一根稍细的,把凉水泼上去,紧接着拿火去烧,这么反复几遍,就听见咔咔的金属收缩声。

是热胀冷缩,聆听者明白了,正要帮忙,却发现笼子里的人蹙起浅淡的眉头,发出了含混的呜咽。

“等等,

停下,他受不了!”

“忍一忍吧,”偷盗者没理,继续摆弄那些水呀火的,“没别的办法。”

折腾了三五分钟,偷盗者把手一甩,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短木棍和一捆草绳,绳子绑在火烤过的地方,拿棍子插进去一转,铁栏应声而断。

聆听者连忙去拖那个人,他实在太轻太瘦了,轻得像一片纸,瘦得连栏杆断口处那么窄的缝隙都卡不住他,他把人拖上膝盖,抱到火光下去瞧,是个挺漂亮的男人,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不矮,只是瘦得不剩什么了。

“喂,脏不脏啊,”仗剑者厌恶地走开,“一会儿你别碰我啊!”

偷盗者在入口那边擦手,不经意间一低头,发现铺地的石板中有一块颜色比较新,他好奇地蹲下去:“哎,你们来看看这个!”

聆听者没听到似的,轻轻拍打怀里那张脸,边拍,边爱抚孩子一样捋他的头发,捋着捋着,他突然托住那根细脖子,手指往脉搏上按压了几次,说:“他……没气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静下来,慢慢地,虔敬者问:“买家没说……非得要活的吧?”

聆听者腾地抱起尸体,抓着火把:“走,连夜出圣徒岛!”

他的打水车就在餐堂背后的牛马棚里,苫布下有几个大水桶,马是粗脚马,一黑一花两匹,他驾着车,风驰电掣地往圣徒岛东面唯一的闸门去。

过闸时很随意,闸口上方的石崖顶有个小木屋,里头是看门人,远远地听见马车声,他摇着灯喊:“大半夜的,还出去!”

“是我!”聆听者拉起马,“昨天说好了,今天早走,日出前要赶回来给圣餐柜祷告洗银器!”

上头没声了,闸门两侧的木头滚轴开始转动,发出嘎嘎的噪音,聆听者扬起缰绳,在闸门洞起的一刹那,驱车冲出去。

这是他头一次出圣徒岛,森林黑压压的,只把丁点月光投在石子路上,后头的苫布被掀起来,空水桶里钻出几个脑袋,迎着风,乱七八糟地喊:“他娘的,这是‘外面’!真正的‘外面’!”

“外面”,聆听者勾起嘴角,这么多次,他终于要成功了:“驾!”

马不停蹄跑了大半宿,第一缕日光从背后拂过肩头的时候,他拽住缰绳,他们一直在向西,他脖子上挂的是老者的哨子,手里拿着那张羊皮地图:“下来歇会儿,”他朝后喊,指着十几步外一条潺潺的小溪,“喝点水!”

“我们应该接着走,”虔敬者扒着桶沿,“早祷一开始,他们就会发现我们不见了!”

聆听者爬上车,从他旁边的木桶里托出那具凉透了的尸体,小心翼翼的,往溪水边抱:“他该洗洗,现在这样……太残忍了。”

拂晓的溪水冰凉,他把包裹尸体的破布一片片展开,展开了才发现,这是一件曾经华丽的长袍,衣摆上的刺绣已经糟烂了,料子也看不出颜色,袍子上的人同样干瘪嶙峋,林间微晞的日光照上去,真的有一层银色的光晕。

“如果不开笼子,”聆听者掬水去擦他的脸,“你不会死。”

尸体不会回答,也没有怨恨,周遭很静,静得好像只有他们俩,聆听者翻转那片薄背,一转过去,就看见从肩胛到腰肢的一大块疮疤,像是火烧的,又像

是生生剜掉了整片皮肉。

聆听者猛地捂住嘴,这人活着时都经历了些什么啊!他没来由地犯恶心,心里生出一种罪恶感,他趴下去听他的x_io_ng口,没动静,又掰他的嘴,看见里面一口整齐的白牙,蓦地,他想救活他,哪怕试一试呢……深吸一口气,他俯身把他含住,往里渡气。

“嘿!”马车那边,偷盗者和仗剑者前仰后合地笑,“大个子,你他妈ji_an尸啊!”

聆听者擦了擦嘴,想招呼他们来看尸体的伤,可一眨眼,一个什么东西把仗剑者扑倒了,偷盗者叫唤两声,撒腿就跑,没跑了,只听见他凄厉地喊着:“狼!狼!”

聆听者站起来往回冲,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压下来,紧接着,脖子就被毫不留情地咬断。

狼不是一只,而是一群!他瞪着眼倒在血泊里,粗布僧袍被从几个方向野蛮地撕咬,很快,开膛破肚的痛感就传到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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