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与阳醒来,头脑像被钝器凿过一遍,大片大片疼痛阵阵袭来,好比有人扯着他的脑仁做鼓皮。他扶着太阳xué缓缓坐起来,竟听见沉重金属磕碰的闷响,伴随着手脚的束缚感。

他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是一潭深不见底的黑,他张开五指覆在眼前,指内外没有分毫差别。

他瞎了吗?

“与阳。”

——没有。

“咔哒”一声,开关被按亮了,角落的小台灯亮起。夏尽蹲在灯边看纪与阳,苍白的脸裹上一层暖huáng,薄唇抿成一条细线,线的两端扬起小弯钩,歪着脖子侧着身,出奇诡异。

“小夏……?”纪与阳挣动缚住手脚的铁链,额角滑下冷汗,可当下又急于求证夏尽的安全,“小夏,你有没有受伤?”

他下意识以为孱弱的夏尽同他一样是受害者,甚至忽略夏尽自由的四肢,吊诡的笑容,手边隐隐反光的水果刀。就像他一次又一次忽略夏尽有关事件的不合理。

“与阳。”夏尽站起身来,逆着光缓缓朝着纪与阳走来,走出光亮走进昏晦,蹲在纪与阳身前,除了叫他的名字,什么也不说。

纪与阳这才注意到他是赤着脚的。

他那一双相当冰凉的葱白手指贴在纪与阳的脸颊,着迷地游动着,直到这双上好脂玉染上纪与阳的体温。

“夏尽,”纪与阳咬着牙,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屈rǔ而愤怒,仿佛夏尽摸的是他的性器官而不是脸,“你在gān什么?”

原来夏尽不是走进了昏晦,他就是昏晦本身。

“与阳。”夏尽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大了些,上身向前倾了倾,膝盖点在地上,唇珠点在纪与阳嘴上,“与阳。”

纪与阳唇上一片湿凉,眯着眼瞧他,似乎是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相识十五年的青年。或许他探究的眼神太过冰冷怨毒,夏尽一路吻上去时,眼里迷雾般的疯狂似乎被泼了一盆凉水,显出一点清明来,马上又被吞没了。

“与阳……与阳……”

他以唇舌度量他的疆土,像个失心疯患者,又像个极其天真的孩子,眼里心里只有一个纪与阳,好似念出了这个名字,他这只在茫茫海面梭巡的鸟便找到了栖木。

纪与阳只听出荒唐。

他尽力稳住心神,做了几个深呼吸,尽量心平气和地对着夏尽开了口:“夏尽,我需要一个解释,告诉我。”

他只记得自己在学校和梁俐依依不舍地吻别后,受邀来到夏尽父亲给他的房子里。假模假样参观一番后,他拒绝了这位好弟弟的倾情告白,之后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是那杯水。

“我跟你说过了,我喜欢你,很多年。”夏尽总算舍得开口说点儿别的了,他看着是恢复了临chuáng医学专业优秀学生的冷静镇定,站起了身,嘴角还挂着看不透的笑,“我也没有办法了,与阳。”

他话说得极其冠冕堂皇,似乎他们是一对天生的痴情怨侣,合该在一起一辈子。纪与阳不能理解是成长路上的哪一部分出了错,哪个岔路口没走对,让夏尽成了今天这副他看不透的样子。

“夏尽,我们好好说。”纪与阳企图和绑匪谈条件,他还是觉得夏尽本质上是个足够理智的成年人,“你把我关在……”他环顾四周,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关在这里,也不能改变我对你的想法。你是我弟弟,恋爱没法谈。”

他双眼鹰隼般锐利,夏尽视而不见,他声音几不可查地颤抖,夏尽充耳不闻。夏尽蹲在地上,沉浸在瑰色的幻想中,甚至手指敲在膝盖上,打出一串节奏。

他拖来一旁的餐盘,抬头问:“与阳,饿不饿?”说完即舀起一勺饭菜,凑到纪与阳嘴边,“是我做的呢,他们都说好吃。”

谁们?纪与阳闻见香气,联系了夏尽说的话,咬死了后槽牙才没吐出来。夏尽眨了眨眼睛,睫毛扇动,读懂了他的心思:“我给同学们做过,野营的时候,你不知道的。你好久都没关心过我了。”

他放下勺子,微微撅起下唇,看着倒是委屈:“我没叫别人来过。我心里……只有你啊。”

说得很轻很柔,比梁俐在他耳畔呢喃的声音更加像情人间的呓语,纪与阳一时晃了神。

他确实太久不关心夏尽了。他们之间空缺的那一年拖乱了二人本应协调默契的步调,也许是对视时匆忙移开的目光,或许是jiāo谈时那一秒的空拍,使得夏尽不再有安全感,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挽回好友的心。是这样吗?

以上当然是纪与阳的内心活动,他急需一个完美借口来佐证夏尽确确实实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学霸,他宁愿为夏尽开脱,也难以承认自己九岁时往家里领了一条冬眠了许多年的蛇。

纪与阳太慌乱了,内心一片风卷残云的乱七八糟,同时又找到了一个切入口,顺着夏尽的话往下说:“你放了我,等我们回学校了,我每天都关心你,好吗?”

夏尽却没被他温和的语气哄骗到,固执地摇了摇头,灯光映出他眼里的过分jīng明:“可是我不想要你回学校再关心我,我想要你在这里关心我。”

纪与阳再难稳住呼吸,心跳急促脉搏失控,尤其在看见夏尽拖过那把水果刀之后,纪与阳几乎是字面意思上的目眦欲裂,喝道:“夏尽!你要gān什么?!”

夏尽沉在亲手编织的黑甜美梦里,没有被他的高声斥责吓到,反而平静地竖起食指贴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不要吵,与阳。”

“你放心,我舍不得怎么样你的。”他反手握刀,刀尖直指自己心口,勾出一抹明媚的笑来:“与阳不爱我,我比死还难受,你知不知道?”

纵纪与阳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敢在这种时候答一句“不知道”,只能顺着这条苏醒的蛇,把他炸起的鳞摸平了:“……我没有不爱你。我爱你。”

夏尽得到这三个字,反而还轻蹙起眉头来,放下了刀,眼神尽是破碎:“可不是那种爱……有什么用呢?我想做与阳的妻子。”

纪与阳怒从心头起,不得不提醒他:“在我们国家,男人和男人目前还没法结婚,夏尽。”

“你怎么不叫我'夏夏'了?我好喜欢你这样叫。”夏尽找错了重点,挨着他坐下了,伸手环住纪与阳的腰,归岸小鸟似的,挨个儿细数纪与阳多年来种的孽,“李铃是亲爱的,乔欣然是欣然,路野是宝贝儿,梁俐是老婆。只有我是夏夏,和别人都不一样。”

纪与阳如同被死死按在冰水里,难以呼吸,又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几乎要忘了夏尽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记性奇佳,只不过……

“你为什么会知道……最后一个。”

夏尽快活地亲一口在他嘴上,装作没看见纪与阳的嫌恶,眨了眨眼睛:“是秘密。”

这是纪与阳被囚禁在地下室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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