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前几天,开始下小雪了,李煜想着要多喂一点,好让猫们存储点能量,又拆了家里不要的棉拖鞋,填在瓦楞纸箱里,拿胶带在外面缠了好几圈,省的渗水进去。他知道那些猫平常都躺在哪里,去斜对角楼边灌木丛里,把他的纸盒塞进去了。
傍晚喂饭时特意数了数,一只不少,深感欣慰。杨广站一边看着,今天他没怎么出声,李煜就当他是空气,多留了会逗猫。他摸摸小花的脑袋,它身上有点被打湿了,现在雪刚停一阵,李煜拿了纸给它们一只只擦过。
“这做什么?”,杨广问他,“是因为身上脏了?”李煜也是摸了猫难得心情好,应他两句,“怕它们感冒。”“那这也擦不太gān,用chuī风机chuīchuī才好。”又是什么蠢话,这哪来插头给他用chuī风机。“我把它们抱楼上去chuī。你不是嫌我不gān事嘛。”,他伸出手去捉猫,李煜还没来得及阻止,他手上就被剌了一道口子。
这笨人,猫本来就不待见他,流làng猫戒心qiáng,就算是自己拿笼子来,也不一定有愿意跟着回去的,他上手就抓,落得现在这下场。杨广嘶了一声,左右看手上长长一条伤口,李煜仍旧给猫擦身体,忽然开口说,“记得打破伤风针。”“什么破伤风,哪去打?”“社区医院就能打。”,他擦完刚刚挠杨广那只小猫,它很不耐烦地在李煜手里扭来扭去,这人运气也不好,还非抓最bào的一只。
“不打怎样,这伤口拿邦迪贴一下就好了。”李煜站起身,瞄了眼他的伤口,“那你就等死。”他说完回去,杨广朝他背影喊,“有这么严重吗?”他倒在大楼防盗门里转回来,隔着绿色一条条栏杆,他的脸苍白又严肃,“有。”话音刚落,楼道里声控灯灭,他掩在黑暗里,好似恐怖片。寒风凛凛的,chuī得杨广一身jī皮疙瘩。
第9章 第 9 章
到底是怕了他了,他从前和人打架,被人打得如同猪头都只是在家躺了一个礼拜,拿消□□水往破皮地方一涂就好。他又看那伤口,虽然长了点,出了点血,疼痛感几乎没有。他不自觉地去摸右额角上那条疤,那才叫真的恐怖。
他仰天长叹一口气,先去找邦迪把伤口贴上,又去翻了翻他妈的抽屉,他家放现金证件的地方,他倒不是完全的生活白痴,还知道要拿社保卡去挂号打针。“你gān什么呢?”,他妈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她好几天都没回来过,杨广也没料想到。
李知遥穿得不多,一条蓝黑色的灯芯绒长裙,外面披了件大衣,画着淡妆,可惜没什么作用,看着还是jīng神不佳,熬了几夜的感觉。她声音沙沙的,多半是抽烟抽的,人好像立不住,靠在门板上,看着杨广。他几乎是看到她是立即皱起眉头,又迅速低头换脸,一副懒散无所谓样子,露出手背,“啊,被楼下野猫划了一道,拿社保去打针,说谁不打会死人。”
她一听不是来拿钱,也勉qiáng变了嘴脸,只是刚刚神情语气太过责难,所以此刻关心略显尴尬,“那,那赶紧去吧,伤得严重吗?”“不严重。”,他忽视母亲刻意的关怀,笑着问她,“妈,你过年回来吗?”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含糊着说,“不,不清楚,要不你回你爸那儿过吧。”“不了。我就在家等你。”,他拿出社保卡,匆匆走了。
真是奇怪,刚刚还觉得不痛不痒的伤口,突然疼痛起来。伤心便是如此,若是不在意,冒着血也没感觉,若是在意,即使是针孔大小伤口,也令人肝肠寸断。
二十八号李煜就把他奶奶接到自己家来,老太太见他很欢喜,原是想年前一礼拜就把她接来多在家住两天,她不乐意,对李煜讲,“我一年见你几次觉得可爱,再多几天你嫌我烦,我也嫌你烦。”这倒也不是没由头的话,他爸爸在医院治疗的那段时间,李喻一直家里医院两头跑,疏于照顾他,只好将他托付在奶奶家。
他和奶奶住了半学期加一暑假,临走时大家轻松,他是冷硬脾气,小时候就不爱说话,板着一张面孔,他奶奶却是喜欢讲话的,最爱小朋友开朗乐天。李煜生了气是不会讲出来的,只自己闷着,饭也不吃,坐在小板凳上,对着墙壁,一言不发。他奶奶就搬把椅子在他耳边念叨,问他话,知道他禁不起激,一有什么不称他意的话,他就会开口反驳,就故意拿话将他。
约莫四五天,他自然就想开了,一老一小和好了,就会坐在一起看电视了。他奶奶爱看红楼梦,管李煜叫作煜哥儿,他那时小看不懂,常看着看着睡过去,听见他奶奶这么叫他也没觉得什么,可她这一喊喊到现在,感觉就是把他当做小孩看待,李煜虽不大乐意,到底是奶奶,怎么也得答应。
老太太jīng神头很好,每天早晨还练剑,走路不需要人搀,就是方向感不太好,又是雨夹雪,李煜特地去接她。年三十,她在客厅转悠,看见他爸爸遗照,啧了几声,朝李煜说,“你瞧瞧你爸爸,还挺一表人才的。”“重光,过来帮忙。”,李喻在厨房喊他,老太太摇摇头,“叫什么重光,你爸就是这点不好,做作,和你爷爷一样一样。”
李煜笑了两下,他奶奶倒还是老样子,有什么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没两天就要考试,还是打字快乐。
第10章 第 10 章
他在厨房给他妈打下手,顺便监督她做肉菜,一道豆豉蒸鱼,鱼已经拿葱姜料酒腌过,上锅一蒸就好,再弄不出错处。主要还是那道肘子,他怕李喻就放个酱油咕嘟一煮就完事,是故手上剥着番茄皮,眼睛是望着灶上的猪肘。
李煜有蹄髈可吃,自然开心,对门的杨广就没这么运道好,他躺在沙发上,啃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苹果。他开电视,偏偏就跳过chūn节晚会,地方台有一个在放家有喜事电影的,他边嚼苹果边看,若是觉得冷了,就烧一壶开水来喝。滚烫得从喉咙口流到肠胃,却热不了其它脏器。
他虽然在看电视,实际却是分心去听门口动静,快七点,站在窗口,直有饭菜味飘来。他又倒回沙发,不知道自己等待什么,一顿饭,一个人,或是一点爱。
有人按了门铃,李煜母子俩都在厨房忙活没听见,老太太去开的门,门外站着一小伙,高高大大的,看见她时一言不发,反应过来道了好,“啊,阿婆,我找李煜,我是他同学。”,老太太正要叫人,他又匆忙补了一句新年好。
她眯眼笑着也回了一句新年好,朝里面喊了一声,“煜哥儿,你同学找你。”李煜一听就知不好,能有什么同学在大年夜下雪天来找他,还不是隔壁的。他擦擦手出去,杨广果然立在门口,腆着脸笑,“煜哥儿?”李煜都不想听,即刻要关门,幸好杨广看出来,连连认错,“我快死了,你得救我啊。”他上下打量杨广,怎么也看不出他要死了的样子,又要关门,杨广把一只脚踩在门里,双手把着门边,“我没吃的,饿啊。”
“去买。”“人都回去过年了,哪里开着门啊。”“那你自己做。”“家里没菜,我妈也不在啊。”李煜探头看了眼,他门关着,杨广看出来,立刻让过,“不信,我把门打开你看。”他还真开门,房里黑dòngdòng的,只有电视微光打在客厅墙上,“你妈呢?”他苦笑了一下,似是落寞,“谁知道呢?”
李煜心想大过年,就当救济穷人了,叫他在门口等着,但不许进来,回去从冷藏里拿出水饺装袋,他妈看见问他,“这是拿哪儿去。”李煜关上冰箱,“施舍住在隔壁的乞丐。”
“三十个够吃吗?”,杨广接过,哪管有几个呢,“够够。”看他一脸就不会做家务的样,李煜只当好人做到底,“水煮开放水饺,等再开,放一碗冷水进去,再开再放,最后开了就能吃,期间你记得搅一下,别粘底。”“好,我就知道您是不会看着我挨饿,您就是大善人,是。”,他话还没说完,门就砰得关上了。杨广拎着水饺笑了一声,“什么臭脾气,好话也不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