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四百年后的今天,封住它的城墙坍塌,人们才得以再次进入这座传说中的城堡,而它已经变得同它的主人一样,像个衰老的没有生命的鬼魂,在沉默中高高俯视着脚下人来人往,时代变迁……
故事说到这里,结束了。不知道是因为故事的关系还是壁炉里的火变得有点弱,整个大厅里突然冷了很多,同刚进来时一样,那种刺骨的yīn冷。
“我想睡了……”寂静片刻后曼妮打破了沉默。而她的说法立刻引起了我们全部的共鸣。
“不早了,我也想睡了。”于是我道。
瓦西里点了点头,站起身:“那我们分头找地方睡吧。”
四.
城堡据说有上百个房间,所以当走进二楼幽深曲折的长廊时,随时可以听见堡外的风透过窗缝穿进两边空dàngdàng的房间时所发出的那种哀嚎般的声音,这让艾瑞克感到很刺激。他觉得这才叫真正的景点,纯天然,带着民族特色,没有一点后天的加工。所以他在靠近悬崖的那个地方找了个房间安顿下来,并迫不及待地用他的单反相机拍摄窗外的雷雨和峭壁下深渊般的漆黑。
而我们,我们几个人都累坏了,瓦西里自从上了楼就不见了踪影,我和两个姑娘则在离楼梯最近的地方找了两间看起来还算gān净的房间住了进去。
房间里还保留着这座城堡最后一批住户消失前的样子,铺得很整齐的chuáng褥,挂着毛巾的瓷脸盆,用得所剩无几的香水瓶……不过chuáng上昔日的纱帐已经被层层叠叠的蜘蛛网所取代,chuáng褥也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瓷脸盆上的毛巾看上去就像块晒gān了的菠菜,而那些香水瓶里的香水,则像团腐烂的果冻。
“在看什么?”正四处观察着的时候,伊萨贝拉打开门进来。
“看我们今晚的爱巢。”
我的话令她大笑起来,然后突然扑到我身上把我压倒在地板上:
“今天你至少看了那个小贱人一百次。”她边说边像只发情的野shòu一样用她黑色的嘴唇用力吸我的脖子和胸脯,一边将她充满了彩虹糖味道的舌头舔进了我的嘴里。这动作成功勾起了我的欲望,一时忘了身上的cháo湿和周围的环境,我一翻身把她压倒我身下,几下扯开她衣服分开了她那两条白得像牛奶一样的大腿:“你太多心了宝贝。”
“是么。”
“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
我的动作让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可就在最紧要的关头,她却突然一下子推开了我,神色有点怪异地朝头顶上看了看:“乔,你听见什么没。”
“听见什么?!”高涨的欲望被这样突兀地打断,我喘着粗气不耐烦地问她。
“你再仔细听听……”她朝头顶指了指。
我平息下喘息安静了下来,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即在一片雷雨声中,我隐约听见有什么声音从那地方的天花板里传了出来。
咔啦……卡啦啦……
“也许是老鼠,这种老房子里养着这些东西并不奇怪。”听了会儿后我对伊萨贝拉道。
她皱眉:“你确定么?”女人总是太敏感的一种动物,有时候连累别人也跟着紧张起来。我不想受到她的影响,因为这种一栋建筑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当然。也可能是房梁老化了,这种天很容易热胀冷缩。”
伊萨贝拉沉默了一阵,然后穿好衣服爬到边上看了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乔,你觉得那个瓦西里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总觉得他看起来有点眼熟。你说他是不是有点像皮特耶维奇?”
她的话令我不自觉肩膀抖了下:“皮特?我说你都在想些什么。”
“真的很像,你不觉得?”
“罗马尼亚人和南斯拉夫人的确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不,不是那种像,我觉得连他们说话的样子和声音,还有他看着你时的表情……都很像……”
“闭嘴。”一道惊雷划破窗外的黑夜,电光中伊萨贝拉那张脸苍白得有点陌生,我突然有种想把她嘴唇上的颜色抹掉的冲动:“去洗把脸,早点睡,你今天太累了。”
伊萨贝拉站了起来,打开背包取出睡袋正要往地上铺,想了想又回头对我道:“把他一个人放在那里好么乔?我是说,万一有警车经过查一下的话……”
“你给我闭嘴!”
话音刚落突然有人在房间外敲了敲门。
“谁?”我问。
“瓦西里。”
听见回答我和伊萨贝拉互相看了一眼。迟疑片刻站起身,我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瓦西里,他端着蜡烛拿着花瓶在走廊里微笑着看着我,这表情的确有点像皮特,那个书呆子气的总是一副好脾气样子的皮特。我不禁有些失神,连他递过来水瓶都没有察觉到。
“给你。”
“是什么?”我接过看了看,原来里头是一大瓶gān净的水。
“我想你们可能会用到,所以用下面的花瓶装了点给你们送来。”
“谢谢。”
他朝里看了眼,看到伊萨贝拉。“你们是一对儿?”
“对。”我含糊答了句。
他再次笑了起来,同皮特非常相似的那种笑:“那不打扰了,晚安。”
“晚安。”
关上门转身回到伊萨贝拉身边时,发觉她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
“怎么了?”把水放到地上我问她。
“真的很像……”她喃喃道:“你留意到他笑起来时鼻子上的皱纹没,还有嘴角朝左边上扬的那个动作……简直跟皮特一模一样。”
“你他妈能不能别想这些了!”我火了,一脚踹在她肩膀上,看她有点惊慌地退到一边,我从包里取出支烟放在蜡烛上点燃了,带着一肚子闷气走到房间那片挂着裹尸布一样窗帘的窗户边。
“我只是有点害怕,乔……”半晌身后响起伊萨贝拉的话音。这女人从来没有用这样软弱的话音同我说过话,一直以来她都像只尖锐的野猫。
“怕什么,他已经死了,你还担心他从棺材里爬出来么。”
“但他并不在棺材里……”
“闭嘴。”一道闪电突然从窗口前亮起,惊得我几乎抖掉了手里的烟,那闪电瞬间把窗外的一切照得雪亮,我正要转过身避开这刺眼的光,突然眼角瞥见一幕东西,令我心跳一阵急跳。
我看到城堡下的花园里飘着一片红色的雾,浓烈得像血,几乎把城墙和大门都给遮盖住了。雾气里隐约似乎站着个人,在我低头朝他看去的时候他也正抬头看着我的方向,我不禁朝窗户处靠近了些,想看清楚那人是谁,闪电带来的短暂光芒却已完全消失。
只剩下一团浓郁的漆黑在窗下静静浮动着,那片红雾和那个雾气里的人转瞬像变魔术似的在我眼前消失不见。
这时又一阵敲门声响起,有点急促:“乔!开开门乔!我是曼妮!”
听见曼妮的声音我立刻丢掉烟头走过去把门打开:“怎么了,曼妮?”
曼妮拿着蜡烛在门口站着,脸色苍白地看着我:“……我刚才想去找艾瑞克,但他不在房间里,能帮我去找找他么,乔……”
五.
艾瑞克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最靠近悬崖的地方,房间里乱七八糟堆着他的行李,窗户开着,显然他为了追求照片的完美所以开着窗在拍照。以致地板上都是水,还有他的脚印。脚印还没gān透,看来就算离开房间,他也应该没走多久。
“会不会到别处拍照了?”我问曼妮。
她摇摇头:“相机还在chuáng上呢。”
我一回头果然在那张飘着蜘蛛网的chuáng上看到了艾瑞克的照相机。
“也许找厕所去了。”伊萨贝拉靠着墙嚼着她的糖冷声道。在曼妮面前她总能变得异样冷静,好像之前那个对我说这害怕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似的。女人之间的这种奇迹,有时候的确是蛮让人看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