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有着尖尖屋顶的洁白教堂高高耸立,它的大厅高而宽阔,彩色的玻璃折she出早晨十点的阳光,绚烂夺目。
和平鸽从教堂屋顶展翅飞起,彩色的气球微微晃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花童洒下象征爱情的玫瑰花瓣,长长的过道铺上了红色的地毯,尽头站着身穿黑色长袍的神父,脸上的笑容慈祥而温和。
他正在等待着为这对新人送上最美好的祝福,在众人的见证下宣布他们正式结为伴侣。
陆嗣小心翼翼牵着秦昀的手,走过漫长的红毯,来到神父的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内心的喜悦,站定的时候,看向秦昀的眼中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大学的时候,陆嗣对秦家小少爷秦昀一见钟情,来自农村的他努力克服心中的自卑,奋发图qiáng,除了学习之外的所有jīng力全部都用在了秦昀的身上。
从第一眼开始,陆嗣的视线就始终没有办法离开秦昀,他在秦昀的身边默默守护了五年的时间,终于撬开了他的心扉,并且成功得到了两家人的认可,在双方以及亲友的见证下举办婚礼。
这在国内,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但是陆嗣甘之如饴,秦昀值得最好的。
秦家的小少爷,从小被捧在心尖上的人,从此也被他捧在手中,他一定要给秦昀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秦昀脸上的表情有点淡淡的,陆嗣不以为意。
他向来表情比较淡,看向别人的时候微微扬起下巴,高傲而矜贵,像个小王子一样,天生就该如此。
多可爱,陆嗣心想,秦昀就是他的小王子。
话筒率先递到陆嗣的手上,他握了握话筒,只觉得手心有些出汗。
太紧张了,毕竟以前做梦都没能想到秦昀真的会同意他的追求。
两人确定关系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快一年了,对方虽然生活上会经常有些小脾气,但是在chuáng上红着脸的样子却十分的令人爱怜。
陆嗣比他大几个月,又爱他爱到骨子里,自然是无条件的包容,那些小脾气在他看来无伤大雅,甚至因为是秦昀的缘故,连那些坏脾气都显得十分可爱。
定了定神,陆嗣开口:“秦昀,感谢你成为我生命中的挚爱,成为我的唯一,也感谢你让我成为你的挚爱,成为你的唯一。三十年后,我们将步入老年,或许会面对从来未曾经历过的事情,但是只要有你在,我的人生就是完整的。“
说到动情处,陆嗣的眼眶微微发热,他深吸一口气,勉qiáng压抑住自己想要落泪冲动,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丝绒方盒,展开单膝跪地举到秦昀面前:“你愿意跟我结为伴侣吗?”
秦昀没有立马接过戒指,而是将另一支话筒拿了过来,睨着陆嗣,缓缓开口。
“陆嗣,虽然你没钱,长得一般,也没什么情趣,天天跟个闷葫芦一样……”
此话一出,整个教堂突然安静了一瞬间,跪在地上的陆嗣表情呆滞了几秒。
秦昀没注意,依旧缓缓说着:“……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你,哪怕你家里是农村的,你是jī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陆嗣的脸色微微铁青,举着丝绒戒指盒的双手微微颤抖。
底下的客人已经开始jiāo头接耳,议论纷纷。
坐在最前排的双方亲家都坐立不安,尤其是陆父陆母,此时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追了我四年,哪怕我对你置之不理,你也没有放弃,说实话,我以为你最开始看上了我的钱,毕竟你家里很穷。”
陆嗣涨红了脸,手指渐渐收紧,声音发涩:“小昀够了……”
秦昀摇头:“我还没说完,你先听我说。”
他转过头对着观众席说:“但是自从一年前开始jiāo往,我对他渐渐改观了,他对我很好,无条件的宠我,所以哪怕他有着无数的缺点,我也依旧爱他,很爱很爱他,所以……”
秦昀重新将身子转了过来,看着陆嗣,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将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我愿意跟你结为伴侣,一生一世不分开。”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陆嗣,等待着他为自己戴上戒指。
但是陆嗣的脸色却显得有些难看,他缓缓的站起来,看着秦昀,目光有着点点湿意。
“怎么了?”秦昀晃晃右手,撒娇,“快点帮我戴上戒指嘛。”
陆嗣似乎是用尽了自己的全力,才控制住情绪,他将丝绒盒子合起,收进裤子里,然后拿过秦昀手中的话筒:“抱歉,这婚我不结了,再见。”
秦昀瞪大了眼睛。
陆嗣抿着嘴唇摘下胸前的新郎胸花,转身下台,走到陆父陆母面前,温和开口:“爸,妈,我们走吧。”
陆父陆母红着眼连连点头:“好,好。”
转身路过秦父秦母的时候,陆嗣扫了对方一眼,两位长辈似乎羞与见他一般,纷纷避开了眼神。
“阿嗣,怎么了?”秦昀还有些不明白,他慌忙走下来,试图拉住陆嗣的手,“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只是开个玩笑嘛。”
陆嗣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带着父母离开了教堂。
十分láng狈。
只有秦昀还停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手足无措。
Prat 2
陆嗣安顿好父母和亲友后,已经是晚上了。
夜幕降临,城市霓虹灯闪烁,来往的车流汇聚成一条彩色的灯带,陆嗣坐在广场的长排椅上,这才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去难过。
音乐喷泉周围是合影的情侣,洁白的和和平鸽追随着指尖的食物,在人群之中跳跃。
陆嗣有点想抽烟,但是他不会。
他掏了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那是今天上午婚礼上的喜糖,不小心落了一颗在口袋里。
玻璃糖纸剥开,露出里面淡huáng色的香甜方块,陆嗣塞进嘴里,荔枝味在舌尖弥漫开,却显得心头愈发苦涩。
将糖纸揉成一小团塞进裤子口袋里,陆嗣双手在后脑jiāo叉,微微后仰,枕着椅背。
城市的灯火太亮,看不见天上的星星。
宠了五年的人,在婚礼上给了自己最大的难堪。
应该是对陆嗣最大的讽刺吧。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陆嗣掏出来,屏幕上显示小昀两个字。
顿了顿,陆嗣接通了来电。
秦昀哼了一声:“阿嗣,今天你在婚礼现场丢下我一个人,害的我好丢脸,哥哥还骂了我一顿。”
陆嗣没有吭声,听见电话那边传来谁催促的声音,秦昀才开口:“那个……今天在婚礼上,是我说话太过分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快点回来,我想吃你做的姜片小公jī。”
陆嗣挂了电话。
秦昀盯着手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还是第一次,阿嗣挂他的电话。
他抬头,看着秦母,嗫嚅了一下开口:“妈,阿嗣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秦母叹了口气:“小昀,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找到阿嗣吧,我明天跟你爸爸准备带上礼物去跟亲家赔礼道歉。希望他们能原谅你的不懂事。”
“我……”
“你在婚礼上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秦母看着秦昀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一时之间也舍不得骂他,“这些话,私底下无论怎么说都没关系,但是今天是你们结婚的日子,还当着阿嗣父母的面,你这……”
秦昀将求救的目光转向秦父,秦父抿着唇角转身沉默上楼。
“可是……”秦昀有点惶恐,“……平时阿嗣都不会生气的……”
“就是平常阿嗣太宠着你了,让你无法无天,做事不分场合!”秦母斥责了一句,“你要是想这婚继续结下去,现在就赶紧去找人道歉,要是不想,就算了。”
秦昀连忙站起来,他身上还穿着黑色的新郎西装,此时外套被他撘在臂弯处,身上的衬衫已经有些微微凌乱了。他伸手摸过桌上的手机和车钥匙,就驱车冲出了别墅区。
等红绿灯的时候,秦昀不知道往那边拐,身后的车按了好几声催促的喇叭,他才向右打了方向盘。
他脸上一时现出了茫然之色,平时都是阿嗣来找他,偌大的城市,他又要到哪里去找陆嗣呢。
阿嗣的家!
对,阿嗣这个时候说不定在家里,他只去过一次,觉得那里太小了,后来就不肯去了。
不过他记不太清路了,秦昀在车上茫然了一会儿,伸手拨通了电话。
Prat 3
陆嗣搭车回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手机再一次震动了起来。
他掏出来,看见小昀两个字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挂掉。
电话又响了几次,陆嗣最终选择了关机。
手机屏幕变黑,折she出小区有些暖huáng色的路灯。
陆嗣从小区花园的石子路穿过,路过长椅的时候,模模糊糊地看见椅子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脚底下躺着几只空的易拉罐,横七竖八。
他犹豫了一下,从旁边绕了过去。
男人仰着脸饮下手中最后的啤酒,随手将易拉罐丢了出去,“嘭”的一声撞到了陆嗣的脚上。
陆嗣眉头皱起。
“不能……乱……丢垃圾……”
男人有些含糊的开口,从长椅上站起来,看起来十分正常,结果刚走一步,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晕乎乎的半天爬不起来。
“易拉罐……是可回收垃圾……”
男人又努力爬起来,嘴里嘟哝:“秦昀……有害垃圾……”
“……”陆嗣迟疑,“严青?”
男人的身形陡然僵住了。
“真的是你。”
陆嗣对严青的身形比较熟悉,小区的路灯折she过来,隐隐约约能看见对方的轮廓,只是他低着头,陆嗣看不清五官。
“你……”严青伸手捏着鼻子,装模作样开口,“你看错了,不是我。”
陆嗣:……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嗣拎着西装外套,靠了过去。
“不要过来!”严青下意识后退一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结果一头扎进了葱郁生长的绿化带之中。
“啊——!!!”
严青惨叫一声,整个人迅速被四季青埋没。
陆嗣七手八脚地将他从花坛里面扯出来,又将地上的垃圾清理了一下,这才将人带到了楼上。
他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的笔直,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要不是头发里还夹了一片嫩绿的树叶,没有人知道刚刚那个坐在地上嚷嚷着垃圾分类的醉鬼就是他、
陆嗣从抽屉里面翻出碘伏,回头看了他一眼。严青坐姿十分端正,一双手克制地搭在大腿上,就连屁股也只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挨着沙发,认真的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乖巧无比。
随着陆嗣的靠近,严青的身体也逐渐绷紧,本来乖巧搭在膝盖上的双手忍不住微微收紧,抓紧了裤腿。
“你怎么在我家这里?”陆嗣用棉棒沾上碘伏,轻轻擦拭在严青的脸上。
刚刚扎进绿化带中,严青的脸被树枝划出了好几道细小的伤口。
碘伏沾到伤口的时候,微微有点刺痛,严青绷紧了下颌,低声开口:“散步。”
“……”陆嗣手中的棉棒顿了一瞬,换到了另一边,“你家离这个小区,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严青沉默着,脑袋里开始找借口,但是他刚刚喝了很多啤酒,这会儿脑袋在酒jīng的作用下变得有些麻木,想了半天也找不出好的理由,只好转移话题。
“你怎么在这儿?”
陆嗣笑了笑,将碘伏收起来,又用湿纸巾擦了擦手:“这是我家,我在这儿不是很正常吗?”
严青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闷声开口:“秦昀呢。”
陆嗣起身,把碘伏放回原处,随意道:“不知道,可能在家吧。”
严青似乎从陆嗣的话中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他手指紧了紧,试探开口:“我听说……你们今天结婚,国内大环境艰难,你们……能走到今天挺不容易的。”
“嗯,是挺不容易的。”陆嗣先是点点头,然后才淡淡开口,“不过没结成,我们分手了。”
严青怔了好几秒,险些高兴的笑出声:“好!额……”他连忙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假装跟陆嗣一起伤心,“实在是……没想到。”
陆嗣想勾勾唇角,但是他心情疲惫,实在是做不到。
合上抽屉,陆嗣站起来对严青开口:“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转身去了洗手间,将门反锁,疲惫的将马桶盖放下来,坐在上面丧气弯下腰,用双手撑住额头。
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他甚至想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臂弯里,暂时逃离一下。
真累啊。
这五年,每一天都很累,却没有今天累。
严青坐在客厅里,目光晦暗不明,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有人在敲门,门外传来秦昀的声音:“阿嗣,是我,开一下门。”
严青的表情一下子凌厉了起来,他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后,正打算打开,右手却顿住了。
他目光扫过卫生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伸手解开领口的两粒纽扣,然后将衣服故意揉乱,又狠心在自己锁骨和胸口掐了好几道红痕,这才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阿嗣,我就知道你……”
秦昀的话一下顿住了,他看着严青,非常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严青脸上露出有些慵懒的表情,倚着门,高大的身躯堵在那里,故意哑着嗓子开口:“找阿嗣吗,他在洗澡。”
秦昀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他的目光不受控制掠过对方凌乱的衬衫,胸口上几道红痕格外刺目。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伸手扶住了墙,喘息了一口,才冷冷地看向严青:“原来严少还有抢别人老公的癖好,怎么,少爷不想做了,屈尊降贵来做小三?”
“小三?”严青嗤笑一声,目光冰冷,“婚没结成,也分了手,他算你哪门子的老公?”
“我们只是吵架了而已。”秦昀毫不退让,控制住自己想要立马冲进去的欲望,厕所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更是让他十分难堪,“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们刚刚才在一起。”严青嘴角勾起,说的话却十分刻薄,“真是感谢秦小少爷给我这个机会,需要我送你一个最佳前男友奖杯吗?”
秦昀目光冰冷而愤怒:“我不信,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跟你在一起。”
“信不信由你,不过……”严青故意拉长了尾音,“阿嗣在chuáng上的时候,可真温柔。”
“够了!”秦昀身子猛然晃了一下,好像要跌倒一般,“我不要再听了!”
他很想骂一句贱人,但是嘴唇已经颤抖的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憋住自己泪:“阿嗣只是跟我吵架而已,他很快就会跟我和好的。”
严青嘴角噙着笑,并不说话,只是怜悯的看着他。
秦昀目光再一次投进卫生间,里面的水声停了。
他害怕真的从里面走出一个光着身子洗完澡,只围着浴巾的陆嗣,那会让他的愤怒达到顶峰,从而失去理智。
秦昀将车钥匙紧紧捏在手中,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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