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昼谷小心翼翼把那被包裹在乌漆麻黑的毛皮里的孩子抱了起来,孩子*露在外的脸颊白得像刚煮好的豆腐,眼皮安静地垂着,睡得十分安稳。
外头火光冲天,把黑夜照得宛如白昼。
男孩抬头看了眼呼啦啦地飞起来的乌鸦,听到阿爸的方向传来了野兽痛苦而愤怒的嘶鸣声。他脚下的步伐愈加地快了,怀里的孩子皱了皱秀气的眉头,像是要醒过来了一样。
“_M_M?”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声。
“不不要怕**”昼谷因为跑得太快而有些呼xi不畅,他停下来喘了会气,低头摸了摸孩子的眼角,说,“我**我是来救你的。”
孩子迷茫地看着他,小手从毛皮里伸了出来。
昼谷握了握那细细的手指,小声告诉他:“阿爸让我带你回去,有好吃的,还让你住好_F_子。你不要哭,我是来救你的。”
山火烧得愈发厉害了。
本来正是冬天,但这大火却把空气烧灼得格外滚烫,昼谷上山时披了件羊毛短衫,现在都已经被汗水浸*了。
昼谷有些心惊胆战的,但他是族长的儿子,不该为了这点恐惧而退*。于是他继续抱着孩子,沿着小路往下走,脚下踩过的枯叶发出了咔吃咔吃的声响。
今天阿爸他们要做大事,所以村庄里没有点灯。
越往下走眼前就越昏暗。
整个村落仿佛沉睡在黑甜的梦境里。昼谷隐隐约约听到有很多人在唱歌,那歌声与浓烟血汽一共升腾了起来。他好像还听到了垂死的兽在尖锐地啼哭,可那道声音很快衰弱了下去,被人们的颂唱声掩埋了。
昼谷打了个激灵。
幸好他怀里的孩子没有受惊,只是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就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2.
昼谷刚到十三岁,在族里已经该被当成男人对待了,尽管他脸上的稚气尚未完全褪去,乍一眼看上去还是个孩子。
他盘tui坐在地上,看着婆婆给那孩子擦脸。
阿爸说这孩子是被野兽掠上山养的。
他们给孩子取名叫雁雁。
雁雁是昼谷见到的长得最漂亮的小孩,从头到脚都流露着一种通透干净的美_gan。脸小而j致,头发和眼睛都是纯粹的黑,像是只刚出生的雁鸟。
婆婆给雁雁倒了碗羊*。
雁雁捧着大碗,试探着伸出*头tian了tian,眼睛就亮了起来,仰起头咕咚咕咚地把剩下的羊*都喝光了。
他哇哇地叫了声,脸上带着很灿烂的笑容。
他并不因为醒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害怕,他们给他东西吃,他就吃,也不挑食,乖巧得十分讨喜。
昼谷去抱他,他就张开手窝进男孩的怀里,埋在对方的肩窝处,只留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屋外那些陌生的面庞。
阿爸带着族人们回来了。
长矛上顶着一颗硕大的兽颅,未凝的血淌了一路,男人们是踏着血回来的。
婆婆掀起门帘,语气很坏地骂了声。
她让昼谷把雁雁抱回来,说小孩的眼睛还不能见这种东西。
昼谷连忙重新钻回了门帘里。
雁雁还是一脸茫然,他扭头看了眼昼谷,又看了眼婆婆,嗷嗷地叫了两声。
婆婆又给他倒了碗*汤。
雁雁漂亮的小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他好像不懂什么是血,什么是死亡。
所以,也不懂什么是恐惧。
3.
最后一点火光也泯灭了。
昼谷被族长叫出去了,雁雁就躺在婆婆旁边的小_On the bed_,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黑黝黝的夜空。婆婆拍拍他的额头,让他闭上眼睛睡觉。
雁雁听不太懂,把眼睛又睁大了点。
婆婆摆着凶脸吓他:“小孩太晚睡觉,要被魇缠上的。”
雁雁唔了声。
他还是没有听懂。
婆婆粗糙如老树皮的手盖在了他的眼皮上。
雁雁张开zhui打了个哈欠,就又慢慢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