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点,大半城市里的人未褪白日的喧哗。鳞次栉比的高楼被黑色夜幕裹得密不透风,月亮匿在沉云后,细碎的星是夜幕里狭小的洞,供给着人们喘口能活命的气。
方泽平叫靳向阳养了整理书桌的习惯,因而靳向阳的书桌上的东西都摆得十分整齐。
靳廷宥坐在靳向阳的书桌前,拉开了抽屉。入目是那本显然被靳向阳在慌乱无措的情况下胡乱塞进来的绘画本。绘画本底下是靳向阳的日记本。
日记本是靳向阳十六岁的时候才开始用的。那时他学了几年的语文,方泽平教了他一些基本的字,开始布置写日记的作业给靳向阳。但始终是日记,方泽平觉得他不好窥探靳向阳的心事,后来改为通过看图写作来训练靳向阳的描述能力和写作能力。
没了老师布置作业,靳向阳嫌写字累,自然不写日记了。因而靳向阳只零零碎碎地写了一年多的日记,便停了。
靳廷宥翻开靳向阳的日记本。
第一页便是靳向阳那时初初练字,故而仍歪扭粗糙的字迹。靳向阳写:“今天,我问方老师,傻(写错了,划掉)子是什么意思。方老师说:是不好的话,是骂人的。为什么哥哥的朋友要骂我?我问方老师,我是sha子吗?方老师说我不是。我觉得,方老师说的才是对的。”
靳廷宥接着往后翻。
“我xiang吃tang。动画片里的人,为什么那么多tang。我没有。哥哥说,牙齿会吃坏。可是,动画片的人,牙齿好,白白的。不过,我还是听哥哥的话吧。”
“哥哥昨天出去了,到今天,都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在家。不开心。”
靳向阳写的日记都不长。方泽平并不要求他每天都写日记,但会规定他一个星期至少写四篇。即便如此,有时或许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可写的,靳向阳只能硬是憋两句描写天气的话来敷衍作业。靳廷宥每页都看,看了将近一个小时,便把靳向阳写了一年多的日记都看完了。
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上写着:四天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说好的,很快回来。我很想哥哥。一二三四。哥哥四!天!没!回!来!了!为什么?哥哥作什么去了呢?我想哭。我好想哥哥。
靳廷宥He上了日记本。他把日记本放回原来的位置,再拿出靳向阳的绘画本。他知道,自从靳向阳没写日记后,靳向阳都是选择去画些简单的图画来记录自己的心情。
绘画本的第一页承接的是日记本最后一页的nei容。上面画着一个非常简单的小人大头像,圆圈里涂黑了小圆圈,就当作眼睛了。点点状的东西从眼睛里画到脸颊上,似乎是小人在哭的意思。
得到靳廷宥的允许后,陈阿姨会养些花在阳台上,靳向阳对于种子发芽而后长出花的过程颇为好奇。他每天都会去瞧上几眼,看看花儿是不是开了。
于是中间有一幅画,画的是一朵盛开的花,罕见地被靳向阳用蜡笔上了粉红色。
靳廷宥记得,是在两个月前,陈阿姨打理的花开了,靳向阳兴冲冲地扯着他过去看了眼。他对养花没什么兴趣,随意瞥了两眼就离开了。他放下手中的绘画本,起身走到阳台上。
那朵花,不知什么时候,枯萎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孑然伫在褐色泥土里。靳廷宥拨了拨泥土。颓烂的花瓣,躺在污泥下,归于沉寂。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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