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然而，疼痛是有尽头的，绝望没有。
手术之后，顾家人就再次将顾念接回了家。
回家那天，顾家正好给阁楼上的那个omega办葬礼，门口的位置有一幅白底的肖像。顾念进门的时候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想死的心愿已经达成——他们有着极为相似的面庞。
顾念在心里叫道：“爸爸。”
他们给顾毓的葬礼办的有些潦草，说起来要不是顾毓上一任“主人”的要求，说不定顾家只会将他草草火化。
顾毓是作为他上一任“主人”的孕夫被下葬的，这多少有一些体面。葬礼结束的时候，顾念趁人不备，偷着上了那人的车。
那是一位姓蔡的先生，看长相就觉得很有威严。
“你是谁？”他看到顾念，问道。
我是谁呢，顾念也在问自己。他偷跑出来的时候，想的只有两件事，要跑，不能留下要问，要知道爸爸到底经历了什么。
所以他反问道：“是你折磨死了那个omega吗？”
蔡先生紧紧皱着眉头，这个问题实在有一些尖锐。他认真看着面前的顾念，单靠信息素，他分辨不太出顾念的x别——标记刚刚被清洗，x腺还要慢慢恢复。不过，看样貌和身材，绝不会是alpha，那应该就是顾家的孕夫，蔡先生这样想。
“并不是我折磨了他，小毓body太差了，在我那里两年多，我一直叫医生为他T养，但是他底子太薄，body太差**”蔡先生其实是个温柔的人，他与顾毓有过同窗之谊，年轻的时候就对顾毓倾心，只不过*错阳差——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那时候他家里不够有钱有权。“你不同，小朋友，你只要乖乖听话，顾颐应该不会难为你，你这么年轻，顾颐一直没有子nv，要是你能给她生一个孩子，她一定会很宠爱你。”
顾念想，这是把我当做我姨M_的孕夫了，于是借着话头说：“顾nv士让我送您，我们走吧？”
蔡先生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叫司机开车。
这是顾念人生中第一次逃跑，没想到这么顺利。车开出顾家，开进车水马龙的街巷，拐了一个弯，又拐了一个弯，顾念已经不认识到底是哪里了，只觉得开出来很远很远，顾念说：“到您家里了吗？快到了吧？”
蔡先生点点头。
顾念又说：“就送您到这里吧，麻烦您让我下车。”
蔡先生再次点点头，示意司机停车。
顾念下了车，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走进了夜色里。
“蔡先生，这明显是一个逃家的孕夫，我们这样做真的没有问题吗？”司机不解。
蔡先生正在竞选市长，他提出的口号很新鲜，反对豢养x奴隶，不支持一个alpha拥有多个孕夫或者孕Q。经过这么些年，蔡先生已经不再是追求顾毓却被顾家甩脸色的穷小子，他有自己的财团支持，这次竞选，势在必得。对这样一个小小的放走孕夫的事儿，实在不值得放在心上。
顾念的出走在顾家引起了轩然大波，仿佛历史重演一般，顾家又走丢了重要的交易筹码。
当年，顾毓也是这样。
顾毓上过学，思想更加激进，在学校里是多少alpha的宠儿，可是，却因为评级超高的信息素等级，早早被当时的政要预订，只等他毕业，就结婚。
然而，并没有等到顾毓毕业。
顾毓和他一个同学，陷入了爱河，而且，还有了身孕。为了爱情，也为了孩子，顾毓跟那个alpha私奔了。
起初，一切都很美好。三个月以后，他们被顾家找到，那个alpha只是被顾家承诺了一些财富，就妥协了，趁夜偷偷跑掉。顾毓却很机敏，他发现枕边人不见了，第一时间没有哭闹，而是趁着看守上厕所的时候，悄悄藏在了床下面。
那些人自然着急，四处去找，顾毓借机偷偷跑出来，跑进了人海漫漫。
顾家第二次找到顾毓的时候，顾毓已经快要临盆——大医院他不敢去，若不是他去过大医院检查，顾家第一次也找不上门，所以他只能辗转各种小诊所。但是小诊所条件有限，顾毓生产困难，终究还是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他刚一生完孩子，立刻被顾家发现，大人小孩一起接了回去。
一开始，顾念也是被扔的命运，顾毓不顾刚刚生产，行动坐卧都紧紧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当时顾家的家主是顾毓的叔叔，那人还算有点良心，他做主，留下了顾念。
只不过，为了保全顾念，顾毓放弃了抵抗，他听从了叔叔的命令，洗去标记。顾家本想将顾毓依然送给那位政要，可是顾毓私逃的事风雨满城，那位政要自然是脸面无光，不仅不肯再收下顾毓，还借故停了顾家几项大工程的资金，撤了几个项目，在竞标的时候故意哄抬顾家的对手企业，恶意流标等等。起初，顾毓叔叔气不过，硬是扛了半年，可半年以后，顾家分支纷纷倒戈，顾家再无气力，只好投降。
顾毓依然被送了过去，只不过不是Q室，甚至不是孕夫。而是一个破布娃娃，随人*凌辱，最终抛弃。
即便如此，顾毓牺牲的一切也并没有换回顾家再次辉煌，顾毓叔叔一怒之下咽了气，顾颐开始掌家。
这些历史顾念知道的并不真切，多是在家里仆佣偶尔闲聊时偷听一言半语。关于他的父亲，他了解的很少，他还记得他小的时候曾想过偷偷爬上阁楼，他应该是上去过，推开过那扇门，看见过还年轻健康的父亲。
真的吗？也可能是在梦里。
顾念走在冬夜里，他穿的很少，body又虚，迫切的需要一个温暖的火炉，可是城市里人头攒动，万家灯火，却没有一个他的栖身之地。
这是顾念第三次想到死。
说真的，死了其实可以一了百了，尤其是他的父亲也已经离世。唯一牵挂的只有那个没见过面的孩子，顾念18岁被姨M_送给郑家做孕夫的时候，他曾经想过，如果郑嘉中是一个好人，不折磨他，他也愿意用生儿育nv换来平稳的人生。如果郑家允许，说不定他可以获得出入的自由，那样他就可以去到处找一找芬姨。
万一的万一，那个孩子当年被抛弃以后，被好人家捡走了呢？
顾念只需要知道那个孩子活着，就好。
大概就跟顾毓为了顾念愿意承受折磨是一样的心态吧，顾念这样想。
顾念从酒吧的后门巷子里，找到了一块碎玻璃，他对着手腕比划了好几次，太冷了，手在颤抖，顾念抖着唇，将碎玻璃shenshen扎进腕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