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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方休

作者:咖啡中毒

前言

风起,桃花落了满地。

院内,男子一袭蓝衣,发上别一根白玉发簪,焦急的来回踱步。屋内,女人痛苦的喊叫声声传来,男子紧握的双拳,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从屋内端出一盆一盆的血水,男子的面色又白了几分,“怎么还没到?怎么还没到?”嘴里不住的念着。

“老爷,老爷。”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灰色的衣着同院内仆人的一样,腰间挂着的红色腰牌宣告着他管家的地位。院内的男子一把抓住他,急忙问“怎么样了?太医来了没有?”

管家大口喘着粗气“来……来了,宫里,德妃娘娘也要生了,先去给娘娘请了脉,娘娘让张行张太医先到咱们这来了。”

“快,快请进来。”正说着,就看到小厮引着太医进到院内,张行走到男子面前,正欲行礼,被男子扶起“张太医快免礼,还请张太医救救拙荆。”

太医一躬手“丞相请放心。”说完就快步进入房内。

屋内更加忙碌了,张行的到来让男子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管家在旁边安慰道“老爷,没事的,张太医是太医院的医丞,医术高明,皇上和娘娘都很信任他,而且,一直给夫人请脉调养,不会有事的。”话是这么说,可屋内的情况不容许人放松半分.

半个时辰后,张行从屋内出来了,神色平静,男子上前急切的问“张太医,情况如何?”

张行微笑着上前行礼,“恭喜丞相,夫人产下一子一女,母子平安。”

男子终于放下心来,笑容浮上面,“只是……”张行的话让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太医但讲无妨。”

张行略整理下思绪“只是夫人这次元气大伤,需细心调养,以后怕是……怕是再难有孕了。”

男子轻笑“不碍的,一子一女刚好凑成一个好字,这已是圆满,还要谢谢张太医。”说着男子躬手向张行行礼.

张行连忙还礼“丞相多礼了,这是卑职份内的事。卑职这就会宫复命,皇上和德妃娘娘还等着卑职报喜呢。”

男子轻颔又转头对管家说“裴盛,送太医回宫,只许报喜其他什么都不用说,再把家里的雪莲给娘娘送去。”

张行坐在回程的车上,想那裴氏一门从曾祖开始,就被立为丞相,到现在已是四代,如果不出例外,下任丞相就是裴家的这个儿子。现在冠宠六宫的这位德妃更是现任丞相裴言的亲妹妹,这位娘娘也真是配得起这个“德”字,不仅才貌双全深的皇上喜爱,更是谦逊有礼,从不恃宠而骄。对待其他嫔妃,下人都是极好的,自从皇后殡天已有六年,后宫在德妃的打理下一直是井井有条,戒骄奢行勤俭,皇上几次欲立她为后,也总是推辞,这次,如果诞下龙子,立后之日指日可待了。

“大人,已经到了。”裴盛在车外轻声唤回张行的思绪,背上医箱快步就往宫内走,裴盛把车停在一旁,坐在门房里等待传召。

长春殿里一派喜气,德妃生产的很顺利,平安诞下龙子,皇上亲自到长春殿里来探望,赏赐物品不计其数。皇上身边的贴身宦官林荣,见到匆匆赶来的张行,连忙对皇上禀报。

听到张行回来了,就连刚生产完不久,就连虚弱的躺在床上的德妃,也强撑着靠在丫鬟的身上,打起精神。张行进来后,详细禀报了裴言夫人的情况,只报喜,对其他一字未提。皇上听到说生的是双胞胎还是一男一女,更是高兴不已,连连称好,德妃这才也总算是安心了。皇上命人备下笔墨,亲自赐名裴子墨和裴洛灵。

皇上赐名,这对臣下来说是天大的荣耀,德妃让丫鬟扶她起来,欲跪下谢恩,皇上忙把她扶起来“爱妃这是干什么?当心身子!”

德妃的眼里含着泪,声音微微有些颤“陛下,这些年来,您对裴家的赏赐从不间断,这次您又亲自赐名,这对裴家来说真是无尚的荣耀,裴家真是……真是无以为报!”说着泪便落下。

皇上轻轻擦去德妃脸上的泪珠,把德妃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蕊儿,如果没有裴家,朕就不会遇到你,是你让朕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朕要谢谢裴言,把你送到了朕的身边。如今,又有了我们的儿子,朕想好了,不用户部拟的那些名字,就叫他慕逸晨,如何?”

“慕逸晨。”德妃轻念,心中不免叹气,赐名是好事,可这恐怕又要招人妒忌了。扬起笑脸“好,都听陛下的。不过……”

“蕊儿,怎么还叫我陛下,现在又没有人了,叫我的名字。”在她耳边喃呢道.

裴倾蕊这才看到屋内的人不知何时都已经退了出去,脸微微一红“修,名字还是交由户部,由他们递上来的好。”

慕凡修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轻吻她的额角“好,都听你的。蕊儿,好好睡一下吧,我去让人通知户部和礼部。”

看着裴倾蕊睡着了,他才离开,让人通知户部为皇子取名的事宜和让礼部着手准备一个月后的五皇子满月宴,又宣见了裴盛,让自己的贴身宦官林容去裴家宣旨赐名。一切都处理妥当了,又急急赶回长春殿,抱着小婴儿,软软的,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怎么看都看不够。虽说,这不是第一次当爹,最大的皇子,也已经六岁,可那次都没有这次这么激动,是真的爱,才会如此心动吧!

指婚

当慕逸晨每次见到裴洛灵都要揪她的小辫子,当慕逸晨总是追着裴子墨叫他“墨墨”的时候,裴倾蕊成为皇后的第五年,宫里传来圣旨,让裴子墨入宫,做慕逸晨的伴读。

入宫哪天,裴洛灵一个劲的哭拉着裴子墨的袖子不让他走,这一走,就不能经常见到了。调皮了,谁替她顶着爹爹的骂,谁给她偷娘做的桂花糕吃,都怪哪个臭慕逸晨,肯定是他跟皇上和姑姑说的,让哥哥去配他读书,臭逸晨,臭逸晨,最讨厌他了。

裴洛灵一直不曾松来她的手,眼看着入宫的时间就要过了,来接裴子墨的小宦官向着裴夫人投去了求助的眼神.现在这个时辰,裴言已经上朝去了,裴夫人的话裴洛灵又不听,无奈之下,裴子墨回身轻轻擦着裴洛灵脸上的泪珠“洛灵,听话,我会给你带好玩的东西的。再不走的话,一会爹爹下朝回来,又少不了一顿骂,我不在,谁帮你顶着啊。来,伸手,给你件好玩意。”

裴洛灵抽泣着伸出手,一个玉雕的小兔子放到了她的手中,温润的玉还带着裴子墨淡淡的体温。把玉兔放在裴洛灵的手中,裴子墨在一旁安慰道"洛灵,这兔子是我前几天刚得的,给你了,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样,也会保护你,陪着你,好吗?"

裴洛灵看着这个兔子,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要掉眼泪。裴子墨连忙出声“好了,洛灵,我真要走了,你要听娘亲的话,要乖乖的读书写字,别净惹爹娘生气,明白了吗?”

裴洛灵吸了吸鼻子,声音也有点闷闷的,还是拉着裴子墨的袖子舍不得放手“洛灵记住了,哥哥,你要时常回来看洛灵啊,还有,千万不要让臭逸晨给欺负了。”刚说完,就感觉到来自裴夫人的视线,心下就意识到说错话了,眼睛偷瞄了一直等在一旁的小宦官,小宦官也很自觉地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能出来接丞相之子入宫的,必定是宫里的老人,这些人各个都跟长了七巧玲珑心一样,该装聋时候的绝不做哑,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时刻铭记在心。

裴子墨笑了“知道了,如果他欺负我,我定会告诉姑姑的。”说完又朝裴夫人行了礼,就跟着小宦官上车进宫了。

命运的齿轮就此开启,他的,他的,还有她的,都将会不同。谁都没有真正的走出那扇大红色宫门,那扇紧闭的门见证了多少的人生起伏,四方的宫墙,又埋葬了谁的爱恋。

皇子们上课的地点是在百孙院,每天早上酉时一直到正午,下午未时开始,是练骑射到申时。晚些还要完成师傅布置下的功课,一年当中也只有年,节和生辰才得放一天的假。

裴子墨就跟着慕逸晨住在他的紫宸殿。本来作为伴读,只能住在偏院里,皇上疼爱慕逸晨,裴子墨又听话懂事,也深的皇上的喜爱,而且又是血亲,更重要的是,谁禁得住厮磨硬泡的五皇子在面前哀求,就特准许他和慕逸晨同吃同住。

每天早上两个人一起先去皇后的景合宫问安,然后在一起去上课。慕逸晨周岁的那天也是立后的哪天,自立后起,皇上就很少在宠幸别的嫔妃,慕逸晨之后也只有1个皇子,1个公主。他们俩都还没到入学的年纪,这课堂里,算上裴子墨和慕逸晨总共也才8个人。

师傅在上面讲着《论语》,下面的各位皇子,公主,伴读们都在认真的听讲,只有一个人例外。

“墨墨,你看,师傅今天的帽子带歪了。”

“墨墨,二皇兄昨天又被父皇骂了。”

“墨墨,三皇兄的伴读一点也不好看,不及你一分。”

“墨墨,二皇姐的胭脂好红啊,跟猴屁股一样。”

“墨墨,我说了这么多,你理我一下啊。”

而被骚扰的这一位,恨不得把手里的笔当成他干脆捏断得了。强压下怒火咬着牙用只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能不能住嘴?”

慕逸晨看到裴子墨是真生气了,吐了下舌头,乖乖的闭嘴,不再说话。

一整天,裴子墨都没有再理慕逸晨。晚上在皇后那里用膳,慕逸晨讨好的不断给裴子墨布菜,在附送上甜死人的笑容“墨墨,你最爱吃的松鼠鱼,今天做的可好吃了,你尝尝保准喜欢。”

“墨墨,你尝这个狮子头,好香的,御膳房肯定换厨子了,从没今天做的这么好吃。”

裴子墨只是轻声说“谢五殿下。”

自两人会说话起,裴子墨叫这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五殿下就是"小晨",只有在人面前才叫他一声"五殿下",私下里这么叫就是他生气了.一听这话,慕逸晨更急了,放下碗,拉着裴子墨的袖子“墨墨,我知错了,下次绝不会再闹你了,好墨墨,你就别生气了。”又转头向裴倾蕊求助"母后,母后,您帮孩儿劝劝墨墨,孩儿知错了."见此情景,皇后也只是掩嘴轻笑。

又是三年,皇后生辰,皇上在麟德殿大摆宴席,裴言是当朝丞相,又是皇后的亲哥哥,特准许携家眷参加。小孩子早就坐不住了,皇后就准许他们可以去花园里玩。裴洛灵好久都没有见到裴子墨了,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这会得了皇后的准许更是拉着裴子墨就往花园里跑。

到了花园,就急急的问裴子墨“哥哥,臭逸晨有没有欺负你?”说着还用眼睛白了旁边的慕逸晨一眼,裴子墨只是淡淡的笑着“没有,他怎么会欺负我呢。”

听到这话,慕逸晨使劲的点头,搂过裴子墨的肩“就是啊,墨墨这么好,我才不会欺负他呢。倒是你,洛灵啊,好久不见你了,你怎么变难看了?你看,脸上还粘着什么东西。”说着就用手帮她擦。

裴子墨在旁便看的真切,这哪是帮她擦啊,分明就是往她脸上摸墨汁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了藏在袖子里的。裴洛灵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问“擦干净了吗?我这样会不会很难看?”

裴子墨上前拉开了还在使坏的慕逸晨,用袖子轻轻的擦着裴洛灵的脸“别听他瞎说,洛灵最漂亮了,哥哥帮洛灵擦。”

这是,一个小宫女过来找他们,说皇后叫他们回去了。回到麟德殿,乖乖的行了礼,看着皇上和皇后都在笑,裴丞相和裴夫人的表情很复杂,三个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皇后拉起慕逸晨和裴洛灵的手,走到皇上的身边,也不说话,只是盈盈的笑着。皇上的眼中也满含笑意“今,将裴言家中小女裴洛灵指于朕之第五子慕逸晨,待加冠之后成婚!”

殿内一片安静,皇子才九岁就已经由皇上亲自指婚,这是何等的宠爱,现在,皇上还没有选立太子,虽然一直都是嫡长子继位,可皇后的生母明德皇后殡天,在看现在皇上对五皇子的宠爱,指的又是裴家的女儿,谁也说不准这位五皇子会不会入主东宫。几位亲王,重臣都在暗暗观察,为自己做打量,后宫的嫔妃们脸上带笑,可心底各个都是暗藏杀机。

裴言和裴夫人跪在地上,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可皇上金口玉言不能收回,他们也不能反驳,只能谢恩!

那朝那代都不缺阿谀奉承之人,沉寂了一刻,马上就都笑着称赞,恭喜着皇上皇后,裴言夫妇。慕凡修也高兴,赏了裴洛灵一对镶金白玉镯,一个金项圈,裴夫人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又赏了裴倾蕊二十颗南海珍珠,这珍珠颗颗饱满圆润,灯光下隐隐泛着珠光,皇后的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在一众嫔妃的羡慕的眼神中跪下谢恩。一片祥和喜气的气氛下,暗流涌动,又藏着谁的羡慕嫉妒恨。

立储

厚厚的积雪,一踩上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回廊中的人身影行色匆匆。白貂皮的披风,裹

住瘦小的身体,旁边的人穿了一件蓝色的狐狸皮披风,两人的小脸被冷风吹的通红。刚到了门口,就有人马上把俩人迎了进去,脱下披风又递过鎏金手炉。屋子里地龙烧的暖暖的,熏炉里飘出淡淡的檀香混杂着一丝药草的味道。

裴倾蕊穿一身鹅黄色的宫装站在桌前磨着墨,慕凡修坐在桌前写着什么,两人不时的低声交谈,

不时会发出轻微的笑声,裴倾蕊看到来人,便笑着叫他们过来。两人走到桌前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儿臣叩见父皇,母后。”“草民叩见皇上,皇后”。

裴倾蕊把他俩拉起来,叫人送进来热茶给他俩暖身,又看了看他俩身上的棉衣,笑着对慕凡修说:“你看,这俩孩子,入了夏就跟抽条一样,使劲的拔高,得现赶着给他俩做衣服。修,我有时候就在想,怎么一不留神,他们都这么大了。”

慕凡修听裴倾蕊这么说,笑了出来“蕊儿,他们今年都有十二了,怎么,你这个当娘做姑的还以为是哪个抱在怀里的小孩不成?”

裴倾蕊一愣,马上又笑了起来“是啊,我怎么糊涂了。”

慕凡修对这两个孩子也喜欢的紧,又问了问他们最近的课业,又随意的考了些文章,眼里的笑意更是浓厚了,用过晚膳才让人送了他们回去。

自入秋以来,慕凡修的身体就日渐虚弱,到了冬天,天气日渐寒冷,咳的愈发频繁,上好的汤药喝了不少可就是不见好转,太医也束手无策,只得好好调养。近日几次,咳中带血,慕凡修让裴倾蕊把带血的帕子烧了,不叫任何人知道,任谁都明白,这不是什么好兆头,立储一事必须提上日程了。

大皇子已经十八,二皇子也十六,再不立储只怕让朝臣议论,近日也已经有大臣上表提议立储之事,只是立谁呢?虽然慕凡修没有提过这件事,裴倾蕊还是隐约听人说起过。自本朝开国以来,一直是立长不立幼,虽然有心让慕逸晨做皇太子,可他前面还有四个哥哥,就算慕凡修肯,朝中有些大臣也会不肯,只怕到时候的处境会很被动。可这皇宫中,危机四伏,现在,自己独宠六宫,又有裴言做自己的后盾,别人不会怎么样,如若一失宠,裴家再出个什么差错,那娘俩的命只怕会不保。

入了宫,就已经卷入一场战争中,哪怕不害人也要求自保,保慕逸晨,保裴家,保自己。皇家里的孩子,从出生就有自己的路要走,女孩到了及笄的年纪,自会有藩国前来求婚,千里迢迢终生也许都不能再想见,或嫁与朝中大臣的孩子,也归是在这皇城脚下,享一生安宁。而男子,要拼,要挣,拼太子位,拼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裴倾蕊本不想挣,只想着等慕逸晨大了,封了王,自会有自己的封地,在那逍遥一生也是安稳。可这后宫中,诞下皇子的几位嫔妃,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平时表面上客客气气的,谦卑有礼,但这几年来对自己,对慕逸晨的怨恨堆得比山都高,只怕,他们的儿子一继位,不说继位,就是当了太子,这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慕逸晨。

慕凡修的身子眼看着衰弱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了,而慕逸晨年纪尚小,还没有自己的势利,只能由做娘的为他拼出一条血路。下定决心的裴倾蕊,提笔写下一封信,命心腹连夜送去相府。

裴言看完,就着烛火就把信烧了。这些担心,他怎会不知,可这立储之事又不曾有过先例,冒然开口只会落人以口实,定要想个周全的办法才好。

第二天,早朝。朝堂上慕凡修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戴金色编成的通天冠,坐在龙椅上,眼睛看着大臣们呈上来的奏章,没有说话,天家威仪还是压迫的大臣们战战兢兢。堂下,工部尚书汇报着河道开凿的进度,忽然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众爱卿,如果立储,这皇太子之位立谁为好呢?”

堂下的朝臣们都愣住了,纷纷看相裴言,裴言轻微的摇摇头,心里也是暗暗吃惊: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好好的正在问河道,猛地就跳到立储,前一阵一直没有要立储的迹象,这突然的一问,是已经有了人选呢?还是真让大臣们提名?

裴言偷偷抬头看向上位上的人,慕凡修嘴角勾着笑,正看下他,连忙又把头低下。所有人都不说话,慕凡修扔下了手中的奏章,转身正坐,眼睛还是注视着裴言“裴相以为何人当以立为太

子?”

烫手山芋还是扔了过来,裴言低着头,略停顿下“陛下,臣以为,当立大皇子慕逸青。”

龙椅上的人端过茶碗,轻抿一口:“为何?”

“回皇上,自本朝建立以来,一直是嫡长子继承皇位,如嫡长子早逝,謀逆,身有残疾,则顺延为二皇子,今大皇子谦逊仁厚,实为众皇子之表率,还请陛下定夺。”

慕凡修又漫不经心的问“众爱卿以为呢?”

大臣们谁不知道裴家和皇家的关系,纷纷说“裴相所言即是。大皇子实乃皇太子的不二人选。”

“陛下,臣以为不可。”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众人的附和声中凸显而出,回头回头看,慕凡修也抬眼望去“堂下可是右散骑常侍林威?”

说话的人站了出来,抱拳行礼“回陛下,正是微臣。”

“那你说说,为何不可?”

“臣以为,大皇子虽说文雅仁德,但性格软弱实在不适合做君主,臣推举三皇子慕逸祥。三皇子文韬武略无不遵从与陛下,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此话一出,旁边的那些大臣都在窃窃私语,这个林威也只是个从三品,虽说他的姐姐是淑妃,可这几年,谁都知道皇上宠的只有皇后一人,而且,他推举的三皇子,是他的外甥,如果他是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他前面还有裴言,皇后膝下也有五皇子,论荣宠,那一个都要比他家三皇子受恩宠,这么明目张胆的提出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楞。

慕凡修站了起来,笑道“朕今天就是这么随口说说,立储一事并不急于一时,众爱卿也可以回去想想,如果有哪个合适的人选不妨提出来,像林威这样,举贤不避亲就很好嘛。好啦,已经正午了,退朝吧!”说完就离开了朝堂。

风波初现

这件事再也没有被提起过,真的就像是慕凡修说的只是“随口说说”。

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各宫,各殿都张贴上春联,正厅里贴上的是由皇上亲自书写的“福”字,这个“福”字并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写在绢上,先涂上丹砂,再绘以金云龙花纹,字体苍劲有力。皇上书写好,就赐给各宫,各殿,象征“赐福”①

到了晚上,在麟德殿摆下家宴,明黄色帷子的高桌,皇后宴桌摆在皇帝宴桌的左边,其他嫔妃的宴桌按品级分左右两边摆放,桌上的碗也按照品级备齐,每桌燕窝芙蓉鸭子热锅一品,燕窝苹果脍肥鸡一品,金盘烧鹿肉一品,金盘烧野猪肉一品,金盘羊乌叉一品,海参溜脊髓一品,珐琅盘年糕一品,盘肉三品,点心五品。②

各位嫔妃还要准备自己亲手做的菜品,呈给皇上和皇后。

众嫔妃,皇子,公主先向皇上和皇后行礼,然后打开食盒,将准备的菜品一一端了出来。

最先呈上菜品的是淑妃。今天的淑妃,梳了一个堕马髻,发髻上松松的斜插了四根镶玉如意金簪,轻轻一动好似要掉了下来,一身桃红色的儒裙上绣着大朵的牡丹,呈菜时,露出的双手上各带了三个镯子,闪闪的金色生生要晃瞎了眼。“皇上,这是臣妾特意做的玫瑰百花糕,您尝尝,看臣妾的手艺可有退步?”声音娇滴滴的都能拧出水。

慕凡修咬了一口玫瑰百花糕,称赞“爱妃的手艺还跟以前一样好啊,这玫瑰百花糕香甜软糯,难为爱妃还记得我爱吃这小点心。”慕凡修又对旁边的林荣说:“林荣,把昨天才做的那对金嵌绿松石耳环赏给淑妃。”淑妃盈盈下拜行礼,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悦,末了,丢给裴倾蕊一个示威的眼神后才退下。

裴倾蕊笑着夹起一块百花糕,太甜,不好。耳边还响着慕凡修昨天说的话“蕊儿,礼部今天刚送来的几样首饰,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喜欢的就留下,剩下的明天赏了她们。”

抬眼看到淑妃已经带上了刚赏的那对耳环,坐在那享受着其他嫔妃羡慕的眼神,骄傲的像只孔雀,裴倾蕊只是笑着,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淡淡的茶香冲淡了嘴里甜腻的味道。

下来是娴妃呈上自己的菜品,娴妃是二皇子的母亲,一个都是很文静秀雅的,说话的时候也是柔柔的,让人听了很舒服,裴倾蕊很喜欢她。他儿子慕逸楚却跟她恰恰相反,对谁都属于自来熟,三句话下来就跟人称兄道弟,嘴就跟抹了蜜一样。读书恐怕就是他这辈子最头疼的事,所有的课业都是由大皇子和三皇子帮他写,他只负责吃喝玩乐,就这样,也没有人说他的不是,都说二皇子待人好,就算下人做错事了也从不高声叱喝,总是笑眯眯的。

娴妃做的都是些平常的菜品,西湖醋鱼,蟹粉狮子头,还有冰糖燕窝,一端出来淑妃就很不屑的哼了一声。娴妃低垂着眼站在一边,柔声说:“臣妾手拙,做的菜不如淑妃姐姐做的那么精致,偷巧做了皇上和姐姐爱吃的菜,还请皇上和姐姐不要怪罪才好。”

慕凡修走到娴妃身边,执起她的手“爱妃这么说就见外了,你做的蟹粉狮子头味道可要比做御膳房做的还要好,蕊儿也总夸你贤惠,这阵子,朕也没有去看你,委屈你了。”说着从旁边拿了一对翡翠镯,给娴妃带上。

隐隐可以看到娴妃眼中的泪光,裴倾蕊也笑着说:“妹妹文秀,这镯子正好配你,别的又太庸俗,昨天我一看见就说,这镯子就像是为妹妹量身打的一样。据说是用上千年的翡翠打的,有辟邪安神的功效。”

娴妃连忙跪下谢恩,坐在下面的淑妃,虽然脸上带笑,手里都要把帕子拧烂了。

这一切裴倾蕊都看在眼里,尝了一口冰糖燕窝,淡淡的甜味,恰到好处。

慕凡修让其他去啊的嫔妃把菜品都摆在桌上,不用在一一呈上来了,拉着裴倾蕊一起挨桌看过去。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胸中憋闷,走到陈昭仪的桌前,刚要开口,就突然感到一股血腥味涌上喉间,拉着慕凡修的手也稍稍用力,慕凡修转过头看到她脸色苍白,连忙问:“蕊儿,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

裴倾蕊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栽倒在慕凡修怀里。

在场所有的人都傻了,慕凡修抱起裴倾蕊就往后殿快步走去,厉声对林荣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宣太医,叫张行过来。”

到了后殿,打帘的小宦官手慢了,被慕凡修一脚踢到一边,半天起不来。

不一会,张行带着随官急匆匆的跑来,裴倾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角挂的猩红甚是刺眼,慕凡修的眼神都要吃人了,张行连忙上前诊治。

银针刺下,针尖顿时变成黑色,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竟然有人下毒。急火攻心使慕凡修已经好转的咳症又复发了,张行忙拿出药丸用温水研开端给慕凡修喝下“陛下,龙体要紧啊!”

慕凡修放下碗,冷冷的说:“张行,你留在这,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医好皇后。如果有任何差池,诛九族。”又问林荣“其他人还在正殿吗?”

林荣忙回答“回陛下,都在,不曾有一人离开。”

“带上哪个随官,跟朕过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想要了皇后的命。”说着就往外走。

正殿里,羽林军站在两侧,所有嫔妃,皇子,公主们都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慕凡修进来也不说话,让随官验了桌上所有的食物,只有那碗被裴倾蕊称是恰到好处的冰糖燕窝里有毒。

娴妃和慕逸楚跪在下面,这个文静秀雅的女人不住的发抖,慕逸楚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慕凡修环视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林荣忙上前小声应道:“陛下放心,五殿下已经被带到后殿,在皇后身边。”

慕凡修这才放心的点点头“你让张行一会开点压惊的药,这孩子吓坏了。”

慕凡修又看向跪在堂下的人,厉声叱喝“娴妃,你好大的胆啊,竟然下毒,是不是想连朕一起毒死?”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如剑的目光好似要把下面的人刺死,全然没有刚才的温柔体贴。

“陛下,陛下明鉴啊,臣妾绝无此意,绝没有下毒啊。”女人的声音也在颤抖,泪水已涟成一片。

“父皇,母亲绝没有下毒啊,还望父皇明鉴。”慕逸楚重重的磕下头,伏在地上。

慕凡修冰冷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娴妃胆小懦弱,没有什么主见,如果不是她下的毒那就是有人想借她的手除裴倾蕊。

“娴妃,菜是你做的,也是你带来的,你还说不是你下的毒?从实招了,朕还念及夫妻之情从轻发落。”

沉寂了一会,才听到娴妃小声说:“回陛下,臣妾把菜装进食盒后,去后殿找楚儿了,回来就看到……”说着回头怯生生的看着淑妃。

“你看到什么?”慕凡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淑妃,淑妃慌张的摇头。

“看到淑妃姐姐站在食盒前,食盒的盖子是开的。”说完就伏在地上不住的哭。

慕凡修走到淑妃面前,淑妃跪在地上,手死死的拉着慕凡修的龙袍,精致的妆容化成一片,金簪随着她的摇动纷纷落下“皇上,不是臣妾,真不是臣妾下的毒啊,一定是娴妃陷害我的,皇上。”

慕凡修双眉紧皱,一脚把淑妃踢开,淑妃倒在地上,从袖子里飞出一个小瓷瓶,旁边的羽林军忙把瓷瓶呈了上来。随官验过后,证实,正是用来装毒的瓶子。

“淑妃,你还有什么好说?”慕凡修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恨不得当场把淑妃处死。

淑妃一脸慌张,跪着爬到慕凡修的面前“皇上,臣妾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毒害皇后啊,臣妾当时只是在燕窝里放了些泻药,不是毒药啊。”

“林荣,到后殿叫张行过来。”

张行赶来,验了燕窝和瓷瓶,也证实瓷瓶原本装的确实是毒药而非泻药。

淑妃还在叫喊着,三皇子也跪在下面,其他人一句话也不敢说。慕凡修让人把淑妃和三皇子一起拉了出去。裴倾蕊的毒最终还是解了,只是伤了身体,见不得风寒。她也曾问过慕凡修到底是谁下的毒,慕凡修总是温柔环抱着她的说”都过去了。“

后来,还是知道了,淑妃囚禁在她的含秀殿永生不得踏出一步,三皇子慕逸祥被囚禁在自己的封地,不到两年就郁郁而终,而林氏一族全部处死。

冷宫

好好的一个新年就这样笼罩在一片恐怖死寂的气氛中,慕凡修的咳症在调养下也慢慢好转,只是不能动气。

太子还是立了,立的自然是大皇子慕逸青,也有人替淑妃和三皇子不值,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挣什么呢?也有人说,不拼一下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裴倾蕊听到也依然柔声说:“这些话在我这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传到陛下耳朵里。”声音虽柔却透着寒。

这件事渐渐的没有人再提起,就好象从来没有淑妃这个人,皇上也没有三皇子一样。

今年的夏天来的要比往年的早,景合宫里也摆上了冰块降温,裴倾蕊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冰镇酸梅汤,又切了些西瓜用冰块镇着。“小桃,陛下那里送过去了吗?”

叫小桃的女孩抬头一笑,圆圆的脸上两个小酒窝,很是可爱。“回娘娘,送过去了,皇上正和几位大臣在议事,还说不让娘娘累着,晚膳的时候就过来。”

裴倾蕊换上一套黄裙,带着小桃往百孙院走去。皇子们下午在练习骑射衣衫早就让汗水浸湿,一个个脸都晒的通红,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教骑射的师傅看到皇后,连忙上前行礼,皇子们也得以休息一会。

小桃端出酸梅汤,拿出冰西瓜,惹的皇子们一片欢呼。裴倾蕊给慕逸晨和裴子墨一人端过一碗,仔细的帮他俩擦着汗,眼角瞥到旁边太子的明黄服饰,只觉得很刺眼。

离开百孙院,裴倾蕊带着小桃大御花园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一个很荒凉的地方。小桃看着裴倾蕊,裴倾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径直走了过去。

牌匾上写着含秀殿,推门进去,里面已经没有里昔日的华丽,只剩下满目苍凉。院内原先种的那些花早就败落了,满院都是杂草,看守的人早就不知道跑那去了,地上扔的碗还散发着阵阵臭气。裴倾蕊走进后殿,看到角落里蜷的人,嘴角浮出一丝冷笑。那人也感觉到了有人进来,慢慢抬起头,看清来人哼了一声,便别过脸去。

淑妃,这个曾经艳冠后宫的女人,现在会如此的憔悴,脸上抹得黑黑的,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头上还夹杂着几根杂草。“淑妃妹妹,别来无恙啊!”

“托皇后娘娘的福,还没死。”淑妃斜靠着墙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斜眼看了一眼裴倾蕊“皇后娘娘今天来有什么事呢?”

裴倾蕊打量着四周漫不经心的说:“没什么事,刚好走到这了,就来看看你,看你怎么样了。”

淑妃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裴倾蕊的面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裴倾蕊,你以为除掉我和我儿子,你儿子就能当太子了吗?哼,现在的太子还不是慕逸青吗?你儿子还只是皇子,你白费心机了。”

裴倾蕊扬起下巴轻蔑的看着淑妃“没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结果。我劝你最好活的长一点,看看我儿子能不能当上太子,能不能当这个一国之君。”

“哈哈哈哈,好,裴倾蕊,我等着,我等着看你和你儿子是怎么死的。”说这话时淑妃已经近乎于癫狂。

小桃端过来一碗药,掐着淑妃的下巴就灌了进去,淑妃使劲的挣扎,可长久以来没有吃的,身体早就用不上力气,不消片刻,一碗药就灌了进去。

裴倾蕊转身往外走,也不看淑妃的表情冷冷的说:“这药是让你以后闭上你的嘴,好好活着,看我儿子怎么当上这一国之君。”

裴倾蕊回到景合宫,慕凡修已经来了,正在书房里。让人准备了晚膳,裴倾蕊就到书房里,还跟平时一样,看看书,下下棋,说起下午去看慕逸晨和裴子墨的情况,两个孩子的感情真是好,冰西瓜,冰酸梅汤,慕逸晨总是拿了最好的先给裴子墨,慕逸晨喝完了,裴子墨就把自己的那碗递给他,师傅也都说不管是课业还是骑射,两个孩子都很出色,而且关系特别好,就像一个人一样。

晚膳的时候,慕凡修让下人们都退了下去,想两个人像普通夫妻一样吃一顿饭。慕凡修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蕊儿去看完逸晨之后还去了含秀殿吧?”

裴倾蕊愣了一下,马上又回过神轻笑一下“是,臣妾路过含秀殿就去看看淑妃妹妹。”

“淑妃她还好吧?”

“是,淑妃妹妹精神尚佳。”裴倾蕊的手心直冒汗,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又知道多少?今天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慕凡修给裴倾蕊夹了她最爱吃的菜放在她碗里,声音还是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蕊儿,家宴时候,淑妃的药瓶是你换的吧,毒也是你自己下的,对吧。”

裴倾蕊知道,自己输了,眼前的男人,她深爱的男人,在为了他儿子以后登基扫清障碍,什么恩爱,什么独宠,都敌不过权力纷争。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跪下“回陛下,一切都是臣妾做的。”

慕凡修背对着她站在门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陛下,一切都是臣妾自己的主意,与他人无关,还请陛下不要为难裴家,不要为难逸晨,就让裴言接子墨回家吧。”话到最后有些哽咽,强忍住泪水,重重的磕下一个头。

慕凡修看着面前跪着的身影,多年的夫妻,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只是,一切跟江山比起来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裴家的枝叶该剪了.“你,自省吧。”说完就摔袖离去。

小桃进来就看到裴倾蕊跪在地上,还保持着磕头的姿势,连忙过去把她拉起来“娘娘,这是怎么了?”

裴倾蕊木然的站起来,由着小桃拉着她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桃也不敢问,静静的站在旁边。

良久,菜听的裴倾蕊叫她“小桃,你去丞相府,告诉丞相让他把子墨接回去,近几日上朝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

虽然裴倾蕊什么都没有说,就从刚才的交代小桃也知道出事了,不敢怠慢忙往外面去。可走到景合宫门口就被拦回来了,裴倾蕊苦笑,这是变相的打入冷宫啊!慕凡修,你真恨,慕逸青是你儿子,难道慕逸晨就不是吗?为了给他扫平日后登基的道路,你宁愿牺牲其他的儿子,当日之事你都知道,却不揭穿,借我的手除掉有可能会危害到慕逸青的人,下一个是不是就该我儿子了呢?只是,你没有全部说对,那个药瓶并没有换,毒也不是我下的,慕凡修,这个太子位你不给,那就只好夺了。

可怜的女人始终还是忘了,帝王无情.

入宫

当天晚上就让人送裴子墨出宫,慕逸晨问来接裴子墨的小宦官,为什么要送他出宫,小宦官只说不知道,只知道是林总管吩咐的。慕逸晨不依,拉着裴子墨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小宦官急的跪在地上求小主子放手,再不走这顿板子怕是就跑不了了。

裴子墨也不愿意跟慕逸晨分开,可既然是林荣吩咐的那就是皇上下了旨意了,再不愿意也得走,无奈之下只得随小宦官出宫。

裴子墨一走,慕逸晨马上就往景合宫跑,可到了宫外面就被守卫拦住,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慕逸晨抬脚就踹了过去“混帐东西,连爷都拦,还反了你的,滚开。”裴子墨的离开,让慕逸晨憋了一肚子的火,想来问问母后到底是什么原因,还被拦在门口,这气就全撒在守卫身上,守卫也只能挨着。

慕逸晨看在这边也问不出什么,就往慕凡修居住的永安宫跑。那只到了永安宫门口也被拦下了,急的他只能在院外大喊,不一会林荣出来了,说皇上已经睡了,请明日再来.

一连几日慕逸晨都见不到慕凡修,等来的却是被禁足在紫宸宫的旨意。

很快,皇后被软禁,五皇子被禁足的消息传的满天飞,但问起原因却没有人知道,只感叹,曾经独宠后宫,万千宠爱最终也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裴言几次想向慕凡修求情,慕凡修也是避而不见,大笔一挥就让裴言在家修养几日,这下真是墙倒众人推,裴家失势,以前依附于裴言的那些大臣们,纷纷转舵,太子和二皇子的势利见涨,弹劾裴家的奏章也在桌上越堆越高。

裴子墨本想着让裴言向慕凡修求个情把慕逸晨接过来,这下也没辙了,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吃饭,那些皇子们有没有去欺负他,以慕逸晨的性格,如果被欺负笑话了,必定要打起来的,想到这再也坐不住,跑到前厅去找裴言,看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他进宫去看看慕逸晨,看看就好,让自己安心。

裴言一听他要进宫,脸色立刻就变了“不行,你给我在家老老实实的呆着。”

裴子墨一看,就转向裴夫人,央求裴夫人,裴夫人禁不住他死缠硬磨就让裴言想想办法,只进去看一眼就好。

裴言自是不答应,一连几日,裴子墨每天说的就是“进宫”,裴言气急了,拿了藤条抽在他身上,裴子墨也不躲,只说:“你打吧,只要你打完了,能想办法让我进宫,我就认了。”

这话无疑是给裴言怒火上又浇上了一桶油,手下又重了几分,衣服也抽烂了,露出一道道的血痕。裴夫人心疼儿子,忙拦下裴言,让人把裴子墨带回房。

下来的几天裴子墨在家养伤,心里着急可也没办法,知道这次出了大事,也知道自己哪天确实是着急了,这几天决口不提进宫的事。谁都能看出来裴子墨是人在心不在,魂不守舍的也不怎么吃东西,都说孩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裴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天换着花样的做些他爱吃的东西,怎么送进去就怎么端出来,裴言这边也是到处托人。自从裴家失势后,这些人都迅速的跟裴家撇清关系,那还有人肯帮忙。

裴子墨失神的站在院子里,天闷闷的很不舒服,蜻蜓低低的掠过草地,裴洛灵跑进来拉了裴子墨的手就往外厅跑“哥,快点,爹爹叫你。”

裴子墨心里燃起一丁点的希望,难道是爹找到办法进宫了?

来到外厅,裴言坐在上座喝茶,旁边的是——张行。

裴子墨行完礼就垂手站在一边,丫鬟递过来一套衣服,裴子墨不明就里的看着裴言,裴言轻叹一声说:“子墨啊,你去换了衣服,一会随张太医进宫,记住,看看就出来,不要给太医添麻烦。”

裴子墨接过衣服,跪下磕了个头“孩儿记住了,谢谢张太医。”

张行忙把他扶起来“公子快请起,举手之劳而已。”

裴言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裴子墨回到房里忙换上衣服,是一套医随官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略微显的有些大。裴子墨收拾妥当,出门就看到裴洛灵抱个小盒子怯怯的站在门口。裴洛灵把盒子递给他“哥,这是娘做的水晶糕,还有一些银票,一点银子,说是让你打点用的,水晶糕你拿给臭逸晨吧,哥,你一定要回来啊,要不,你把臭逸晨也带回来吧,我不再叫他臭逸晨了,我叫他五殿下还不行吗?”

裴子墨笑着把盒子抱在怀里“洛灵,我去去就回来,放心。”

一路上,张行略微给他讲了一点药理知识,以防万一,裴子墨听的仔细生怕漏掉什么,这样私自带人入宫可是死罪,别的大臣避之不及,只有张行肯帮忙,绝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他。

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有守卫看了下腰牌,就让他们进来了。张行是进宫给二皇子诊脉,裴子墨怕被认出来,在临近紫宸殿的时候就跟张行告辞,一路飞奔过来。

殿门口的守卫说什么都不让进,慕逸晨在里面听到声音,出来就看到裴子墨在跟守卫说好话。“墨墨,你怎么来了?”看到裴子墨,满心欢喜,声音也高了几分。

裴子墨看到慕逸晨好好的,几天来的担心也放下了,笑着说:“我来看看你啊。”

慕逸晨拉了他的手就要往进走,守卫连忙拦住,虽不知道这位小少爷是谁,可看到两人的热络样就知道应该来头不小,虽说现在五皇子被禁足,可毕竟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这位小少爷的爹也指不定是哪位大官,说不定哪天放出来了,第一个倒霉的可就是自己。脸上堆着笑“殿下,您就别为难小的了,皇上下了旨意的。”

慕逸晨眼睛一斜,没好气的说:“父皇下的旨意是我被禁足,并没有说不准探望。”说完拉着裴子墨就往里面走。

裴子墨想了一下又跑到守卫的面前,拿出两张银票“守卫大哥,我是裴言的儿子,也不是坏人,就是来看看五殿下,这银票您拿着,就当没看到我。”

裴子墨进去后,两个守卫大眼瞪小眼,裴丞相的儿子,裴家现在失势,他们还把裴家的人给放进去了,这要让人知道了,那可是杀头的罪啊,可再看看手上的银票,哪个数目够置上几亩地几间屋再娶个媳妇舒舒坦坦过日子了,犹豫再三,还是把银票装起来,只祈求里面那位赶紧走。

请旨

俩人一路走进内殿,裴子墨也没有见到几个下人,也是,说是禁足,其实就是被囚禁,不管是对于被囚禁的皇子还是皇后,都只留了几个日常照顾的人,全然没有了以前的那种热闹。

裴子墨环顾四周,内殿里一切都没有变,虽然自己离开只是短短的十几天,却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片刻,慕逸晨的贴身小宦官蓝明端茶上来,揭开盖,不算清亮的茶汤,让裴子墨着实很恼火,重重的放下茶碗,溅出来的热水烫红了手背也不觉得疼“小晨,他们就给你喝这个?”

慕逸晨轻轻揉着裴子墨烫红的手背,还没说话,就听蓝明在旁边答道:“回裴少爷,不光是茶叶,就连一般的吃穿用度也被他们克扣,殿下被禁足又出不去,皇上也不到紫宸殿来了,那些人就使劲的欺负殿下,就连送来的膳食也要比平时晚半个时辰,最多也只有三个菜,有时候一天只送一次膳,殿下已经好几天没吃饱了。”

慕逸晨瞪了蓝明一眼:“混帐东西,要你多嘴,还不滚出去。”又回过头对裴子墨说:“墨墨,你别听奴才瞎说,没有的事,我好着呢。”

裴子墨仔细看着慕逸晨的脸,瘦了,下巴尖了,巴掌大的脸上就剩下眼睛了,裴子墨做了个决定,如果他知道这个决定会改变他的一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这么做。

裴子墨打开从家里带来的盒子,拿出水晶糕塞到慕逸晨的怀里“小晨,这是我娘做的水晶糕,洛灵特意让我带给你,快吃吧,别饿着了。你等我,我去去就来,一定要等我啊。”说完也不等慕逸晨说话就跑出了紫宸殿。

夏天的天,说变就变,下午时候的闷热到了这会变成了倾盆大雨。裴子墨顾不得许多一路冒雨跑到永安宫,永安宫的守卫拦着不让他进,他就在宫外面大声的喊,不一会就把林荣喊出来了。

林荣见到是他,当下一愣,连忙把他带到屋檐下,擦着他脸上的雨水,问:“裴少爷,你怎么来了?”

裴子墨忙给他跪下,哀求道:“林总管,求你了,让我见皇上吧,求你了。”

林荣有些为难,裴子墨私自入宫这要牵连起来定有不少的人,搞不好皇上一生气,连他自己都要受罚。伸手就去扶裴子墨起来“裴少爷,不是奴才不去传话,实在是没法传,您这一进宫,皇上如果追查起来,怕是又要牵连到裴大人还有带你入宫的人啊。”

听到这话裴子墨傻了,是啊,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正欲起身,眼前出现了慕逸晨的脸,笑着叫他“墨墨”,暗暗攥拳,给林荣磕了个头“林总管,求您了,您帮我传个话吧,皇上要打要发我一人承担,绝不连累其他人。”

林荣一惊,忙把他扶起来“裴少爷,折煞奴才了,快起来,也罢,我这就去通禀。”

林荣摇着头离开了,裴子墨和慕逸晨可以说是看着长大的,两个人的感情极好,这次裴子墨进宫肯定是为了慕逸晨,这次的事来的突然,大人之间的争斗牵扯上了两个不大的孩子,这两个孩子又都让人心疼,想了想,林荣硬着头皮进去了。

慕凡修靠在软椅上看奏章,听到门响就问:“是谁在外面吵闹?”

“回陛下,是裴相的公子,裴子墨,他在外面要求见皇上。”

慕凡修眼睛还一直看着奏章,声音里已经夹杂了些许的怒气“哼,这个裴言又想干什么?还让他儿子进宫,查到是谁把他放进来的,定要置他的罪。”

林荣也不敢答话,静静的站在一边,好一会才听慕凡修说:“去,让他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

裴子墨听到林荣传来的话,只是笑着说:“有劳林总管了。”然后就直直的跪在雨中。刚才一路跑来衣服已经湿透,这下全都贴在身上,风一吹,更是不住的寒意。

就这样跪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刚开始腿还能感觉到疼,现在已经没有知觉了,裴子墨的脸色渐渐发白,嘴唇发紫,身体不住的发抖,感觉意识离自己越来越远,握紧拳,指甲扣着手心,用疼痛来刺激自己,想让自己清醒,紧咬唇又挺直了身体。

那扇门终于开了,林荣让他进去,裴子墨试着动了动,腿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林荣半抱着把他扶起来,缓了一阵,才感觉到痛感又回到了腿上,小步的缓慢走着。

进了门,林荣站在一边,裴子墨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的水不断的流到地上,不断发着抖,跪的时间太久,腿的知觉还没有完全恢复,向慕凡修行跪礼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摔倒,林荣想去扶,却看到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只得收回已经伸出的手。

慕凡修眯着眼睛看着他,“裴子墨,谁让你进宫的,又是谁带你进来的?”

裴子墨俯下身,头贴着地面答:“回皇上,是草民自己要进宫的,与旁人无关,还请皇上不要牵连到其他人。”

“哼,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吗?如果没有人帮你,你怎么能进得了宫?你现在说出来,朕还能从轻发落,不要等到查出来连累了他人”

“草民进宫只求一道旨意,请皇上准许草民和五殿下一起禁足。”裴子墨一字一字说的用力,来的路上就已经想过了,被囚禁,没有时间底线,有可能一年,两年也有可能是一生.

慕凡修定定的看着跪着的人“你不知道五皇子已经被禁足了吗?”

“知道,只是草民和五殿下情同手足,这几年来一起生活已经习惯了,分开反而不习惯,囚禁也好,流放也罢,草民都愿意随侍五殿下左右,而且,多一个人伺候皇上也能安心。草民知道,如果求皇上让五殿下跟草民回家,皇上定是不肯,所以,草民就求一起囚禁.”裴子墨只觉得脑子混沌一片,牙冠不住的打战,咬了咬唇,坚持,再坚持。

慕凡修看着伏在地上瘦弱的身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私自进宫,在雨中跪了那么久,只为了求道旨意,一道要一起被囚禁的旨意,心中不免有些动摇,挥了挥手“去吧。”

裴子墨谢恩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退出门。慕凡修问一边的林荣“今天太医院谁当值?”

林荣想了下“是张行。”

“你一会让他去给子墨看看腿吧。”

生病

裴子墨踉跄的走在雨中,腿用不上力,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是身体到极限了吗?皇宫怎么这么大,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到紫宸殿,再不回去,小晨会担心的。

林荣赶上来,就看到裴子墨倒在雨中,雨水顺着他的身体流入旁边的排水道。林荣两步上前,也顾不得许多,把浑身湿透的裴子墨紧紧的抱在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怀里的人眉头紧皱,牙关不住打战,身体抖如筛糠,林荣踹了旁边的小宦官一脚,怒斥道:“眼瞎了吗?还在一边看,还不快去太医院找张太医,让他马上到紫宸殿。”

林荣一边往紫宸殿跑一边叫着怀里的人“子墨,子墨,醒醒,别睡啊,马上就到了,在坚持一下啊。”

自从裴子墨走后,慕逸晨就在屋里坐立不安,来回的走动,不时的去门口张望。蓝明在旁边看的也着急,就想安慰“殿下,您坐下歇会,喝点水,裴少爷肯定一会就回来。”

这话换来了慕逸晨一个冰冷的眼神“狗奴才,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在他旁边说的那些有的没有,他会这么跑出去?这么大的雨,他又没拿伞也不知道他去哪了?等他回来了,爷再治你的罪。”

蓝明缩了缩脖子,讨好似的给慕逸晨倒了杯热茶,让他坐下歇会“殿下,您歇着,奴才帮您看着。”

慕逸晨哪坐的住啊,放下茶杯正要往外走就看到蓝明慌张的跑进来“殿下,殿下,裴少爷回来了。”

回来了?慕逸晨快步往外走,还没出内殿的门就看到林荣抱着浑身湿透的裴子墨进来。慕逸晨一愣,连忙引着林荣进到寝殿,帮裴子墨换上干净的衣服,又盖上厚厚的棉被,他才抖的没那么厉害。

林荣只是向慕逸晨大概讲了在永安宫发生的事情,听的他一阵一阵的心疼,傻子墨,你怎么那么傻呢?那有人求着被囚禁的。正说着,蓝明来禀报,张行来了,正在前殿候着。见张行来了,林荣就先回永安宫复命。

张行先检查了一下裴子墨的腿,两个膝盖都是淤血,青紫一片,这在他白皙的腿上很是扎眼。慕逸晨看在眼里,就算刚才没有在永安宫亲眼看到,这会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握着他的手慢慢收紧。张行看似无意的眼睛扫到两人握着的手,一边在裴子墨腿上的几个穴位施针,一边说:“殿下大可放心,裴少爷的腿没有大碍,这几日臣都会过来施针散瘀,在给他用些活血化瘀的药,要经常给他按摩就好了。裴少爷受了风寒,这几日切不可再着凉,一会臣开些解表药服下,发发汗就好。”

蓝明送张行出去,因为被禁足,只能等太医院那边煎好药送过来。这期间,裴子墨的体温渐渐升高,脸色也由进来时的苍白变成病态的潮红,嘴里一直叫着“冷,冷”,又加了床被子还是不行,慕逸晨脱了衣服上床紧紧地抱着他。本来就是夏天,现在又盖了那么厚的被子,不一刻,就满身大汗,慕逸晨有轻微的洁癖,身上出汗粘粘的就要沐浴,现在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着让怀里的人不要再冷。

蓝明从外面端药进来,看不到慕逸晨,还在想他去哪了,就听到床那里传来的声音“你看什么呢?还不端过来。”

蓝明一看,慕逸晨已经坐起来了,□的上身,再一看,他怀里的裴子墨,使劲往他怀里钻,不愿意放开这个温暖的源头,不觉一怔,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把药递了过去。

慕逸晨轻唤怀里的人“墨墨,墨墨,来吃药了,吃完药就不难受了。”

一口喝下,药的苦味让裴子墨皱紧了眉头,第二口说什么也不喝了,伸手就想把慕逸晨推开,慕逸晨也是好脾气的轻声哄着,才把一碗药喝了下去。

蓝明接过碗也不退下,惹的慕逸晨很是不悦,眉头微微皱,没好气的说:“你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退下?”

蓝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殿下,要不今晚您就去裴少爷原来的床上睡吧,仔细着别过了病气。”

慕逸晨不耐烦的朝他摆了摆手“不用,你把帘子放下,就退下吧,天也不早了,你歇息去吧。”

蓝明也不好再说什么,放下帘子就退了出去。慕逸晨看着怀里的人潮红的脸庞,他病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和他分开,定要守着他的。

睡到半夜,慕逸晨被怀里人极高的体温惊醒,皮肤滚烫,宛如睡在火炉一旁,入手的高温令人心惊,脸上呈现出病态的潮红,汗珠不断渗出,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浸湿,就连呼出的气体也是热的烫人,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叫着“小晨,小晨。”

慕逸晨本想叫蓝明进来,帮裴子墨换身衣服,可一想到裴子墨的身体要被别人看去,心里就觉得不舒服,还是自己动手帮他换了身亵衣。一切忙完,慕逸晨又把被子紧了紧,看着一直昏睡的人,你怎么这么傻,让你跪你就跪,下那么大雨你就不会找个没雨的地方吗?再说了,那有人求着被关起来的,真是个傻子。

把裴子墨按在自己怀里,让滚烫的温度贴着自己的心口,墨墨,相信我,我们会出去的,不会一直呆在这的,墨墨,从今天开始,让我来保护你!

剩下的时间,慕逸晨也不敢在睡了,时刻注意着裴子墨的体温,直到天快明,裴子墨退热了,这才放心的眯了一会。

早上,蓝明进来伺候,见到慕逸晨一脸的疲态,就知道晚上肯定没有睡好,压低声音说:“殿下,怎么不叫醒奴才,这些事让奴才来做就可以了。”

慕逸晨白了他一眼“你蓝大爷睡的那么死,怎么叫的动啊。”

蓝明虚打了自己一巴掌“奴才该死,殿下尽管罚奴才。”

慕逸晨看他的样子好笑“行了行了,下去吧,一会张太医来了,直接带进来。”

又看看还在沉睡中的裴子墨,想着他昨天所做的一切,不免苦笑道:"真是个傻子."

张行一大早就让人去通知裴言,裴子墨求了一道被囚禁的旨意,和慕逸晨一起被囚禁在紫宸殿。听到这个消息,裴言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裴夫人在一边直抹泪,昨晚,裴子墨没有回来,就意识到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只是没想到是被囚禁。紧跟着,传来一道圣旨,裴言官复原职,明日早朝上殿。

张行到紫宸殿的时候,裴子墨已经醒了,慕逸晨正一勺一勺的给他喂药,行了礼,上前检查了裴子墨的腿,没什么大碍,就跟昨晚一样施了针又敷上了活血化瘀的药,嘱咐着要好生修养。临行前,对裴子墨提起裴言官复原职的事,裴子墨一愣,感觉到慕逸晨轻轻捏了下自己的手,收回神马上说:“有劳张太医了,昨天的事真是给您添麻烦了,还想请张太医给爹爹带句话,就说,子墨在这里一切都好,切勿挂念!”

张行走后,慕逸晨小声的叫了声“墨墨”。裴子墨抬起头正对上他担心的眼神,轻轻一笑“小晨,我没事,就是有些乏了,我再躺会行吗?”

慕逸晨帮他放下枕头“行,你睡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裴子墨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皇上的圣旨又是什么意思?用自己当人质吗?是来提醒裴家不要在轻举妄动?如果是这样,未免又有些小家子气,昨天,是自己主动求的旨,那如果自己没有去求这道旨,是不是爹爹就不会这么快的复职,还是说,他一早就料到了,自己定会去求旨?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囚禁慕逸晨就是个幌子,只不过是挖了个坑,等着裴家自己往下跳,那裴家就有危险了。越想越头疼,裴子墨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哎,处于上位人的心思,岂是我们容易猜到的。当然,这句话,在若干年后放在另一个人身上,依然适用。

访客到

皇帝对紫宸殿的禁令也松了些,虽然还是囚禁,不过可以探望了,也询问了下紫宸殿的吃穿用度,虽然不能恢复到以前,不过,也没有人再敢克扣,这对被囚禁的两人来说已经是够好的了.

人,都是势利的,裴言复任后,拜访的人又络绎不绝,就像前面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裴言在家闭门谢客,除了每日上朝,其余时间只是在家里看书作画,慕凡修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裴子墨被囚禁一事,也只有当天的几个人知道,裴言几次想去探望,可碍于是后宫和自己现在的处境,只好作罢,托张行借着治腿的机会稍去些衣物和银两.

几日来,裴子墨的腿已经能下床慢慢走动了,每天清晨,慕逸晨都会搀扶着他在紫宸殿的花园内散步.慕凡修一开始也是极宠他的,放眼整个皇宫,只有这紫宸殿里有花园,还有那一池春水.午后,裴子墨就喜欢搬张躺椅,躺在池边.池中的莲花,还没有绽开,片片绿叶上顶着一个个的花骨朵,裴子墨闭上眼,感觉已经闻到了莲花淡淡的香气.去年,莲花盛开的时候,皇上,皇后都来这小花园内赏莲,太液池里的莲花总是没有这紫宸殿的莲花来的开的漂亮.还是这一池碧水,还是这一池的莲,只是当时的欢乐都已不再.都说皇后像莲,淡然高洁,出淤泥而不染.自从皇后被囚禁,宫中的传言也听的七七八八,都说是皇后妒忌淑妃的美貌,才设计陷害她,

不管是真是假,在这皇宫中,谁又真正能一尘不染的全身而退呢?

慕逸晨在前殿找不到他,自然就到了这里,一进花园的门,就看到裴子墨躺在躺椅上,对着池中的荷花发呆.轻轻的走过去,本想着吓他一跳,可躺椅上的人却先看口了"五殿下睡的可好啊."

慕逸晨知道藏不住了,就笑嘻嘻的过去"墨墨,赏花骨朵呢!"

裴子墨翻了个身,背对着嬉皮笑脸的人"是啊,有人说进屋去给我拿书,拿到这会了还没见拿来,只能看看这池里的花骨朵啊,不像人家,有软床可以睡,还有人伺候着给扇扇子."

慕逸晨知道自己理亏,腆着笑上前,坐在躺椅边给裴子墨按着腿"墨墨,我错了,我突然找不到那本<左传>了,就让蓝明帮着找,你也知道,那小子笨手笨脚的,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墨墨,我知错了,我给你扇扇,热坏了吧."

边拿折扇给裴子墨扇着风边剜了蓝明一眼"你也不叫醒我."

蓝明又不敢辩解,只得低头站在一边,殿下啊,是你说找到了叫你,可我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我哪敢叫你啊.

直到下人来报,裴子墨都保持着闭眼假寐的样子,慕逸晨还是笑着给他按腿.听到来的人,两人都愣了,对看了一下,还没等做出反映,就听一个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五弟,怎么?不欢迎我吗?"

来人正是二皇子慕逸楚,一身宝蓝色的便服,头带银鎏金双龙头冠,一把描金扇摇的那叫一个悠闲.

走过来,蹲在裴子墨的面前,轻轻的用手按了按他受伤的膝盖"可好些?"

裴子墨难得见到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反倒不习惯,微微一走神,就被慕逸楚的扇子敲在头顶"怎么?腿伤了,脑子也烧坏了吗?活见鬼一样盯着我干什么?"

还是那没正经的笑,没正经的声音,没正经的语气,裴子墨就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魔障了,他二皇子会"认真"?恐怕,他连"认真"两个字都不会写吧!

裴子墨轻咳一下,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谢二皇子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脑袋上又挨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裴子墨揉着被敲的地方,不甘心叫了声“二哥”

慕逸楚用扇子抬起裴子墨的下巴,依旧笑弯了一双桃花眼,嘴角上扬“嗯?什么?”

裴子墨在心里叹了口气,笑的一脸阳光灿烂,只是语气嘛“死慕逸楚,把你的破扇子给小爷拿开。”

慕逸楚把扇子拿开,又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这才对嘛。”

说话间,下人们已经端来了西瓜,摆放在面前的小桌上。慕逸楚拿了西瓜递给他俩“尝尝,今天刚送来的,我都还没有吃,就先给你俩送来了。”

刚才的那一幕看在慕逸晨的眼里很不舒服,结果西瓜狠狠的咬一口,恨不得咬的就是慕逸楚本人,嘴里塞满了嘟囔着“逸楚,你怎么还不去你的封地啊?”

慕逸楚摇着扇子,眼睛微微一斜“怎么,这么想撵我走啊,不是我不去,我也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可父皇说了,怕我到了封地去祸害百姓,所以收回了封地,连在宫外建府都不让,看来,你撵我走的想法要落空了哦。”

慕逸晨和裴子墨在心底默默的说了声:吾皇英明!

一直到快晚膳,娴妃打发人来找他,这才懒懒的站起来,朝门口走。快走到花园的门口,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描金的扇子也不扇了,眼睛微眯,若有所思的看着裴子墨,慕逸晨和裴子墨看到他这个神情,都不明所以,怔怔的回看过去。就听他说:“哎呀,真是个唇红齿白的妙人啊!”说完,又摇着他的扇子,笑着就往外走。

裴子墨气红了脸,慕逸晨恨的直咬牙,两人动作整齐划一,抓起桌子上的东西就砸了过去。

“慕逸楚,你去死。”

晚膳的时候,慕逸晨还在气,裴子墨轻笑着拿掉他手上的筷子“好了,小晨,你再咬,那也是筷子,不是哪个混蛋的脖子,我都不气了,你也别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哪个样子。”

慕逸晨还是气鼓鼓的“你说,父皇也不管管他,就由着他这么混下去?娴妃哪个温婉的性子,怎么就偏偏生出他这么个混蛋。”

裴子墨盛了碗汤递到他手上“恐怕就是因为娴妃太温婉了,皇上又忙于朝政,没得管得了他,才让他成了这个德行。皇上和娴妃都不管,你瞎操心什么啊?反正,他在这宫里也呆不了多久,等他娶了亲,就出宫祸害别家姑娘去了。”

吃完饭,裴子墨靠在床上看书,慕逸晨坐在旁边的桌子边,端着茶杯看他。裴子墨天生的皮肤白皙,就算是以前每日的练骑射,也不见得晒黑半点,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脸上气色也越好越好了,白皙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粉,也不知道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了,一张薄唇轻轻勾起,还真像哪个混蛋说的,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妙人。

裴子墨本来不想理他,可被这么呆呆的盯着,谁都不好受,无奈之下放下书“小晨,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怪东西吗?”

慕逸晨的脸一红,连忙喝口茶掩饰“没,没有,墨墨,我是在想慕逸楚的话,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妙人。”

裴子墨脸一沉,看向慕逸晨的目光冰冷吓人“慕逸晨,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我立刻搬到偏殿去住。”

慕逸晨被裴子墨含霜带雪的话,惊了一个激灵,说话也结巴起来“墨……墨墨,我……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不对,再也没有下次了。”说着就举手做发誓状。

裴子墨被他哪个样子逗笑了。跳动地烛火映着两张微红的脸,灯下他们的笑容天真,单纯。

封王

慕逸楚几乎每天都来,他也是紫宸殿唯一的客人,每次来都会带来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啊,时令的水果,这次带来的是两个消息。太子将在一个月后迎娶开府仪同三司李浩光的长女李清伊,另一个消息是二皇子慕逸楚封毕王,四皇子慕逸然封梁王.

"太好了"慕逸晨一下子窜到慕逸楚的面前,激动的抱住他"太好了,二哥也封王了,上次也不知道淑妃使了什么法子,父皇会让三哥先封王,这下可好了,二哥和四哥都都封王了."说着声音带了点点的鼻音.

慕逸楚揉了揉靠在自己胸前的头,有点无耐的笑着"逸晨,怎么这么大了还跟个傻小子一样啊,你哭个什么劲啊?"

慕逸晨不管不顾的把眼泪都蹭到面前那人的衣服上,确定都擦干净了,这才松开手,吸了吸鼻子,仰头看着他"二哥,今天晚膳就在我这用了,好吗?庆祝你封王,可不许嫌弃我这的膳食不好哦!"

慕逸楚看着慕逸晨发亮的眼睛,勾起嘴角,描金的扇子敲在他的头顶"好,我去吩咐御膳房今天多做点好吃的送过来,也给你们俩解解馋."一句话,说的慕逸晨和裴子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慕逸楚走后,剩下这紫宸殿的主仆就忙开了.伺候的人少了,一切都要自己动手,慕逸晨和蓝明一起把桌子搬到荷花池中间的亭子里,蓝明死活都不让他动手,可慕逸晨的拗劲上来了,谁都没辙,蓝明只得用眼神求助于裴子墨,裴子墨只笑着点点头.搬完桌子,蓝明说什么也不让慕逸晨再动手了,只几步路的距离,桌子也不是个重物,可自己浑身的衣裳从里到外湿了个透,主子是图个乐和,这当奴才的就得担120个心,有个闪失几条命也不够赔的.慕逸晨还想在干点什么,让裴子墨拦下了,随手递过一杯茶"行了,你别吓他了,他都快哭了,你就让他忙去吧,你进屋看看我的棋可是摆对了."

慕逸晨由着裴子墨拉着他往屋内走,不再理还跪在地上的蓝明,裴子墨在身后悄悄给他打了个手势让他退下.

蓝明觉得裴子墨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每次慕逸晨发火的时候,裴子墨只要笑着叫他"小晨",这火马上就熄了,紫宸殿的人都说裴子墨是慕逸晨的败火茶.

慕逸楚来了,还带了一个人,如墨的发用金冠束起,略显苍白的皮肤,双眼含笑,轻唤一声"五弟".

是四皇子,不,应该是梁王慕逸然.他能来这让慕逸晨和裴子墨都出乎意料,顿时没了反映,愣在当下.慕逸然自七岁时从马上跌落,摔断了腿,就极少露面,除了每日学堂里会见到,下了学,立刻就回到自己的寝殿,不再出门,这次竟然会到这人人避之不及的紫宸殿来,这究竟是……

慕逸然也看出了两人的疑惑,开口道:"二哥说这有热闹凑,我就来了,怎么?五弟和裴少爷不欢迎吗?"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慕逸晨和裴子墨这才恍然醒过来,连忙上前行礼."欢迎,欢迎,怎么会不欢迎呢?四哥,快,里面请."说着,慕逸晨接过他的轮椅推了进来.

一路往荷花池边走,慕逸楚和裴子墨跟在后面,可以看到慕逸晨一直笑着给慕逸然介绍紫宸殿里的景致,慕逸然一直安静的听他讲,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我让逸然来凑个热闹,他一直闷在屋子里对他的身体也不好,既然要庆祝还是人多点才好玩,你说是吗?"慕逸楚偏头问一旁的人.

裴子墨看着前面的两人"想不到,毕王殿下也能干点正经事."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一下,皱着眉看旁边的人"下次请敲自己头顶."

慕逸楚伸手想帮他揉揉,刚伸到半空中,就被打了一下,看到那人眼中的薄怒,一下就笑了,顺手又在他头顶敲了一下,大步上前,走在慕逸然的身边,揉着刚才被打的手背,舍不得放开.

池中的莲花已经绽放,片片荷叶中露出朵朵白莲,含笑伫立,娇羞妩媚,每丝风吹过都让它翩翩轻舞,碧绿的团叶便宛然有一了道凝碧的波痕.慕逸然煞是喜欢"哎呀,都说这紫宸殿内的荷花开的好,今天算是见着了,五弟,日后我能常来看看吗?"

"好啊,四哥随时过来都可以,何必见外."

亭子里早已摆好了膳食,慕逸然先举杯"五弟,裴少爷……"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把描金的扇子压在杯子上,扇子的主人正笑着看他"嗳,逸然,都是自家兄弟,怎么还说的那么见外,叫名字就好了."

对面的两人冲他点点头,慕逸然在心底小小挣扎了一下"好,逸晨,子墨,这段时间委屈你们了,我和二哥都在找机会想父皇求情,让你们出来,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进到紫宸殿,今天,就以茶代酒,干."

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从被囚禁以来,这紫宸殿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2个打扫的下人,随身伺候的就只有蓝明一个.偌大的宫殿,少了人气,一片死寂.今晚,要疯就疯一回吧!吃了些什么,没人记得也没人在乎,只知道,慕逸晨和裴子墨也换上了酒杯,就连不能喝酒的慕逸然也喝了小半壶.

夜深了,慕逸楚送慕逸然回寝殿,慕逸晨由蓝明扶着先回去歇着了,裴子墨一个人坐在荷花池边,手一下一下的划着池中的水,"哗,哗"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怎么还没去歇着?"

裴子墨抬头看去"你不是也没歇着吗?送梁王回去了?"

慕逸楚坐在他身边,把手里的酒壶递过去,"送回去了,我来给逸晨送点解酒药."

裴子墨接过去,喝了一大口,一股呛辣从深喉冲了出来,呛的他直流眼泪.慕逸楚看到这样的裴子墨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你慢些喝,这酒不似咱们刚才喝的那般清淡,这是十五年的女儿红,我都只敢小口的喝."

一番话惹来裴子墨的白眼,推开他的手"你不早说,我还以为是刚才剩的酒呢."说完,站起身就要走,慕逸楚拉住他的袖子"子墨,陪我坐一会吧!"

平日的嬉笑已从脸上隐去,月光下,他的表情有些忧伤."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扯着,微风吹过,裴子墨只觉得酒劲上头,眼睛也越来越沉.

慕逸楚觉得肩头一沉,看裴子墨已经睡着,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再动.一壶酒也快喝完了,才轻声叫起他"子墨,醒醒,别在外面睡了,夜里露水重,小心着凉."

裴子墨朦胧着直起身,停了一会感觉清醒些了,才问"几更了?"

"三更了."慕逸楚就着灯光,隐约还能看到裴子墨脸上印着自己衣服上的纹样.

"逸楚,你快回去睡吧,要不你殿里的人该着急了,我就不送你了."走到门口,裴子墨停了下来,回头笑着对慕逸楚说:"逸楚,谢谢你!"

慕逸楚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扯出一丝干笑,谢谢?子墨,你是为他谢,还是为你?一仰脖,喝完了酒壶里的酒,随手就把酒壶扔进了荷花池,踉跄的走出去,酒这个东西,果然不能多喝!

做戏

皇家的婚礼无非也就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些的,差别的只是排场.以前几个公主出嫁的时候就见过了,没什么好新奇的,慕逸晨和裴子墨都没放在心上,倒是慕逸楚带着礼部的人来给俩人量身,要做新礼服.

一上午的折腾,终于能坐下来喝口水了,慕逸晨一坐下就问:"逸楚,给我们俩做什么新衣服啊?我们又出不去."

描金的扇子摇啊摇"怎么?没听说父皇准许你们俩那天去观礼."

慕逸晨的眼睛一亮"那,母后那天是不是也能去?"

"当然,她是皇后,怎么会不去呢?"慕逸晨没有看到描金的扇子顿了一下.

自慕逸楚走后,慕逸晨就一直闷闷不乐,裴子墨也不做声,只一直陪在他身边,静静的坐着.这些年来,两人间的默契,已经不需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能通晓对方的心意.良久,慕逸晨幽幽的开口"墨墨,父皇变了,不再像以前一样,爱母后,爱我了,他的眼里只有大哥.什么观礼,他要的,只是我们陪他做一场戏,一场父慈母爱的戏,做给后宫嫔妃,做给百官,也做给藩国看,让大家看到,皇后荣宠还在,后位依然稳固,裴相的相位依然不可动摇.他想这么做来清除掉满天的谣言,我们,也只是他为大哥日后登基垫下的棋子,棋子,终有被拿掉的一天."眼中的泪水,强忍着,才没有落下.

这样的慕逸晨,让裴子墨疼在心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力的握了他的手.

景合宫内,裴倾蕊的手边放着一套崭新的礼服,象征地位的明黄色,现在看在眼里是满眼的讽刺.不用展开,也知道上面绣的纹样.衣服上放的十二龙九凤冠,龙凤均口衔珠宝串饰,下部饰珠花,每朵中心嵌有宝石,冠口金口圈之上饰珠宝带饰一周,边缘镶以金条,中间嵌宝石块。每块宝石周围饰珍珠6颗,宝石之间又以珠花相间隔。博鬓六扇,每扇除饰金龙外,还饰有翠云、翠叶和珠花,边垂珠串饰.龙凤姿态栩栩如生,珠宝金翠色泽艳丽,光彩照人,绚丽夺目.

纤细的手抚摸着凤冠上的珠宝,又细细的摸着衣服上的凤凰.哼,慕凡修,为了太子,你可真是费心里,但看凤冠就知道,整场婚礼必定奢华至极.各藩国都会先来朝贺,而你,需要我跟你演一出戏,一出恩爱如前的戏,来堵住这悠悠众口.手上猛的一用力,拽着衣服,连上面的凤冠一起扔到了地上,一直在旁边的小桃,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跪在地上.凤冠顺势滚在里地上,前厅的门还开着,这个情景让那个多嘴的人再说了出去,那裴倾蕊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小桃连忙关上了门,跪在她身边,低声的哀求"娘娘,娘娘,求您了,奴婢知道您心里有气,您打奴婢,骂奴婢都行,可千万

别糟践东西,这让那个长舌头的传去了,那这景合宫可就真成了冷宫了."

裴倾蕊拉起小桃,叹了口气"哎,小桃,我是气不过,这么多年,还是敌不过一个孝贤皇后在他心底的分量.我真心待他,他却在是算计我,后位,我可以不要,太子,晨儿也可以不当,只想要他的一份真心,就这么难吗?都是儿子,他怎么就忍心把晨儿给囚禁了呢?"说话间,眼泪滚落,滴湿了手上的帕子.

小桃上前,轻轻擦着裴倾蕊脸上的泪水,自从被圈在这景合宫内,虽然裴倾蕊嘴上不说,可心底的那份怨,是藏不住的.今天,这礼服,凤冠就像是给了她一巴掌一样疼."娘娘,您就把它当作是件好事,最起码,咱们能出门了,我听门口的守卫说,裴少爷也在紫宸殿里陪殿下,这么大的喜事,说不定,咱们就能看到殿下和裴少爷."

裴倾蕊的脸上终于缓和些了,眼睛也有神了,这让小桃放心不少.

有几天慕逸楚没到紫宸殿来了,裴子墨倒觉得还清静,慕逸晨在书房看书,他就在前厅的看棋谱.慕逸楚进来就看到那人一手拿书,一手执子,双眉微蹙,似是为这子的落处烦恼.不动声响的走过去,轻轻握了执子的那手,落在棋盘上.

裴子墨也不抬眼,继续打谱,"小晨在书房呢!"

慕逸楚心中好奇,就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如今的紫宸殿,怕是人都避之不及的地方,一般人来,蓝明定是要通报的,也只有你毕王殿下,都快在我们这常住了,不是你,还能有谁?"话末,才笑着看过去.

慕逸楚拿掉了裴子墨一直看的棋谱"你略等等我,一会我跟你下,别老看那谱,没用."

待他离开后,裴子墨又拿起棋谱来,认真的看.

半个时辰后,慕逸楚和慕逸晨一起从书房里出来,慕逸晨一把抽调了裴子墨的棋谱,扔在一边"墨墨,你怎么还看它,都跟你说了,看谱没用,想下棋我陪你下."

裴子墨第一次感觉到,真不愧是一个爹生的,说的话都一样."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东西,你不在的时候看看."

慕逸楚坐在对面,收拾了棋盘"子墨,来,咱们俩下一盘."

裴子墨却起身坐在一边"我可不跟你下,谁不知道你棋艺高超啊,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你耻笑的呢,你让小晨跟你下吧."

棋盘摆定,兄弟俩谁都不让谁,一阵厮杀,裴子墨在一旁看的也痛快.蓝明送上茶点,裴子墨把茶递给慕逸楚的时候,随口问"逸楚,前几天怎么都没来啊?皇上派差事给你了?"

慕逸楚轻抿一口回答道:"是派了差,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几天太子纳征的时候,让我跟着去,以显示皇家威仪."

慕逸晨吃着裴子墨递过来的桃子,嘴里含糊的问:"可有什么宝贝?我记得二皇姐出嫁的时候,可有两条百鸟裙,每条裙子上光珍珠就用了三千多颗."

慕逸楚略思索下"那到没有,完全都是按祖制来的,迎娶的日子也定下了,就定在十五那天.明天你们的衣服就送来,赶紧试试,哪不合适就让他们去改."

十五?那就在三天后,太子大婚,如此盛大隆重,那天就能看到爹,娘,和洛灵了.裴子墨不禁弯了嘴角.

太子大婚,举国同庆,万朝来贺,朝廷加开恩科,免三年赋税,无不透着皇恩浩荡.

一大早,慕逸晨和裴子墨就起身前往景合宫请安.见到慕凡修在那,一点也不意外,要做戏,自然是做全套.规矩的行了礼.

裴倾蕊多想把他俩搂在怀里,此刻也只能暗暗的握了袖子下的手.不一刻,嫔妃们都来给皇上,皇后请安,慕逸晨和裴子墨就起身前往皇子们等候休息的乾安阁.

还没到乾安阁就有人来报,说裴言夫妇已经到了,在丹凤门外候着,裴子墨急急的赶过去.

丹凤门外,百官已经都按照品级站好,裴子墨行了礼后,就站在裴言的身后.裴言还记挂着裴子墨的腿,看他一路走来没有异样,心中才放心了些,关心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裴夫人紧紧拉着裴子墨的手,舍不得放开。经过这件事,裴洛灵的性子也收敛了很多,见了裴子墨后也只是行了礼,就不在说话了,这会纵有千言万语也不能开口。

礼成

礼乐高奏,仪仗先行,丹凤门外的人都整齐的跪在两旁,皇上,皇后,嫔妃和重皇子都坐在丹凤门的阙楼上,太子骑着高头大马和新娘的步撵缓缓走来.太子扶着新娘端坐于彩帐中,等待授册.裴子墨偷偷瞄了一眼新娘,看不清脸,只看到穿着明黄色的太子妃翟衣,头戴九翚四凤的凤冠,这,就是今后要母仪天下的女人。听到裴言轻咳一声,连忙就把头低下去了.

皇上命慕逸楚送来制书和持节,放飞了大雁,饮了合卺酒,结发为同牢,又朝丹凤门上的皇上,皇后跪拜,谢恩.步撵上的女子正式成为太子妃,丹凤门开,鸣钟鼓,百官跪拜.裴子墨抬头向上望去,直感觉慕凡修的视线一直往向这里,即使隔着冕旒,仍刺的人无处躲无处藏.

傍晚的喜宴照例在这皇宫中的等级最高宴会厅麟德殿举行,以往,只有地位显赫的人才有资格来到这里,这次太子大婚,特别恩准官员,使节,不分品级,均可入内。

麟德殿内,灯火辉煌,华美的舞蹈,艳丽的衣裳,觥筹交错间虚假的笑意,恭维,无处不在的勾心斗角的争斗,还有那个掌控你生死的人。裴子墨在心中苦笑,这就是皇宫,这就是天下人都向往的地方。抬眼看去,没看到慕逸晨,也是,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离皇上,皇后最近的桌子。正准备低下头,却感觉到一束温和的目光,意外的看到慕逸然。琉璃杯举在嘴边,微微的向他示意,裴子墨忙端起自己的酒杯,两人隔空相敬,一饮而尽。

放下杯,裴子墨就有些心不在焉。那天在紫宸殿一起喝酒之后,裴子墨就问过慕逸晨,这个慕逸然到底是怎样的人?慕逸晨只知道,慕逸然的母妃是良妃,出身不高,一直也不得宠,生下他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慕逸然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平时喜欢写字画画,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了。如果哪天没在紫宸殿喝酒,那裴子墨也会这么认为,哪天喝到兴头上,慕逸然的那份豪放,还有,他举杯的时候不小心露出来的手臂,根本就不是一个常年喝药的病秧子的手臂,虽然也不似慕逸晨常年练武那般结实,但也绝不是手不能提的纤细。

裴子墨想起自己刚进宫的时候,裴言说的:在这皇宫中,埋藏了多少秘密,牵动着每个人。收敛起你的好奇心,管好你的眼睛,只看你面前巴掌大的地方,管好你的嘴,不要问,管好你的耳朵,听不到,就不会说。这实在不失为明哲保身的好方法。

一场宴会让裴子墨如坐针毡,中午,丹凤门上刺人的目光让他现在想起来都胆寒,现在,虽然离的远又隔着纱帘,还是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一直低着头,直到裴言叫他,才回过神。裴言压低了声音“子墨,你送梁王殿下先回去,夜里风凉,当心别让殿下着凉。”顿了一下“子墨,你在宫中……”

裴子墨抬起头,给了裴言一个灿烂的笑容“爹,放心,我很好,小晨也很好。”

裴言帮整理了下衣服“去吧,向皇上,皇后行了礼就去吧,自己的腿要多当心,别受了风寒。”

裴子墨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才没让眼泪掉下来,答了声“是”就离开了。当时,进宫前,答应裴言,只是进来看看就走,可看到哪个情景,想到清冷的宫殿里,只有慕逸晨一个人,就忍不住去求了旨。事后想来,还是有些后怕,如果当时,慕凡修把自己驱赶出宫,就真的会连累到裴家,还会连累到带他进宫的张行,说不定还有那些当值的守卫。

不容他多想,就已经走到了慕凡修的面前,隔着纱帘跪拜行礼。久久的也不见慕凡修让他起来,跪在地下一动也不敢动,裴倾蕊在旁边看的也着急,又不能说什么。裴子墨觉得他的腿开始发麻,这才听到“子墨,腿好些了吗?”

“回禀陛下,已经好了。”裴子墨不明白慕凡修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老老实实作答总是没错。

“好了就好,自己的身子骨要当心,酒也不可多喝,行了,你去吧,送逸然回去,你就回紫宸殿吧,早点歇着,明天就不用给皇后请安了。”看似关心,语气却是冰冷万分。

才刚出伏的天气,慕凡修的一席话,就让裴子墨如同处在冰窖中一般,哪天喝酒的事他知道,这是在提醒,给他,也是给裴倾蕊,不要妄图做些什么!

裴子墨出了殿门还在想怎么没看到慕逸然,就被一只手捂着嘴拉了去,难道有刺客?惊恐的双眼瞪的老大,到了没人处,手放开,裴子墨刚准备喊,就看到一张嬉笑的脸凑到面前,“慕逸晨,你要吓死我了。”说着冲上去连打带咬。

慕逸晨一边躲一边求饶“好墨墨,我错了,真不是有意要吓你的,是他,是慕逸楚,是他出的主意。”

再看慕逸楚,一脸好笑的看着他“子墨,我真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

躲在他身后的慕逸晨掐了他一下“我都说了,不让你这么玩,墨墨本来就怕黑,你还捂着他的嘴这样吓他。”

裴子墨刚要发作,就听到一声轻笑道“你们几个感情还真好。”

回头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看他们笑闹的慕逸然,“子墨,你也别恼他们,我在殿里看你坐的难受,就想着叫了你出来,他们说要逗逗你,我就想看他们怎么逗,还真吓着你了,对不住啊!”

裴子墨上前推了慕逸然的轮椅“四哥说那的话,知他们是逗着玩,不会真恼的。”说完瞪了身后的俩人一眼。

四个人慢悠悠的,边逛边往紫宸殿走,裴子墨一整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没走几步,肚子就咕咕叫。慕逸楚接过轮椅,走快几步“行了,快走吧,知道你们都没吃饱,我让人备下了几样酒菜,这会应该送到了,快回去填饱肚子是正事。”

回到紫宸殿,酒菜已经上桌,四个人都饿了,也顾不了许多,吃饱要紧。酒足饭饱,慕逸晨又拉着慕逸楚要下棋,裴子墨就和慕逸然在旁边看着。慕逸然看着棋盘,可又不像在看棋,慕逸楚就问他“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慕逸然眉头微皱“我在想太子妃。”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慕逸然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都想歪了,没人头上敲了一下,有点无奈的说:“你们都想什么呢?”

慕逸楚也很无奈的看着他“是你想什么呢?”

慕逸然看着慕逸楚说:“二哥,你有没有觉得太子妃跟小时候张的不一样了?”

慕逸楚思索了下“是有点不太一样,可又说不上来是那不一样。”

慕逸晨看着他们俩的样子笑了“小时候跟长大,肯定张的不一样啊,那有人从小到大张一个样子的。”

慕逸然摇摇头“不对,样貌也许会大不一样,可轮廓变化不大,而且身上的印记是不会变的,就像‘痣’,我记得小时候见她的时候,她眼角下面有个痣。”

“我想起来了,是有个痣,我回去给母妃说,她还说那叫桃花痣。”

慕逸然喝了口茶,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次见她,哪个痣没有了,样貌虽说有些以前的影子,可终归是不像,就是说不上来那不像。”

慕逸楚思索片刻,也没有结果,慕逸晨和裴子墨以前就没有见过这位太子妃,更是帮不上忙。

门外传来打更的声音,慕逸楚推过慕逸然的轮椅“好了,天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你也别想了,如果真不是他女儿,那可是欺君,灭九族的罪,量他李浩光也没这个胆子。”

跟随

第二天,太子和太子妃要向皇上,皇后,还有众皇子行家礼,慕逸楚和慕逸然自然就没时间到紫宸殿来。

慕逸楚和慕逸然都在暗地里打量太子妃,又看不出什么,低垂的眉眼,温婉的笑,倒颇有娴妃的样子。

午膳过后,众人陪着皇上,皇后泛舟太液池,慕凡修让众人以“秋”为题,作诗一首。慕逸楚略想了一下,就提笔写下: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欲知却老延龄药,百草摧时始起花①。写完就交给慕凡修。

太子慕逸青看到就笑他“二弟,父皇让以‘秋’为题,你怎么写起菊花了?”

慕逸楚笑着躬手“回太子殿下,菊花是在秋天开放,人一提起菊,就会想到秋,臣弟的这首《寒菊》应该也不算偏题吧!”

一句话让慕逸青说不出话,只得看向慕凡修。慕凡修笑着点头“逸楚说的对,以‘秋’为题,并不只局限于这一点,和秋有关的都可以写嘛,逸青,这就是你太拘禁了。”慕逸青顿时面红耳赤的退到一边,说不出话。

慕凡修又转向慕逸楚"逸楚,你最近跟着逸然倒是长进了,这寒菊的品性倒写的很是贴切,比以前你那些狗屁不通的诗句要强的多,看来朕得赏你点什么了."说着,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赏给了慕逸楚.

慕逸青的脸色由红变黑,原想出他的丑,没想到却让他得了赏,可碍于慕凡修就在面前,不能发作,握紧双拳站在一边.太子妃李清伊翩翩上前递上自己的诗,慕凡修从林荣手中接过,看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李清伊,李清伊一直低着头站在一边.慕凡修把诗递给旁边的裴倾蕊,裴倾蕊轻轻念出声:遥夜泛清瑟,西风生翠萝。残萤栖玉露,早雁拂金河.高树晓还密,远山晴更多。淮南一叶下,自觉洞庭波②.

"哎呀,果然是好诗,把秋的景色描绘的淋漓尽致,都说李大人的女儿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放下手中

的诗,笑着问慕凡修"陛下,臣妾想赏太子妃点东西,不知可否?"

慕凡修点点头,任谁看来都是一派恩爱和睦的景象.裴倾蕊就把自己手上的镯子卸下来,亲自给李清伊戴上.李清伊连忙下跪拜谢.慕凡修又看了其他皇子的诗词,指点了几句,就命人掉转船头上岸回宫.

慕逸楚推着慕逸然到紫宸殿,一进门,就看到树下一个白色的身影.走过去,裴子墨躺在躺椅上睡着了,一手里还拿着书,垂下.再看,裴子墨的腰上搭着一个胳膊,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两人睡的正香.慕逸楚皱了下眉,走过去抱起裴子墨就往内殿走,慕逸然唇边的笑意不断加深,直到他用那把描金的扇子敲慕逸晨的头时,忍不住的大笑,惹得慕逸楚瞪了他一眼.

慕逸晨迷蒙中睁开眼睛,看到两人也不说话,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就往里面走.慕逸楚和慕逸然不明就里的对看一眼,跟着他进去,进到内殿,就看到慕逸楚上床继续睡,当然,还不忘把裴子墨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慕逸然拿过慕逸楚那把描金的扇子摇着"行了,逸楚,别看了,你又不能住这,又不能把人带走,你就等那天父皇准他出去了,你直接把人圈到你的延应殿去,天天看着.走吧,现在送我回去."

慕逸楚推着他,慢悠悠的往回走,迎面走来的侍女看到他们俩,站在一旁止步行礼,慕逸楚冲她微微一笑,惹的侍女羞红了脸,慕逸然无奈的摇了摇头.慕逸楚问他:"你知道?"

慕逸然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笑.慕逸楚接着问"你怎么知道?"

慕逸然抬头看看他"你天天往哪跑,看到他就笑,眼睛追着他转,我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不过,我提醒你一句,

别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你的把柄."

"嗯,我知道."推着轮椅的手紧了紧,嘴角付出一丝邪笑.

天气日渐转凉,今年的雪,下的特别的早.紫宸殿里早早就升起了炉火,慕逸楚和慕逸然都送来了炭火,又给他俩定做了棉衣,裘袄,这个冬天也不算难过.夏天的那场大雨,使裴子墨的腿落下了病根,天一凉就疼.慕逸晨不时的留意怀炉里的炭火,不让他着凉,又让他穿上厚厚的棉衣,还嫌不够,又把火盆摆在裴子墨的脚下.慕逸楚一进来就看到裹的跟熊一样的裴子墨,手里捧着热茶,膝盖上放着紫金怀炉,脚边放着火盆,一愣,继而止不住的大笑.

裴子墨被他笑的也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红"笑什么笑,这么大的雪不好好在你的延应殿呆着,跑到我们这来做什么?"

慕逸楚自顾自的坐在一边,端起蓝明刚泡好好的热茶"我是惦记着你们这,怕碳不够烧,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们紫宸殿里竟比我那还暖和."

慕逸晨正在后面找哪件裴子墨最爱的红色披风,听到慕逸楚的笑声就从后面走了出来,把披风放在一边,有给裴子墨的怀炉里加了点火,这才开口"墨墨的腿不能受凉,你又不是不知道,要笑就出去."

慕逸楚看到慕逸晨冷着脸,,偷瞄了一眼裴子墨,裴子墨眉目含笑,给了他一个活该的眼神.轻咳一声问:"前几天我叫张行来瞧瞧,他怎么说?"

裴子墨垂下眼,茶杯里徐徐上升的白雾模糊了视线"太医说,那次跪的久了,又下那么大的雨,寒湿之气侵入体内,风寒湿邪,痹阻经脉,致使经脉不通,只能尽力调养,一时半会是不能全好的."说话间,感觉到慕逸晨一直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慢慢的收力.

裴子墨的腿,平时还好,只要一下雨就隐隐的疼,偏今年雪又下的比往年早,这腿连着疼了好几天,虽然他不曾喊疼,可慕逸晨知道,疼起来,一张脸变的惨白,额上直冒冷汗,看的人揪心.这炭火烧起来暖着,又吃了几贴药这才还好些,现在一想起那天夜里裴子墨的样子,还觉得心抽着疼.

慕逸楚走后,裴子墨就躺在榻上小睡,慕逸晨坐在旁边给他按摩腿.若不是慕逸楚和慕逸然,常送来些用度,这个冬天,定是不好过的.去年,也是下雪天,两人一起去景合宫请安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当时,真可说是父慈母贤,好不换了,转眼间,就都被囚禁.也是从那时起,慕逸晨知道,那人,先是一国之君,后才是自己的父皇,也只是父皇,不是父亲.禁足,没有说什么时候结束,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父皇啊,你不用如此,对皇位,我本就没有野心,只想像二哥一样,做个闲散王爷,可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和母后威胁到了太子的储君之位呢?

裴子墨醒了,四下里看不到慕逸晨,就穿好披风走到前院.也不知道慕逸晨站了多久,头上,肩上,盖着一层白色的雪花.上前,轻轻拍掉身上的雪,把手中的白色披风给他围上.慕逸晨回头看向裴子墨,火红的披风,边上缀着一圈白色的狐狸毛,高高竖起的领子,遮住了大半张脸,闪耀的黑眸带着笑意.帮他紧了紧领子"怎么不在屋里呆着,出来做什么?怪冷的."

裴子墨伸手拍掉了慕逸晨头上的雪,明明是一般高,怎么这半年来竟是比他高出半头."就一会,不碍的,我也想看看这雪景啊!"

慕逸晨不再说话,只是握着他的手.

墨墨,你会一直跟着我吗?

我会!

永远吗?

永远!

机会

慕逸晨想守护,守护那纯净的笑靥,守护看着自己时明亮的眼睛,想为那个柔弱的身躯遮风挡雨.他忘不了那个傍晚,裴子墨在紫宸殿门口哀求守卫的样子,也忘不了那个雨夜,浑身湿透的裴子墨被抱进来,膝盖处红肿溃烂,就像一把尖刀狠狠的扎在慕逸晨的心上.从那时起,慕逸晨就下定决心,要保护他,那是他的墨墨,他一个人的墨墨,从小守着一起长大的墨墨,为了他,可以在雨中跪了一夜,只为了能跟他在一起的墨墨,即使现在的自己一无所有,也要拼尽全力保护着的墨墨.

又是一年的新年,去年是混乱的一个新年,裴倾蕊中毒,他怕极了,怕母后再也醒不过来.堂下跪着曾经疼爱自己的哥哥和淑妃,突然间变的面目狰狞,慕逸晨第一次见到了宫廷里的权力争斗,步步淌血.

今年的新年是冷清的,空旷的紫宸殿里,只有慕逸晨和裴子墨和往年大家一起放烟火,热闹嬉笑的场面对比的那么强烈.裴子墨倒是无所谓的,本身就偏好安静,近来也听说慕凡修也没有为难裴家,还赏赐了很多东西,裴洛灵也越发的文静,自己也是安心了.

只是担心慕逸晨,从最受宠爱的皇子,一下跌落成被囚禁的皇子.虽然,慕逸晨平时还总是跟自己嘻嘻哈哈,想着法的逗自己开心,可裴子墨知道,自从被囚禁以来,慕逸晨一直为梦魔所困,常常在半夜一遍遍的惊醒.一直以来,对慕逸晨的依赖,那是一种习惯。刚入宫,被别的皇子,公主欺负,慕逸晨总是护着他,生病的时候,慕逸晨也都是亲自照顾他,久而久之,裴子墨就习惯了他的照顾,习惯了凡事都依赖着他,总想着有小晨呢.可,那个傍晚,看到慕逸晨的笑,脑子里顿时只有一个念头,想陪着他,就算一直被囚禁也无所谓.

出了正月,新年热闹的气氛还没有完全消尽,慕逸楚就带来了一个让整个宫廷翻天覆地的消息。多年后,裴子墨坐在紫宸殿的廊下,泡一壶香茗,回忆往事的时候,这件事还仿佛就在眼前。

那日,冷极了……

阴沉的天,屋外冷风呼呼的吹过,那声音,就像远处人的哭声,天空中还夹杂着零星的雪花。骤变的天,让裴子墨的腿疼又犯了,这会抱着怀炉斜靠在榻上,慕逸晨轻轻的帮他按摩。这大半年下来,慕逸晨的按摩手法是越发的娴熟了,还自创了一套穴位按摩法,很得意的对榻上的人说:“墨墨,怎么样?舒服吧,我想好了,以后啊我就在宫中摆个摊,帮人按摩,一次收费十两银子,也算是一门营生。”

裴子墨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行啊,能让堂堂五皇子殿下亲自按摩,才收十两银子,这是多划算的一件事啊。我就当你的帐房先生,每天帮你管账,不过,小晨,咱们要银子干嘛?每天吃穿都有人送来,难道说你要存钱娶媳妇?”

“谁要娶媳妇啊?”伴着话音,一个红色的身影就闪到了面前。

慕逸晨看到来人是慕逸楚,身上还穿着红色的朝服,就知道是刚下朝,身上还带着微微的寒气。蓝明忙送上一杯热茶,慕逸楚端多来也不将就,一气喝完,才觉得身体暖了一些,就又问:“谁要娶媳妇?”

裴子墨朝慕逸晨努努嘴“小晨说要帮人按摩,一次收十两银子,好攒钱娶媳妇。”

慕逸晨脸色微红,给裴子墨按摩的手稍稍用力“别听墨墨瞎说,谁要娶媳妇了,我才不娶媳妇呢。倒是你,一下朝就过来了,连衣服都没换,什么事这么急?”

慕逸楚放下茶杯,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嘴角勾笑,目光在榻上的俩人之间流传“还真有一件关于媳妇的事。”

裴子墨看到慕逸楚有些神秘的样子,就对蓝明使了个眼色,蓝明关上门退了出去。“现在毕王殿下可以说了吧?”

慕逸楚正了神色“还记得我和逸然原来说过的太子妃和原来不一样吗?我们俩都挺在意这个事的,毕竟关系到皇家血脉,就找人查了一下,果然,现在的太子妃,并不是李浩光的女儿李清伊。李浩光只有一个女儿,自幼就悉心教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也是一等一,而且,这李浩光是太子那边的人,深的太子的信任,立他的女儿为太子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就在成亲前半个月左右,他女儿却失踪了,他派人暗地里寻找,一直没有找到。眼看着日子临近,又不能对父皇和太子说,说出来也没人信,弄不好还会满门抄斩。也是他运气,他府里招丫鬟和杂役,这个女人来应征,他看到跟李清伊长的几乎一样,就把她留下。这女人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才流落在外,才情女红并不输李清伊,教导了一番就让她冒充李清伊进宫来了。”

听完这一番话,裴子墨和慕逸晨都傻了,就凭欺君这一条,他李浩光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裴子墨还有些不明白“那他就不怕太子妃入了宫,把这事说出来?”

慕逸然的手摸着腰间的玉佩“一个平民一步登天做了太子妃,就是以后的皇后,说不定还是未来的太后,甚至太皇太后,到手的荣华富贵谁会不要?而且,她还有个妹妹在李浩光手里,对外只说是李浩光的侄女,再有这事说出来是要掉脑袋的,就算她不为在乎她妹妹的性命,总也得在乎自己的性命,所以,她绝不会说。”

“这事直接告诉皇上不就行了,跟咱们又没有什么关系。”裴子墨又把怀炉往怀里紧了紧,这个消息让他浑身冰凉。

慕逸然只是笑,慕逸晨帮裴子墨掖好被子,一丝笑意浮上颜面“这对我们是个机会!”

裴子墨明白,这个机会指的是什么了。

慕逸楚走后,慕逸晨继续帮裴子墨按摩腿,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就知道他现在心情有多好.裴子墨忍不住的问他"小晨,你打算怎么做呢?"

慕逸晨手上一顿"还没想好,不过,这件事是扳倒太子最好的机会,就算扳不倒,也能让他去掉半个身子,他现在过于依赖李浩光了."

慕逸晨往裴子墨的怀炉里加了些火,让他抱着更暖一些,眉头却一直皱着.裴子墨想抚平他紧皱的眉,最终手还是放下,端起了旁边小几上的茶杯"怎么了?"

"墨墨,我决定卷入这张战争,如果失败了,就要在这圈一辈子,甚至被处决,明天,我会让逸楚想办法带你出去,这样,这事就跟你没关系,你就安全了."说话的时候,慕逸晨的手一直紧攥着被子,眼中有着坚决和不舍.

裴子墨重重的把手中的茶杯放到了小几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胸中的怒火"慕逸晨,你听好,当我决定留在这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自己卷进来了,我从来都没有怕过什么,你以为我没有想过会在这呆一辈子吗?你以为我是觉得好玩才在雨里跪了一夜吗?我就这么不堪,只能让你护着我过一辈子,就不能和你并肩作战吗?当我踏进紫宸殿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是一体的,没有谁可以置身事外,你想把我扔到那去?"裴子墨的眼里都能喷出火.

慕逸晨一愣,松开攥着被子的手,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裴子墨的眼睛,还是没说出来,继而紧紧的握着裴子墨的手,好,我们一起!

一切只是开始

一场细雨下了两天,太阳才很不情愿的从云层后发出金色的光芒。慕逸楚差事办的好,慕凡修一高兴,就赏了几匹上好的丝绸。慕逸楚带着丝绸到娴妃那的时候,娴妃正看着丫鬟们收拾她宫里的小仓库。

看到慕逸楚带着丝绸进来,眉头就皱了起来“别把你不要的都送到我这来,我这也放不下了,这不,正收拾着呢,还想给让人给你送几样过去。既然你来了,也正好,你挑几样入眼的,顺便啊,给逸然和逸晨都挑几样,这俩孩子,哪个都让人心疼。对了,我让小厨房做了些银耳珍珠团子,你顺路给他俩带过去,再带点小点心,还有,桌上放了一套新的文房四宝,也是前一阵皇上赏下来的,我留着也没用,你给子墨带过去。”

慕逸楚一边挑着要带给他们的东西,一边酸溜溜的说:“哎呦,我都快弄不明白,你到底是谁的母妃了,怎么把他们一个个都惦记着,就没想着给你亲儿子留点什么。”

娴妃坐在一旁轻笑“早叫人预备下了,西湖醋鱼,蟹粉狮子头,都是你爱吃的,一直在锅里温着呢。”

慕逸楚拍拍手上的灰,把挑好的东西让人都整理好。旁边的丫鬟在盆里备好温水,伺候着净了手,这才偎在娴妃身旁“那,咱先用膳,让他们等着,我不着急。”

娴妃看这慕逸楚一脸的嬉皮笑脸表情,也没个正行,“噗哧”一下乐了出来,手指点着他的额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慕逸楚扶着娴妃站起来,往前厅走“现在后悔也晚了,咱两就将就过吧。”

娴妃打了慕逸楚的手一下"休的胡言."

慕逸楚帮娴妃夹了一块鱼"是,是,儿子错了,就罚儿子吃完一整条的鱼."

娴妃的脸绷住,笑了"行了行了,吃饭吧!"

用过午膳,慕逸楚就带了东西去给娴妃整天惦记的那三个人人送过去.丫鬟请示娴妃,算上刚才慕逸楚带来的那些丝绸,一共整理出十几匹,该怎么处理?

娴妃看着这些丝绸,微微皱了眉.绫罗绸缎这些的她本就不爱,以前皇后和淑妃还在的时候,都是给她俩送去,现在竟无人可送.略思索一下,想起一个人.

不多时就听到门外环佩叮当,丫鬟把来人请进屋内.墨色的头发梳成高髻,一边插两根凤簪,另一边偏后只带了一朵紫粉色的牡丹.细弯的眉,眉心间贴一朵梅花花钿,一身水粉色的儒裙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的白透.

娴妃正在屋内小憩,丫鬟在门外低声禀报.丫鬟扶着娴妃出来,来人盈盈下拜"清伊拜见娴妃娘娘."

娴妃拉起她的手坐下来"几日不见,清伊是越发水灵了."娴妃的眼中满是喜欢.

李清伊弯起嘴角柔声说:"娘娘说笑了."

娴妃让人把丝绸拿过来"本想着让人给你送去,可这几日不见你,心里还怪想的,就让她们请了你过来,正好,炖了燕窝,咱们娘俩好好聊聊,可好?"

李清伊是打心底喜欢这位娘娘,温婉贤淑的性子,说话总是柔柔的,对谁都是未语先笑,才华也是一等一的,在这宫中和自己甚是投缘,也就经常来请安坐坐.笑完了眉眼"好,都听娘娘的."

一旁,丫鬟们已经摆好了棋盘,每次太子妃来总会和娴妃下上一盘棋,两个同样温婉的女子,在棋盘上却招招制敌,还不留情.两人分坐两边,娴妃问丫鬟"这次该谁执白子了?"

丫鬟看了看随身的小册答"回娘娘,这次该您执黑子,太子妃执白子."

"那上次胜负如何?"

"回娘娘,上次您略胜五子."

李清伊笑着递给娴妃一杯茶"娘娘,这次我可要赢回来哦."

两人厮杀的难解难分,额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小丫鬟在旁边替俩人着急,正好,燕窝炖好了,就把燕窝给两人端了过来,轻轻放在一旁.娴妃端起碗喝了几口,该自己走棋了,眼睛看着棋盘,就把手上的碗往旁边的小几上放,一个没留神,碗落了空,小丫鬟和李清伊一同伸手,想把碗拦起来,两人手碰到一起,碗没拦住,一碗冒着热气的燕窝,扣了李清伊一身.

小丫鬟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娴妃一边给李清伊擦着身上的污渍,一边厉声叱喝"混帐东西,毛手毛脚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又转头对其他的丫鬟说:"还看着干什么?还不给上去掌嘴."

掌嘴是宦官太监常见的事,可对宫女丫鬟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其他的丫鬟们都低着头不敢出声也不敢动,李清伊开口替她求情"娘娘,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会让人回我宫中取身干净的裙子换上就行了,略罚罚,掌嘴就免了吧."

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传出去,为了这点小事就掌嘴,恐又惹事端,对跪着的小丫鬟说:"今天是太子妃替你求情,掌嘴就算了,一会在罚你,还不快谢恩,去请太医."

小丫鬟浑身发抖的象李清伊磕头谢恩,退了出去.娴妃看着李清伊胳膊上烫红的一片微微皱了眉.不一刻,太医来了,来人正是张行.上前检查一番,只是轻微的烫伤,用些烫伤药就可以了.

折腾了一番,天也晚了,李清伊打发人回太子的寝宫取来一套干净的衣裙换上,这才告别了娴妃回宫去了.

慕逸楚也从外面回来,东西也都送去了.见了娴妃就问"怎么样?"

娴妃一笑"跟你想的一样."

第二天早朝,慕逸楚就参了李浩光一本,理由是克扣朝廷的赈灾款中饱私囊。朝堂上死一般的寂静,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李浩光,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三品,当朝天子的亲家,太子的岳父,太子妃的亲生父亲,太子党的中流砥柱,狂妄娇纵,虽然大家对他有诸多怨言,以前也有人参本,都被太子扣了下来,再后来,参本的人就从朝堂上消失了,大家心知肚明也就再也没有人上奏了,这次都为慕逸楚捏了一把冷汗。

慕凡修看着奏章一言不发,李浩光跪在堂下,慕逸楚还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太子的脸上明显挂不住了,又不敢贸然出声,只用眼睛瞪了慕逸楚。

慕凡修翻着奏章“太子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声音平稳,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

“臣,臣……”慕逸青说不出话,克扣赈灾款这事他是知道的,不光这件事,包括其他很多事他都知道,如果说不知道,慕凡修肯定不信,说知道,那就把自己也扯进去了,他捏着笏板的手在微微发颤。

“太子”低沉的声音入耳,慕逸青忙收回思绪“臣以为,定是有人陷害李大人。”

“哦?是吗?着刑部会审,太子监理,即使有人陷害,那就让太子找出陷害李大人的人,还他清白。”慕凡修微眯着眼审视着堂下的一举一动。

一个早朝下来,百官的衣服从里到外湿了个透,慕逸楚却毫不在意的走出朝堂,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从里到外都暖了起来,真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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