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了满身,不知道戏唱到那一幕了,她只听见戏台子上咿呀唱道:“谁承望月底西厢,变作了梦里南柯。”
这厢霍青钟正望穿秋水,这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四德子,提溜着满手的红灯笼chuī糖人跟上前来,着急道:“主子,才刚听见您叫唤,出了什么事啦?”
霍青钟淡淡抿嘴,心底里仿佛漏了个无底dòng,无尽的喜悦袭上心尖,面具下的嘴角高高扬起,抑制不住的笑意爬上来。手中的折扇,扬手一打,哗的一声展开,轻快的声音飘来:“回宫!”
第3章
霍青钟带着四德子回了宫,有了令牌,顺顺当当就从宫门口进来了,走至gān清宫的时候,屋内灯火通明,殿外站了长长的两排宫人。
霍青钟心底漏了两拍,心道坏了,二喜那个咋咋呼呼的,一定是bào露了。
她走前因为怕人发现,遂穿了二喜的太监服,然后让二喜伪装她,睡在chuáng上,这样有人来访,只说皇帝睡下了,一般人是不敢来打扰的。
霍青钟瞥见门旁站着的chūn景姑姑,才知道,这个点敢来打扰皇帝的,除了皇帝的亲娘,当今皇太后,也没别的人了。
四德子也两眼塌了天似的惶恐不安,要是让皇太后知道,是他和皇上一块儿出宫,一定小命不保。
殿内房门半掩着,昏huáng的灯亮在门槛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霍青钟和四德子踌躇着站在门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良久,屋内才传来一声温润的声音:“进来吧。”
霍青钟讪讪地,虽然屋内的人是她的老娘,可她自从生下她,到如今十七年,她们母子说到底也没见过面。更何况,也不知是不是长久分离的缘故,她总觉得她的亲娘对她有些隔阂。
可转念又一想,大抵是皇家薄情,她的那些大哥们多年同一屋檐下都互相残杀成那样,更不要说这十多年没见过面的母子了。
霍青钟定了定心,长长吁出一口气,就义似的埋进门槛,进了明间。
“母后。”霍青钟低头轻唤,自知自己又犯了错,一句话也不敢辩驳。
案旁灯下,坐着一位温婉娴静的妇人,因久居深宫,即便年岁已四十上下,可依旧保养得当。她淡淡抬眼打量站在眼前的霍青钟,这是她当年为宸妃时唯一的子嗣,只可惜天不作人愿,这一别就是十七年。
十七年……她的孩子,如今也十七岁了……
皇太后刘氏眼中微微划过一丝落寞,轻轻叹了口气,“你如今刚登基,怎可作出这等胡闹的事情,叫言官发现事小,倘若遇上刺客,有什么闪失,毁了皇家唯一的血脉,叫我如何向先皇jiāo代。”
霍青钟如今是全皇宫上下国宝级重点观察对象,有了二皇子的前车之鉴,她如今每天吃的用的,都要检查再检查,就连上个朝去了茅房都有大把的人跟着,生怕这磕破了那摔了,金贵得不能再金贵。
所以出宫这种大事,霍青钟自知犯下塌天大祸,垂丧着个脑袋,一句话也不敢反驳。依照她这些天被骂的经验,就是不要还嘴,反正不管天错地错都是她的错,她只要乖乖地听着骂就好了。
往常骂她还有些不甘,什么赋税,水利,征调之类的,统统都要骂到她头上来,每回都气得牙痒痒不能反驳,可今日出宫的事情,的确是她错了。
可也实在是无奈之举,因为她真的是太憋得慌了。
“母后,朕知错,朕知道自己做错了。”霍青钟低头认错,当了这么多天的皇帝,反正别的没学会,认错她是练得脸皮奇厚,炉火纯青。
皇太后见他态度陈恳良好,也不忍再苛责他,毕竟整个皇宫里,也就他们母子二人最亲近了。
“母后也不是故意为难你,我知道这些天你做皇帝,做得也不适应,但总归没有别的选择,你既是霍氏血脉,就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明日就是秋闱了,还需得你去主持,大臣们责怪你学识浅薄,趁着这次秋闱,你也见识见识这世上的能人学士,有挑中的品性合得来的,也可留在身旁辅佐辅佐你,好熏陶熏陶文人情操。至于立后……”
霍青钟听着皇太后每说一句就是是是的点头,突然听到立后一字,立马惊愣住,心下忐忑不安。
他要立后了?
她要立后了?!
霍青钟睁大了眼睛,忐忑地看了一眼皇太后,皇太后知道他心里所想,缓声道:“立后一事,也是大臣们的意思,先帝也那么多的子嗣,为了皇位斗得惨不忍睹,到了你这辈,如今后宫中一位妃嫔也无,也是该立后为皇家开枝散叶作考虑了。”
霍青钟听得心惊肉跳,立后?就是娶老婆的意思,然后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