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看灯

作者：楚默

引子

上飞机没多久，小哥就在我身边睡着了。他睡觉的样子一直显得很安静，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yin影，我那么看着，突然就有了吻他的冲动。

——题记

引子

我跪在院子正中央，前面不远是一溜老花梨木太师椅，正中间坐着老九门的总瓢把子张大佛爷。剩下八张椅子两边顺次排开，我爷爷坐在左起第三位，袖口还装着他的西藏獚。我抬头偷偷瞄他，他却一心逗那小狗，看也不看我一眼。三叔站在他身后，杀鸡抹脖子似的拼命给我打眼色，恨不得立刻蹿出来拉了我回去。紧挨着他站的是二叔，半个肩膀藏在三叔身后，想必是拉住了三叔。

我低头盯着膝盖前的青砖，昨天刚下过雨，砖缝里还有没完全干的水渍，隐约看得见一丝绿色。这院子我不常来，仅有的几次也是因为不得不来而走个过场，是以对这里很陌生。然而最让我陌生的却不是这冷清清的院子，而是院子里曾经对我疼爱有加，如今却冷眼旁观的长辈。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大佛爷似乎终于满意了他袖口上的纹饰，也终于想起来今天是要干什么，慢吞吞开口呵斥院子里他特意留下的几个心腹：“平素宠得你们没边了，吴家小少爷来了这么久，竟然也不看个座儿，一个个都皮痒了是不是？”

眼角的余光瞟到那几个人垂手安安静静听了，我明白他这是借机敲打我，却不能不回，只得低声下气应承：“佛爷面前，小辈不敢落座。”

幸而他自恃长辈，不愿跟我这个小辈多说，只叫我爷爷：“老五，我看你们家小少爷还是懂事的，你来问他吧。”

我深深低头，连眼角的余光都收了回来，紧紧盯着面前的青砖，连思绪都有些恍惚了。九门驰骋几十年，到如今老一辈里剩下的，也不过张大佛爷、陈皮阿四、我爷爷、霍仙姑四人而已。其余当家，要么生死不明，要么早已作古。就是有传承的几家，也因为辈分不够，只能站在边上看着。那排开的九张老花梨木太师椅，更多的是代表一个形式，代表九门没落的权威。

好像听爷爷轻笑了一声，恭敬却不卑微地答话：“这孩子大面上看着还好，骨子里却拗得很。我吴老狗□了一辈子狗，到投来自己的小狗崽却没□好，真是惭愧得很。这件事佛爷看着办吧，我们吴家绝没二话。”说罢又似不经意地吩咐二叔：“老二，回头再多请几个好大夫给你大哥大嫂看看，让他们好生保养着。你也多劝劝，他们这辈子注定没有儿女缘，就是我吴家绝了后，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二叔该是轻轻应了，接下来很久，院子里都安静得很，甚至可以说是寂静了。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不急不缓，却沉重得好像要把血脉拽下来。

良久，张大佛爷叹了一声：“儿女都是债，虽说九门有九门的规矩，但也不好太不近人情。这样吧，你们几个，带吴家小少爷去伽罗山走一遭，之后，这事儿就算了了。”

张大佛爷话音刚落，就听到咚的一声响，似乎什么东西被撞倒了，接着几个人争斗，衣服摩擦的声音响起来。九门其他当家说了什么，我爷爷又说了什么，我也听不到了。恍惚中好像被人拽着领子提了起来，一路拖出院子去。跨过那到院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爷爷身边的一张椅子被打翻在地，三叔被我二叔和我爷爷的几个心腹按得死死的，嘴被堵上，脸涨得通红，还在死命挣扎。我爷爷依旧低头逗他的三寸钉，连姿势也没动一下。

这是我在有关九门的所有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也是我永生难忘的一个画面。走出这个门，我就不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吴家小少爷，只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中最普通不过的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