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是谁一直在喊？这是催魂呢？

不对……怎么还有人喊四少……四少……好久远的事情……

突然间脑子蒙的一声，往事猛然间在脑海中翻滚。

不对，都不对！突然间睁开眼，眼前是很久以前的红木床，这张床是他妈妈特地挑的，四周镂刻着不同的花草鱼虫鸟兽，精致繁复，端的是富贵繁华。可是若他记得不错，这张传早在他成年的时候被调换成来自外国的绵软大床。

“四少，您醒啦？”说话的是服侍自己的端砚，看到袁世卿睁着眼却什么都不看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对劲，在一旁细细地问。

“不……”袁世卿登着眼打量着四周，强自镇定，“我乏着呢，你们先出去。”

“四少，还是先让医生看看再说吧？”端砚担心地看着袁世卿。

“出去。怎么着？我做事还要你来教？”这话一出口，端砚忙道“不敢”，说着“四少，您歇着，我们在门外候着。”说这话的时候，袁世卿自己也愣住了，虽然想让端砚出去，但是自己很久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了。他应该是喜怒不予言表，一字一句稳如泰山，不谦虚，不矜傲，更多的是清淡。

袁世卿在床上缓了缓，走到一面悬挂在墙上的镜子前面，里面的少年同样茫然地看着自己。

袁世卿呼地退了两步，似乎是受到了惊吓。镜子里的少年一脸的平淡，只有眼睛里带上淡淡的惊恐。

这个样子……简直是幼年时的自己……还是就是一个幼年时的自己？莫不是南柯一梦？只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一点。袁世卿不由苦笑。

难怪是庄生晓梦迷蝴蝶，这般真实的梦境，又有几个人能够分清梦幻与现实，自以为找到理由的袁世卿慢慢呼出一口气。这样真实的梦境。

“端砚。”随着袁世卿的声音，端砚推开门进来。

“备车，我要去灵光寺。”没等端砚说什么，袁世卿就立刻披上一件衣服想要出房门。

端砚一边指挥着人去开车，一边拿着件衣服急匆匆的跟上，四少风寒刚好还是小心着好。

坐在车上的时候，袁世卿总觉得心神不宁，那样痛彻心扉的记忆像是刻在自己的血骨之中。古人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固然现在的日子不是很好，那也不是才15岁的自己能够想得到。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平白增加了数十年的人生

阅历，不像是十五岁，倒像是五十一岁。

灵光寺似乎也在炮火中变得衰败，这里原本有一座招仙塔，八棱十三层，通体洁白，置铁灯龛16个，袁世卿最是喜欢和慧灵方丈在最高处一起饮茶。只是现在空余了一个塔基。盛衰兴废那是真的自有时。

袁世卿紧紧咬着牙，不论什么情况，他才不会倒下。他是袁世卿，世代公卿、永为贵胄。是袁家的四少，父亲最自豪的孩子，自幼聪慧异常，六岁学识字，七岁读经史，十岁习为文章，一十有五能诗赋，少有神童之称。不是那么好打倒的。

看到慧灵方丈的时候，眼泪差一点留流下来。那是一种莫名的情绪，好像是历经磨难看到原来天地还是有一片容身之处的。这是在不是一个15岁孩子的感情，何况袁世卿自幼受到的从来是夸奖，骄纵的过分，自比为张岱，风花雪月、山水园林、亭台楼榭、花鸟鱼虫、文房四宝、书画丝竹、饮食茶道、古玩珍异、戏曲杂耍、博弈游冶，这几乎就是他全部的生活。

“方丈，我来只是因为觉得迷茫。”袁

世卿坐在茶室之中，看着氤氲的水气，半眯着眼说。

慧灵方丈没有说话，的确要觉得迷茫，谁都在迷茫。连他自己有是都会这样，这块土地就像是一块肥肉，人人都想要分一杯羹，一会和日本打，一会和法国打，还要自己和自己打。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我今后的生活，直到死亡。从风光无限到龙困浅滩……”袁世卿不停地用指尖拨弄着杯子，“醒来后我总觉得那就是我，一样骄傲，一样风度，繁华靡丽，过眼皆空。”

“那也不过是一场梦，前路还是要自己去走的。梦中的事情可以做一个借鉴，但是千万不要当作你的人生。”慧灵方丈看着眼前才不过15岁的孩子，有些语重心长。

“但是我从来没有这样真是的梦境。”袁世卿突然间抬头，闭了下眼，继续说，“梦境不应该是零碎、易忘、古怪的吗？可是那个梦不一样，我记得很清晰，甚至真的会感受到疼痛……”

“痴儿，醒来！”看见袁世卿越来越激动，慧灵方丈大喝一声。直到袁世卿开始平复自己的心情才说，“也许你的梦不仅仅是梦，甚至可能真的是未来的走向。这样的事情不是只有你有过，在历史上也并不少见。但是如果你沉迷于其中那就太过于可笑了。孩子，你是袁家四少，你的父亲能为你创造一个完美的环境，你母亲是法国人，她也同样能庇护你，执迷

于梦境，惶惶不可终日只会毁了你。”

“我知道了，多谢方丈提点。”袁世卿抿了一口茶，“不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也不管那是梦还是其他的什么，我都会做到最好的自己。现在也已经晚了，方丈，我先告辞了。”说完就起身，今天明明没有什么事情，却让他心力交瘁。

回到车上，端砚在旁边问道：“明日要请方先生前来讲课吗？”

袁世卿正在拉帽子的手一顿才说：“请吧。”

端砚虽然比较好奇今天的四少怎么也平日不同却也不敢问什么，只是通知其他人明日请方先生来上课。

袁世卿细细地想着梦中的事情，似乎也有这么一回事。只是那次风寒之后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在父母面前做足了小儿情态，课业也就耽搁了。一是因为他本身就不喜念书，虽然家教甚严，但是却一天到晚想着逃课，二是自己因为好友的原因也去参加什么示威游行，其实就是朋友借着自己父亲的势力让别人不敢轻举妄动。当时年纪较小，回家被要求面壁思过，更加觉得讲老师请到家中讲课这是在摧残自己。

想到这些事情，袁世卿自嘲的笑了笑，谁的少年时期没有些张狂。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留言，我也一定有写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