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已是下午一、二时了,众人互道了个别,各自散了。汪子默的行礼要比谷玉农多得多,就由谷玉农分担些。二人出了车站,来接谷玉农的车已到了。谷玉农冲迎上来的仆人挥手做了个手势示意稍等,转过身对汪子默说道,“我送你一程吧。反正去烟雨楼也顺路。”
汪子默摇了摇头,道,“不用麻烦了。你快些回去吧,想来伯父伯母已等急了。”见谷玉农皱了下眉还要再说些什么,汪子默忙道,“我出门多日,家中定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我今日要先回趟老宅。确实是不方便麻烦你。”
闻言,谷玉农也不再多说什么,提了提右手中汪子默的那箱行礼,挑了挑眉对汪子默道,“你行礼中可有什么必需品,不若我先将些杂物带走,改日给你送去,也省得你拿多了不方便。”
汪子默笑了笑也不再推辞,将手中的画架也递到谷玉农手中,只留个小箱子,“那便麻烦你了。我过两日就回烟雨楼,平日里都呆在那里,你来前通知一声,我必空出时间、扫榻相迎。”
谷玉农点了点头,笑着回道,“我便等着子默的招待了。”那边的侍从有眼色地上前接过谷玉农手中之物,放到车上去。两人道了声再见,谷玉农转身向路边的车走去,临上车前,又回身挥了挥手,方才离去。
“谷玉农”的父亲在其记忆中是个典型的严父,父严子孝,父子之间的关系却说不上有多亲近。他的母亲也是大家出身,对这个儿子是极好的。谷玉农向来不否认自己重利,否则前世清理家族之时也不会如此不留情面,但他对原主的父母倒也存了几分孝敬的心思,这两年虽不曾回国,平日里也常会寄些东西回来。逢年过节的时候,吩咐个机灵的手下,带着谷父谷母四处转转。谷母这两年来倒是时髦了不少。而谷父,看着自己长子做出的业绩面上虽不显,心中却欣we_i自豪不已,自然也乐得清闲,陪着自己夫人溜达溜达。
谷玉农一回家,谷母就立马迎了上去,看见自己儿子面色健康、体格健朗,连说了三声好,又忙着去吩咐底下准备些好的吃食去了。谷玉农说了句“不比这么麻烦”,倒叫谷母拍开搀着自己的手,嘴中说着“出去了两年,回自家倒客气起来了,这孩子真是的……”边说着,仍是面含喜色的出去了。而谷父却一眼就看出了谷玉农的变化来,通身的气派体度、内在气韵如同换了个人似的,沉稳自信,就是连自己也有几分看不透这个儿子了。但看他如此有出息,仍是心喜得多。
谷玉农正和谷父说着些这两年的见闻,就听得一阵脚步声。“爸,我听说哥哥回来啦。”从门外跑来一个穿着黑色校服的少年,长得和谷玉农有5分相似,只是眉眼多了几分稚气,气质也开朗得多。谷父见了,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谷玉农笑了笑,“玉诚回来了,倒是比我出去时长高了许多。”谷玉诚是谷家二少爷,也是幺子,原主对这个弟弟颇为疼爱,兄弟俩的感情倒也亲厚。谷玉诚挠
了挠头,“还是没有哥哥高。”
晚间,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却是谁也没提本该在场的谷家大少奶奶。
谷玉农一向起得早,这日起来后,想起自己回来两日了,还未去看过西湖,此处距西湖不远,徒步也就30分钟左右的路程,谷玉农心血来ch_ao便出了门,此时的西湖与后世的西湖风姿更秀,虽只隔了百年,但其清净雅致已相差甚远。
谷玉农沿着湖堤走着,大早上的,人不多却也不少,老人几个聚在一起,寻一块空地打着太极,起得早的小孩跟着大人乘着早晨的风放起了风筝,湖上零散地行着几艘船,有的载着游人,有的向湖中的荷花群荡去。在俗世中漂泊许久的心仿佛被洗涤过了般,难得的,放下了心中承载着的或大或小的事,悠然地踱着步,在这西湖边上。
正巧刚上了苏堤,前方就有一个穿着不很整洁的男子推着辆破自行车急冲冲地前行,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橘色衣裳并长裙的女子手中拉着一个小男孩快步跟在那男子身后。正行到下坡处,那男子却不减速,底下路虽平整,却显得冲冲撞撞地,边跑还不时偏过头向后喊着“快,快点啊……”这几声不合时宜的喊声,打破了西湖一清早原本的和谐的轻轻嘈杂声。谷玉农快速向边上靠了靠,与那人空出段安全距离,待那三人飞奔似的跑过了,谷玉农才继续方才的漫步。才行了几步,却发觉已失了一开始的兴致。心想最近怎么尽碰到些走路不看路、急冲冲的莽撞之人。弹了弹衣服,却是往回去的路上去了。
却说另一厢,梅若鸿原本牵着车,带着杜芊芊慢慢向烟雨楼而去,没走几步,心中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子璇、舒奇他们展示自己发现的这位古典又可爱的女子了。不由地加快脚步,到后来直接招呼杜芊芊跑了起来,可怜杜小葳跟在后边累的喘不过气来了。原本半小时的路只行了半刻就到了。梅若鸿引着杜芊芊到了烟雨楼,进了画室就忍不住高声嚷道,“‘各位各位!我给你们找来了一个很棒的模特儿!大家停一下停一下……我给你们介绍,杜芊芊!’”杜芊芊看见了近乎□着的汪子璇,当下吓了一跳,转身就要离开,被梅若鸿拦住,做了好一通解释才平静下来。之后众人七嘴八口地开口,一阵混乱后,还是汪子璇叫了停,才互相介绍清了自己。杜芊芊有些羞涩又好奇地看着只裹了一层轻纱的汪子璇,看着她笑得潇洒自然,想起如今乌烟瘴气的家,心中忍不住生出羡慕来。
待众人一道吃了午饭,杜芊芊要回家时,汪子璇拉着杜芊芊道,“今天可惜了,我哥不在,估计今天晚上他就回来了,他要见了你,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很早就听说过汪子默的大名了,我爹还常买他的画呢……”
梅若鸿在旁听着,心中不免有些泛酸,心想明明是自己将杜芊芊带来了这里,可人家相见的却是子默,一人无故在旁自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