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惶月色,薄雪轻飘。
自镇江往来于松江府的渡口虽未结冰,却静悄悄的,却不见半点人影声息。
这松江府地处江南,历来气候暖宜,此时尚是初冬时候,却忽地飘起雪来,衬着黯然铅灰天色,竟是说不出的寒瘆透骨。
渡口边酒招横挑,便是座酒肆客栈,摆设甚是简陋,前面有酒炉帐柜,粗笨桌椅,卖些酒饭充饥之物,后面数间破旧_F_舍,可供往来过客住宿。渡口边拴着数条旧船,兼做些摆渡的买卖。
屋外厚重Yin云密布,只听得风声渐紧,将那酒招扯得猎猎作响,那掌柜的蔡老汉瞅向窗外,料定这般风雪再无人来吃酒住店,便吩咐伙计打起窗板,关闭门户,早早收拾歇息。两名店伙计答应着,手脚利索忙活起来,蔡老汉回头朝店里望去,出声叹道:“唉,瞧这模样,只怕你等的人今日也不会来了**”
只见那店中墙角酒桌处,竟还坐着个颀长青年,周身都隐在Yin暗当中,容貌颇为俊朗儒雅,只是双目低垂,茫然失色,身穿的粗布青袍虽已洗得泛白,却甚是整洁,倒像是个落魄书生。那人似是没听到蔡老汉的话,也不抬头回答,仍低垂着头,自顾自摆弄手中的东西。
那店伙计回头道:“老爹,管他做甚。这人疯疯癫癫,白吃白住,不如趁早打发出去!”
另个伙计也接口道:“吉庆哥说的是,如今天寒生意本就难做,再平添张zhui吃白饭,咱们岂不更是艰难。”
那蔡老汉听闻,瞪起眼睛骂道:“都给我闭zhui!你们这两个没心肠的混帐,谁还没有为难落魄的时候,咱们日子虽也不宽裕,但只要能省得出一口饭食,便没有看着他饿死的道理!”
两名伙计挨顿爆骂,都不敢再多言语,只得悻悻低头接着干活,正要关闭门板,只听见笃笃叩门脆响,没想到此时还有客来,伙计平安忙将店门重新打开,顿时一gu寒意夹杂雪花扑面而来,平安被风扑得眨眨眼睛,只见门外肃杀风雪中,竟
是位红_yi少nv俏然而立,容色天真,娇宛如花,笑嘻嘻的望着他。
“你们客栈怎么这早晚便关店!可差点要在外面露宿了!”说着也不用伙计相让,自顾走进店里,找个地方坐下来,招呼道:“老爹!来碗酒哩!”
蔡老汉呆瞧着她,这少nv虽非绝丽姿容,却眼眸乌溜灵动,两颊融融如霞,颇有娇俏可爱之处,更兼在此举目粗糙、满眼萧瑟的冬夜酒肆,越发显得秀色照人,神采焕然。听到她出声招呼,蔡老汉忙端来热酒和几碟咸食、卤豆腐等物,笑道:“姑娘先喝些热酒,驱散寒气,可还再要些吃的不成?”
那少nv随意要了几样菜色,举目朝店中打量,点头_gan慨道:“怪不得你们这早便关门,没想到店里这般冷清**”
坐在角落那落魄书生抬头朝她望去,眼中隐隐露出失望之色,重又低下头去。
不多时伙计已将酒菜送来,蔡老汉关切地道:“莫怪老朽多问,姑娘可是要往松江府去?”
那少nv端起酒碗,笑盈盈地道:“老爹说的是,正是想去瞧瞧。”
蔡老汉皱起眉头道:“姑娘孤身独行,若往松江府去,还是与人结伴为好。”
那少nv似_gan好奇,仰头问道:“这是为何?”
蔡老汉忧心忡忡,压低声音道:“姑娘难道不知,如今松江府古庙闹鬼之事**”
他话尚未说完,忽听得店外喧嚣,人声嘈杂,粗布门帘掀起处,只见十数名劲装壮汉迈步而入,当先那j壮汉子大声笑道:
“老蔡,你莫要使坏肚肠,编出些鬼话,拿来吓唬小姑娘哪!”
蔡老汉抬头看去,忙笑着趋前迎道:“原来是纪镖头!辛苦,辛苦!想不到爷们好脚程,这些日子便已回来!”
那纪镖头等人与蔡老汉似是十分相熟,径自分桌落座,拍tui叫嚷,催促伙计端热酒来。
这客店本就狭窄,突然涌进这些壮硕大汉,更觉拥挤不堪,有几个负责押运镖车的趟子手进来得略迟,便已没有空席,此时那少nv与坐在角落里的落魄书生各据一桌,那几名趟子手不便与nv子同席,便大刺刺朝那落魄书生走去。
那持刀的趟子手横起眉毛,嘻笑道:“嘿,这位兄弟!你且屈就些,给咱们让个座位如何!”
那青衫的落魄书生却似没有听见,连头也未抬,仍自低头摆弄手中之物。
另个持棍的趟子手见他毫不理睬,不禁X_io_ng中有火,黑沉着脸喝道:“咱爷们客气说话,是给你脸面,可别不知好歹!”
谁料那落魄书生仍似充耳不闻,只将手里的东西略微举起些,口中喃喃自语,“早来**晚来**黄泉路**凄凉寂寞**还是晚些来的好**”
店中众人此时才看清他手中之物,竟是个丧葬所用蓝_yi纸人,脸色Yin惨,眼神空洞,笑容甚是诡异。
那持棍的趟子手更气,怒骂道:“娘的!这小子竟敢戏弄咱们弟兄!”说着手中的铜棍已朝他头顶砸去。
蔡老汉吓得大惊失色,叫道:“爷们手下留情!那人**那人是个疯子!”
那持棍的趟子手被喊得一愣,但棍势已发,再想收手已来不及,眼看铜棍便要砸中那落魄书生。
纪镖头本自饮酒,shen知手下这些兄弟粗鲁暴躁,倒也并未在意,后来见闹得厉害,竟要棍伤人命,不由勃然大怒,便要起身拦阻。谁知忽地眼前红影一闪,只听那持棍的趟子手短促惊呼,手中的齐眉铜棍已然横飞出去,在店顶兀自翻腾几圈,方才坠落下来,稳稳的落入纪镖头手中。
只见那红_yi少nv不知何时已倏然而立,望着他笑嘻嘻的道:“大叔!这些刀枪棍Bang,伤了人可危险得紧哩!”
纪镖头见她身法灵动,出手利落,不禁大笑赞道:“小姑娘,好俊的身手!”
那少nv盈盈笑着道:“可不敢当!既是这几位大哥没地方可坐,那我腾出来座位便好。”她说着瞧向那落魄书生,轻声叹道:“这人疯了,委实可怜得很,定然也没得饭吃**”她说着招呼蔡老汉,再要来几碟馒头,都塞给那疯癫的书生手里。
纪镖头随手将铜棍掷回,那几名趟子手红着脸膛讪讪落座,蔡老汉和伙计忙又送来好酒热菜,这场风波总算平息。
镖局这些汉子赶路许久,早已腹中饥饿得紧,挟肴喝酒,吃得狼吞虎咽。那少nv似是对那角落酒桌的疯癫书生甚_gan好奇,坐在对面问东问西,那书生却也不答,仍旧低头和手中的纸人自言自语。
待镖局众汉将酒饭用罢,那蔡老汉便向纪镖头道:“天色已晚,今夜爷们可要在小店落脚歇息?”
纪镖头尚未答言,同桌的余镖头略将嗓音压低,说道:“这桩买卖事有紧迫,咱们还是连夜兼程为好**”
蔡老汉听他们Y_u赶夜路,忙道:“两位镖头莫怪老朽多言,如今那边闹鬼得厉害,这夜晚如何走得!”
余镖头笑道:“老蔡,你也是见惯世面的,怎的竟被这些谣言吓住!这条路咱们镖局走买卖,不知来回多少趟,那来得甚么妖魔鬼怪!”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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