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玉堂没想到，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是他们相熟的朋友欧阳春。

“死者张秀兰，”欧阳翻开死者资料递给他们，“女，38岁，职业家庭主妇，已婚，独居。两小时前被邻居发现吊死在自己租的公寓中，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两周以上。”

“也就是说，因为腐败气味太厉害，所以才被发现的吧？”白玉堂撇过头去小声抱怨道。

“为何已婚却独居呢？”展昭没理会白玉堂的话，直接问了自己关心的问题，“死亡这么长时间，没有人关心她的行踪吗？”

“她的丈夫是A市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的医生，叫李常风。他们夫妻关系不合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正准备协议离婚。他们两人一起买的商品房已经在半年前卖出，张秀兰自己搬出来住，而李常风则自己住在医院提供的临时宿舍，据说工作忙起来，常常会直接睡在值班室里。”欧阳一边翻看着记录一边回答，“李常风自称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和妻子联系过，而张秀兰在本市没有其他亲戚，想必也没多少亲密朋友吧，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被邻居发现死在家里。”

“那个李常风，怕不是没有和妻子联系，而是根本就不敢联系吧？”白玉堂冷哼一声，“协议离婚的话，婚后财产要平分，但如果妻子在离婚以前死了，那钱就全归他的了……”

“玉堂，在调查以前不要先入为主。”展昭摇摇头阻止白玉堂继续说下去。

“从现场初步判断是自杀，”欧阳继续说道，“典型的上吊自杀现场，房门反锁，只有窗户打开一条缝，钥匙在死者手提袋里，没有挣扎的痕迹和暴力破坏的痕迹，还有，也发现遗书了……”

“遗书？”白玉堂斜挑起一边的眉毛问道，这是他感到意外时的小动作。

“正确的说法是，类似遗书的东西……”欧阳拎出一个物证袋，里面有一张手写的小纸条，上面字迹纤细漂亮，“呐，看这个，‘已经，不想活下去了’。已经鉴定过笔迹，的确是死者本人的字迹，而且这个看起来也挺像一个心灰意冷又孤独寂寞的中年女人会写出来的句子吧。”

“是吗？我倒觉得，如果是作为遗书的话，太过简单了。”白玉堂毫不客气地反驳。他早年结交的那些个红颜知己，个个都是要才气有才气要美貌有美貌的女人，其中不乏多情善感的文艺少女，就他的经验来看，女人都是喜欢抒情喜欢自我表达的类型，如果下定决心自杀而要写遗书的话，一定会抓住这人生最后的机会尽情抒发自己的忿懑冤屈，不可能写得如此粗糙简单。

展昭仔细看过纸条以后将物证递回给欧阳，“总而言之，现场的证据就只剩下这一点，光凭这些也没办法断定是否自杀，其他的只有等尸解时再找了。”

“我倒怀疑，解剖能不能找到更加多的证据……”白玉堂深深地皱起眉看向那具已经从悬吊的绳子上解下来，被白布盖住仍然散发着恶臭的尸体，“毕竟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

“公孙先生，什么味道那么难闻？”才刚刚打开研究室的门，张龙就被扑鼻而来的味道刺激得连连反胃，连忙戴上口罩，同时拿手在鼻子前面直扇风。

“是吗？已经隔了一层门还闻得到呀？”作为研究所附所长，同时也是研究室主任的公孙策停下手上的切片染色工作，“不好意思，我在这呆久了不太闻得出来。”

“感觉像是蛋白质高度腐败的味道……”

“没错，今天小展他们拉回来一具腐尸，烂得实在厉害，现在正在里面切着呢！”公孙策笑笑，指了指关紧门亮着灯的解剖室方向，“连在外面也闻得这么清楚，里面那两人肯定熏更得难受，快四个小时了，小白那孩子怕是快要发疯了吧？”

听了公孙策的说明，张龙忍不住对一门之隔后的两人投去同情和佩服的目光。

“死者身上发现三种昆虫幼

虫，分别为巨尾阿丽蝇幼虫、丝光绿蝇幼虫和鼓翅蝇幼虫。”展昭一边透过麦克风对玻璃窗外做着记录的马汉说道，一边量度烫死的虫子的体长，“取每种幼虫各10条，测量虫体平均长度分别是12毫米，11毫米和7毫米，按照各种蝇的发育时间换算成死亡时间，推断约为18到21天。”

虽然已经在鼻下涂了防臭的芳香脂，再戴上双层口罩，墙上的抽风机也开到了最大，展昭却还是觉得味道呛得受不。与以前学医的时候解剖经过防腐处理的尸体不同，虽然最近已经渐渐习惯了的腐败的气味，也不会像刚参加工作时那样需要动用很大的意志力才压得住恶心呕吐的冲动，但烂到了这种程度的尸体，却还很是挑战神经韧Xi_ng的。

“玉堂，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由我来吧，”想来这工作本就是自己接的，实在不忍心继续拖着白玉堂陪自己在这里受折磨，展昭开口说道，“你把这些虫子拿到外面去给公孙先生核对一下种类吧。”

“你算了吧，我不在这盯着你，你会在这儿熬到直接把晚饭也省了吧？”白玉堂只略一抬头丢了个白眼过去——我还不知道你？

“……真的没剩多少了。”知道白玉堂是在替自己操心，于是展昭也不再多说，开始仔细地检查腹腔内脏。因为时间过得太久，尸体已经过了肿胀期达到迅速腐败期的程度，里面的器官液化得很厉害，基本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胃体和胰体都化得找不着了，“那就麻烦你去把股胫长度给量一量吧。”

白玉堂闻言，拿过软尺开始量。

“腹腔内脏没有发现明显损伤……”展昭低头开始检查壁腹膜，“你那边量的股胫长度多少？”

“股骨337厘米，胫骨354厘米。”白玉堂回答。

“正常范围。”展昭补充道。

“好，差不多完成了吧？”白玉堂开始动手取组织标本。“接下来做个颈部组织切片染色好了，不过不知道还看不看得到结构，多半也是白忙活一趟吧……”

展昭不禁叹了口气。相较新鲜死亡的尸体，要想在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上找到足够的线索，实在太困难了。想起不久前才在欧阳的资料上看到的死者张秀兰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有着一头乌黑的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穿着淡紫色的翻领毛衣，笑容温和浅淡，分明是人至中年却风韵尤存。如此气质的女Xi_ng，却在死后败坏恶臭还要被人反复摆弄不能入土为安，未免实在太过悲惨。

只是，玉堂说得对，美丽的女人最重视的便是自己的美丽。像张秀兰这样品貌气质的女人，能够容忍自己在家自杀后无人知晓，直到腐烂得面目全非吗？

“说起来，猫儿，你不觉得这里有点儿奇怪吗？”白玉堂仔细地翻看着展昭写的解剖记录，然后重新翻开尸体的喉部切口进行确认。

“哪里奇怪了？”听白玉堂这样一说，展昭也凑近查看。

“这里，舌骨体外向骨折。”

“会么？”展昭看向白玉堂，用眼神表示不理解他的疑问，“自缢死的人很容易发生舌骨骨折。”

“但骨折位置通常是舌骨大角而不是舌骨体的吧？”

展昭点点头，想了想才接着说道：“但也有位置在舌骨体的情况的。”

“不止是那样，而且体重不对，”白玉堂顿了顿，补充道：“我是说，死者体重太轻了。”

“什么意思？”

“身高158cm，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