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是受欢迎的角色,尤其在绘画课上。
孩子们传阅他的作品,老师夸赞说,他是她见过最赋天分的小不点,教室后墙显眼的位置,张布着他的画纸。
为什么差距这么大。这节课程快结束时,优一郎比较了几眼自己和米迦的画,不由有点郁闷地想。
黑板上端正写有今日的主题——「家人」。
家人啊。
是永远生活在一起的人呢。
优一郎画了白云,蓝天,太阳,大房子,栅栏以内的空地,空地上长满绿草,他和红莲牵着手站在这片草地上。
本来是满意这幅画的。可在旁边一起画的米迦,给了他山大压力。
交换作品前,米迦拿来胶带,小心地把两张画边对边贴合在一起。
“一起交上去吧,小优,算我们共同的作业。”
“老师说这次不用小组合作的。”
优一郎想揭开连接的胶带。放一起,自己的画看上去更加可怜了。
“不关合作的事啊,我想和小优的放在一起嘛,这样看的话就像是一家人一样呢。”
“可是有两栋房子,而且之间隔了这么远,完全不像啊。”
米迦看了看优一郎手指的两张画间那段距离,真的有点多余。于是他折掉两张画之间碍眼的部分,之后再拼在一起。
“看,这样就好了,嘿嘿,手也牵在一起了呢。”
优一郎仔细去看。果然,画上自己左手以边的部分被折掉了,剩下的画恰和另一幅上伸开右手的米迦紧贴在一块。这样看,两个孩子就像在牵手。
“我说你啊,不要总做无聊的事啊。”
“又来了小优明明很开心我这样做吧。”
“才没有。”优一郎板着小脸说到,“我只是不想让神林老师误会,我们又不是真正的家人。”
“不要在乎那种事啦,小优,先把我们的名字写上去,嗯,就写这里好了。”
优一郎和米迦间的斗争,过程不论如何曲折反复,最后妥协的总是优一郎。
两个人在宽了一倍的画纸边角下署了名。
优一郎认真看了一遍两人连成一副的画,然后指着米迦那半部分图上,站在米迦身边脸部被打上马赛克看上去应该是人类的生物,说。“刚才就想问了,这是什么。”
米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啊,那是父亲。可是我怎么也画不好他,不小心涂改多了就成这样了呢。”
优一郎理解地点头。红莲也好难画,一开始他差点就放弃,直接画只大尾巴狼上去。
米迦如果知道这时优一郎的想法,就不会接下去问他。“小优,为什么画上的红莲叔叔有尾巴。”
“因为红莲是大坏狼,对我又不好,要画丑尾巴给他。”
“哈哈,红莲叔叔是大狼,那小优不就是小狼崽了,嘿嘿,那也要长尾巴的。”
米迦乐的不行,抓起画笔,给纸上的优一郎添了圆耳朵和一条蓬软的尾巴。
现实里的优一郎不满地去抢米迦的蜡笔,用武力镇服了他,压倒了他。
米迦被压制着躺倒毛毯上,向一脸你不道歉我就一直坐着你的表情的优一郎,讨饶。
对方示弱,优一郎很快松开,像个胜利的小王子,大方的把手伸给米迦。
“快起来,交作业的时间到了。”
两人的画虽然让老师意外,可得到了高评价。
“这是优一郎和米迦一起完成的吗,是非常美妙的作品哦
,让老师感到了爱和感动。”
优一郎不擅长回应长辈诚意而直接的夸奖,和应对自如礼貌道谢着的米迦是明显对比。
神林老师目光柔和地看着这两个孩子,内心感慨。真是奇妙的组合呢。
幼稚园的午餐营养而简单,口味不差,可优一郎实在厌恶其中作为配菜的青椒。
“小优讨厌青椒吗,那交换吧,我帮你吃掉它们,小优帮我消灭荷包蛋,怎么样。”
没给优一郎思考,米迦主动将优一郎餐盘里的青椒片拣出,全部夹入自己碗中,再叉住煎蛋送到优一郎嘴边。
优一郎看了看笑眯眯的米迦,没再犹豫,叼住,乖乖几口吃干净。
午睡的例行时间,优一郎却睡不着,肚子胀。
作为互帮互助的交换,他帮米迦喝了牛奶,吃了煎蛋煎鱼,还有半碗白米饭。
不公平,米迦只吃了一小碟青椒。
米迦太挑食了。
啊,好撑。
优一郎在榻榻米上辗转,睡边上的米迦从被子里钻出小脑袋,担心的问。怎么了,小优哪里不舒服吗。
优一郎不乱动了,挺着鼓鼓的小腹,躺平。没什么,吃撑了,一会就好。
知道原因的米迦安静了下来。
他没想到自己的好心会导致小优身体不适。
除了血液他并不需要进食,卖相诱人的菜肴在他吃来,和嚼纸片没两样,不会厌恶也绝称不上喜欢。所以才会借口交换,帮小优消灭讨厌的蔬菜,留给小优喜欢食用的人类食材。
在来到这个城市以前,米迦对人类社会的了解限于书本和影像资料。这段时间过得平和而安宁,以至于他忘记,人类是脆弱的生物,生命短暂,易受伤害,也许一不注意,就会死亡。
只是比平时多进食,就会这样难受啊。
小优因为他的疏忽在不舒服。
米迦感到愧疚。
直到下午钢琴课优一郎精神恢复,米迦才觉得好受一些。
一天结束了,红莲迟迟没来接人,优一郎知道他肯定又被工作绊住了脚。
米迦陪在晃悠着秋千的优一郎身边。
近来他们都是一起回家。
费里德托了红莲顺便接送米迦。因为儿砸好像不太喜欢他出现他上学的地方。
“红莲会很慢耶,为什么不让你爸爸来接。”米迦刚才拒绝了老师是否需要联系家长的询问。
“父亲对小孩子有种特殊情结,他来这里会发生可怕的事的。”像狼进了绵羊圈。
优一郎想了想费里德每次见到自己那奇特的眼神,觉得也是。
“啊,好慢,红莲这个没有责任心的大人!”
夕阳下沉,优一郎还是没有在园子的大门口看到那道可恨的身影。
“嘛嘛,冷静点小优,叔叔现在应该是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吧。”
米迦走过去坐到秋千板上,和优一郎并排着。
优一郎往旁边挪了挪屁股,两个人就这样一齐荡着秋千,边说些幼稚而可笑的对话。
红莲时常迟到,他经常一个人等,而等待的时间太漫长,对孩子来说难以忍受。
可这一次,优一郎觉得,没有以往那么煎熬。
园里的孩子陆续被家长接走,费里德走进大门时,仅零散剩下几个打闹着的孩子。
米迦发现了属于父亲的气息。
有点紊乱,有点急促,更多的是犯病前的兴奋。
在费里德诶嘿嘿嘿的各种糟糕想法实现之前,米迦拉着优一郎及时跑到他面前,亲昵地说。父亲,我们回家吧,小优和我等了好久。
儿砸难得温顺,费里德不得不收敛。
费里德心情很好地向优一郎和米迦伸出手,来吧来吧,一手一个,不多不少。
米迦和优一郎默契对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手拉手迎着夕阳朝回家的方向离开。
身后跟着今天也表现得像个痴汉一样的吸血(划掉)鬼父费里德。
红莲勉强在黄金档播放之前赶到了家。
优一郎说了声「你回来啦」便小跑着向红莲奔过去,原先紧挨在优一郎右边和他聊着天的米迦向红莲微笑问好,坐在沙发对面的费里德也停下正在品尝的红茶,对红莲说辛苦了,欢迎回来。
实话说,这画面让红莲实在有种老婆孩子在等辛苦工作的粑粑回家艾玛怎么突然好点幸福的错觉。
如果不是笨蛋小鬼抱着他的腿喊怎么才回来好饿这类的话,大概幸福感会持续更久一点吧。
确认优一郎不用一个人守家,费里德向红莲一家请辞。
红莲端了一锅晚餐用的年糕汤给费里德。谢礼,今天麻烦你了。
费里德没半点接礼的意思。不用,平时你对米迦也照顾有加。
红莲很坚持。这怎么好意思,以后可能还会多有再麻烦的地方。
费里德笑得意味深长。多来几次更好,幼稚园的大家都很可♂爱,我不介意和他们多作接触。
红莲有点想把锅盖在那张说不出的邪恶的脸上。那就不留了,人走,汤也别留下。
米迦临走前,提醒优一郎远足的事别忘了和红莲叔叔说。
红莲问,远足,这次去哪里。
中山公园,明天。
怎么不早说,这点时间给你准备便当都来不及。
那就不要做了,反正红莲做的便当又难看又难吃。
啊,你这小子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才一直隐瞒的吧。
不不不是啊,很晚了我要睡了,晚安红莲。
第二天熹微的日光升起时,穿戴齐整的米迦,早早敲响了邻居家的大门。
“小优小优,快点下来,一起去上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