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师尊对我的好,是多得记也记不清的。”
那魔头今天很开心。
苍穹山派上下都是这么认为的,其理由也不言而喻——百战峰峰主柳清歌昨天刚刚带着百战峰十几名精锐弟子离开苍穹山派,去一个偏远山村降妖伏魔,短期内是回不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不就是说没人和洛冰河打架了吗?这不就是说那对gay佬就可以天天腻歪在清净峰上闪瞎一群单身狗吗?
这对冤家对不上,苍穹山派的弟子们还有点失望。真是的,本来瓜子花生小板凳都准备好了呢!仙姝峰那几个以柳溟烟为首的女弟子也是脸上难言失落之情,只得一步三回头,提着画板和手稿回了峰。只有清净峰的弟子松了口气——妈的,安定峰终于不用往这跑了。
而洛冰河今天的心情也确实不错,虽然师尊这几年和他四处游山玩水,但是清净峰还是每过一段时间要回来一趟的。每次回来就会被岳清源齐清萋团团围住,或是嘘寒问暖或是被板着脸“居然还想得起回来”问候着。他虽然不爽师尊被那么多人看着,但见到一向清冷儒雅的师尊嘴角那抹掩都掩不住的笑意,洛冰河也只能忍了。
没关系,反正只要他装一装可怜,那人的目光就全数落在了自己
身上。
想到这里,洛冰河也忍不住微微勾唇。昨夜又和师尊弄到了夜半,今天早上起来估计要闹变扭了,他起了个大早去清净峰厨房给师尊做粥,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撒娇认错才能把人哄回来。
此时距埋骨岭一战,已经过去了五年。
五年之间,天下太平。仙魔之间虽仍有纠纷,但都不足以掀起大风大浪。
他和师尊隐姓埋名,游山玩水,走遍世间大好河山。还在一座不知名的山间建造了一间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竹舍,当真是完成了洛冰河“只有我和师尊两人的清净峰”的梦想。
同游五年,师尊就像是在补偿他假死的五年一样。几乎都是时刻陪伴在他身旁,千般呵护,万般温柔,恩爱缠绵。美好得几乎像梦,像那几千个抱着师尊冰凉尸体,日日夜夜洛冰河求而不得的梦。
颠沛流离十几年,他终于也像这天下无数平凡人,拥有一个家。
洛冰河小心地推开竹舍的门,尽量不发出声音,一只手里还捧着热气腾腾的肉粥。他本来想先把粥放在桌上凉一凉的,谁知一进门就看见沈清秋衣衫穿戴整齐的坐在床边,头发也已经打理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那把不离身的折扇,也没有打开,似是在沉思。沈清秋见他进来,却神色淡淡,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一种无名的慌乱突然卷席了心脏,沈清秋这个样子让洛冰河有一种对方马上要离开的错觉。他连忙把热粥放到桌上,笑容乖巧地钻到沈清秋怀里:“师尊……师尊我错了,是弟子昨夜弄得太过了,把师尊又弄疼了。师尊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沈清秋眨眨眼睛,动作缓慢地抱住洛冰河:“为师……没有生气。”
被他抱住的洛冰河没有感到丝毫安心,他从沈清秋怀抱里挣脱出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沈清秋的眼睛:“可是……那师尊为何不让弟子服侍师尊穿衣束发?”
沈清秋笑了一下:“为师今天有想去的地方,就早早地起了,怕耽误时辰。”
看他笑了出来,洛冰河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幽怨道:“师尊想去什么地方昨夜怎么没和我说?难道是想留下我一个人……”
他被折扇轻轻敲打了额头,沈清秋哭笑不得:“怎么还在七想八想的,为师待你如何你都忘了?”
洛冰河半真半假地揉了揉额头,脸上却忍不住笑了出来。沈清秋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床上站了起来:“不是做了早膳吗?一起用膳之后我们就出发吧。”
“好,师尊想去哪里?”洛冰河问。
沈清秋用折扇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手心,背对着洛冰河向桌子走去,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到:“我想去趟魔族,魔族地宫。”
纱华铃看见洛冰河和沈清秋过来时,是一脸懵逼的,但是作为在洛冰河手下工作了多年的老干部,她还是迅速下跪:“属下拜见君上……和君上夫人。”
“没事,起来吧。”洛冰河淡淡地说。火红纱衣的姑娘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立在洛冰河身侧,与他们一边向地宫深处走一边汇报魔族境内最近发生的事情。
这一路上除了纱华铃在汇报,他们还时不时遇见一些魔族,见了洛冰河和沈清秋哪个不是满脸崇敬地喊一声“君上和夫人好!”洛冰河每每听见都笑而不语,倒是沈清秋有些尴尬得脸上泛红,他瞥了一眼身边那个神清气爽的人:“你让他们叫的?”
洛冰河笑得娇羞:“这是我和师尊本来就应得的称呼。”
旁边的纱华铃说话的声音小了些。妈卖批老娘还在这呢简直瞎了狗眼。
他们走到了地宫的地下第三层,洛冰河挥手让纱华铃回去。纱华铃立即心领神会,鞠躬之后立刻转身离开。离开之前她看了这两人一眼,有点奇怪他们来这心魔剑碎片的封印地干什么。
而且,她一边往回走一边
用余光瞥了眼后面,这两人走路时候离那么远了?平时两人不是快黏成一团了吗?
“师尊,”纱华铃是身影走远后,洛冰河语调轻柔地问着身边的人“师尊可还记得我十五六岁时,我们一起去双湖城伏剥皮魔之事?”
“……自然是记得的。”沈清秋看着第三层入口的重重封印,笑得温和:“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洛冰河将手附在封印之上,手中一团红光暴起,那密密麻麻的的封印符纸瞬间四分五裂,他轻轻一推,第三层入口大门应声而开。
“就是想问问师尊,还记不记得当年对我说的话。”洛冰河指间一道魔气闪过,地宫三层里的烛火由外及内地亮起。Yin森漆暗的空间亮堂起来,只见一个被无数符纸封印的盒子被铁链锁在大殿的中央,散发出不详的气息。沈清秋低头看着脚下的黑石地板,无数猩红的咒符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兴奋地闪烁着红光。
沈清秋那张眉眼温和的面孔在红光的映衬之下,似乎多出了几分惑魅,他“刷”的打开折扇,掩去半张面孔:“那么多年前的事情,我怎么会记得清楚。”
“师尊说得是……”洛冰河脸上一片失落,他垂下眼帘,犹如蝶翼般浓密的睫毛闪得让人心痒。他嘟哝着:“毕竟师尊对我的好,是多得记也记不清的。”
沈清秋哑然失笑,他伸手揉了揉已经比自己还高的徒弟发顶,温言道:“可是那句‘即使为师出事,你也不会有任何不测’?”
洛冰河张了张嘴,眼中似乎有奇异的流光转动:“……师尊,当真还记得?”
沈清秋倒是觉得好笑:“毕竟是自己许下的承诺,怎么说也要留心一二的。”
他们两个人楞在这门口也有大半天了,沈清秋轻轻推了推洛冰河:“行了,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快些打开封印,我们完事了也好早点回去。”
洛冰河合上嘴,眼帘微垂:“是。”
他拉着沈清秋的手,走在层层符咒的地板上。符咒红光闪烁,但是洛冰河踩过的地方都是一片灰暗,沈清秋跟着洛冰河的脚步,如履薄冰,总算来到了那个盒子面前。
“师尊确定要看心魔剑碎片?”洛冰河眼神担忧地看着沈清秋:“这等邪物还是不要污了师尊的眼睛,师尊想要做什么告诉我就是了,弟子一定会十全十美地完成师尊的嘱咐。”
“不必了,打开吧。”沈清秋盯着那被婴儿手臂粗细的铁链锁住的盒子。
洛冰河抿了抿嘴,用魔气摧毁了封印。沈清秋在一旁端详了那个盒子一会儿,回头看了眼洛冰河,见他并无异议,就伸手打开了它——
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心魔剑碎片,只有一根沈清秋无比熟悉的红色细长绳子。
沈清秋瞳孔一缩,意识到大事不妙,伸手想去拔修雅剑,却发现手抓了个空,那捆仙锁如离弦之箭般飞了起来,三下两下将沈清秋紧紧捆住。沈清秋一个没站稳,跪在了洛冰河脚边。
洛冰河神色冰凉地抓着修雅剑,双眸一片血色。
“所以,”他低头看着“沈清秋”,语气像是在和死人说话:“我师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