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霹雳直把林冲轰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满脑冒汗,头垂得更低,直到对面的虎狼发作完了,这才胆战心惊地略抬起头,惨淡地笑着加倍赔着小心,低声下气地道:“差拨哥哥请息怒,小人家中无有男子,只有一个娘子,妇人便如没脚蟹一般,不便在外面走动,想来俺丈人正在奔走,差拨哥哥且去吃一盏茶消气,稍后便有孝敬。”
差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铁链在栅栏上敲了两下,声气和缓了些,道:“算你知道厉害,你也休要怪我,‘老儿不发狠,婆儿没布裙’,各人都要养家糊口,就好比你从前作教头一般。你现在只好哀告上天,让你那丈人怜惜你这nv婿,你只是半子,又不是他亲生儿子,只盼他莫要心疼钱。”
林冲连连拱手称是,过了一会儿再一抬头,见差拨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
当差拨的身影从眼中消失,林冲僵硬的身子这才又能活动了,他直起身子,只觉得这片刻时间倒比从前在校场教练了两个时辰的武艺还要熬人。这一刻他只觉得英雄气短,官府只把自己往牢_F_里一关,又给自己穿上犯人的_yi_fu,就让自己生生矮下去一截儿,一时间连林冲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罪了。
他缓缓踱回墙角,盘膝坐在草堆上,屏息敛气闭上眼睛沉思,但脑子里一片纷乱,也不知想的是什么。
昏暗的牢_F_中没有阳光,只有墙壁上的油灯发出暗淡的光,因此林冲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只觉得腹中越来越饥饿。
这时一个狱卒从走道里经过,林冲见那人面色还不算太恶,便大着胆子巴在栅栏边,也不敢高声,小心地唤道:“衙役哥哥慈悲,可能行个方便?”
那狱卒转头看了看林冲,居然笑了一下,道:“你有何事?”
林冲脸上一红,低声道:“衙役哥哥,可有牢饭吗?我自打早上摊了事故,直到现在水米没有沾牙,实在是饿了。”
狱卒露齿一笑道:“居然还有上赶着吃牢饭的,林教头,你没有发昏吧?”
林冲向来是个尊重之人,开口向人讨饭本就已经老大xiu_chi,怎禁得起狱卒这话里有话的两句,顿时脸上更红,低下了头。但他腹中实在饥饿,又思量若是就此不顾又回去坐着,这一次虽然有骨气,但今后若在这里待的时候长了,也不能一直硬扛,因此只得忍着xiu_chi继续央求:“林冲待罪之身,不敢挑拣,求衙役哥哥按常例给我一碗饭就好。”
狱卒笑道:“若是常例的牢饭,都是用的陈年仓米,虫子蚂蚁咬过的,很多还发了霉,上面长的都是绿毛,煮饭前先要用刷子刷过才好用,就这样煮到锅里还是一gu味儿,下饭菜也没有一个,就是干的糙米饭,教头真的要吃?”
林冲虽听他说得恶心,但这时毫无办法,只得忍耐着说:“纵然是这样,也请哥哥给一碗吧,林冲自然记得哥哥的恩德。”
狱卒嬉笑着摇头道:“你何必着急?教头从前日子过得不错,也是大鱼大r吃惯的,哪咽得下那划嗓子的糙米?俺丁保是个好人,不忍心让你受这样的苦,只等着你家里的人事送来,便做好的与你,你且在草铺上再坐坐,少动少说话,还能省些力气,也免得你更饿。”
说完便摇晃着钥匙大摇大摆地走了。
林冲瞪着他的背影,僵立在那里半晌无言,最后只得垂头丧气地又坐回到草堆上。他望着外面墙壁上摇曳的黯淡灯火,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只觉得四周漆黑苍茫,也不知将来究竟要如何。
又过了一阵,牢_F_外腾腾腾一阵脚步响,似乎来的人还不知一个,林冲心头一跳,难道是入夜之后还要提犯人用刑么?府尹大人晚上不升堂,若是这些狱卒用私刑,那倒霉的囚犯受的苦可就大了。他早就听陆谦说过衙门里的黑狱,只是从前一直都过得顺遂,不曾得见这样的惨事,只怕如今却要见一见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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