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我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说给男人听。
男人只静静地听着,不发表言论。
“我有时候,觉得梦里出现的人,很是熟悉。
可是当我梦醒,我就已经记不起梦里出现过人的模样。
但我能记得,那些人最后的结局---”
我机械地转着眼珠,面无表情。
“死于非命。”
怀里的猫跳开,男人只默默地坐在沙发里。
“阿重。”
我转过脸,去看他。
那双似沉有星星的眼里,几分深郁。
我像是第一次清晰地看见他的脸庞,之前像是忘了。
“嗯?”
“你还记得我吗?”
我偏过头看他,几分困惑。
“什么?”
男人静静看着我,“我叫什么?”
我扯着唇,像是笑,难看的表情。
“赵遗远,你傻了吗?”
听到我骂他,男人却微勾薄唇,眼底浮现粼粼笑意。
似湖破冰,笑容几分惊艳韵味。
男人动着薄唇,“把你刚刚的再说一遍。”
我冷哼,又骂了他一遍。
男人笑,细长眼尾生褶,有了岁月的留痕。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笑,拿着伞,回自己的屋。
时间尚早,我洗洗漱漱,把伞装进包,准备出门。
玄关前,我在换鞋,发现男人坐在沙发,细长手指撩着猫后颈。
他怀里的猫抖着胡须,颤着团团肉。
我说,“我要去上班了。”
男人抬眼看我,微颔首。
“嗯。”
我抿唇,“你不用去上班?”
男人沉默了一会,“公司给我了长假。”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
“你有什么想吃的,我晚上回来给你带。”
抱着猫的男人想了想,“猫粮吧,最近猫粮不太够了。”
我看着他怀里慵懒至极的肥猫。
“好。”
地铁站车厢里,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站在车厢尾,一直觉得脚边毛茸茸的。
我低头,发现脚边蹲坐着只龇牙咧嘴的金毛,仰着张毛茸茸的脸,黑漆漆的眼瞳望着我。
我抬脚踢踢它。
金毛贴着裤管蹭着过来,蹭我一裤管口水。
我皱眉,朝车厢里又走了几步。
金毛亦步亦趋。
最后,我就站在门口,等着地铁到站,车门打开。
结果地铁车门大开时,身后金毛抖着蓬松的尾巴,率先跑出去。
出了地铁,我发现那只流着口水的金毛蹲坐在出口。
身后,有人轻轻一声嗤笑。
出地铁口,我听见有人chuī了口哨,唤那只金毛。
金毛撒欢地往回跑。
我垂着眼皮,默不作声地走过。
金毛经过我身边,翕动鼻头,朝我嗅了嗅。
我停下。
身后口哨再响。
金毛掉了头,往回跑。
过了好久,我听不见狗奔跑的声音和响亮的口哨声。
身边的人带着方向匆匆行走。
我不知道为什么发怔,站在在原地,脑袋里一片空白。
上班。
对了,我还要上班。
我慢吞吞地走出地铁站,向公司走去。
早上七点多,二十七层的办公室已坐满了人。
低声的,纷纷嘈杂。
经理拿着一沓文件来,“重小姐。”
“经理。”
“这些文件要签字,你去送到楼上。”
“现在?”
一直低头翻看文件的经理抬头看我,几分莫名其妙。
“我知道了。”
我拿过要签字的文件,准备乘电梯上顶楼。
经理在身后道,“签好字,送到会计部审查。”
“好。”
二十七层,公司顶层。
那群,能够掌握最先进技术和拥有不可估计数据资产,令大众生畏的人。
他们的目光里,也会漫不经心地流露如视蜉蝣的睥睨感。
对无能者的淡淡鄙夷与疏离。
那个阶级,与我们这个阶级。
之间差距,隔了多少光年。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二十七层经理办公室,抬右手,轻敲三声。
“请进。”
我扭转门柄。
办桌前,男人伏案而书,目光专注。
“关先生,这里有需要您签署的文件。”
我将手里厚厚一沓文件放在桌旁。
男人微抬眼,眼尾余光淡扫。
“好,我知道了。半个小时后你再上来。”
声线清冽,似风微泠。
“经理说,这些资料要拿到会计部审查。”
闻言,男人终是停下笔,抬起眼看着我。
我与他目光对视。
男人微微一笑,“是你。”
我表情疑惑。
男人身体后倾,靠着椅背。
“你那天是怎么回去的?”
那天,是哪天?
我看着男人面上温润的笑。
他似乎很爱笑,与李闻檀不一样,他的表情云淡风清。
我垂了眼皮,“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何时见过关先生,不记得他说的那天是什么时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