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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循每次带吴落下山抓鬼,基本都要先去见一见朋友,吴落早已习惯,因此没问师父这回又要见谁。师父常年不在章琚山,一个人天涯海角的四处游山玩水,只每隔一段时间回山教吴落一次剑法,教完也不多做指点,换身衣服就跑。于是这没心没肺的师父,拥有了遍地开花的朋友。

一盏茶过后,吴落随师父在一家小茶楼里见到了那位朋友。初见时,吴落惊了一下,她见过师父各色各样的朋友,男的,女的,彪悍的,妩媚的,愤世嫉俗的,感恩世界的,神经的,更神经的……无奇不有。只是之前的朋友,多是与师父年龄相仿的仙中青年,偶有几个和吴落年岁相近的少年,也都比她稍大一些。

而今天这位,看样子竟是师父的忘年jiāo。胡子花白,眉毛花白,头发也花白。面部皱纹长短不一,但都浸润了岁月的痕迹,若是往脸上扑层香粉,至少能被万千沟壑卡住一半,挺费钱的。

吴落作为晚辈,见到老者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那老头面色和善,见吴落第一眼就开始笑,他一笑,眼尾的皱纹越发显得深重,随时要皲裂开一般。

“老色鬼,别看着我徒弟傻笑。”段循坐没个坐样,身子斜靠在桌沿,一条长腿伸到桌外,唯恐挡不着谁的道。

“小姑娘,你就是吴落?”老头活似没听到段循的警告,笑得变本加厉不说,一只手还不老实地向前伸去,随时瞅准机会准备揩油。

吴落皱了皱眉,正要往后躲,老头的枯手已被段循一筷子挥开。

段循没骨头似的,半边身子侧趴在桌上说:“行了,易容易上瘾了,你赶紧变回来,难看死了。”

“老头”挺直了原本佝偻的后背,原地长高了三寸,枯瘦的手瞬息变得修长白皙,像只养尊处优的少爷的手。他顶着一张老脸,继续看着吴落道:“我叫钟以平,比你师父大个三百来岁。”

“钟前辈好。”

吴落颔首,自然地避开钟以平的视线,还没从险些被丑老头揩油的心有余悸中缓过神来。

钟以平吴落先后落了座。吴落很想看看钟以平的真容,又不好直视长辈,只能用余光有意无意地向对面扫去。

钟以平一手捋着胡须,始终没露真容,他半眯着眼喝了口酒,动作不疾不徐,坐姿相比段循,端正得仿佛能镇店。

段循和钟以平碰了杯酒,只听钟以平突然开口问:“仙山已经派人下来抓鬼了,你又跑来做什么?添乱。”

段循扫了吴落一眼说:“多带她下来历练历练,省的以后入了仙山,做事力不从心。”

钟以平又将吴落打量了一眼,这姑娘模样姣好,第一眼就看得出来。不过细看过后,又能发现吴落的好看,不同于寻常少女的柔美温和。她的眼中有股狠劲儿,加之面部削瘦,使本就立体的五官,更加深邃或更加高挺,无端添出一股难以接近的英气来。

钟以平觉得吴落端着一副不合年龄的沉稳,于是开口说话前先对她笑了笑,想让她放松下来,继而转头对段循道:“历练也要看场合,你以为这次是好玩的?”

段循五指依次敲着桌面,瞥着钟以平道:“不就是只饿狠了的食尸鬼吗?”

钟以平缓缓摇头问道:“你可知道这次仙山派谁下来捉鬼?”

吴落和段循同时定住视线,沉默地等着钟以平自问自答。

钟以平自己答:“萧彻。”

段循眉头向上一挑,不动声色地喝了口酒:“竟然派他?”

钟以平道:“此前大长老已派过两个仙士,一个仙官,都没能收服这只食尸鬼,这才让萧彻出面。”

吴落转动着手里的小酒盅,暗自揣摩着钟前辈的话。

吴落是知道萧彻的,全章琚山弟子没人不知道他。萧彻和段循是同届,都是章琚山出来的优秀弟子。至于优秀到什么程度呢?连仙山的四大长老都得看他几分脸色,寻常小鬼小怪不会劳他动身去抓。但凡请他出动,都是其他仙士仙官解决不了,最后才会落到他手里。而只要萧彻出手,没有什么鬼怪是他收服不了的。

段循曾告诉吴落,她的这位萧彻师兄,不知道练了什么奇怪的功法,专克这些鬼怪。只要他一去,这些乌烟瘴气的鬼头头们一个个气都不敢哈,修为法力全被萧彻自动压制。

可食尸鬼不过一个低阶物种,又不会借助力量,又不会自我进化,只能躲在荒郊野岭,趁人不注意时偷偷摸摸啃几具尸体,温饱都成问题,怎么会qiáng到让萧彻出动?

段循忽然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与他的懒散丝毫不符:“快五百年了是吗?”

钟以平:“是,快了。”

段循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他和钟以平对视一眼,两人都没吱声,心中不如面上看起来平静。

师父这句没来由的发问,让吴落觉得奇怪,可这一桌子的严肃又让她不好插嘴,只能从自己那点零零星星的知识储备中,七手八脚地拼凑出一点不足挂齿的线索。

好在书到用时刚刚够,吴落前两天才翻了翻《仙史》。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五百年前,世间被一只顽皮的大魔王搅得混乱了些。他用自己的混沌之力,把几种自带邪气的小鬼,提了几等法力,收归他的兵团所有,方便魔王日后更加风雨无阻地在世间为非作歹。

其中,便包括这食尸鬼。

魔王把天下弄得动dàng不安,自然有人要来收拾它。

后来,仙界承安长老带领他的四个徒弟掀了魔族老巢,并以一己之力灭掉了魔王。

qiáng盛一时的魔族,就这样随着魔王的殒命而覆灭了。承安长老则用他的性命,换来了后世数百年的安宁祥和。

尽管后来,世间还残余下一些小鬼小怪,但没了混沌之力的加持,完全不足为惧。比如这食尸鬼。

关于五百年前的仙魔混战,《仙史》就记载了这么多。

“唉。”钟以平将酒盅在桌面轻轻一磕,接着道,“你真不考虑入仙山吗?大长老可一直惦记着没把你收进去。”

吴落悄悄瞟了段循一眼,心想师父若真去了仙山,八成会带坏那里兢兢业业的工作风气。到时候大长老一生气,再把他踢出仙山就不好看了。

这么一想,师父还是挺有远见的,省了一步,还不招人烦。

段循笑着摇头道:“我志不在此,你也不消劝我。仙山要真有那么好,你gān得好好的,又为什么要离开这颗大树,跑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当教首?”

钟以平笑着道:“一把年纪了,不想在那拘着。小门小派的教首也是教首,谁还能瞧不起我?我不过是提前了几百年出山,在吟风派挂个闲职挺好的。”

“行了,不废话了。”段循废话完毕,又瘫回之前没型没款的坐姿,“你快告诉我食尸鬼的出没地点。我可不想碰到萧彻,得趁他来之前带着吴落把食尸鬼给收了。

吴落吞了吞口水,心想,怪不得师父来时不告诉她具体地点,原来他压根不知道在哪。那么师父这一路的生气加沉默,大概都是装的,真是有点过分。

钟以平把酒盅举到嘴边,停下问:“怎么?你得罪萧彻了?”

段循漫不经心地揉着肚子道:“没什么,找他借了点东西,暂时还不了。万一见了面,他又要催命似的让我还。”

怨不得萧彻催命,段循的不靠谱,钟以平深有体会。两百年前,段循找他借了只会唱小曲的金jī,带回章琚山玩儿了一阵。过了几十年,钟以平再找段循要jī时,段循却还了他一颗蛋,说是那金jī下的。钟以平想着不过一只jī,他喜欢就送他好了,于是抱着蛋回了家。两天后,那蛋裂了,钟以平兴致勃勃蹲在蛋旁观察了好一阵,却没想到,最后那蛋中钻出一只歪脖子鹅。既不会唱曲儿,也不会打鸣,只会红掌拨清波。

钟以平莫名对萧彻表示了一番同情,衷心祝愿他拿回的东西与借出的东西是同一件。

“对了,我刚刚来时见汤子坟上方鬼气密布,怎么回事?是食尸鬼吗?”段循终于进入了正题。

钟以平点头道:“这鬼的行动路线很有规律,自北向南一条笔直的线路,每隔八十里地作乱一次。如果方才是汤子坟,那么下次应该是充云镇。你从这里出发,再往东南方向飞个三十里地就到了。”

“知道了,吴落,那我们走吧。”段循站起来,又从他的荷包里翻出一支笔,丢给钟以平道,“喏,这是你上回说的玄梁笔,给你找到了。”

钟以平急忙伸手,从空中接住了笔,生怕它落到桌上沾了灰:“哎哟,这可是宝贝啊!”

钟以平双手捧着笔,不住地感叹,段循白了他一眼道:“什么毛病,竟然喜欢收集笔,几个字写得不咋地,还一天……”

说话间,茶楼木门突然被人拍开,耀眼的光线笔直she了进来,一下刺眯了吴落的眼。

“大人,救命啊……救……”

只听“砰”地一声,一位妇人一脚绊在门槛上,整个人摔倒在地。后面有人过来扶她,她也不起,趴在门槛上一下下拿手捶打着地面,又因哭到力竭,拍不出多大动静,她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只是谁也听不分明。

段循知道钟以平常来这个小镇,一来二去的,和镇上的居民也都熟了,镇上有什么灾啊祸的,都求他这位闲散神仙帮忙。

“怎么了?起来说话。”段循走到那妇人面前,将她扶了起来。

那妇人一见段循,眼见着又要往地上跪去:“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儿子……他才七个月大,被……被他爷爷抱走了……”

“被爷爷抱走了?”段循翻来覆去将这句话体会了几遍,始终不明白爷爷把孙子抱走有什么奇异之处,“您慢点说。”

那妇人站起来后,两只手依旧不消停,一个劲儿地拍打大腿,边哭边跳,嘴巴开合数次,就是急得说不出话。

段循正迷惑中,水泄不通的茶楼外,突然挤出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他喘着粗气走到段循面前,将那妇人从他手中接了过去。

男人攥着袖子一把勒去头上的汗,胳膊在袖管中不住发抖:“孩儿他爷爷……他爷爷两天前已经下葬了。”

男人说完,围观群众一片哗然,瞬间从茶楼门口散出一块空地,好像这对男女身上沾染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谁都不想触霉头,生怕把不吉利的邪气带走,可一边却又探头探脑地不愿离开,被这神神叨叨的灵异事件所吸引。

吴落沉着脸走到段循身边:“师父,是食尸鬼吗?”

段循盯着地面摇摇头说:“不知道,食尸鬼操纵不了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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