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正好,沈渔倚在栖鸾宫的摇椅上,看着西北的战报。
“回来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太不拿我当朋友了吧。”襄王君从嘉一身暗纹墨色华服,金冠玉带,神采飞扬的走了进来。
沈渔看见君从嘉,面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放下手中的战报,“恐怕你关心的不是我,是在西北的那个人吧。”
“他哪里需要我来关心,小渔,去西北两年,你果然沧桑了不少。”
“我这是长大了。”
君怀瑾的母妃去世之后,君怀瑾便寄养在当今太后,也就是襄王亲母的名下。
因为有着这层关系,两人在众多皇子之中关系最好,而君从嘉和沈渔年龄相当,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
“我最近在得意武馆新学了一套剑法,看看你人长大了,剑法有没有退步。”
“和我比剑,你不是自取其rǔ?”沈渔嘴上说着,还是拿了配剑,随着君从嘉走到院子里。
沈渔这样说,倒不是自夸,他师从名家,又悟性极高,武林之中,他的剑法,绝对算是顶尖。
君从嘉率先出剑,占领先机,剑势凌厉,让人猝不及防。
不过君从嘉的功夫在沈渔面前还不值一提,沈渔也不过是随便陪着他玩玩而已。
利剑袭来,沈渔侧身一避,用剑身一挡,深厚的内劲让君从嘉一颤,偏离了方向。
君从嘉转变攻势,从侧边再次出剑,剑花翻飞,快不可挡。
沈渔微微一笑,像是陪小孩子玩耍一样,轻松的和君从嘉对剑。
没一会,君从嘉大汗淋漓,沈渔站在原地,几乎一步未动。
“不行不行,我歇一会儿。”君从嘉放下剑,大口的喘着气,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汗。
沈渔好整以暇,微笑说道,“得意武馆怎么会收你这种学生,砸自己招牌。”
“没准不是学生不行,而是师父不行,你要肯把你师父介绍给我,说不定我也能在武林里声名赫赫。”
沈渔笑道:“我师父收你是不可能了,不过,得意武馆的馆主是我师兄,你去找他,就说我让他教你些绝招。”
“我要是成了你师兄的徒弟,那你不是就成我师叔了?”
“知道还不快给师叔行礼。”沈渔一脸坏笑,抱臂看着君从嘉。
“你这个乱臣贼子,让本王给你行礼,活的不耐烦了吧。”君从嘉伸伸脖子,比沈渔还要神气。
“算了,行礼就免了,不过你还是要帮师叔跑腿,这是我给家师的信,你帮我带去武馆,让我师兄转jiāo。”
君从嘉点点头,接过信,放进了怀里,“我是打不过你了,改天我一定要让我皇兄出马。”
“他吗?”沈渔骄傲的弹了一下剑尖,“我十五岁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
君从嘉朝沈渔眨了眨眼睛,“你别这么说,皇兄的功夫也是可以进步的嘛。”
“他日理万机,以后只有退步的可能。况且他这个年纪,底子不好,想再有进境,也是不大可能了。”
看君从嘉的表情越来越奇怪,沈渔以为他不信,继续说道:“当初败他我就只用一招,惊鸿过隙听说过吗,那是我师父的绝招。”
“小渔口中的那个年纪,是什么年纪?”熟悉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的不满响在沈渔身后,现在沈渔终于明白,君从嘉为什么要朝自己眨眼睛了。
沈渔懊悔自己后知后觉。
尴尬的转身,沈渔将剑扔给一旁的太监,低头行礼。
“小渔的意思是,皇兄你老当益壮。”君从嘉一脸坏笑,看起来是帮沈渔解围,但是君怀瑾的脸色却更黑了。
沈渔怎么会不知道君从嘉肚子里的坏水,狠狠瞪了他一眼,忙说道:“是正当壮年,我是想说您正当壮年,只是忙于朝政,武艺方面难免疏忽。”
君怀瑾满意的点点头,“正当壮年,不错,正好我们也比试比试,让朕看看,小渔进步成什么样子了。”
沈渔从小就喜欢舞刀弄剑,君怀瑾看他喜欢,也找了不少名师指点,大有进境。后来沈渔出宫治伤,养伤的一年时间里,结识了被武林中人誉为剑仙的师父,再回来时,君怀瑾便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了。
沈渔一阵头疼,说起来,自己十分不愿意和君怀瑾比剑,赢也不是输也不是。
“臣怎敢在皇上面前舞刀弄剑。”沈渔颔首,拒绝的表情十分明显。
“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君从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小渔,你是看不起朕的剑法吗。”说着,君怀瑾抽出身上佩剑,一招潜龙出海朝着沈渔胸口要害刺了过来。
君怀瑾的剑招快如疾风,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君怀瑾快,沈渔更快。
沈渔侧身躲避致命剑招,左臂伸展,掌握成拳,朝着君怀瑾握剑的手重重打了过去。
君怀瑾的动作虽不如沈渔快,但他料敌于先,早做好了准备,剑从右手一个剑花抛向空中,左手接过,空出来的手顺势拉住沈渔的手臂,朝着他的方向带了过去。
剑势早已笼罩后身要害,沈渔退无可退,前方又有人居心不轨,进也无路,沈渔就知道和这只老狐狸比武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沈渔不好出杀招,gān脆明快的赢了比赛,让君怀瑾没面子,只好适当的示弱一下。
“我胃疼。”前后无路,沈渔便借势弯腰,捂在胃的位置,神情痛苦。
“小渔,怎么了?”
君怀瑾忙扔掉手中的剑,担心的查看沈渔的情况。
沈渔趁着这个机会,退后两步,回到了自己刚刚的位置,反手一肘,指向君怀瑾腹部要害。
君怀瑾知道自己受了算计,既好气又好笑,不过毕竟沈渔没事,他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小渔的功夫果然见长,不但招式厉害,揣摩人心的本事也不差,看来朕真的是老了。”
君怀瑾似真似假的感叹,倒让沈渔心里有些难受,忙说道:“天下间武功比我好的,也不过就寥寥数人,你整日缠身于朝政,哪能做到面面俱到。”
“哦?”君怀瑾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渔,“那小渔就是不嫌弃朕老了?”
沈渔皱了皱眉,听出了君怀瑾语气中的不怀好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沈渔不说话,君怀瑾也不再打趣他,他向里面看了一眼,轻声说道:“贵妃正在休息?”
“姐姐身体不适,睡下了。”
君怀瑾眸间透着一股意味不明的嘲讽,“告诉贵妃,好好养胎,这孩子很重要,切莫有任何闪失。”
沈渔怔愣的点点头,眉宇间透着一股疑惑,摸不透君怀瑾怎么突然对这个孩子这么关心了。
乾元殿里。
君怀瑾正中而坐,君从嘉陪坐在一边。
“太后她老人家时常念叨你,你有时间也要多进宫来看看她,不然,她还以为朕把你怎么样了。”
君怀瑾似是在开玩笑,但君从嘉却听得不寒而栗。
先皇子嗣虽丰,但受器重的却不多。自从太子得了疯病之后,先皇最喜欢的儿子,就是他了。
当然,这也和他那如今做了太后的母亲有很大关系。虽然他根本无心皇位,但他母亲却十分不甘。若不是他一直都真的无欲无求,恐怕已经活不到现在了。
“皇兄说笑了。”君从嘉忙赔笑道:“我闲散惯了,不爱往宫里跑,以后会注意。”
“嗯。”君怀瑾点了点头,“小渔自己在宫里孤单,你看完了太后,也来看看他。”
君从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绕了一圈子,这才绕到了重点,害他以为自己母后又gān了什么让君怀瑾不满的事。
“臣明白。”君从嘉点头,突然想起了沈渔给自己的那封信。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君怀瑾。
这毕竟是沈渔的私事,告诉别人未免不够朋友。但以君怀瑾对沈渔的心思来说,他未必喜欢沈渔有什么他不能知道的私事。
如果不说,被君怀瑾知道,觉得自己是有意隐瞒,那自己这条小命,恐怕都要不保了。
思来想去,君从嘉觉得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况且不过是一封写给师父的信,让君怀瑾知道了也没什么不行。
“小渔和他师父的感情真的很好,刚刚他还托我给他师父送一封信。”
突兀的来了这么句话,君怀瑾当然明白君从嘉的小心思。
再往深一想,便猜到了沈渔的用意。
君怀瑾不禁觉得好笑。
其实沈渔真的想要什么,过来和自己说几句好话,能答应的便都随着他了,gān嘛要费这么些心思,弄的这么麻烦。
君怀瑾看了眼元宝,元宝走到君从嘉身边要拿那封信。
君从嘉有些犹豫,小心翼翼的问道:“皇兄,这毕竟是小渔的私信,我们就这样看了,是不是不大好?”
君怀瑾没有说话,心里却已经笑得不行。
只有自己这个傻弟弟还蒙在鼓里,沈渔早就算准了君从嘉会把这封信jiāo出来。
这些年来,沈渔拿捏人心的本事倒是有增无减。
君从嘉看着君怀瑾的眼神,背后一身冷汗,双手不受控制的将信jiāo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