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婧规劝无果,到底还是沉默以对,梅庚知道,父亲死在西北之战,他又重伤而归,朝廷却多番为难,苏婧自然也是怨的。
临走时,苏婧只叹道:“保全自己。”
她哪里不知,梅庚想走的那条路凶险万分,一个不慎便再无翻身之日,苏婧心头复杂,捉摸不透梅庚这决定,究竟是因西北之战,还是因为*五殿下。
梅庚离开后,苏婧倚回贵妃榻扶着额角,苦笑不已,连番的打击让她有些麻木。
儿子看上了个男人便罢,这男人偏偏又是皇室殿下,而她最想不到的是梅庚竟想凌驾于皇权之上。
古来权臣诸多,可不是遗臭万年,便是不得好死。
绫罗奉上一盏温茶,轻声道:“王太妃,王爷他**”
“唉。”苏婧叹了口气,明亮眸子染上几分黯然,“若是他爹还活着,凭今日所言,怕是会直接将他逐出梅氏。”
绫罗苦笑不已,这王爷要做的事,同造反也差不多了,“那该怎么办?难不成当真由着王爷?”
又是长久无言,苏婧神色几经变换,最终唇角晕开冷意,嗤笑:“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但也知这泱泱大国早已外qiáng中gān,上梁不正下梁歪,当朝君主那副德行,当年同夫君jiāo好的清官忠臣也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瞧瞧林氏和永定侯便知道,关起门来都管不好自家后院。重臣尚且如此,下面攀着权贵上位的小吏还不知是何等作态。”
她不掺和朝堂淤泥,在外却看得更真切,当年早早便劝过夫君解甲归田,何以为了这般朝廷去卖命?
最后也不至落得如此结局。
绫罗缄默未语,片刻后又微微一笑道:“王爷若能成事,必定名垂千古。”
“千古骂名还差不多。”苏婧白了她一眼,绫罗便反驳道:“怎会?如今还有百姓为老王爷祭奠呢,他们做了什么,百姓都知道的。”
苏婧一怔,旋即眼眶有些发涩。
是A,百姓都知道的。
楚皇如此昏庸,那些人却仍愿意为了大楚河山而拼命,是因他们想要的不是所谓的封赏,亦或是皇室的重新重用。
只是因为——百姓。
——
梅庚回到泫鹤堂时已近huáng昏时分,细碎的霞光自窗棂落下,小少年侧卧在榻上,睡得不大安稳,俊秀眉峰蹙起,额心覆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瓷白指节紧攥墨绿色锦被,像是陷入了梦魇。
梅庚坐在榻边,握紧了少年微凉的手,低声喃喃:“做了什么梦吗?”
自是无人应声,但楚策却稍稍安定了些,仿佛寻到了依靠,舒展眉眼。
梅庚眸色愈发晦暗,他贪恋少年此刻的体温,温良如玉。
活生生的他。
难以放手。
瞧着楚策堪称恬静的模样,梅庚有些失神,又颇为怅然。
分明如此善良又温柔的人,为何登上帝位后也彻头彻尾地变了个人?是他心中早有yīn暗龌龊,还是权势真的会将人改变?
梅庚也不知自己是否真是断袖,从少年情动时,他心心念念的便只有眼前人,这两世都再无旁人。
即便是身边的兄弟都不明白,为何他会独独对楚策如此不同,可梅庚心里知道,当年的楚策值得。
自小生活在肮脏污秽不见天日的宫中,即便是nei监都会染上几分yīn戾,打压比自己更卑贱的人几乎已经再正常不过,而受尽欺凌的楚策始终平静,即使得了他的庇护,也安分守己,绝不欺压旁人。
昔年他也曾带小家伙逛过永安城,即使繁华永安,也有沿街乞讨之人,_yi衫褴褛,穷苦不堪。
即使真有几分善心,最多也只会投去个怜悯眼神,再_gan慨一句:“天下可怜人太多,哪有个尽头,帮不过来的。”
可楚策却偏不信邪,那年楚策刚满十岁,便认认真真地道:“能帮一个是一个,等日后大楚再无贫民,方是真正的qiáng盛。”
为了那小家伙这一句话,梅庚便付出了shen情与一生。
彼时的梅庚,仿佛瞧见在世界上最肮脏yīn暗角落绽出的光,那耀眼的万丈光芒,值得他终生追随。
“到底为何*?”
梅庚低喃中夹带几分痛苦,心如刀割般的疼。
楚策登基后推行新政,可淮水水患却日益频繁,百姓颗粒无收连冬日都不知如何熬过,屋漏偏逢连夜雨,水患过后便是瘟疫四起,而那登基不久的楚策一改往日温和,但凡朝堂对其有所异议者,杀无赦。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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