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蜀军没有攻城,南楚也没有叫战,赵飞衡一人来到城下,说要见卫将军一面,请他出城。城墙上的士兵们赶紧去禀报,卫益不知对方是何来意,但是这个时候,蜀军耗得起士气,他耗不起,便披上战甲,单独骑马出城。
“卫将军果然英雄少年,胆量过人。”
卫益保持着警惕:“客tao话就不必说了,赵将军单独叫我前来,总不是为了奉承的。”
“自然不是,只是我军军师是你的故人,特地叫我送来一封信。”
“我不记得我在蜀中有故人。”
赵飞衡笑了:“应该说,只有蜀中有你的故人了,你的亲姑姑卫氏正是我嫂嫂,你与我蜀中王上是表兄弟。我虽未见过你,也不至于六亲不认到这地步。”
卫益先是一惊,怀疑他在诓骗自己,可又想起来,小时候父亲似乎说过这事,一时分不清真假,倒也没话回他。
“放心吧,我不是来攀关系的,我这军师说,卫将军是忠肝义胆光明磊落之人,定然记得他。”赵飞衡说罢,竟是翻身下马,徒步朝卫益走来。
卫益心中飞快闪过各种想法,或许他可以趁现在杀了赵飞衡,蜀军群龙无首,安南之危定然能解。
犹豫之间,赵飞衡已来到他跟前,伸手递出一封信,字迹颇为熟悉:“信,拿着,你若是现在杀了我,定然会落个不义之名,那时候可不要怪我军师用下作手段攻破安南了。”
卫益终究年轻,心思被窥破,竟是无地自容,沉默着接了信,便回去了。
“卫将军,若你还记得令尊蒙冤那年,曾有一封由齐宅送至卫府的信,那便是我了。”颜俞写这封信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当年对卫益的同情,到今日还有后续。
“天下大乱百年,民不聊生,当日颜俞离楚入蜀,便是为求一明君,匡扶天下。我亦知卫将军必定看不上颜俞此等叛臣贼子之行,只是一颗忠君之心固然可贵,可若没有用在对的人身上,也不过徒添杀戮。”
“南楚帝君李道恒一生荒yín无耻,自私自利,前有卫氏无辜蒙冤,后有关将军惨遭夺Q,再有李将军曝尸荒野,更不必说兵发东晋qiáng取四城,这些事情桩桩件件,你一问便知,我不再多言,若你有心,可去问问守城的士兵,有多少是真心守城的。”
“今日蜀国灭楚,已是不可扭转之事,纵然卫将军用兵如神,但四周已成包围之势,安南孤城一座,城nei粮草不足,即使士兵坚持守城,卫将军可忍心见城中百姓因无粮草而死?”
“颜俞解你忠君之心,更明白卫家历代忠名,压至你一人肩头,安南是你故园,南楚是你归属,我不敢开口要你降敌,哪怕你降,我未必敢受。”
“颜俞更自知不如卫将军,今日来信,不过盼卫将军体恤百姓,允许已无粮草的百姓出城,颜俞自当提供粮食,保百姓无虞。战争,乃不义之事,望卫将军勿要伤及百姓。”
若是别人的信,卫益定要破口大骂,但是偏偏是颜俞的,是那个在他孤独无助,无人可依的时候唯一送给过他一封信的人,他读完信,心头一阵激dàng,却又不断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敌军的破城之际,他绝不可轻易动摇。
想是这么想,卫益还是忍不住到军营里巡视了一番,他不怕颜俞的花言巧语,却怕信中的nei容是真,卫益清楚,他减粮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士兵们情况不如前番良好是肯定的,但他没想到,士兵们已经面huáng肌瘦,动作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劲儿,更不要说城中的百姓了。
他疑惑,更是震惊,叫来分粮的人一问,却是怒不可遏了。
分粮的人说:“上头每次都要从我们这里扣掉将近一半的粮,说是帝君大臣们还吃不饱,我们怎么能拿这么多?”
卫益愤怒之下,差点就想进宫去跟帝君陈述此事,但是忆及信中颜俞对他的评价,更有自己一直以来所蒙受的屈rǔ和忽视,再看看这大楚,陈述又有什么用?若不是帝君首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胆子扣士兵的粮?
卫益闭上眼睛,甚至不敢再想城中的百姓已是什么模样。
他带着两个普通的士兵到城中大小街道走了一圈,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店铺还开着门,看上去冷冷清清,凄惶得不行。卫益站了许久,长长叹气,才终于见着一个大人抱着小孩匆匆往家里走,正想上前问一两句,却听怀里的小孩不住小声说道:“爹爹,我饿。”
“我们回家再看看,家里还有粥。”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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