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过去,直到天清六年shen秋,大楚qiáng占蜀国瑜、玖、琏、瑶四座城池,将四城所有百姓收为劳力,用枷锁与铁链圈住他们的双脚。他们无法逃跑,只能在皮鞭下为帝君建造新的行宫与马场。昔日安居乐业的蜀国四城,一时间哀鸿遍野。
若要算起来,这几年间也是发生了好些事情的,比如,齐映游嫁至北魏次年,便为魏渊诞下一子,取名魏洋;比如,颜俞已经加冠成年,齐宅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孩子,而这最后一个孩子,也已经每日同兄长们一起在书室里学习了;比如,齐方瑾和徐贞一再为徐谦说亲,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再比如,李定捷见关仲阔心中对孙秋意一事始终无法释怀,多少有些担忧,便请旨将他派到洛辅郡当郡守了。
至于属国,北魏和蜀中都还安分,东晋则不止一次在边界与大楚jiāo战,各有胜败;而当初在东晋的传舍里qiáng迫颜俞收礼的那位将作少府,也如颜俞所想,成了东晋的相。
颜俞想,这回,蜀中怕也是耐不住了。
果不其然,天清七年早chūn,齐宅收到了蜀国的来信——颜俞公子亲启。
颜俞赌对了。
童子把信送进来的时候徐谦就预_gan到了,他的俞儿终于要高飞了。
这几年投到齐宅的帖子只多不少,魏渊一并不收,徐谦则以各种理由拒绝,颜俞也收到过,但是没有接受,师长有时问他为何不接受,他笑说,在等一个人。
等谁呢?
他每一次都闭口不言,只知道,他一定能等到。
其实,除了徐谦以外,其他的人也猜到了,这几年,每当蜀魏的国君来朝觐的时候颜俞总是有点跃跃yu试的心不在焉,只是这么几年都是沉寂。
而今,他终于是等来了。
一时之间,看着颜俞意料之nei的笑容,众人都不言语,只有冯凌是羡慕的。
每一次,各种帖子送进齐宅,冯凌总是伸长脖子,期望从兄长那里看到一点未来的光,但是没有人要出仕,他失落,又更加勤勉,为的是将来也收到这样一封信。
现在,齐宅终于有人要走出去了。
“兄长。”晚间,冯凌敲开颜俞的_F_门。
颜俞正出神,直到冯凌到他跟前才反应过来:“凌儿,何事?”
“兄长要走了是吗?”
颜俞点头承认,此事他并非没有犹豫和挣扎,尤其是看着年迈的齐方瑾和沉默的徐谦,他甚至想过什么都不管了,就在齐宅当个*头乌guī吧,外头那些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只是一有这样的想法,他眼前又会立刻出现M_亲那张久违的huáng脸,她目光呆滞地张着zhui,颜俞却听见了荒野上的哭喊,一声一声,血淋淋的。
“凌儿想听兄长之计。”
“这些年你听得够多了。”颜俞不想重复,他始终坚持要三国He纵抗楚,无论被齐方瑾骂得多狠罚得多重都没有改变过。
冯凌不甘心:“兄长,凌儿知道He纵是迅捷的法子,可是这样得来的qiáng大,只是表面的,国土增加了,疆域扩大了,但是民不qiáng兵不壮,没有规则法度,不用多久,一切都会乱的。”
“凌儿,没有现在,谈什么将来?现在人就要死了,难道你能去说让他遵守法度吗?”
“兄长,”冯凌越说越急,“你不是目光短浅的人,怎么就看不到He纵之计的弊端呢?”
齐方瑾一手把颜俞带大,徐谦又陪了这么多年,两人都没能扭转他的想法。冯凌也是天真,以为这紧要关头说几句就能动摇他。颜俞听都没听,只说:“凌儿,你说的兄长都明白,兄长也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以后你会有机会的,但是现在你劝不动我,我要这么做,在我看到自己的父亲死于非命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灭楚,就没有别的计策可言。”那一年的chūn猎,更让他坚定了灭李氏的决心。
他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就颠覆天下的人,但是这样的事,他绝不是个例。
“兄长!”
“你要是再说,我就要把你当成老师派来的说客了。”
冯凌又心焦又无奈,最后只能气自己还小,恨不能yi_ye之间加冠,好也能像兄长一般,远走高飞去实现抱负。
颜俞摸摸冯凌的头发,又将发带理好,就像从前徐谦对自己那样。这些年他把心思都放在徐谦身上,竟没注意到冯凌已经长这么大了,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远大的理想,也许还会有光明的未来。
颜俞还记得他跟着老师去游学那一年,路上说凌儿连续错过了两年的莲蓬,后来因着魏渊成亲,冯凌年纪渐长,他们再也没有去那个大湖摘过莲蓬。
他不是错过了两年的莲蓬,在这个乱世之中,他们错过的是无可奈何的一生。
其他人自然是要当说客的,不过也都是做做样子,这么多年都劝不住,最后这点时间能做得了什么?魏渊甚至没劝,只说:“顺其自然,天下已无药可救,你去也是一样。”他不是看不起谁,只是这天下烂到了骨子里,唯一的办法是让它自然枯朽,然后重新来过,此外别的法子都是qiáng求,都是不He时宜的荒唐牺牲。
“兄长可知扁鹊与虢太子?即使别人看来,虢太子已死,扁鹊仍是把他救回来了,更何况这天下还没死!”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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