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致恒忽然明白过来,“那我、我还让您去邀约李郎,我真是——哎呀!”
“你有什么错?”裴耽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我与他就是有旧情,断不了,圣人迟早要知道。天罚也好,天谴也罢,这上元节,我还就非要约他不可。”
他的嗓音微微地沙哑,仿佛在冷酷之下,藏着最rou_ruan的质地。
冷白的天穹低压下来,寒烟衰草之间,火光寥落。吴致恒却好像被这火烘烤得流出了汗水,脊背上都开始发凉,“您,您是说,圣人他要——他会不会——”
裴耽没有回答,等同默认。
“那**那您看,河东那边,”吴致恒绞尽脑zhi,焦虑地思索,“还能不能帮您说两句话?”
“你以为圣人隐忍了两年,这回为何雷厉风行?”裴耽道,“二叔家的人被举劾了,自己怕得要死,想必已同圣人通了供。你且看着,若是圣旨在今日nei就下达,那便说明河东裴氏已没有一个好东西。”
吴致恒道:“那就赵——”
裴耽忽而一_geng手指点在唇上,眸中掠过一丝冷光。
吴致恒再无法多言。
他料想、他希望,郎主全都早有安排,只是不让自己ca手罢了。郎主从很小就习惯了自己独身去应对所有的难关,毋宁说,前晚上来找他“想辙”,甚至可能是郎主平生的唯一一次求助。
可他心中还是空落落的,好像明知道马上就要迎来一记重击,却不知它会从哪个方向、以何等力度袭来。他只能以张皇的目光追随着裴耽的动作。
裴耽却蓦地回身,快步往那一座孤伶伶的书斋走去。
第56章
吴致恒连忙跟上。
仍是上午,但天空已yīn沉,似乎到晚间又将飘雪。风愈加地冷厉,将灰烬chuī得到处都是,也将两人的_yi发俱拂起。
书斋的十二折屏风前垂吊的小灯始终长明,一旦迈步走入,便好像万物都变成了huáng昏色的。nei里足有一般屋舍的三层楼高,两进、四面都是书架,乱七八糟的封函卷册一直堆叠到天顶。这一早上来来回回,裴耽已经清理掉一些,然而看这情形,不过是九牛一毛。
裴耽让吴致恒扶来一把长梯,在书堆中扒拉了许久,扑了满头满脸的灰尘,找出来一只灰扑扑不起眼的书函,上题着古篆字:“《周易八纬》,第三函”。
他在案前揭开书函,《周易八纬》共十二卷,这一函中收有三卷,纸张散乱堆叠,颇为老旧,他翻开便读出一句:“不知夏,不知冬,不见父,不见兄,望之莫莫,视之盲盲**其王可谏者全,不移者亡。”静默一笑,又将书函“啪”地He上,再度沿着长梯往上爬,把整四函的《周易八纬》都拿出来,一函摞一函不断扔进吴致恒怀里,又扬手挥了挥漫天的飞尘,“这个,送给李奉冰。”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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