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离明月城不远,走陆路也不过半天时间就到了。
下了马车,前来迎接的是金玉堂的堂主齐三映,长得一派温和,与外界传闻的“笑面狐狸”倒是不大符合。
“宁堂主,这边请。”齐三映安排的下榻处是明月城的资产之一“八宝客栈”,为避免引人注目,他们从后门进入。
八宝客栈在杭城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再富有的客人也不会知道客栈最里头原来还有个精致的独门小院。
这院子便是专门给明月城的人入住的。
若是城主来了,住的又是不同。
齐三映领他们进了院子,问道:“宁堂主,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准备的?”
“齐堂主不必多礼,余下我们自便即可。”宁如谦说道,扫了段昔一眼,把懒懒散散靠在笛管家身上的段昔惊得立即站直。
齐三映笑了,这才仔细打量段昔,见他眉清目秀,一身锦衣袍子,看着便不似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道:“这位小公子是?”
“我徒弟段昔。”宁如谦淡淡说道。
齐三映眨了眨眼,一向清冷的宁如谦居然真的收徒了?!前些日子听到这消息,他还以为是讹传,没想到那徒弟如今就在他眼前。不自觉又多看了段昔一眼,段昔笑眯眯的看回他:“齐堂主好。”
齐三映一听,心想这徒弟倒是Xi_ng情中人,颇为可爱。
待齐三映走了之后,笛管家这才开始吩咐随从做事,宁如谦则直接进了里屋。段昔闲来无事,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找好玩的。
用过午膳后,宁如谦才领着他出门转悠。
段昔是头一次到杭城,饶是跟随爹爹走南闯北,到过不少地方,也还是被眼前的一片繁华吸引住了。
花灯摊子、杂货档口、脂粉小铺等等比比皆是,街头巷尾人头攒动,热闹非常,就好似一卷水墨画缱绻铺陈,连冬日寒风竟也带有些温软的意味。
段昔随宁如谦走在人群里东张西望,一抬头就不见了师父。明知可寻来时路,当下却一阵心悸,他伫立原处,踮脚张望,频频被人群挤到一边。正在垂头丧气之际,眼前出现一袭白衣。
段昔惊喜的抬起头,宁如谦道:“跟紧了。”
见宁如谦转身便走,段昔一伸手拉住对方的衣袖,宁如谦回头看了他一眼,脚步稍稍放慢了些。
段昔就这么抓着师父的衣袖游览了一通杭城。
回到八宝客栈已是暮色四合,段昔在街上已经让宁如谦买了馄饨面、冰糖葫芦,吃得肚子都涨涨的。
谁知一回来,笛管家就布好晚膳,段昔瞅着桌上精致的佳肴,又瞅瞅宁如谦。
“吃馄饨面的时候,你说晚膳一定吃得下的。”宁如谦抬眼看他。
段昔辩解道:“那是因为我活动得太少了,吃下去的东西都还在喉咙里呢!”
“如此,便出去跑几圈再回来。”宁如谦执起筷子,缓缓说道。
段昔被这话噎住了,呜呜假哭着扑到宁如谦腿边:“师父、师父,徒儿知错了!”
笛管家早已见怪不怪,站在旁边目不斜视。
宁如谦这才说道:“把汤喝了。”
段昔如蒙大赦,立即起身,端坐在旁。
是夜,段昔乖乖坐在宁如谦房中抄写诗经,把今日落下的功课给补上。身后是宁如谦斜倚在长塌上翻阅卷宗,一室静谧,油灯上火苗跃动着,段昔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一点一点的,不消一会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笛管家在门口低声道:“堂主,夜深了。”
宁如谦合上卷宗应了一声。
“小公子……”
宁如谦走到桌边,段昔睡得正香,但见眉如远山,鸦色长睫在眼底投下浅浅Yin影,难得安静的模样倒是比白天时候更显出几分娇气来。
宁如谦弯下身抱起段昔,对笛管家道:“他今晚就睡这吧,你可以下去歇了。
”
笛管家微微吃了一惊,但很快恢复过来,轻声应着,并将房门关上。
他所知的宁堂主,一贯清冷淡漠,从未见他对谁人如此亲昵过。那小公子是机灵可爱了些,但也没有特别到哪里去。
笛管家百思不得其解。
段昔在睡意朦胧中以为是爹爹在旁,便紧紧靠了过去,后又闻到一阵轻浅的冷香,他睁了睁眼,只看到模糊的影子,喃喃道:“师父?”
“嗯,睡吧。”宁如谦将滑下的被褥拉上些,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Mo了Mo段昔的头。
元宵节,杭城最热闹的花灯会到了,一眼望去真正是“火树银花触目红,接天鼓吹闹春风”。
宁如谦在湖边画舫自有人招待,段昔是一刻也坐不住了,一得到宁如谦的点头应允,便飞快的窜进了人群。
笛管家忧心忡忡:“堂主,这里人多复杂,要不要安排几个护卫跟着小公子?”
宁如谦道:“不必,他自有分寸。”
话说段昔到了繁华的街上后,东MoMo西瞅瞅,很快新奇劲就过了。灯会上许多是佳人才子,偶尔见着同龄人,也大都成群结队,嘻嘻哈哈的,他一个外人哪里是轻易能插足进去的。这不,他才刚送了个猜谜得来的小灯笼给一个绿衫妹妹,一转身就被一群少年来势汹汹的追赶了。
“可气!可气!”段昔躲进了一条暗巷,盯着那群少年往另一方向走去后啧啧说道。
忽然身后响起一阵步伐声,段昔猛地回头一看,只见两个男人往巷尾跑去,隐约看到其中一人身上抗了个麻布袋子,那袋子里分明有人在扭动。
“救……命……”
段昔耳尖的听到细微的声音,足尖一点立马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很快便赶在了那两个男人的前头,他翩翩落下,笑意吟吟:“如此良辰美景,两位兄台却掳人而去,恐怕不是很妥吧?”
“让开!别多管闲事!”稍壮的那人踏上前,粗哑着嗓子吼道。
“既然让我碰着了,岂有袖手旁观之理?”段昔趁着皎洁明亮的月色,在路旁捡了根木棍,话音一落便挑向对方。
那两人对视一眼,扛着麻布袋子的人将麻布袋子往旁边一放,道:“大哥,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把他一起捉回去,咱俩可就大大有赏了!”说完两人便一起冲向段昔。
他们虽无武功,却有蛮力。
段昔的流云剑法不能轻易使出,便用上了青风剑法,奈何他们蛮劲甚大,几次拳头都差点擦着他。段昔眼珠一转,把正气凛然的青风剑法使得十分狡猾,专挑对方二人的关节穴位敲去,打得他们又麻又痛,倒在地上嗷嗷大叫“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把里头的人给我放出来!”段昔道。
那两人连忙爬过去将袋子松开,里面赫然是个七八岁小童,正被绳索捆了个结实,一张小脸布满泪痕。
“快给他松开。”段昔眉头一皱,“是谁吩咐你们做的?”
两人给小童松绑后,连忙朝段昔磕头:“少侠,你冤枉小人了,这小童是倚红楼的老鸨让小人送到南风馆去的。”
段昔眼睛一眯,问那小童:“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童怯怯的点头,说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