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留平一人待在和室。
接下来就跟他还是狗时一样——上总持续无视平的存在,只有在有事时才会跟他说话。跟之前不同的,应该只有平吃饭变得比较费功夫和洗澡这两点。
洗澡也不是跟之前一样一起洗,而是放着他在开启的莲蓬头下,催促他快洗掉身上的脏污。怕水又觉得浴室很冷的平,觉得皮肤湿湿的很恶心,洗过一遍后就觉得讨厌。
另外,变成人形后连唯一可以喘口气的散步也没有了。
「那个……」
比当狗时更累,也睡不好的平,在连续两天的折磨后终于胆怯地开口。看到上总听到他的声音后不悦地皱起眉头,即便难受地快不能呼吸,可就算忍耐不说也是一样痛苦,所以他仍豁出去地说道。
「我想……出去。」
现在离傍晚还很久,且下午的阳光仍很明亮,他想到公园走走,看能不能转换一下心情。
虽然平只是想和之前一样去散步而已,但上总似乎不愿接纳他的意见。
「你有地方去吗?」
上总的眉头紧皱眯起双眼,眼里充满了试探。看来他似乎认为平打算离开这间房子去投靠某人。他的嘴唇憎恨地抽动,似乎要咂舌,一副嫌麻烦懒得再理平的表情,让平只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上总先生想甩掉我这个大麻烦——
一这么想平便觉得浑身血液像退ch_ao似地被抽离,明明觉得冷但心跳却越来越快,紧接着头晕目眩,双脚也跟着一阵踉跄。对不起、对不起!好想紧抓着上总道歉,恳求他让自己留下来,纵使只待在公寓外也无所谓。
不过,无论如何道歉上总大概都不会原谅他的,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问题。
于是平下定了决心,暗自握紧拳头,张开了颤抖的唇。为了上总好,他还是不要留下来。
「我要去守那里——」
其实最初浮现脑海的是兽医浅田。浅田早就预料会发生这种事,便对他说:「有困扰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找我谈谈。」
但要是浅田知道事情经过,铁定会认为事情如他所料。平甚至可以想象眼镜后的双眸蒙上yin影,秀丽的眉毛紧皱的模样。虽然浅田是成熟的大人,不会让内心的想法明显地表现在脸上,但平仍会觉得很尴尬。
就算对方是浅田,也不愿让他认为上总做错了事。因为这件事都是自己不对,上总一点错也没有。
「是吗——你也会粘着安斋啊。」
上总语带嘲讽的声音好伤人,扬起的嘴角泛着可怕的气息。
上个月守帮平溜进为上总庆生的男公关俱乐部的事大概是曝光了吧,所以他才会在此时提起守,守想必被骂了吧。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上总大概也已经听守向他解释过,为何守会知道平的真实身分这件事了。
上总焦躁似地咬牙,不耐烦地摇摇头后,叹着气丢下一句话。
「随你便。」
听到这句话平不禁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却涌现一股被舍弃的伤感。如果是以前,只要上总稍微没看到平就会紧张地四处寻找,甚至怒骂不准他独自外出。以后他再也不会那样关心我了。想到这儿,平就寂寞难受得心痛。
「好的——」
来到了玄关平却找不到鞋子,犹豫片刻,最后打算赤脚走出去时,便听到上总特地叮咛他说。
「穿上鞋子再去。」
「非常……谢谢你。」
平穿上鞋子打开门,要走出去时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在屋内深处和室内的上总刻意不看他似地,直望着窗外。或许是错觉,平觉得他的侧脸看起来很苍白,隐忍着什么似地颤抖着。
一想到这可能是跟上总最后一次见面,即便是自己造成被赶出去的局面,他仍难受地红了眼眶,声音也哽在喉头。要是此时眨眼,泪水一定会流出来,再加上想多看上总一眼,平硬是睁开湿润的双眼。
「那
我走了。」
再说下去只怕会出现哭腔,平仅能说出这句话。他深深一鞠躬,然后关上门拖着穿了鞋子的脚,踩着沉重的步伐走下楼。平万万没想到,在他走出公寓大门消失在街角前,上总都伫立在窗边目送着他。
要是哭出来就会变脆弱!如此欺瞒自己的平揉了揉湿润的双眼边往前走。虽然离开了公寓,但不知守愿不愿意收留自己,也不清楚他是否在家的晦暗思想立刻涌上心头。
如果不行,就得独自睡在公园了。
「呜……」
不由得呜咽出声的平,循着记忆来到守家时,双眼早已红通通。守和家人一起住在这年头难得一见的木造老平房,外观依旧和上个月一样破旧……不,是质朴才对。
按了门铃,竟辅——并非以大丹狗的模样,而是一个充满异国风情的修长帅哥随即打开了低廉的三夹板大门。漆黑的发丝将晒得均匀的肌肤衬托得更加出色,但他脖子上镶着钉扣的项圈却有点令人不敢恭维。
「怎么了?」
「可以——收留我一阵子吗……?」
竟辅抬了抬下巴示意平入内代替回答,然后领着他走向屋内深处的守房间。包括守在内,家人似乎都不在,竟辅便一副这里是自己家的模样,不,他确实是这户人家饲养的狗,这点自己是肯定的,但他过度大方的态度总让觉得自卑的平感到惊讶与羡慕。
比守还早回来的家人们心情愉悦,再加上还记得上个月也曾寄住过家里的平,便干脆地留他住下来。
「欢迎欢迎,要是棉被不够记得说喔。」
「反正哥哥要早上才会回来,你就先睡吧?」
守的母亲和妹妹很干脆地就接纳了外型如雕像般过度端整,来历却相当可疑的竟辅,当然也对外貌普通的平很亲切。
应该说只有守大肆地抱怨过而已。
「哇啊,你又来了啊……」
隔天早上,当守回来打开纸门看到平在自己房里,一张漂亮的脸当场厌恶地皱起眉头。尽管平顾虑地抱着膝盖坐在四个半榻榻米大的房间角落,就这狭小的房间来说仍显占空间。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别动不动就来我家。」
虽然会来这里是因为不得已的苦衷,但听到守这么说,平就更觉愧疚不敢吭声。
「房里要塞进这么大只的大丹狗已经很勉强了,现在又加上你!我房间可不是狗屋!」
守不悦的抱怨合情合理,平也自觉造成他的困扰,便深深地低头道歉。
「对不起——」
「别说那种话。」
出言袒护的照例是竟辅,平虽心怀感激,但正式被饲养的他也算是吃闲饭的,居然敢那么跩地给主人意见,真教人折服不已。
「看到有困难的人,不是该出手相助吗?」
「是啊,你说的都没错!」
面对淡然阐述道理的竟辅,守瞪大了双眼,几乎快揪住他地大喊。
「我就是因为人太好了,才会养你这只怪狗!」
事实上,守早就迅速冲向竟辅,双手掐住他看起来十分健硕的脖子边摇晃。
「你这家伙,多少要感谢我一下吧!」
看来,惹他发怒的主因——平,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