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做好了实习期间必定会被奴隶般使唤的准备,但一天下来之后还是
累得骨头散架一般的虚脱
落揉揉几乎僵掉的脸,心里感慨着社会人的辛苦。
此时已经入夜,本不甚喧闹的校园在点缀星空般的灯光下更显落寞安静。
将最后一批学生资料输进电脑,把明天需要的讲义整齐的放进背包,当看到包里面纸裹的半块面包,才想起自己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而胃也在这时候抗议般叫嚣起来。
无奈的苦笑一下,落将教研室的灯关了,门锁好,迅速冲下楼去。
如果不快点回去,宿舍门恐怕就要关了,而自己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校园实在是大!
两旁遮天蔽日的法国梧桐在夜色下化成剪影,就着远处的路灯在在地上铺了道道流动般的浓墨,孤寂的脚步声在清冽的月色下显得格外清晰。
身后似乎有人跟着,感觉敏锐的落停下来,四周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可能是自己忙了一整天太疲倦了吧?
落嘲弄自己的疑神疑鬼,掏出面包,准备边走边吃,冷落了近一天胃实在绞得厉害。
回宿舍多喝点热水,然后倒头就睡,那今天午饭和晚饭的钱便可以省下来了。妹妹现在穿的那件裙子还是三年前的那条,实在旧了些,女孩子大了都爱好,总不能老像我一样简单一件衬衫一条牛仔裤就可以敷衍了事,明天再去看她,顺便给她买身衣服——
就在落出神的一刹那,后颈突然掠过一股热气,心里徒然一惊,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竟站了一个人,当他猛然回头时,一记重拳以疾风般狠狠击向他的腹部。
“唔!”落痛苦的闷哼一声,眼前一花,整个人就跌倒在地上。
疼痛。
晕眩。
令人窒息的黑暗。
渐渐的,黑暗如雾般消散,那是一片开满野菊花的山坡,嫩黄的细长花瓣和浓紫色的花蕊,团团簇簇如繁星般铺满了整个绿油油的草地,摇曳着,散发着略带苦涩的清香。
有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坐在其中哭,身上满是扭打的伤痕,怀里抱着一个手缝的叠满了补丁的书包。
他冲赶来叫他回家吃饭的父亲哭,冲他喊。
他受够了别人的歧视,他将那个已经被别人撕破的手工缝制的书包丢向自己的父亲,哭得声嘶力竭,红了双眼,他喊:
不要这样的爸爸!
没钱的爸爸!
没出息的爸爸!
没用的爸爸!
然后那个在乡村做了一辈子教书匠、脸色苍白的父亲第一次打了他。
他踉跄着倒在花丛里,眼睛却盯着浑身颤抖的父亲,一脸恨意,他对父亲说:我恨你!
他决定不再和父亲说话,背着母亲重新缝制的另一个书包回到学校,久久不肯回家。
他在赌气。
但当他想和父亲说话,想喊一声爸爸时,那个人却已经听不见了,已经不在了。
那个男人在穿过马路时,被一辆酒后驾驶的卡车撞倒,再也没有醒来。
血泊里的人死死抱着一个崭新的书包。他终于节省下了给儿子买书包的钱,一大早便兴冲冲的赶往儿子读书的城市,他想将这个自己千挑万选选好的书包亲手交给自己的儿子,至少——
听他再喊自己一声爸爸!
书香门第出身的男人在文革时随父母下放农村改造,在这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瘠山村格格不入却又拼命的活着,拼命的想让自己所爱的人过得好些——
落
他说
不要哭
这是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在那个晚霞似血的黄昏,在开满野菊花的山坡上,那个男人伸手想将哭得声嘶力竭的少年抱在怀里,他说,落,不要哭。冷风扬起已显花白的发角,他的脸苍白而清丽,带着淡淡的哀伤。
落,不要哭……
落醒来时,明亮的灯光几乎灼伤双眼,身体不能动,倒在柔软的印度地
毯上。
这是间布置奢华的房间,在宽大厚重的落地幔帐包裹下更像一间密不透风的暗室。
头很痛
x_io_ng口尤其痛
全身酸痛的几乎支离破碎
落皱眉——
难道是绑架?
不可能,自己既没钱又没权,应该没有人会傻到浪费人力物力财力对付还是实习生的自己——
难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更不可能,以相处世低调的自己身边没有这种人可以得罪——才对——啊——
思考中断
落看到了坐在不远处沙发上正盯着自己微笑的孟宇。
“晚上好啊,实习老师!”刻意强调“实习”两字,笑容无害的人夹着一颗烟,表情愉悦,在看到落脸上的愕然震惊后更是笑意融融“我们又见面了——”
“孟,孟宇?!”
“噢?不错嘛,还记得我的名字——”
“你这是干什么?”落有些火。
“当然是给你白天那样对我的回礼啊。”孟宇回答得漫不经心。
“白天?”
“不会已经忘记了吧?实习老师!”
“就,就为了那一耳光?!”
“你还阻止了我的好事儿呢——”孟宇笑的欢畅。“我们本来玩的很爽,结果被你搅局了——你说,你要怎么赔我,见义勇为的实习老师大人?”
其实那时孟宇并不会再对那对男女做些什么,倒不是他好心,而是他根本对那两个人没兴趣,看不上眼。
“所以,现在只好请你来陪我玩咯!”
“你在说什么?!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是犯法的!”落挣扎着半坐起来,不可思议的盯着孟宇那张笑意并不曾到达眼底的脸。
好可怕,明明是一个学生,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压迫感?
孟宇嗤笑,然后缓缓摇头,感叹般开口“实习老师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天真?真是——可爱啊——”他将手中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宽容的说:“好吧,如果你不肯陪我玩就算了,我只好请陵北女子高中的校花来陪我咯,那个女生好像叫——月月吧?我见过她一面,挺干净的一个女孩子,我喜欢!”
孟宇望着落,表情变得yin冷“而且我敢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敢对我置喙半分的,要不要试一试啊,实习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