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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长公主权倾朝野,妖Yan狠辣,是个能要了男人命的狐狸j。

坊间传闻,长公主一天临幸三个男宠,色胆包天,京城里但凡皮相好些的男子,都和长公主厮混过。

还真是高看我了。

哪来的那么多?单是一个太子我就应付不过来了。

我想起这些流言,又看看自己身上的瘀痕。

翻了个身,带着几分恼火,在太子的jyao上拧了一把,拧得他瓷白的肌肤霎时印出来两道绯红的指痕。

我叫时望白,大周的长公主,也是当今太子名义上的姑姑,不过,我只比太子大了两岁。

在人前,他规规矩矩叫我姑姑,在床笫间,却喜欢唤我姐姐。

此时他被我拧了,也不生气,只皱皱眉,睁着一双*漉漉的眼睛望着我问:「疼,姐姐掐我做什么?」

「掐着玩。」

我差点被他的眼睛融化了,无气可撒,拢了拢_yi裳就要起床。

未整理好的_yi袍下风光无限,他扫了一眼,抓住我的手将我拉下去,留恋地轻嗅我的头发:「别走,再睡一会儿**」

「时珩,别闹。」

我推开他,瞧了一眼他泛红的双眼,坐起身来,一边穿_yi_fu一边_gan慨。

太子在人前,分明是个冷峻肃杀的主,怎么一到榻上就爱哭呢?舒_fu的是他,哭的也是他,没道理了。

昨夜,他听闻皇兄要为我议婚,直接把我拖回东宫,蛮不讲理地关进了他屋里,一边撕烂我的_yi裳,一边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光看脸,rou_ruan得像只小狗狗,看手段,其实是个吃人的大灰狼。

「昨晚伺候得姐姐不舒_fu吗?怎么天不亮就要走?」

他坐了起来,从我身后拥住我,下巴抵在我肩上,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痒痒的。

我回过头轻轻推开,道:「再不走姐姐就要死在这儿了。」

「死在这儿才好,和我死在一起,才好。」

他眼里噙着笑,让人瞧不清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我顿了一顿:「改天吧,姐姐还有下一场,今天不想死。」

「姐姐倒是很忙,早知道便叫你下不了床,再也不能去找他。」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眼中的留恋已经变成*郁。

墨发垂落,铺散在线条完美的Xiong膛上,为他增添了几分野x的色气。

色气惑人,却又带着几分储君的威压,矛盾得很。

「你也不怕他拆了你这东宫。」

我摇摇头,转身下了床,外_yi被他撕烂了,我捡起来看了一眼,扔掉了。

随后捡起大氅,披上就往外走,也不管身后他淬了毒的目光。

到东宫门口时,远远地便看见了胡丞相,他须发上有些细细的露珠,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

瞧见我时,他便收了那扬长的脖颈,不甚恭敬地微微低下头去。

我懒得理他,大摇大摆地从他身旁走过。

在东宫过夜被撞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与太子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朝臣们恨得牙痒痒,可就是拿我没办法。

因为我手中握着两万雇佣军,一支能保大周安稳,也能轻易将其覆灭的鞑靼军队。

大周nei忧外患,风雨飘摇,若没有这支雇佣军,早已被别国吞并,所以他们恨我,却也惧我,恶心我,却只能纵容我。

2

出了宫门,一眼便瞧见了公主府的马车。

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纳闷了片刻,随后便被侍者牵引着爬上了马车,车帘掀开时,我一抬眼,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双幽寒的眼瞳。

我僵了一下,唤道:「叔叔?」

马车里的人叫乌力罕,是北漠王,也是我的雇佣军首领。

他眉目shen邃,轮廓干净利落,气势B人,因为有着四分之一的汉人血统,长了一头乌黑的墨发,更为他添了几分冷冽。

此刻他正端坐着,薄唇微抿,面色冷峻,让人不敢B视。

我心虚片刻,钻入车nei,自然而然地坐在旁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问道:「叔叔怎么亲自来接我?」

他淡漠地伸出手揽住我的后yao:「怕你陷在温柔乡里,忘了还有我这个叔叔。」

「叔叔吃醋了?」

我咬唇笑笑,瞧着他这又冷又醋的模样,觉得可爱,忍不住低头去亲他的脸。

他却偏了偏脑袋,避开了我的吻:「沈家人全都发配岭南了,只剩几个婴孩,等着你处置。」

沈家,就是被杀的太子妃一家,杀她只因为她发现了我的秘密。

我是长公主,也是个假公主,我的父亲并非先皇,而是乌力罕的属下,一个没能留下姓名的鞑靼人。

十九年前,我娘救下了当时只有十五岁,被族人追杀到大周边境的乌力罕。

后来,我娘和他的属下相爱,怀上了我,又因为美貌,*差阳错间,被巡视边境的先皇宠幸,接入皇宫做了贵妃。

我长得几乎和我娘一模一样,没有半点鞑靼人的特征,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人发现我的身份。

半个月前,太子妃偷听我和乌力罕说话,发现了这个秘密,并试图以此威胁我,我只好割了她的*头,以里通敌国的罪名处决了她。

这事自然是闹得群情激愤,可愤怒归愤怒,谁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我收回脑袋重新坐好,说道:「不是说过了嘛,小孩子送到乡下去就好了。」

「斩草不除_geng,将来恐是祸患。」

我撒娇道:「小孩子嘛,知道什么,干吗非得杀了。」

乌力罕略带玩味地看了看我:「你还真是活菩萨。」

我笑笑,往他怀里蹭了蹭,道:「叔叔才是活菩萨,为了我,什么脏活都肯做。」

他揉了揉我的yao,没什么情绪地说道:「我答应了你娘要保护你。」

我笑了,抬手轻抚他的下巴,道:「我娘若知道,你差点把我保护到_On the bed_去了,不知会作何_gan想。」

他叹了口气,有些不悦:「望白,不要提这个。」

「有什么不能提的?叔叔心虚了?」

他爱慕我娘,敬她护她。

我和我娘长着一样的脸,他将爱意转嫁在我身上,又因为我娘的遗嘱,始终不敢碰我。

我低头细细瞧着他,虽然我一直叫他叔叔,但他其实也才三十四岁而已,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一张脸仍然年轻英朗得让人心悸。

瞧够了,我好笑地问他:「叔叔,你看见我这张脸的时候,想的到底是我,还是我娘呢?」

他并未认真思考,皱了皱眉道:「都一样。」

我抬手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道:「不一样。」

他脸都被扇红了,却只微微侧了侧头,随后便像对付胡搅蛮缠的熊孩子那样,捉住我的手,宠溺而又淡漠地哄道:「是,不一样,她是天上星辰,你是我的小公主。」

我嗤笑,都星辰了,乌力罕还真是奉她为神明A。

马车动了起来,我坐得不稳,被带着晃了一晃,幸而乌力罕眼疾手快抱紧了我,没让我摔下去。

手把在我yao上,闻着我领口逸出来的香气,他的呼xi微微有点急促。

我往前挤了挤,用温热的body烫着他,抬手抚着他的Xiong膛问道:「叔叔,忍得这么辛苦,真的不要我给你解解渴吗?」

他面不改色地看了看我,忽地伸手拉开我的_yi襟,轻xi一口气,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我的肩头,道:「脏兮兮的,下不去口。」

我低头瞧了瞧,红红的一片,全是时珩留下的咬痕。

我笑道:「你还在乎这个?」

他抬眼瞧着我,缓缓道:「我为什么不能在乎?望白,男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这话可新奇了,我挑挑眉,问他:「可叔叔嫉妒他,却又为何不肯碰我,由着我一次次地跟他厮混呢?叔叔到底在想什么?」

他移开眼神,鸦羽一般的眼睫遮蔽了他不愿让我看见的迷茫与痛苦,启唇时,语气却淡淡地:「路还远着,你先休息。」

我讨了个没趣,便不再问了。

3

马车晃了许久,我确实太累,不知不觉间趴在乌力罕的大tui上睡着了。

他一动不动,只是用手扶着我,避免让我摔下去。

到公主府以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抱sChuang,盖上被子以后就要走。

我抓住他的_yi袖,嘟囔着问道:「你去哪?」

他停下脚步,将我的手塞回被窝,道:「我去校场,你好好休息,睡醒了就吃点东西洗洗干净,我晚一些的时候再来看你。」

「就不洗,我是脏小孩。」

我闭着眼,声音越来越小,乌力罕见我睡着,便起身关门离开了。

估摸着他应该走远了,我才睁了眼,掀开被子跳下床。

一开门,恰好迎上正要进来的顾斯衡。他满眼红血丝,有些疲惫,看见我时,浅浅地笑了笑。

他是我的侍卫,长得极好看,我公主府里上到管事,下到洒扫丫鬟,没有一个不好看的,但他最为出众。

出众到为自己招来了无妄之灾。

一年前,时珩召他入宫,剪掉了他的半截命_geng子。

他本来也是世家子弟,自有一份骄矜,受此大辱后,便水米不进,一心求死。

那时候我趴在他床前,哭着求他,阿衡,你别死,你陪陪我吧,我太孤独了。

我有着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也有着不可示人的秘密。

我不是什么好姑娘,至少在发现自己身份之后,就不是了,发疯,堕落,不自爱,为世人所唾弃。

全天下都恨不能把我浸猪笼的时候,只有一个顾斯衡,他肯同我絮叨,听我哭,哄我笑。

他若死了,我也要熬不下去了。

哭了好久,才听见他用嘶哑破败的声音说,公主别哭,臣不死,臣陪着你。

他活了下来,忍受着疼痛和屈辱,答应陪我走下去。

我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人,问道:「乌力罕呢?」

「他走远了。」

「那便好。」

我点点头,将他迎进_F_间,一面走着一面问他:「阿衡,你等了我yi_ye吗?」

他回道:「是,昨夜你没传消息回来,我总放心不下,怕你出事。」

我笑了笑:「我在宫里能出什么事?」

「就是在宫里才容易出事。」

他按着我坐下,径自挑开我的_yi襟,看了看那一片片青紫的痕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太子怎么这样没轻没重的。」

我低头看了一眼,道:「他就是这么个x子,我都习惯了。」

他He上我的_yi襟,没回这话,出门叫人送了热水进来,试过水温后便要退下。

我拦住他:「别走,帮我洗头发吧,顺便把事都说了,免得一会儿睡着了,就什么都忘了。」

他犹豫片刻,点点头留了下来,背过身子等到我踩进水里了,才转过来,一边帮我洗头发一边说:「那凉国细作抓住了,可惜_fu了毒,什么也没撬出来。」

我嗯了一声,默默搓澡,思绪纷乱。

凉国盘踞西面,几十年来和大周mo_cha不断,近两年却不停地送美人,骗得皇兄答应和他们互通商贸,引入了许多细作。

这些日子他们似乎要搞什么大动作,只是好不容易抓了几个细作,却都_fu毒身亡了,什么也没能问出来。

顾斯衡轻轻揉了揉我的太阳*,道:「你也别着急,总会查出来的。」

我点点头,又问他:「乌力罕呢?他训兵也有些日子了,可还算认真?」

「他称得上是倾囊相授。」

「那便好,若不出差错,我们便也能有像鞑靼人那样强大的军队了。」

不枉我做小伏低这么久。

「嗯。」

顾斯衡应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我问他:「怎么了?」

他低头,看着我肩头的咬痕,犹豫了一番才道:「能不能别再去找太子了?野兽发情也不像他这样狠的。」

我怔了一下,笑道:「不去找他我怎么抠他的钱,怎么养兵呢?何况多找找他,乌力罕的心思也能分一些到他身上,不至于时时盯着我,让我束手束脚的。」

顾斯衡一哂:「好,只要公主不是真的喜欢他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说出来我们的脸都红了一下,他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便默默梳洗我的头发,再不提这事。

洗好之后,顾斯衡取下中_yi递到我手上,喉结动了一下,道:「臣先出去了。」

我这才注意到,他面色虽仍从容,可耳尖却已经红得要滴血,Xiong膛也微微起伏着,明显是在压抑着什么。

犹豫片刻,我抱着_yi_fu问他:「阿衡,你,还会动情吗?」

这话只问了一半,我想问的是,没了那个,还会动情吗?

他自然知道我在问什么,却也并不窘迫,坦诚地说了句:「会。」随后便微微俯着身子,准备退出去。

「别走。」

我像是要糖吃的小孩一样闹道:「你扶一下我,我怕摔了。」

他却不吃这tao,只道:「怕摔那就小心一些。」

我愣住了,眼睁睁看着他退了出去。

他很少违背我的命令,这一次却十分坚决,一步也没停。

我知道他在怕什么,他怕他真的忍不住,他怕让我看见他自认为丑陋的伤口。

我没看过,他也不会让我看。

他太骄傲,失了这份骄傲,无异于夺了他的命。

4

「曾经最有前途的少年郎君,如今却成了个阉人,啧啧,造化弄人呐。」

乘马车前往校场的时候,人群里隐隐约约传进来这么一句话,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一向不会去堵别人的zhui,他们怎么骂我,我也不会生气,唯独顾斯衡,我却听不得别人议论他半句。

我掀开车帘,一人一马却阻隔了我的全部视线。

顾斯衡低头瞧着我,问道:「怎么了?」

他面色平淡,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也不知刚刚那话他听见没有。

我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他牵唇笑笑,道:「离校场还有些路程,你再睡一会儿吧。」

「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笑得勉强,我犹犹豫豫地将车帘He了一半,又猛地掀开,唤道:「阿衡!」

「嗯?」他低下头来,询问地瞧着我。

我心里百味陈杂,也说不出来什么,只盯了他一会儿,冲他甜甜地笑了笑,道:「记得叫我。」

他顿了一下,抿唇笑道:「到了自然会叫你的,放心吧,我又不会把你拉出城去扔掉。」

说着,又腾出一只手来把我按回车里,「快睡觉。」

我*了回去,趴在软垫上睡觉,心里面又甜又难受。

接近日暮时分,顾斯衡叫醒了我,带着我去找乌力罕。

我到的时候,乌力罕正在教骑j。

他骑着一匹快马飞速驰骋,鹰目紧紧盯着场上的移动靶,挽弓,放箭,一气呵成,嗖嗖几声响后,几支箭都穿透了靶心,扎在沙地上。

而后便收了弓跳下马,认真地跟围在他身边的将士说着什么。

我的心放下去了一半。

大周不能只靠一支雇佣军,乌力罕毕竟是异族,他现在肯帮我,却难保以后不会生出异心。

所以我要训兵,以抵抗凉国为由,训出一支能和鞑靼雇佣军抗衡的军队。

鞑靼人善用骑兵,铁流一般冲过来,再灵活的兵法都难抵抗。几十年前我们和鞑靼不和时,就吃了不少亏,导致战场上汉人一见到鞑靼骑兵,还没开打便立刻丢盔弃甲了。

若非后来鞑靼nei乱,无暇顾及我们,大周的国土恐怕早就易主了。

「去吧。」乌力罕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将手中的弓丢给士兵们,回过身看见我,讶异片刻,便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

不等他走近,我便蹭了过去,双手抓着他的yao,笑道:「睡够了,想出来走一走,看一看,顺便接叔叔回家。」

他按住我的脑袋,将我往后推了半步:「我一身都是尘土,不要凑过来。」

「我又不嫌弃你。」

我仰着脑袋,抓下他沾着尘的手,把自己小了一号的手放在他掌心。

「牵着我嘛。」

他轻笑着摇摇头,随即握住我的手,带着我慢慢地在校场里面转。

已经日暮时分,但大家仍然训练得很认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训练虽然才月余,但已经初见成效,我能明显_gan觉到士兵们的j气神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叔叔辛苦了,才个把月便将他们训得有模有样的,真厉害。」

乌力罕笑了一下,道:「你不必恭维我,说这些客tao话,还不如好好表现表现来得实在。」

「我表现得已经很好了,还要我怎么样嘛。」

他瞧着远处,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少去见时珩,比什么都强。」

「叔叔自己不要我,还不准我去找别人,太过分了!」

「望白。」他皱皱眉,yu言又止。

「你不如做个笼子把我锁起来,天天给你一个人观赏好了!」

我甩开他的手,气鼓鼓地跑了。

我本来就只是想看看训练进度,也没打算真的要在这陪着乌力罕,跑了几步,看他没跟上来,也就出了校场坐上马车回家去了。

夜里我睡得正酣,_F_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被窝里钻进来一个人,应该是刚刚洗过澡,身上还有淡淡的皂香。

我紧闭着眼,一声不吭。

他知道我醒了,凑近了点,大掌轻轻揉动我的肩头,低声道:「还在生气?」

我哼唧一声,没说话。

他叹了口气,拨开我额前的发,道:「今天只是随口说说,逗一逗你罢了,我什么时候真管过你,你喜欢他,改日我将他抓来府里给你囚着都行。」

我自然知道他不过随口一说罢了,他真要管,我连公主府的门都出不了。

我睁开眼看了看,他的眼神很温柔,是带着疼惜的温柔,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嗯。」我往他怀里钻了钻,「叔叔今晚和我一起睡吗?」

「嗯。」

「不会半夜走了?」

「不走,叔叔抱着你。」

他语气低低的,溢满温柔,从前他偶尔也会和我睡觉,但只是抱一会儿就走了,什么都不会做,也不会陪我一整夜。

我沉默片刻,而后抬起头问他:「叔叔,你抱着我的时候,会梦见你的星星吗?」

他自然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你抱着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我娘吗?

他怔了一下,轻轻拍着我的背,道:「我怀里抱的是小公主,梦见的当然也只有小公主了。」

睡觉吧,小公主,星星在天上,你在叔叔心里。

5

这天过后我连着好几日都会去校场看乌力罕,还亲手做了糕点凉饮送过去,前所未有地殷勤。

不过看乌力罕的样子,就算我不做这些,他也会认真训兵的。

大周的将士在他的教导下有了些凶悍的模样,假以时日,说不定就能与雇佣军匹敌了。

但这还不够,我需要在乌力罕看不见的地方训练更多的士兵,即便比不上他亲自教导的那些也没关系,有总比没有好。

和顾斯衡商议过后,选定了地方,人和粮都充足,就是没有马匹。我们大周有自己的马场,只不过在时珩手里。

顾斯衡问道:「需要多少钱,臣去筹备。」

笑死,时珩的东西直接索要就是了,哪有给钱的道理,钱要花在刀刃上。

打定了主意,我翌日便去了东宫寻他,我到的时候,他正坐在书_F_里,神色*冷,修长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地上跪着一人,瑟瑟发抖,哭得涕泗横流,像是被吓得不轻。

瞧见我,时珩神色没多大变化,只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把地上的人拖出去。

等到屋里没人了,我一边走过去一边问他:「D_D在生什么气?」

「小事,不值一提。」

他瞧着我,好整以暇地扬起下巴,问道:「姐姐这么忙,怎么还有空来东宫呢?」

「想你呀,再忙也得抽空来看看我的好D_D。」

「切。」他冷笑一声,道:「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这样甜言蜜语的,怕不是又要问我要东西。」

「D_D真懂我。」我坐在扶手上,笑道:「我确实是想跟你要点东西。」

他扫了我一眼,悠悠道:「说吧,什么东西?」

「想要你的马场。」

「马场?」他眸光微闪,嗤笑道:「姐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凭什么觉得,我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

「就凭D_D通情达理还疼姐姐呀。」

我撒着娇,kua坐在他tui上,抱着他的脖子求他:「好D_D,反正你攒手里也是养肥了吃r,不如就给我吧,将来会还给你的,真的,你什么时候不高兴了,要回去就是,我绝不耍赖。」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问道:「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要,我若不给你又怎么办?跪下来求我?」

「也不是不行,可D_D真舍得让我跪下来?」

他笑着,眸子里已经染上了些微yu色:「有什么舍不得的?跪_On the bed_,好不好?」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眉头一横,将手伸到他的yao间,揪住一块r狠狠一拧。

「额**」他吃了痛,低低叫了一声,连忙抓住我的手:「轻点。」

「给不给?」

「不给。」

我抬起另一只手揪住他胳膊上的r使劲一拧。

「姐姐,疼!」他蹙着眉,疼得眼睛里泛起了水雾,又急忙捉住我的另一只手,求道:「别掐了。」

我两只手都被他抓着,没了作案工具,只能低下头去吻他,一边吻一边求他:「好D_D,你就给我吧?好不好?」

「唔**嗯**不,不给。」

他被我吻得呼xi急促,情难自已,却仍然不肯松口。

「那就算了。」

我突然停了来,推开他跳到了地上。

正是紧要时刻,我突然撂下他不管,他反应不过来,茫然地看着我:「姐姐?」

我一边整理_yi_fu一边道:「既然你不肯,我也就不*费时间了,天色已晚,我该回去陪叔叔吃饭了。」

「别走!」

他连忙把我拉回怀里,想要亲我:「姐姐别走,天色还早,再待一会儿吧。」

「放开,我才不要和小气鬼待在一起呢,要这么点东西都不给,罢了,我回去求叔叔,他们鞑靼有的是马匹。」

我推拒着他,侧开头不给他亲,终于把他惹急了,喊道:「不许去找他!」

他抱住我翻了个身,将我按在了椅子上,蛮横极了,我完全挣不开。

这节骨眼上,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求着:「不许去求乌力罕,你别走,给你,什么都给你。」

我得了他的话,便不再挣扎,任由狂风暴雨落在我身上。

骤雨将歇之时,他喟叹一声,微张着zhui,好像失水的鱼儿。

事毕,我和他都已经滚落在地上,躺在散乱铺着的_yi_fu上。

他紧紧抱着我,痴迷留恋地亲亲我,小声道:「姐姐今晚歇在东宫好不好?想抱着你睡觉。」

我轻笑:「真的只是抱着吗?我可不信你的鬼话。」

他眼睛红红的,水雾氤氲,像是落了一场雨,可怜兮兮地tiantian我的唇:「真的只是抱着,什么也不做,我也是血r之躯,哪有那么多力气呢,你信我。」

我抬起手,指尖在他Xiong膛上画着圈圈,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不骗你。」

他抓起我的手指,含在zhui里轻咬:「骗你是小狗。」

他此刻的模样很乖,他久没有这么乖过了。

不过,以前更乖。

以前的时珩,还没有同我厮混的时候,真真就像只小狗狗一样,姑姑长,姑姑短地叫我,每回见面,总是很高兴,总是爱跟着我到处跑。

那时候我以为,他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喜欢我,后来才知道,他还真是,从小就「喜欢」我。

我被乌力罕找到,得知自己真实身份后的日子,每天都迷茫又颓废。

甚至堕落。

我自暴自弃地想,我body里流的蛮夷的血,当然要干蛮夷的事了。

我越发疯癫,越发出格,甚至大摇大摆跑进南风馆喝酒,点了小倌伺候。

那时候,时珩冲进_F_间,赶走了其他人,抱着醉醺醺的我,可怜巴巴地tian吻我的唇,说:「姑姑,我陪你好不好,外头的人,太脏。」

我哪里还有理智,我想,同自己的亲人厮混,这不也是蛮夷会干的事吗?

我就是蛮夷,我怕什么?于是反吻,同他在南风馆度了一整夜。

醒来以后,听任他抱着我,唤我姑姑,却又实打实地恶心到了,虽然知道我与他并非血亲,还是恶心。

「别叫我姑姑。」我蹙眉,想要推开他。

「那我叫你姐姐,好不好?姐姐。」

时珩紧紧抱着我,生怕我走似的。

我未置可否,但心里总算好过了一点。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同他会纠缠至今,从单纯的厮混,到互相利用,暗中博弈。

6

在东宫待到半夜,趁时珩睡着以后,我赶紧溜了出去。

乌力罕最近本就不大满意我总来这里过夜,再让他抓住一回,小命怕是要没了。

乌力罕把东宫盯得那么紧,自然知道我又Jin_qu过,只不过回去以后,我每天觍着老脸哄他,他也不好发什么脾气。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半个月,临近中秋之际,凉国派了使团来京,原本定的大皇子,不知道为什么,换成了二皇子。

据说二皇子风流俊美,在凉国就极受nv子追捧,我十分好奇他长什么样。

只可惜他们入皇宫朝见时,我让别的事绊住了,没能见着,因此心里总是有些痒痒。

过了几天,听顾斯衡说这位二皇子出现在了京城里有名的青楼时,我便按捺不住换上男装,Jin_qu看看他是什么模样。

因为早有线报,我一Jin_qu便找到了他的位置,他坐在二楼的雅间里头,透过珠帘隐隐约约能看见他的身影。

这烟花地我来得不多,倒也没几个人认出我,只当我是谁家的小公子,不过有顾斯衡在,前来招客的姑娘们便都只使劲往他身上贴,倒冷落我了。

我也不生气,好奇地四处转悠,想找个好位置坐坐。

这么转一圈却发现了个老熟人,他埋在美人堆里却还是叫我发现了,我xing_fen得直跺脚。

「阿衡!阿衡!」

他推开那些姑娘,不明所以地低下头来听我说话。

我两眼放光地指给他看,「快快快看是胡丞相!你快派人去相府通知胡夫人,告诉她胡丞相喝花酒来了!」

顾斯衡看了一眼,偷偷笑了笑,道:「这不好吧,公子?就通知一声吗?咱们把胡夫人接过来吧?」

「对对对,阿衡想得好周到,快去快去!」

这老狐狸以惧nei闻名,一天天表现得自己多清高似的,有事没事就参我一本说我道德败坏,我可算找到机会搞他了,这回他还不得让胡夫人挠花脸了!

胡夫人来得很快,风风火火地,提着把菜刀进来,揪着胡大人的耳朵出去。

我躲在一旁看热闹,肩膀却被人拍了一拍,一回头,却是凉国二皇子,李重厌。

果然是风流俊美,若非我府中有顾斯衡养眼,怕是也会被他摄了心魄。

「小公子,请让一让。」

他并未认出我是nv子,倒叫我玩心大发,决定会一会这李重厌,幸好顾斯衡还在外面,若是让他看见,肯定是这也不准,那也不许的。

我拉住他的_yi袖,颇为崇拜地瞧着他问道:「公子可是凉国二皇子?」

他这才注意到我,扬了扬眉,问道:「小公子认得我?」

「不不,只是听闻凉国那位俊美无双的二皇子在此处,又恰好看见了公子,便斗胆猜一猜。」

李重厌眉宇间多了几分得意之色:「小公子眼光不错,你一个人来的?」

我偷偷瞄了一眼顾斯衡,随即点头:「嗯!」

李重厌抬头看了看他包下的雅间,笑道:「恰好今日独饮,无人做伴,小公子陪我喝两杯怎么样?」

我本以为他会防备着我,哪知道这么容易,连忙点头,同他上了二楼去。

顾斯衡发现我不见了,找了一圈,瞧见我和李重厌在一起,没有寻来,只不动声色地找了个便于观察我们的地方坐下。

我与李重厌相对而坐,共饮美酒,聊了许久,都是些风土人情,文玩古迹之事。

这李重厌很有些见识,的确称得上才貌双绝。

可惜不是嫡子,终归只能做人臣。

我抿了一口酒,叹道:「二皇子人才出众,比那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了,就因为是庶出,便要屈居人下。」

我说这话本意是想挑拨他们兄弟二人关系的,想当年,鞑靼何其强大,最后还不是因为挑拨,分裂成了南北两部,再也没了侵犯大周的能力。

「小公子知道的倒很多。」李重厌笑一笑,不搭我那话,一个劲给我添酒。

他似乎很热衷于给我添酒,看我的眼神也逐渐奇怪。

「别添了,我还没喝完呢。」我推开酒壶,挥手扇了扇风,有点热。

「热吗?」他探手过来擦擦我脑门上的汗,我本想躲开,但他的手很凉,很舒_fu,我鬼使神差地望着他没有动。

李重厌起身坐到了我旁边,用袖子帮我扇风。

「这地儿人多,确实有些热了,小公子不如随我回去使馆,那里凉快,咱们摆上酒菜,慢慢聊?」

「不了吧。」

我的眼睛不知为何有点花,揉了揉,强打起j神道:「此处,此处很好。」

他摇摇头:「你看看你,都出汗了。」

说话就说话,他的手不知为何摸到了我背上,我一惊,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往旁边挪一挪,这才发现自己竟已没了力气。

「小公子这是怎么了?」他做出要抱我的动作,左手却寻到了我的裆部。

「你?」他惊了一惊,随即笑道:「原来是个小姑娘,幸好,我不挑。」

「放开我。」

我意识到自己落了圈tao,被他恶心得不行,却没有力气挣neng。

正急着,一柄剑便抵在了李重厌的咽喉处。

他举起手,看向来人。

「阿衡。」我爬过去,被他搀扶起来。

顾斯衡扶着我,敛眉瞧向李重厌:「堂堂二皇子,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这般下流?」

李重厌却神态自若,笑道:「下流场所不做下流事,做什么?你若正经,又为何要来这地方呢?」

「你**」

「算了阿衡,不要惹事,我们走。」

原本到这里来就不是什么光彩事,若是让李重厌知道我是公主,这事儿就更丢人了。

顾斯衡还想说什么,我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算了,他只得愤愤收了剑,抱起我快步离开。

我越发绵软无力,浑身燥热,到马车上时,更是呼xi都有些困难了,紧紧贴着顾斯衡,贪图他身上的凉意。

「阿衡,我好难受,好奇怪。」

「公主,你恐怕是被那人下了媚药了,你不常来这种地方,不知道这里有多少肮脏手段。」

「那,要怎么办?我看书里说,要解毒,须得和男子**」

「是,所以我们要赶紧回去。」

他催促车夫加快速度,偏头躲开我的索吻,想了想,沉声道:「公主,你再忍一忍,我带你回去找乌力罕,他疼你,做事有轻重。」

我缠住他,求道:「不要,阿衡给我解毒好不好?」

「不行,公主。」

他推开我,不许我靠近。

马车很快到了公主府,乌力罕正在书_F_,顾斯衡抱起我,直奔书_F_。

我更严重了些,神志都不太清明了,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委委屈屈地:「不要带我去找他,我要阿衡,我不要别人。」

他忍得额头青筋凸起,却不肯松口:「我帮不了你。」

我呜呜哭了起来,求道:「我不要他,阿衡,我要你,你可以,你明明可以。」

「公主,不要为难我。」

「你嫌我脏是不是?你不肯碰我,是因为你瞧不上我,是不是?」

「不是,你别胡说了。」

「你就是,阿衡,我自己都嫌自己脏,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可是阿衡,我喜欢你的一颗心是干净的,你别厌弃我。」

「公主,你很好,你是这世上独一份的好,但是我,我没有福气。」

他眼眶微红,shenxi一口气,抱着我进了书_F_。

乌力罕虽肖想过我,却从没真的和我睡过,接过我时,心疼之余,又有些难办。

我娘的遗嘱,是他心里的一道坎,他越不过去。

我无暇顾及他,心里的难受远远超过了body上的难受,我在_On the bed_蜷*成一团,哭得很狼狈。

门被关上了,我知道顾斯衡就在门外,他一定会守着我,以防不测,可,他也会听见那些声音。

还不如杀了他,还不如杀了我。

7

乌力罕走过来的时候,我仍旧哭着,并且脑子越发糊涂,还呜咽着唤了一声:「阿衡**」

乌力罕的步子一僵。

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整个人清醒了一瞬,忽地惊住了,密密麻麻的害怕涌了上来。我怕害了顾斯衡,我怕乌力罕会对他下手。

我凝息瞧着乌力罕,甚至忘了身上的难受。

乌力罕竟然浅笑了一下。

「哭得这么伤心,我还以为是什么事。」

我没敢回话,乌力罕伸手擦了擦我额上的汗,目光幽沉了些,道:「放心,我不会放过他的。」

「谁?」我虚弱而惊悚地neng口问道。

他又是一顿,淡笑道:「自然不是你的小侍卫。」

他的手从我额头慢慢下滑,停在后颈,指腹轻轻地揉动着,「望白真心喜欢的东西也没几样,我不会动他。」

我将信将疑,未及开口,只觉得后颈一痛,晕了过去。

乌力罕竟然选择把我打晕了。

媚药虽然忍也能把药劲忍过去,但到底还是会忍出病来,他宁可让我病上几天,也不肯动我。

我庆幸之余,又有些没有安全_gan,我害怕自己拴不住他,害怕他将来会成为大周的心腹大患。

所以训私兵实在是一件必要的事,否则哪天乌力罕要叛变,大周便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我醒来以后,顶着一脸的疹子,心情凝重。

这疹子生得说巧也巧。

三日后,皇兄要在宫中设宴款待凉国使者,我也会去,那李重厌已经见过我的真面目,我定是要挡着脸的,眼下生了疹子,倒给了我一个He理的借口。

门开了,有婢nv送药膏来,却不是顾斯衡,我往门外看了许久,问婢nv:「顾斯衡呢?」

婢nv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放在床边,低头道:「顾总领把药膏交给奴婢就走了,奴婢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不愿见我。

我拿过瓷瓶,在手中端详许久,心情沉到了底,许久才挥挥手,「下去吧。」

婢nv走后,我将瓷瓶扔到了一边,没有上药。

既是没有必要,也是跟顾斯衡赌气,他不理我,我就不上药。

晚间,仍不见顾斯衡,我心里乱得很,发了会儿脾气,但顾斯衡似乎是铁了心,不肯出现在我面前。

一连三日,始终没有看见他,他要躲我到什么时候呢?

这天天色将晚,离宫宴只有不到半个时辰,往常若要出门,他定要护在左右的,如今,他真的不管我了吗?

我上了马车,将行时,又跳了下来。

「叫顾总领来。」

随行的侍者连忙躬身道:「殿下,顾总领说**他今日不便同行。」

「有何不便?」

侍者连忙跪下:「奴才不知,殿下,时辰将误,咱们,咱们先启程好不好?」

我挥了挥袖,站得孤独又坚决,道:「不走,等顾总领,他不来,我不走。」

「殿下,这**」侍者望了我一眼,慌慌张张地爬起来,跑去找人。

我等了许久,等到日头彻底落下去了,顾斯衡的身影才终于出现。

「阿衡**」

「公主,请上车吧。」他打断我的话,颔首而立,一眼都不曾看我。

我凝视着他,夜风乍起,他始终不曾抬头,站得像一尊石像,唯有_yi袂在风中微微翻动着。

心痛得厉害,但此刻不是撒娇犯浑的时候,我不再看他,扭头上了马车。

入宫后,我D上了面纱和斗笠,在侍者的搀扶下下车。

顾斯衡就立在我身旁,不曾上前搭手,更不敢看我,我入殿后,他便寻了个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角落,静静候着。

这时候大殿里正在舞乐,李重厌一身牙白_yi衫,显眼极了,瞧见我进来,便站起身,恭恭敬敬道:「坊间盛传长公主姿容绝Yan,在下向往已久,不知今日,可否一睹长公主真容?」

我听见李重厌的声音就犯恶心,捏着声道:「本宫突发恶疾,生了一脸的疹子,不便见人。」

李重厌顿了一顿,道:「原来如此,是在下唐突了,不过**」

他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长公主的声音,真是宛如黄莺出谷,动人心扉A,在下听声音便知,坊间传闻,定然不假。」

我心下一惊,细细瞧他的眼神,便知,他认出我了。

这李重厌真是个妖怪。

我便不再掩饰声音,轻笑一声,在他的审视下落了座。

既然认出来了,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只要场面别太难看,就够了。李重厌自己做过什么,他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那天下药的事,我会找他算账,但不是现在。

自入了殿,除了李重厌,还有一人极为显眼,那便是时珩。

他向来懒散,没几分储君的模样,今日宴客,难得穿得正经,英姿勃发的,倒有些不像他。

我隔着纱帘与他对视了一眼,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我和他的事虽并非什么秘密,但在公开场He,还是很收敛的,要不然的话,群臣天天都要跳脚,麻烦得紧。

皇兄怀里拥着美人,乐呵呵地喝酒,说些场面话,没一会儿,他又问李重厌:「二皇子人才出众,不知,婚配了没有?」

大概全天下的长辈都爱问这种话,皇兄虽贵为天子,但人年纪大了,脑子里也只有这些东西。

李重厌颔首道:「不曾。」

皇兄来了劲,亮着眼问他:「那可有心仪之人?若二皇子不嫌弃,朕可以为你做个媒。」

李重厌转了转酒杯,低头笑笑:「外臣确有心仪之人,只不过,以外臣的身份,恐怕配不上了。」

皇兄摆手道:「诶,这是什么话,二皇子是万里挑一的才俊,岂有你配不上的道理?你倒说说看,是谁?」

李重厌闻言,忽然看了我一眼,轻xi一口气,缓缓站起来,躬身道:「外臣心仪之人,正是陛下的胞妹,长公主殿下。」

狗东西。

李重厌话音刚落,殿上的气氛就突然变得十分微妙,许久不曾抬头的时珩*沉沉地掀开眼皮瞧他,既有探寻的意味,又有几分杀气。

我眼神冷了冷,忍住了拍桌骂出声的冲动。

李重厌说这种话,肯定不会是真想娶我,而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拉拢也罢,戏谑也罢,都够恶心人的,我早晚杀了他。

我不动声色地偷瞧了一眼殿外,顾斯衡虽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却还是被我一眼捕捉到了身影。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的,但手却紧紧握着剑柄,用力得指节都发白了。

他是在意的,我心中宽慰了一些。

殿nei,皇兄傻了小半天,才哈哈笑道:「这个,长公主的婚事,要问她本人才作数哟。」

李重厌扭头看着我,动作倒恭敬,但掩在笑意下的眼神,何其轻佻。

我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道:「能入二皇子的眼,本宫真是受宠若惊,二皇子才貌出众,本宫有什么道理拒绝呢。」

说这话的时候,两双眼睛同时向我看来,看得我头皮发紧。

我连忙补充道:「只不过,我已有心上人,你我怕是没有缘分。」

李重厌挑挑眉,问道:「不知长公主的心上人,是什么模样,在下好奇得紧。」

「这倒不便提起了,二皇子总会知道的。」

我搪塞了过去,那两道灼灼目光便也都收回了。

李重厌一副十分遗憾的模样,倒了杯酒敬我,之后便不再提及此事。

宴席持续了一整夜,李重厌蔫蔫地趴在桌上,皇兄也醉得说不清楚话了,才结束这场盛会。

8

离开时,皇宫正被晨雾笼yinJ着,天色昏沉,不见白日。

我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所有人都醉了,歪歪斜斜地离宫,或高声谈笑,或提壶而歌,分明是一幅太平盛世的画卷。

我也喝了几口酒, 头昏脑Zhang的,难想太多,昏昏沉沉地上了马车。

在回府的路上,掀开车帘往外看,顾斯衡正骑着马,跟在旁边。

街道才刚刚从睡梦里醒过来,路上行人极少,数百步方才遇见一两个,显得空旷冷寂。

我借着酒劲,朝顾斯衡喊道:「阿衡,上车来。」

这一声,喊得其他侍从纷纷惊恐地垂下了脑袋,生怕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顾斯衡看了我一眼,垂眸道:「公主,臣须得警惕四周,保证你的安全,不能下马。」

我耍起了浑:「你不来我就跳下去!」

他抬眼瞧着我,满脸的无奈,又走了一小段,见我仍固执地望着他,只好下马,进了马车。

不等车帘落下,我便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他的yao。

「公主,你醉了。」他蹙眉,想要掰开我的手。

我委委屈屈,抓得更紧了:「没醉,我想抱抱你。」

「公主,不可。」

「A疼!」我胡乱叫着。

他收了力,手搭在我的手背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抬着泪蒙蒙的眼睛望着他,伤心道:「阿衡不疼我,不喜欢我了,连抱也不要我抱。」

他不回话,撇开眼睛,不敢看我。

「阿衡,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今日李重厌说心仪我的时候,你都差点要拔刀了。」

「我没有。」他zhui硬道。

「没有吗?那我嫁给李重厌好不好?阿衡,你看着我,你说,你肯不肯让我嫁给李重厌?」

他身子僵着,脸色苍白极了。

我松开他,赌气道:「你不说话,那我明儿就去找皇兄,让他赐婚,反正大周也没人在乎我,我嫁哪儿不是嫁。」

「不要!」他反手抓住我,眼睛泛红,因为疲惫,也因为难过。

「望白,不要嫁李重厌。」

他许久不曾唤我的名字了,上一次,还是在他受伤之前呢。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的,从不觉得低谁一等,与我之间,也并无尊卑之别,那时候的我们多好A。

我心一酸,又问:「不嫁他,那,你娶我吗?」

他静静瞧我半晌,垂下眼眸,掩盖了目中的痛苦,涩声道:「臣,不敢。」

我急了,抓住他的手问:「你有什么不敢的?阿衡,明明你也喜欢我,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呢?」

他攥了攥拳,道:「臣说过了,臣没有这个福气。」

「什么没有福气,你就是嫌弃我!」

我推开他,哭了起来,故意哭得凄凄惨惨的,哽咽道:「我,我名声不好,我作风也不好,你嫌弃我出卖自己,嫌弃我不自爱。」

他急道:「我没有!」

「你有,你只是不敢说罢了,别说是你,我自己都厌恶我自己!」

「公主!」

他抓住我的手,心疼地瞧着我,忍了许久,咬牙将我抱进了怀里。

「这么多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所谋的是什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苦,你何必说这种话来激我,何必往我心里头ca刀子!」

我心里酸涩得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抬头望着他说:「那你证明给我看,阿衡,你说你不厌恶我,那你娶我好不好?你证明给我看,好不好?」

他肩膀微微颤抖,苍白地摇头:「我并非良配。」

「你是!阿衡,你不娶我,我便要嫁给旁人了,你不怕我被人欺负吗?你不怕我过得不开心,郁郁一生?」

他苦笑:「不管是谁,总比我好,公主,我会永远守着你、护着你的,我一辈子做你的侍卫,好不好?哪怕有一天你遇见你的良人,我也会,护着你们**」

「我不要!我不要别人,我没有别的良人!我求你了,阿衡,我喜欢你,若没有你,我活不下来,阿衡,若嫁给除你以外的人,我活不成的,你救救我。」

我抽泣着,望着他的眼睛,像溺水之人,求救般地抓紧他,求他可怜可怜我,救我上岸。

可他看着我,痛苦,犹豫,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最后,却狠心地推开了我。

他说:「公主,你放过我吧。」

「阿衡!」

他掰开我死死抓住他的手,决然转身,跳下了马车。

我扑倒在马车里,无力地趴着,眼泪浸*了半截_yi袖。

他不肯,他始终是不肯,即便我说过一万次我不介意他变成什么样,他仍是不肯。

他一直就没能接受变成那样的自己。

9

我趴了许久,脚都麻了。

天光大亮,寒鸦扑腾乱叫,叫得本就寂寥的街巷莫名瘆人。

离公主府大概不远了,我咽下满腔的难过,擦擦眼睛,想要爬起来整理仪容,才撑手,忽然听见后方传来一声声的呼叫。

「快!抓贼A!」

我心头一凛,本能地抄起放在一旁的匕首。

马车骤然停了下来,我掀开车帘看,却见一队人马从后方跑来,竟是宫里的御林军。

领头那人眼熟得很,像是在哪里见过。

「出什么事了?」我问。

领头人没想到会遇见我的车马,挥手让其他人继续追,自个儿急忙停了步子,躬身道:「回公主殿下,有人闯进皇宫盗走了玉玺,属下正追呢!」

皇宫守卫森严,怎么会被轻易盗走玉玺呢?何况,盗玉玺做什么?又不是有玉玺就能称帝了。

此事奇怪得很,不过,现下倒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抓回盗贼要紧。

我朝顾斯衡喊道:「顾总领,你随他们一起去吧。」

顾斯衡还没说话,那领头人连忙拒道:「不必不必,长公主,顾总领还是留在您身边保护吧!」

「不用,还有一条街就到公主府了,我不用谁保护,倒是你们,追个盗贼从皇宫都追到城西了,实在无用,顾总领,你去追吧。」

顾斯衡瞧了我一眼,思绪纷乱地点点头,T转了马头,跟着御林军去了。

那领头人跟了过去,跑了几步,不知为何,微微侧了一下头,似是偷窥了我一眼。

瞧得我心里毛毛的。

眼瞧着他们没了行踪,我放下车帘重新坐好,忽然间,脑中的某_geng弦拨了一下。

我想起在哪里见过刚才那领头人了,他什么时候变成御林军了!

「停一下!」

我急急掀开车帘,车夫闻声,连忙拉住缰绳,回头瞧我,那一声「殿下」还未能说出口,一支箭竟嗖地j穿了他的咽喉。

紧接着,簌簌数支羽箭破空而来,十余个毫无准备的随从纷纷被j穿,扑通倒地。

我吓得跌坐在车里,喉头干涩,几乎哑掉。

来不及反应,白光闪过,一人忽然跳入车nei,捂住了我的zhui巴。

他瞧着我,恶劣地笑笑:「小美人儿,又见面了。」

李重厌,是他!

我心跳如雷, 那匕首还在旁边,我想也没想,拔刀向他刺去。

但我的反应如何比得了他,他挥手夺过匕首,随后咔地一声,生生折断了我的手腕。

「唔!」

我痛得撕心裂肺,但身子被他禁锢着,连叫也叫不出来。

「嘘,别出声,我不杀你,好不好?」

刀子抵在我喉头,我哪里敢再出声,我急促地T整着呼xi,咬紧牙关,慌乱地点头。

他挑挑唇角,随后扯下我的yao带,将我的双手一圈一圈地绑住。

马车动了起来,看来外面还有人。

李重厌抹了一下我疼出来的眼泪,轻轻地揉着我断掉的手,笑眯眯地说道:「别怕,美人儿,我只是用一用你的马车。」

我战栗着,马车不知走到了何处,前方传来了交谈声,我张了张zhui,却再次被他捂住zhui巴。

「别出声。」

他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贴近了我,在我耳边温声道:「你若敢出一点声音,我便折断你另一只手,再剁了你双脚。」

疯子!

我虽只见过他寥寥几面,但我知道,他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漂亮的壳子里,装着一只吃人的恶鬼。

我不敢违抗,惊恐地点头,咬着牙忍受剧痛,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嗯,真乖。」

他满意地笑笑,奖励似的,吻了一下我的眼睛。

我被他恶心得汗毛倒竖,浑身颤抖着向后*了一下。

他倒也不恼,饶有兴致地瞧着我脸上的疹子,用指头戳了戳,问我:「这疹子,是憋出来的?瞧瞧,你那日若从了我,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恶心死了,马车nei空间B仄,我退无可退,只能忍受他的捉弄。

他到底想干什么?现在还在大周境nei,便如此肆无忌惮,李重厌不是没脑子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抓了我,会面临什么。

被折断的手腕一阵一阵钻心地痛着,我紧咬牙关,努力保持清醒,在脑中整理线索。

马车外传来了士兵询问的声音,这里是,城门,李重厌要出城?

有人走近,询问道:「车里可是长公主殿下?」

李重厌这恶鬼,此刻将刀子又向我的脖子抵近了一分,刺穿了我的皮肤,贴在我的耳边低声道:「说话。」

我被他死死控着,稍有不慎,小命便要丢了,只能努力镇定下来。

我向车外问道:「是本宫,何事?」

「请恕下官冒昧,殿下此刻该回公主府才是,何故清早出城?不知殿下可否告知缘由?」

这人是个谨慎的,对我的行程也十分了解,他定是察觉到什么了。

李重厌在我耳边吹了口气,道:「让他放行。」

我沉思片刻,扫了他一眼,对车外盘查的人说道:「本宫出城瞧瞧庄子上的生意,路远,需早早赶路,你问得这般紧,怎么,本宫要做什么,还得同你报备?」

外头的人闻言,顿了一顿,道:「殿下莫恼,属下只是例行公事,多有冒犯,还望殿下海涵。」

「还不放行?」

「是是,长公主慢行。」

那人让到一旁,马车又行进起来,走了一会儿,李重厌才放下刀,揉揉我的脸道:「真是乖孩子。」

我避开他的手,问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想同小美人亲近亲近罢了。」

他眯眼笑着,抬手描画的我的眉眼,叹道:「真美,无一处不美,真想做个笼子把你关起来,日日折磨。」

我瞪着他,骂道:「疯子!」

听见我骂他,他倒更高兴了,捏住我的脸说:「再骂两句来,我爱听。」

他这样说,我倒不骂了,死死咬住牙关不出声。

车帘被掀开,一个马夫打扮的人探头进来,禀道:「殿下,咱们已经出了十里坡了。」

李重厌笑笑,道了声好,便丢开我,不再T戏,拔出佩剑,细细地擦拭起来。

方才车帘掀开时我扫了一眼外头,似乎进了小道,在往山林走。

我在城门口让盘查的士兵放行时,说的是出城看庄子里的生意,京中对我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我在城外并无田庄。

只希望那盘查的士兵,能听出我话里的纰漏。

马车走进山林shen处,李重厌忽然抓着我,跳下车去。我这才看清,这一行竟只有我,李重厌,和三个乔装的侍卫而已。

上百人的使团,就这样被他扔在京中?他究竟想做什么?

正想着,一个侍卫忽然低声道:「殿下,后面有尾巴。」

「嗯。」

李重厌*沉沉地点了点头,忽然看向我,来不及反应,我只觉得脖颈一痛,霎时晕了过去。

待到我醒来时,竟已是黄昏时分,我躺在草丛里,头顶上是簌簌的落叶,和乱飞的寒鸟。

我头脑昏沉,浑身乏力,想要动,才发现自己被绑住了手脚,zhui巴也依旧封着,发不出声。

逆着光,李重厌的身影向我靠来,我眯起眼睛,却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得见他白_yi上沾了血,身后仅剩下一人。

其他两个,躺在他脚下。

我恐惧地想到,大概,是被他亲手杀掉的。

李重厌半蹲下来,拍拍我的脸,道:「小美人儿,等我攻下大周,定纳你做个宠妾。」

他想了想,又道:「若那时你还活着的话。」

我惊恐万分,挣了挣,呜呜地叫着。

他抬手,食指压在唇边:「嘘,别叫,林子里有狼,叫出声,会把它们招来的。」

说完,脸上漾开一个瘆人的笑,随后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树影之间。

10

天黑了。

我努力爬向一块石头,试图磨断绳索。

但很难,绳索绑得刁钻,我的手腕又断了,一使劲就钻心地疼,只能慢慢地磨,皮肤磨破,鲜血直流,绳索也磨不断。

山林里是真的有狼的,我听多了饿狼吃人的事,怎么会不害怕。

林子里寂静得吓人,偶尔有走兽跑过,惊得我起了一身的_chicken_皮疙瘩。

我太疼了,手腕疼,磨破的皮肤疼,疼到我失去了求生yu。

山谷shen处传来一声狼叫,我不敢再动,倒在地上直嘶气,心想着,我怕是就要死了。

一时间想得很多,我想顾斯衡,想着,他在哪呢?今日假追盗贼的那个首领,我曾在东宫见过的,那时候我去问时珩要马场,他跪在屋里认错,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那日他穿着文官的_fu侍,绝不可能几天之nei,摇身一变成了御林军。

会不会有诈?顾斯衡会不会出事?

我又想乌力罕,我想着,我若死了,他便再不受掣肘,几万雄兵掌管于他手,他若造反,大周就完了。

远处狼群的叫声此起彼伏,不知是不是嗅到了血腥气,正在向我附近靠来。

我忍不住掉起眼泪来,我若死了,我所珍惜的一切,守护的一切,便都要碎了。

不能死A。

我再一次爬起来,疯了似的磨绳索,在剧痛中拉扯,换个生还的机会。

面前的地上不断有水滴砸下去,有汗,有泪,也有血。

嘣地一下,手上的绳索断掉了,我欣喜若狂,连忙去解脚上的束缚,只能用一只手,哆嗦着,狂喜着扯开绳索。

我几乎站不稳,浑身疼,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

我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我只能听着声音,往狼群的反方向跑。

那些声音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不要命,不知道累似的,一个劲地跑。

我狂奔着,跑得心口痛,跑到绝望。

直到远处的火光骤然跳进眼睛。

我喜极而泣,高声呼喊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于是火光近了,声音也近了,脚步声近了。

长公主!长公主!

我听见无数人呐喊着。

嗖地一声,一直羽箭从耳边破空而过,我回头的那一瞬,撞上了密林shen处,十几双荧荧发绿的眼睛。

我不敢停留,下一瞬,直接往外一扑,滚下了山坡。

无数人向我跑来,我知道我安全了。

我被围了起来,有人喘着气,紧张地半蹲下来。

不是顾斯衡的气息,我有些失望,努力睁开眼瞧了瞧,意外地,看见了乌力罕的脸。

我最忌惮,却也最依赖的人。

我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叔叔**」我哽咽,大口喘气,说不出更多的话。

「叔叔在呢。」

他的手抖着,擦擦我的手上的血,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干脆将我抱了起来。

「别怕,望白,别怕,没事了。」他呢喃着,后怕地抱紧我,就像要把我揉进body里一样。

阿衡在哪呢?他为什么没来找我?我本来不该问的,是乌力罕救的我,这种时候,我不该问另一个男人的下落。

可是我忍不住,咬咬牙,还是问了:「叔叔,顾总领在哪里?他追盗贼去了,再久也该回来了,他怎么不来找我?是不是出事了?」

乌力罕僵了一下,眼中有一瞬的失落,随后将我往怀里紧了紧,道:「我接到消息便追出来找你了,不清楚他的状况,你若担心,回城我便带你去见他,好吗?」

「好。」我惴惴不安地点点头,想了想,又往他怀里轻蹭,低声道:「谢谢叔叔。」

这次他却没再说话了。

回程时,有人赶了马车来,听见声音我才发现,他就是早上在城门口盘查的人。

原来他猜测我已遭胁迫,立刻派人通知乌力罕,自己带人跟上了我的马车,因为怕惊动李重厌,便跟得很远。

不过李重厌很快就发觉,还敲晕我进了山林,让他们追着空马车走了很远才发觉上当,等到乌力罕赶来时,李重厌已经带着我不知所踪了。

现在虽然已经得救,但回想起来,仍是后怕,李重厌真是又坏又j,防不胜防。

我手疼得厉害,乌力罕简单帮我包扎了一下,便抱着我上马车,迅速往京城赶。

回去以后,城中已变了天。

四处是举着火把奔忙的御林军,街道两旁_F_门紧闭,百姓夜不明灯,噤若寒蝉。

乌力罕出去问了一下,回来后告诉我,今日有凉国刺客暗杀皇上,没能得逞,后来御林军包围使馆,凉国使团近百人持械顽抗,被杀得只剩下几个人。

近百人的使团,只有李重厌逃出去了。

「不仅如此,布防图也被盗了,想来连刺杀都是个幌子,李重厌知道刺杀皇上没那么容易,所以他的真示目的,应该是盗布防图。」

如此说来,朝见是假,刺杀也是假,盗图才是真的。

我想起早上遇见的御林军,那时候说是有人盗玉玺,我本来以为只是寻常盗贼,现在想想,说不定是给凉国刺客做掩护的。

「李重厌为何把事情闹得这样大呢?若悄悄下手,神不知鬼不觉地离京,也不至于搭上使团近百人的x命。」我疑道。

乌力罕沉吟片刻,问我:「你还记得他如今是什么处境吗?」

什么处境?

我细想了想,茅塞顿开。

李重厌是凉国二皇子,也是个永远被长兄压一头的庶子,他若要翻身,就必须做出功绩来。

此次入大周,原本就是代替他哥哥来的,倘若他带着图,平平静静地回去了,凉国便没人记得李重厌,只会把功劳算在他哥哥头上。

所以他要把声势做大,让全凉国都知道,是他李重厌shen入敌国,九死一生,带回了布防图,此次回去,他就是万人称颂的孤胆英雄,再也不是哥哥的影子。

凉国如今正是将要册立太子的时候,他下这一招险棋,是要为自己造势。

这种*招险计,稍有差错便要搭上自己的x命,李重厌真是个疯子。

「在想什么?」乌力罕一边问,一边抱着我进了公主府大门。

「就是在想,又要打仗了。」

布防图被盗,战事恐怕也就在这几日间了,输赢不论,百姓总是要遭殃的,大周休养生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几天好日子,这一打仗,又得一穷二白。

乌力罕道:「放心,有我在,半寸疆土也丢不了。」

「嗯,我自然是相信叔叔的。」

话虽如此,我还是愁得Xiong口闷痛,我不想打仗,只可惜,凉国历朝历代穷兵黩武,从未死过亡我之心,这李重厌又坏又疯,若他赢了,就太难对付了。

进了大门,里头乌泱泱地立着一大群人,我的眼睛下意识地搜寻顾斯衡的身影。

没有,独独没有他。

如同一脚踩空了一般,我脑中有一瞬的空白,而后,是冷汗涔涔的惊惧。

11

我是求着乌力罕,让他骑快马带我去的东宫。

手上的伤还没有处理,可是我等不及了,乌力虽罕极力阻止,但见我急得不行,只好由了我。

时珩刚审理完犯人,他手持长剑,身披银甲,下颚有几点血渍,许是才处理过人,此刻满眼血腥,一身肃杀。

瞧见我时,怔了怔,随后目光落在我的手上:「姑姑,你受伤了?」

「不打紧,时珩,我问你,顾斯衡在哪里?」我尽量控制激动的情绪,咬住轻颤的牙关,心平气和地问他。

他眼皮跳了一下,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沉声道:「我不知道。」

我不信,追问他:「今早御林军追盗贼,你可知道?那御林军头目,本来是你的人,你可知道?」

「不知道,但那一队御林军至今未归,我也正要派人找他们,怎么,姑姑怀疑我?」

至今未归?追个盗贼,还能追失踪了?

「好,现在就去找他们,我也去。」我太阳*突突地跳着,往前走了一步,被乌力罕拉住。

「望白,别冲动,你还有伤,留在这里等消息就好,我去找。」

我摇头,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挣扎道:「不,不行,我心里乱,我要去找他。」

「姑姑!」时珩向我走了几步,想伸手,又被乌力罕的眼神B退回去。

「姑姑,外面乱,你别出门,我派人去找就是。」

我咬着牙控制情绪,也明白自己现在这样,跑出去只是个累赘。

我抬起头,望着时珩:「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

他zhui唇动了动,目光有一瞬间的闪躲。

「嗯。」他没有说更多的字。

这yi_ye,我过得胆战心惊。

乌力罕离开以后,时珩传了太医为我治伤,又劝我睡觉,可我睡不着,躺不下,我枯坐着,等着消息。

后半夜,时珩忽然闯进_F_间,轻喘着气,表情僵硬地望着我,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着眼睛道:「对不起,我才知道你是被李重厌伤的,对不起。」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只低头问他:「有消息了吗?」

他摇摇头,伏在我膝盖上,迟钝的指尖似乎触到了一滴水。

「你疼吗?」

我摇摇头不说话。

「对不起。」

他又说了一声对不起,为什么呢?自责?自责什么?我无心去问,仍默默地等着。

等到烛火幽微,等到夜尽天明,始终没有等到他们回来。

我越发慌了,可是,以顾斯衡的能力,在整个大周,除了乌力罕,无人可与他匹敌,谁也害不了他的。

对的,他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

我等了yi_ye,在天亮时分,决定打起j神,与时珩一道入宫。

如今战事一触即发,我不能因为顾斯衡失踪就失魂落魄,我得撑住。

边关布防重新T整需要数月,而李重厌回凉国却只需要几天,他拿走了那么重要的情报,大周现在很被动,我是长公主,手中又握着雇佣军,于情于理都该进宫去商议对策的。

皇兄向来是个懒散的,如今终于有了几分认真的模样,朝中大臣争论不休,到最后,一张张zhui都在说着,长公主,长公主。

平日里骂我的时候,谁也没有他们毒,祸事临头,倒晓得说我的好话了。

我心力交瘁,换作往日,大概要同他们骂一场的,但这次,我没有j力了,只是承诺皇兄,有我在,定叫凉人有来无回。

在宫中一耗就是一天,离开时,一双眼睛已经熬得通红,像坟里爬出来的恶鬼。

快到公主府时,一眼便瞧见门口候着许多人,都是乌力罕带走的那些侍卫。

他们回来了!

我跳下马车,急不可待地跑进门,喊道:「阿衡!」

无人应我。

院中许多人,是御林军,此刻他们浑身血污,目光颓靡。

乌力罕站在中间,脸色沉沉的,一脸肃穆。

我的心在那一刻停跳了。

「望白。」

他走过来,轻轻抱住了木在原地的我,抱得很紧。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抱这样紧。

「叔叔,阿衡呢?」

我愣愣地抬头,望着他,恳求他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如今通红着,满是不忍和同情。

一个浑身血污的御林军迈着沉重的步子,垂着脑袋道:「殿下,我们追出城后,那盗贼抵死顽抗,顾大人为了抓他,和他一道,坠崖了。」

我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那人还在低低地哭:「我们,我们老大也,掉下去了**」

我抓着乌力罕的双臂,努力不让自己倒下,缓了许久,咬住唇,让血腥_C_J_自己清醒些。

「他,他在哪?」

闻声,两个侍卫抬着一副盖着白布的担架走了过来,那白布下血迹斑斑,形状诡异。

我想要去看,却被乌力罕紧紧抱在怀里,他说:「望白,山崖下野兽众多,他被咬得残缺不全的,我们只找到了一部分,你还是别看了。」

微风轻轻吹过,掀起了白布的一角。

担架边缘,露出了血迹斑斑,被咬得几乎分辨不出形状的一截手臂,还有被吹落在地的几片布料。

我看着那布料上熟悉的花纹,呼xi凝滞了许久,随后,天旋地转地倒了下去。

我睡了很久,不愿意相信顾斯衡真的死了。

一定都是噩梦吧,他一定还在等我,我不醒来,他便会来叫我起床吧?

有人掰开我的zhui巴喂我汤药,有人在我耳边轻声说话,让我快好起来。

还有人守了我很久,轻轻道歉,说,姐姐,对不起。

我醒了,可我不愿意睁眼,我宁可就这样在睡梦中死掉。

一天后,乌力罕摸着我的脑袋,在我耳畔轻声说:「望白,他今日下葬,你想不想去送送他?」

我听见了,但我没回他,只是翻了个身,把眼泪埋进枕头。

我不去,我不相信他死了。

我自欺欺人地想着,他一定是在骗我,他还活着,他会来找我。

乌力罕轻轻叹了一口气,为我盖好被子,离开了。

他走之后,我睡了过去,被低低的声音弄醒。

是侍nv们,正坐在门口低声交谈,她们从前无忧无虑,不知人间疾苦,如今却也又愁又怕地讨论战事。

她们说,凉国趁夜偷袭,我们失了好几处要塞啦,边民纷纷逃往京城,官道上人满为患,都病死饿死好多人啦。

字字句句,都是血淋淋的现实。

怎么能一直睡下去?我是长公主,怎么能够逃避责任。

我缓缓睁开眼睛,木讷地撑着body起来,侍nv们吓了一跳,连忙来扶我。

用了好大的力气,我才挤出一点声音来:「有吃的吗?」

12

怎么能逃A,我是长公主。

13

我回避一切关于顾斯衡的话题,甚至没有过问他究竟葬在了哪里,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继续扮演我的角色,哄着乌力罕出兵征讨凉国。

他离开前的日子,我亲手为他做羹汤,为他按头捶肩,夜里还给他铺床。

他静静看我做的一切,并不揭穿。

出兵前的那个夜晚,乌力罕本该在军营点兵,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我_F_里。

那时候我眼泪还没有擦干净。

他抱着我,亲了亲我的额角,这其实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我。

他问我:「望白,你怎么又在掉眼泪?」

我回避道:「可能是天气太干燥,我眼睛不舒_fu。」

说完,我才意识到他说「又」,我,我哭得很多吗?其实我自己也不记得。

乌力罕揉着我的脑袋,问我:「你在想他?」

我摇摇头:「没有。」

他说:「你不用骗我,不用这样强撑着,有我在,你想哭就哭。」

我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崩溃,但还是忍住了,没哭,憋了个笑说:「叔叔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哭。」

「你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我轻轻靠在他Xiong膛上,轻轻地说。

第二天,我送他到城外。

就连皇兄都来了,亲自敬了乌力罕一杯酒,祝他得胜归来。

最忌惮的人,却也是现在唯一能倚仗的人,这场面其实挺滑稽的。

临走前,乌力罕站在我面前,嘱咐我:「望白,你要乖乖的,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把李重厌活捉回来,交给你处置。」

我讷讷地点头:「嗯。」

「什么也不要多想,等我回来。」

「嗯。」我又点点头。

他站了站,问我:「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我正在发呆,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自从顾斯衡出事后,我就总是这样了。

听见他问我,我才抬头瞧着他,细细地想,我有什么要说的吗?

迟钝地想了半天,他都要走了,我才反应过来,拉住他的_yi袖道:「叔叔,你要平安归来A。」

他点点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我在风沙里站了许久,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发愣而已,大概是脑袋出问题了。

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我下意识地扭头问:「怎么了,阿衡?」

说完,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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