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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汪带着甜巴上站前路这排店面挨家挨户发糖发烟,一团喜庆下宾主俱欢。回想起老汪在走丢nv儿后指桑骂槐的场景,店主们立刻舍弃了不多的怨恨,纷纷_gan叹,要是能早点找回nv儿,老汪家也不会散了。

1998 年夏末,席卷长江中下游的特大洪水刚刚退去。烈日下,水泥路面晕出一片晃动的白光。站前路不见行人,一辆老旧的洒水车躲在街边树*下,皮管喷出的水柱对洪灾留在路面的顽固印记徒劳无功。

黑油毛毡顶的小店犹如架在铁锅上的蒸笼,电风扇「呼哧呼哧」地摇头晃脑,风被热气裹挟,不能带来丝毫清凉,汗水从我额边滴到翻开的书页上,一本初中一年级的教科书。夏日的午后令人昏昏yu睡,眼睛盯着课本,脑子里却是坦克大战、超级玛丽,M_亲发现我心不在焉,又开始啰嗦起好好学习来,不能因为考到了重点中学就骄傲,「暑假不预习,开学就掉队」。

忽然,一片*影撞进课本,抬头望去,铁路职工老汪正牵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nv孩,遮住了门外大片阳光。

老汪是个闷葫芦,不像其他铁路职工,闲暇时喜欢跑到站前路这些小店里扯家常、打麻将,他偶尔才来街上,多半也是去秦大姐店里买包烟、买瓶啤酒。

不等M_亲讶异的表情泛开,老汪已从大红塑料袋里掏出一包「金丝猴」*糖放到桌上,又塞过来一包「红塔山」,眉开眼笑地说,「我nv儿找到了,甜巴,快叫阿姨,快叫哥哥」。小nv孩剪了一个过分齐整的娃娃头,怯生生的,M_亲热情而夸张地弯yao摩挲小nv孩的头顶、脸蛋,zhui里不断重复,「菩萨保佑,找到了就好」。

按老汪讲,当年甜巴是被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妇抱去北边一个省份当「亲nv儿」养,后来国家打拐行动强力,政策宣传到位,这对夫妇既害怕又nei疚,主动向铁路公安投了案,老汪从熟人那得到信息后立马赶过去,果然就是自己的nv儿。

老汪带着nv儿一跳下火车,就奔向卧病多年的老父亲。老汪说,甜巴磕头认亲时,瘫了几年的老爷子竟高兴地挣着要坐起来。

几天后,老汪带着甜巴上站前路这排店面挨家挨户发糖发烟,一团喜庆下宾主俱欢。回想起老汪在走丢nv儿后指桑骂槐的场景,店主们立刻舍弃了不多的怨恨,纷纷_gan叹,要是能早点找回nv儿,老汪家也不会散了。

01

「甜巴」这个名字,我们火车站附近的小孩们耳熟能详。她与一个下河游泳夭折的男孩,以及在铁轨边出事的一对双胞胎兄弟高频地出现在父M_「教育」孩子的话中。

拐卖事件大致发生在 1993 年年底或 1994 年年初,那时我父M_还没来小城火车站开店,具体人物、地点、情节因为年代久远和人多zhui杂而十分模糊,甜巴到底是被糖果饼干还是洋娃娃诱骗走的这一类细枝末节,完全取决于自家孩子的喜好。

但柴宝老婆有着单独鲜明的看法,并乐于与人分享:

那是个冬日下午,老汪老婆牵着甜巴从铁路大院里出来晒太阳,瞧见富平家的招待所门厅里开了一桌麻将,就驻足到看出牌瘾,忍不住开始指指点点。恰好有位赢家正想寻借口开溜,老汪老婆便赶紧上了桌,起初甜巴还挺乖,站在一边自己玩手指头,后面不知是肚子饿了还是看到其他小孩吃零食馋zhui,就开始跟_M_M闹,要去吃街口老铁头家的韭菜煎饼。

在我们那里的牌桌上,有着诸多希冀获得意外之力的「习俗」——比如在yao间别打火机,或者上桌前要在米糊水里洗手等等——但统一的原则就是,除了牌局上产生的输赢,麻将桌上的人绝对不能再掏钱,哪怕是上门收水电费的,也得等到主人家和牌,才能递上收费单,免得被说泄了别人的财运。

所以甜巴讨煎饼吃的时候,老汪老婆很不高兴,可 3 岁多的甜巴已有对付她的办法——「眼镜(二饼)」、「白面」、「发财」**甜巴开始报起牌来。

老汪老婆十分恼怒,朝甜巴屁gu打了几下,又过了一两圈,一旁甜巴的哭声吵得她心烦,桌上的人也开始劝,赢了这么多,赶紧去买几个煎饼给nv儿吃,我们也沾沾口福。老汪老婆既舍不得给牌友买煎饼,又怕自己出门后那一手好牌被赌友偷看,可倘若把麻将牌扑倒在桌上,面子又过不去,于是她磨磨蹭蹭地掏出 2 角钱,叫甜巴自己去街口买。

柴宝老婆当时就笑了,你自己去买咯,这么个「小鬼」你不怕被人贩子抱走?

老汪老婆「碰」张牌,嚷一声「听口」,「这么点路,街上又都是老街坊邻居,没事。」

甜巴去买煎饼后没再回招待所,起初老汪老婆还骂几了句,死丫头吃饱了就不知道野哪去了,后面牌越摸越顺手,也就没放在心上,等打到太阳下山、输家付不出现金才想起nv儿,她在站前路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又问了一圈,都没摸到nv儿的影子,回家也没找到人,这才发了慌。

这些是柴宝老婆的讲述,她说自己可是提醒过老汪老婆好几次,老汪怎么还好意思跑到站前路上*阳怪气、骂骂咧咧,把责任推到她们几个一起打麻将的人头上。

02

甜巴走丢的一个礼拜后,找nv儿找到j疲力竭的老汪又回到站前路上,之前逐门逐户恳切寻访nv儿失踪线索时的讨好语气已*然无存,老汪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在路上拉住街坊,愤恨地不点名叱骂:「本来我nv儿哪里会丢?有些缺德鬼看我家那婊子赢了点钱,死活不让她下桌,我nv儿哭了几次要回家吃饭,本来那婊子都要带她走了,就是那几个缺德鬼不肯,死要活要就盯着点黑心钱**」

再后来,老汪又把攻击面扩大了,他说,这条路上这么多人,都是街坊邻居,用水用电到铁路大院里来,我们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结果我nv儿从富平家店里出来,一个 3 岁多点的小孩自己跑在街上,也没一个人管一下问一下,良心都被狗吃了。

站前路上的生意人多半已为人父M_,虽然能体谅老汪的心情,但被这样当面数落一通,脸上自然挂不住,安慰几句吉人自有天相,或者现在科技发达、公安肯定能把甜巴找回来什么的,就讪讪走开了。

往后,老汪隔段时间就会到站前路骂一通,柴宝老婆她们或许是心有愧疚,起初都是默默在店里忍耐,但也经不住老汪这般朝钟暮鼓的定点轰炸,一天傍晚,柴宝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警告老汪不要再来自己店门口叫骂。没说两句,两人就动起手来。

富平看见了,赶忙从自家招待所里窜出来,隔开两人,好说歹说,架着老汪回了铁路大院。

回来后,富平对着正用红花油推拿颧骨的柴宝两口子笑,「老汪还是留了手的,他以前在外面当过铁警,后来为了方便照顾他老爷子才转到我们小城车站,打架你不是个儿。」富平手上顿了顿,板起面孔瞪了眼柴宝。

「他nv儿是跟你们打麻将时弄丢的,你们多少有些责任,他骂两句就忍忍,我也劝了他后面别再跑来了,一个大男人这样骂街不像样子。我跟老汪的关系你们总晓得,穿开裆ku起就在铁路货场里玩。再说你们打牌的时候,我还在广东买车子,他nv儿走丢总不关我什么事吧?还不一样被老汪骂得狗血淋头。」

柴宝老婆ca了一句,「富哥,我是没什么责任,忍着骂也是看在他丢了nv儿的份上。他老婆带了小孩还要打麻将,我们又不能不让她上桌,也没哪个后来不让她走。她不听劝,非要叫甜巴自己去买煎饼,这才被拐走了。老汪这个憨货不去教训他老婆,天天跑我们这骂什么?」

事实上,老汪_geng本没时间教训他老婆,甜巴走丢的当晚,他老婆和老父M_就「急」进了医院。跟柴宝打架后,老汪很长一段时间没在站前路露面,据富平说,他出去找nv儿了。花了大半年把小半个中国走了一遍,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和老婆离婚。

老汪老婆平静地同意了。她是农村人,在 90 年代初期,农村家庭很难接受一个被「退还」的nv儿,收拾好行囊,老汪老婆南下广东打工,说要一边赚钱一边找nv儿。

如今甜巴也回来了,但看上去似乎对自己M_亲的情况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甜巴不想_M_M,这既正常又不正常,对老汪老婆的印象停留在她 3 岁前的记忆nei,那里应当几乎如同一块白板。

柴婷婷喜欢问她,你爸爸把你找回来了,你_M_M怎么不来看你?这时候,甜巴会机警地回答,怎么不来,过年就会来看我,我_M_M在很远的地方上班,打电话过去都要「嘟」好久。

老汪叮嘱过甜巴,少跟柴婷婷玩,她是柴宝两口子的独生nv,那天和老汪老婆打麻将的另外两个牌友,都先后对老汪印证了一个事实——老汪老婆当时准备带甜巴回家做晚饭了,但柴宝老婆死活不肯,她输得最多,所以格外理直气壮,「哪有赢了钱就提前跑的道理,一定要再打上十圈八圈。」

这次找回nv儿,老汪给整条街的店老板都发了烟和糖,唯独没进柴宝家店门。 

03

老汪是列车长,专跑途径省城、贯穿南北的长途客运线路,加上小城到省城的通勤车时间,出门上班到回家差不多要四五天。老汪的M_亲不在了,唯一的姐姐已经担负起照顾老爷子的重责,不愿意接受老汪说的「搭一双筷子」。那一年,小城的车站还没建食堂,甜巴吃饭的问题最后还是落到了富平身上。饭点时路过招待所,总能看见饭桌前她坐得斯斯文文。

甜巴十分听话,自理能力强,学习成绩也不错,不会像其他小孩那样挑食、倒饭、耍脾气。只有一点,她没办法按老汪的嘱咐来,甜巴经常和柴婷婷在一起。

铁路家属院里的大人喜欢到站前路串门聊天,但他们的孩子并不跟街上的小孩亲近,自成一伙,只有甜巴被排除在外。站前路的小孩分成两拨,已经读初中的我、冬冬以及其他几个男孩一拨,像甜巴这种还在流鼻涕的小丫头,就只能加入柴婷婷那伙nv孩子中,一起在火车站小广场上踢毽子、跳橡皮筋之类。

冬冬最喜欢吓甜巴,我们在小广场绕圈骑车时,他总是假装自行车失去控制,等车要冲到甜巴面前时才猛地按住刹车,我们所有人就看着吓得面色苍白的甜巴放声大笑——欺负新来的人,在孩子们中算是常事,但没过多久,甜巴就顺利收获了来自大部分人的友谊——她的口袋里总能掏出裹着五颜六色包装纸的牛r粒、巧克力。

甜巴一边分一边说,牛r粒是我爸爸在nei蒙古买的,这种夹心巧克力是我爸爸去上海出差时在外国人开的店里买的,「等到明年暑假,我爸爸还会带我去上海玩」。

柴婷婷应是十分嫉妒,可也阻止不了小伙伴吃甜巴的零食,只能漫无边际地反击,「甜巴,你这个辫子怎么扎成这样?你怎么天天在富叔叔招待所吃饭,你爸爸不管你了吗?」

甜巴每次都是咯咯一笑,回答说,「我爸爸很忙,但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对我可好了。」

的确,老汪对甜巴的疼爱众人皆知。不当班时,经常带她去逛公园、动物园。在火车站的小广场上,甜巴绘声绘色地描述一场场恐龙展、魔术表演、马戏团演出,让我们羡慕不已。冬冬还因为在家耍脾气闹着要去看魔术表演,被他_M_M用篾条狠狠抽了一顿。

第二年暑假,甜巴从上海回来后亟不可待地拿相册给我们看,父nv俩_yi着光鲜地站在江畔,背景是上海地标——语文课本里出现过的东方明珠,两人脸上的笑容仿佛要漾出相片,爬上我们这些观看者的zhui角。

那一整个下午,哪怕是柴婷婷,也被迷住了。

虽然甜巴常常跟柴婷婷在一起,可柴婷婷却一直暗地里和甜巴较着劲。如果把柴宝的老婆比作站前路成人世界里的八卦小报,柴宝的nv儿柴婷婷则当之无愧的是小孩世界里的情报员与广播机。

比如,甜巴铁小的同学都不跟她玩,说她一张zhui怪腔怪T,不知道是哪里乡下的口音,她们班上还老是莫名其妙丢东西;又比如,甜巴都找回来这么久了,也没听说她_M_M回来看她,搞丢了自己nv儿,总不至于都不想来看一眼吧,「你们想想看,这里面难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关于甜巴的种种捕风捉影,在汲取了柴婷婷借读进铁路中学后所得的新养分,荒草般疯长在破败的站前路上。

很快,火车站小广场上再难见到甜巴蹦蹦跳跳的身影,我们也失去了在相册上游览长城、故宫的机会。只有一个依旧跟甜巴关系亲密的nv孩偶尔会告诉我们,她又跟甜巴一起分享了新的照片,看上去甜巴仍然沐浴在家庭的温暖中。

04

2001 年,随着小城火车站的逐渐兴旺,站前路另一边黯淡处开起几家发廊,白天紧闭大门,夜晚放出甜齁的粉色灯光。总有一些飘在人行道最外侧、看上去只是过路的黑黢黢的影子,在靠近粉红光时便放缓脚步,不经意回头看一眼,就蹑手蹑脚地钻Jin_qu。

一天,老汪刚从里面出来点上一_geng烟,就听见秦大姐在一旁打趣,「老汪,刚理完发A?」老汪转头看见正背着店门板的秦大姐和柴宝老婆,尴尬而局促地笑了笑,转身就往黑影里躲。等到年_geng,老汪再婚了,罗琴从站前路 8 号「实惠饭馆」嫁进了站前路 18 号「铁路家属院」。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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