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间桐雁夜耸了耸肩,“我只想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对了,还有像普通人一样使用现代电器。”
“……”远坂时臣终于败下阵来。他忽然转向坐在沙发上的少女:“樱,虽然我说过要‘努力学习’这样的话,但这种令人讨厌的说话方式,还是不要模仿了。”
“学习?学习什么?”间桐雁夜皱起眉头,“你这次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远坂时臣看了眼顺从地点着头的女儿,没有立刻回答。“你的从者呢?”
闻言,雁夜微微地笑了起来。“从年代久远的战场上苏醒的剑士,令你感到忌惮了吗?他那个人呢,不是什么王者,只是受到湖中仙女眷顾的英勇骑士而已。不过,从战斗角度而言,他并不输给你的从者,对吧?”
时臣扶住额头,发出带着挫败意味的叹息。“至少他一直跟在你身边。我的从者……我承认,贸然将人类史上最古老的王者召唤出来、却不提前想好驯服对方的策略,的确是失败的计划。现在看来,这位王之英灵还不如我几年前收的徒弟可靠。”
“那么,这位英雄王现在身在何处呢?”雁夜好奇地发问,“似乎并没有跟在你身边。”
“英雄王他正在日本各地旅行,应该也快回到冬木市了吧。”不愿再讨论令人大伤脑筋的自家从者,时臣将话题扯了回来,“那么,你的湖中骑士……”
“我们两个作为主从的话,应该还算相xi_ng良好。虽然他脾气暴躁、需要用我的血来提供魔力、说话方式比我还烦人,但总体来说,我们相处得不错。不过,我最初就反对‘打扰死人’的行径,也不需要他为我做些什么。在老头子……在脏砚去世之后,我便用不到他了。我们在这里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他打算回英国寻找什么人,我便为他买了去伦敦的机票。”
二人的谈话便到此为止。被晾在一旁的少女怯怯地发言、表明自己很饿,雁夜则在时臣“这样一点也不优雅”的抱怨中打电话叫了外卖。
“身为客人,请入乡随俗。顺便说一句,如果你不满的话,我家的厨房随时为你敞开。无所不能的优雅魔术师,总不会连做饭都不会吧?”雁夜如是说。
然而事实便是如此。优雅的远坂家主从未下过厨。因此,远坂时臣只能妥协。
三人围桌而坐。
间桐雁夜小口小口地喝着营养液,竭力忽视着对面一大一小二人的炯炯目光。
“我并没想到,你的身体状况会糟糕至此,雁夜。”远坂时臣的声音中少有地掺杂着关心,“你小时候身体就不好。是因为修炼魔道的缘故,才恶化至此吗?”
“这两者的确有关系,所以我才讨厌间桐家的魔术。”鲜少得到对方关怀的雁夜摆出受宠若惊的神情,“虽然,现在也正是魔力令我得以维持生命就是了。”
“所以说,修习魔术这件事还是值得的,即便有所牺牲,但家族之光辉务必要有人传承。”自我肯定般,时臣点了点头,“你年少时因为排斥魔道而离家出走,实在太不应该了。”
雁夜瞪着时臣,很想吐对方一脸血。
坐在远坂时臣身边的少女身子缩了缩,大大的眼睛不安地望向雁夜,之后又转向时臣。
“只要能成为优秀的魔术师,怎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时臣低声说道,回应少女无声的疑问。
果然。长久以来只以魔术对讲机与自己沟通的时臣忽然亲自来访,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猫腻。
是自己忘记了什么吗?
雁夜喝着营养液,在脑海中努力搜索。
“你已经无法接受‘与女人传宗接代’这种事了吧?哼,真是没用。看来,老朽只能从其他家族过继个不错的苗子来帮你传承虫术了……”
间桐脏砚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忽然
在脑海中闪现,令雁夜蓦然将手紧握成拳。
难道时臣与脏砚达成过什么协定吗?所以,这个家伙,就打算把自己的次女推进虫窝?
“如果你打算将樱过继到间桐家、期望她继承我所学的魔术,”雁夜语气冰冷,“我现在就召唤虫子把你啃成渣。”
远坂时臣愕然地盯着雁夜。“我不明白你为何对此存有异议。远坂家已经有了一位优秀的继承人,而间桐家夜需要后继有人。雁夜,你……你尚未娶妻生子。”他语气忽然严厉起来,“生在魔术世家、享有着生而拥有的荣耀,便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你是一位魔术师、间桐家的现任家主,间桐雁夜。”
雁夜叹了口气。面对一切以魔术为重的时臣,他感到十分无力。“又不是所有魔术都如同你的火系魔法那样浪漫华丽。你根本不清楚……”
“闭嘴。抛下荣耀与责任、从家族数度逃开的你,根本没资格反驳我。”远坂时臣厉声打断雁夜,“身为魔术世家后代却不愿承担责任的你,简直难以称之为‘人’。”
间桐雁夜的双眸冷了下来。他紫色的眼瞳中杀意流转,身周的魔力波动令时臣也戒备起来。
事实上,雁夜并不打算与时臣动手。他的别墅装了自动报警系统,一旦在这里使用破坏xi_ng的魔术,十有八九会产生连环灾难。
他只是深感无奈——对于自己已然无法沟通的竹马。
远坂时臣并不清楚虫术的真相,更不清楚自己所经受过的、身体被群虫噬咬至支离破碎的痛苦。时臣看到的,只是自己年少出逃、在得到脏砚传承下来的魔术回路后再度离家的行为。所以,对方的控诉没什么错,自己并不能责备对方什么。
但是,比起自己,专注于魔术并变得冷血无情的对方,岂不是拥有更加类似于荒芜平畴的心灵吗?而且,这个家伙为了令女儿们有所作为,便刚愎自用地将次女丢到陌生的环境中……
如此行径,未免令人齿冷。
沉默的雁夜留意到一股纯粹又热烈的视线。猛然惊醒般地,他注意到身旁少女震惊又受伤的眼神。
父亲想把自己丢给陌生人、而对方也讨厌自己。——雁夜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了这样的心理活动。
如此的不安与自卑,实在令人难以置之不理啊。
“我们还是不要在孩子面前吵架了,时臣。”雁夜站起身来,走到樱身旁。他轻轻揉了揉少女低垂下去的头。“雁夜叔叔是很喜欢你的,樱。”他柔着声音说,“我只是与你父亲有点矛盾而已,这和你无关的。”
少女仰起头来,双眼睁到了极限,看上去大得吓人。双眼蒙上水雾的她,如同被遗弃的小狗般可怜兮兮。
在确认雁夜的温柔是出于真心后,少女神色懵懂着眨了眨眼,忽然对雁夜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被讨厌,便露出这样的微笑吗。
盯着少女笑颜的雁夜不自觉地出神。
在晚些的时候,间桐雁夜在他未完成的信笺上添了几句话。
【我的痛苦之于你,便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当你咀嚼我的疼痛,便能获得更甚于品尝美酒的愉悦。这是你之前的话,对吧?那么,还真是抱歉,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