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骗我的压岁钱,哼。”我边说边用手把自己的衣兜捂紧。逗得她们哈哈大笑。
在chūn晚快接近尾声的时候,他终于打电话过来了,我激动得接起来,本来很高兴的,但也不知为什么又觉得委屈起来,便一开口就质问他为什么一整天都没打电话给我说过年好之类的祝福语,他在那头笑着道歉。其实我并未生气,听到他连连说对不起,哪还舍得怄气。我祝福他新年好,又给他拜年。在要挂断的当口,他如同之前一样口不改字地说“你要认真地做寒假作业。”
这年的公历3月开学日,在农历元宵节后的三四天。他大二第二学期,我五年级第二学期。
这个学期他要备考英语四级,他的学业比上个学期更繁重了很多。周末我们仍旧泡在图书馆,不同的是,他只能给我辅导一天,另一天他要复习英语和专业课程。看到他从一串鬼画符的英语资料里抬起脑袋来,取下眼镜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拿起他的水瓶去给他倒水。
6月,英语考级的前几天,我哥再也没心思复习了,在图书馆里走来走去,我被他晃得头晕。问他:“哥,你怎么了?”
他答说:“我有点怯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其自然的好”我安慰道。
“这个理儿我知道,但是我一大考就紧张,当年中考和高考前夕就是这样子的,食之无味通宵失眠。”
听他这么说,我也跟着他紧张兮兮起来。
他考四级这天,我坐立不安了一天。
第二天礼拜天,我一看到他就连着问他:“考得怎么样?有没有很难?那些个鬼画符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把握过关?”
我一连串的问题,他就用了“还行”两个字就算是给我了回复。
7月份成绩出来了,事实证明我哥是块读书的好料子。
我哥说他只是考前怯场,但并不代表一定考不过。我嘀咕道:“其实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我还是为你寝食难安。”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再“你”啊“你”的叫他,我开始喊他“哥”。
这年冬天,我哥大三,他从学校宿舍搬了出来,在外面租了个小屋子,他给我辅导的地点从图书馆转战到他的出租屋。虽然气温直线下降到零度以下,但我的成绩持缓速地向上攀升。到了三九隆冬时节,晚上更是格外的冷得不像话,我开始在他那里留宿,一回、两回、三回……
这一年的寒假他没回家去。
农历腊月二十三,这天过小年,按着习俗我一大早起来就帮着院长扫尘和祭灶,要虔心地把灶王爷送上天宫去。
一切收拾妥当后,院长开始忙前忙后地张罗着要做一顿小年饭,要邀我哥一起过小年夜,还说是无论如何要好好答谢我哥一番。我泼她冷水,跟她说:“院长,你啊就别忙活了,就我哥那一贯不邀功的脾气,估计这次你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她拿眼横我,就着一双刚从锅里出来的油筷子朝我脑袋上打来。“你个小兔崽子,还没打电话给平思呢,你就这儿胡说八道。”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再耸耸肩,一副“不信,咱们走着瞧的架势。”
其实,并不是我诚心和院长唱反调,而是我了解我哥的性格。他属于37度温开水的那种人,虽然看着没冒烟,但很温暖,不扎眼,话也不多,做什么都无谓功名与利禄。
院长从客厅挂断电话回到厨房来,我问道:“怎么样?”
“约好了下午四点。”
“你跟他怎么说的?”我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我说我有事相求于他。”
“啊……这也行……”我诧异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等等,院长你说啥,你有事求他?你能有啥事求他?你这不是huáng鼠láng给jī拜年,压根儿没安好心啊。”
“啪”,这次我的脑袋受到挂彩的攻击力比刚才那次重了许多。
下午三点开始,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地洒满了一地。我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去,一心巴巴地期盼着那个人的到来。
三点四十五分,他踏着雪而来,雪花垫了他满身。我欢喜地跑出去迎接,拉起他的手,感觉凉透了,径自握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畔,一路给他哈暖气。
进屋来,院长高兴地说:“平思你来啦。”
“院长您好。”
他刚和院长互相问候完,我便急冲冲拉着他朝火炉旁的沙发上坐下。又起身去给他倒水,热水冷水各自一半兑成温水递给他,顺便把另一杯热水端给院长。我看到院长见到我哥的那表情,好似见到了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其实年过半百的院长,确实有个儿子,但我从未见过,院长平时也不怎么提起。只是有几次无意间听到其他几个女护工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才得知还有这么一个事儿。院长曾有过一段婚姻,生了一个儿子,离婚的时候,儿子判给了对方。院长未再婚,只知道她那儿子去了香港,其他的再不得而知。
饭毕,我陪我哥坐在火炉边的沙发上,院长和其他的女护工在照顾其他的孤儿吃饭。
“平思啊,你才吃那么一点,吃饱了吗?” 等那些孤儿都吃完了饭,被护工们领回房去了,院长才笑着朝我们这边走过来,用手颠了颠我哥那细长的胳膊又道:“这么大个人,饭量还没我这半百的老婆子吃得多。”
“我习惯了少吃多餐。”
“少吃那怎么行?你身子这么单薄,要多补充营养才好。”
我哥笑着点头,说:“多谢您的关心。”顿了顿,接着又说:“院长,您方才电话里说有事情跟我说,不知道是什么事?”
“呃……这个……”院长欲说又止,以端起水杯喝水来掩饰自己不知怎么开口的不自然。
我在边上好奇地问道:“院长,到底什么事?”
“院长,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到的,您不妨直说。”我哥也有点着急了。
良久,院长才接着道:“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平思,我想让安倾搬过去和你一起住,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
我和我哥都是一脸愕然。
“这里……刚才你也看到了,这里的孩子正常的没几个,一个是安倾,还有一个上高一,另外两个上初中,他们平时住校不回来。其他的孩子不是聋哑就是手残腿瘸的,还有的就是患有各种疾病的。”院长看着我慈怜地说道。“这里长大的孩子,就算身体心智天生是正常的,但也没几个的心理是健康的。安倾就是个例子,安倾从来都是自尊心最qiáng的那个,性格也很古怪,在认识你以前,他的学习成绩很不好,常在学校惹事儿,被老师叫着请家长。其实,我也知道这些事儿都不是他主动闹的,但是这样特殊的身世,总有同学会捡来说三道四。”院长停了停,叹口气又继续道:“我知道这个请求实在是太过冒昧,并且我也不知道你大学毕业以后,是继续留在这个城市?还是会想回家去或去别的地方?但我想着你还有一年多才毕业,而且如果你也愿意的话,安倾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住一年多的时间。等你毕业了,真要离开这里,那到时候安倾也上初中了,他可以去住校,这样子的话,他不用再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院长看了我一眼,又转头去看我哥:“至于安倾生活开支的费用,都由院里承担,我会每个月按时把钱jiāo给你。平思……我只想安倾能在一个健康正常的环境下平安长大,其他的都不奢求了。”
一时间气氛凝固了,谁都不再说话,火炉上水壶里的水,在要开又未开之际,咚咚地发响。
“院长,谢谢您的信任!和安倾相识以来,我发现其实安倾很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还会举一反三。”最终还是我哥开口打破了沉默,这也是他第一次当我的面夸我,夸得我心花怒放。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