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奇酒吧的营业时间是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三点,但也没个准,具体看生意情况早些或迟些。酒吧除了郝奇这个老板兼酒保兼收银兼周末驻唱歌手,还有两个服务员,一个厨师和一个杂工。厨师和杂工额外兼任安保工作,若有人闹事就会跟郝奇一起收拾局面。不过大部分时间都算平安,郝奇很擅长跟各色各样的人打jiāo道,这是他与生俱来、或说是长进骨髓里的求生本能。
这个没什么特别的夜晚,因何云初的到来而泛起些许涟漪。
郝奇的人缘很好,也一向桃花旺盛,几乎每天都有人凑到吧台前来同他搭讪,甚至也发生过类似今晚这样的状况。
只不过上次遇上的是个变态,郝奇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人赶走,且在而后大半个月都想想就觉恶心。如果今天是另外的人把偷拍他的照片设置成手机壁纸并跑来搭讪,郝奇大概率会直接拿出放在收银机底下的枪。毕竟没有人愿意被跟踪偷窥,被偷内裤,甚至一开门就看见个割了腕的luǒ男以死相bī。
可面对那么一个gān净漂亮的男孩儿,郝奇实在难以把他跟变态联系在一起。他能够想到的就只是些青涩又美好的词语,诸如暗恋,诸如表白,诸如情窦初开。
所以,郝奇的心情很好。
在从震惊中回过神后,他第一时间就开始为自己的魅力沾沾自喜。他自认姿色平平,却仍能获得美人如此青睐。人类果然是虚荣的动物,男人尤其如此。不过郝奇并没把何云初那句“晚点来接你”当真,而仅仅理解成小男孩儿的怯场落跑。
真可爱。
后半夜下起大雨,先来的客人走后就再无人光顾,
一点左右,郝奇宣布下班,好让rosa早些回家备考,并叮嘱jeane别再出去乱晃。姑娘们大声笑着,说郝奇越来越像个从乡下来的老父亲。
郝奇笑着呛她们,说这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叫做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如果想当他女儿,不妨就跪下敬茶,他一定封个比她们周末所赚小费更多的红包。
杂工小张从出餐口探来半个身子,操着浓重的广东口音,话里有话的讲,奇哥要认gān女儿?怎么一把年纪还学人转性啦?
郝奇险些一口酒喷出来,抄起桌上的点单本扔过去,附赠一句从小张那儿学来的“扑街仔”。
酒吧里最寡言的厨师nick,则像个真正的老父亲一样看着他们笑闹,他已经帮小张做好台面清扫。这个敦厚老实的意大利人,总是这样纵容着小张的偷jian耍滑。
小张把早晨藏在口袋里的糖果塞进nick的上衣口袋,却不像答谢,而更像是一种别有深意的奖励。nick脸红的挠头收下,其余三人则都齐齐装瞎,保持着一贯的默契善意。
橘色灯光下的冷清酒吧,有丝毫不受大雨影响的温吞暖流。
这是整个纽约,郝奇最喜欢的地方,是比他住的公寓更像家的地方。这里的每个人都像已经回归故里的养父母一样,对他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郝奇并不信奉上帝,却常常感谢上帝让他遇见这些善良又可爱的人。
下班了,检查好水电燃气,郝奇照旧最后一个离开锁门。
雨居然又停了,可已经无法挽回热闹。郝奇又再想起那个扬言要跟他约会的漂亮男孩,他左右看了看并未发现有人等候。郝奇摇了摇头笑自己想得太多,转身落锁那刻,一道人影掠过,后颈遭受重击,郝奇连喊也没来得及喊就失去了意识——
两小时后,郝奇醒来。
他昏昏沉沉的看着被灯光映成廉价粉色的天花板,渐渐感觉到后颈上的钝痛。他猛一个激灵令他翻身而起,想起先前那个割腕求爱的猥琐luǒ男。
“shit!”
郝奇龇牙咧嘴的捂着后颈,浑身上下都绷紧起防卫本能,他身手还算不错,至少是不会在正面对付的情况下输给一个神经病。
可郝奇一转头就看见张优美的、冰冷的、鲜妍又gān净的脸孔,他怔怔失着神,眉眼间满是忧虑,隐约还带着些怒气。他就站在chuáng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与郝奇四目相对。
半晌惊奇无话,何云初迟疑着开口,“还好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郝奇皱着张脸努力辨认,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怎么是你?”
何云初松了口气,仍站在原地,仍是背脊笔直,端正得像个来见老师的优等生,“抱歉,是我反应太慢,让你受伤了。”
郝奇听不大明白,却看清何云初一脸的愧疚,十二万分的惹人生怜。
“怎么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过来,坐我旁边。”
郝奇放下捂在后颈的手,拍了拍chuáng边,皱眉挤出一个笑容。也不知怎的,他就是很不愿看见那张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他了,可他都还没见他笑过。
何云初稍作迟疑,看了郝奇一会儿,却转身拿了冰袋才走过来敷在郝奇后颈。
“嘶……”
郝奇被冰得一哆嗦,与此同时,何云初飞快把手撤开。
“对不起。”
“.…..”
郝奇费力的扭头看他,愈觉怜惜的笑起来,“gān嘛道歉,我该谢你。是你救了我对吗?”他拉住他的手,牵引着他把冰袋重新放回颈后,“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在这里?”
郝奇的手很凉,又有说不出的温暖。何云初近乎被烫到,那难以形容的温度顺着手腕血管迅速蔓延到心底,他好想抱抱他,尽管从能够记事起,他就没跟任何人有过拥抱。
“hello,anybodyhere?”
郝奇迟迟未听到回复,便尽力舒展眉目,把沉浸在陌生悸动中的何云初唤回现实。
何云初回过神来,顺着郝奇的力道坐到他chuáng边。他看着他,迟疑着开口,“我……我能抱你吗?”
“?”
“还没人抱过我。”
郝奇完全陷入疑惑,这和先前在酒吧里那个一身压人气势的男孩儿真是同一个人吗?可他并没去求证,而是抬起双臂将他揽进怀中。
看来这并不是位少爷,只是个没人关怀的可怜小孩。
郝奇想到曾经的自己,但即便是自己,也还能依稀记起童年时的怀抱。虽然不是母亲给他的,但至少也有人抱过他。
冰袋落下来,悄无声息的砸在尚算柔软的chuáng垫上。
何云初完全僵住,两手悬在半空,都不敢搭在郝奇背上。
原来这就是被拥抱的感觉,原来,也有人愿意抱他。
郝奇摸了摸何云初的头发,就像福利院胖胖的黑人社工一样,笑着安慰道,“别担心孩子,这世界并没那么坏。”
他不知道何云初经历过什么,但他感觉得到,他和他一样,是曾被上帝遗忘的弃儿。
僵持片刻,何云初猛的收拢双臂,勒得何云初几乎都痛了。他埋头在他颈侧贪婪的深吸进几口气,还亲了亲他这块敏感的软肉。
“你真好,我要一辈子跟着你!”
“.…..”郝奇浑身一僵,艹,又是个变态!
——tbc
哈哈哈哈温柔心软的郝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