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经质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好像要通过这种方式发泄什么,八点早过了许久,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屏幕上陆文鲤三个字时明时灭,最终归于沉寂。
陆闻鲤,陆方的独生子,陆氏集团现任总裁,决定着半个锦市的兴衰沉浮,掌握着陆氏一众人的生杀大权,操控着霍燃平庸无常的人生。
陆闻鲤没有再打来,霍燃忍不住想,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震怒,不可置信,或者再大胆一点猜测,有那么一点点的困惑?
困惑这个一向温顺,连早餐喝豆浆还是牛奶都不敢反驳的人,竟然也有不接他电话的一天。
说来也是可笑,他不是少年轻狂的年纪,可在陆闻鲤面前,除了第一次见面的傲慢无视,竟然始终听话得像只小鹌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被通知,被安排着上了锦城的普通大学,毕业后被迫进入陆氏做财务工作,被当成充气娃娃操了三年,还一声不敢反抗,实在是太过懦弱好欺。
霍燃摸了摸自己的左耳耳垂,呵呵笑了出声,原本计划给陆闻鲤放句狠话,譬如“千金难买爷乐意”“滚蛋吧死变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类的,好在临死前给自己个出口恶气,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种人,和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
霍燃收拾好客厅的láng藉,掏出市医院的药,和他之前藏在抽屉里的,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即将告别世界的事实并没有让他惊慌难过,相反,霍燃的表情欣慰而满足,如同秋收的农民堆起颗粒饱满的粮食。
不是没有留恋,不是不恐惧,不是不抱歉,可是人间这么多美好,从来就和他不相关,他卑微,懦弱,胆怯,一步步被掐着脖子走到现在,总算在一日复一日漫长的绝望和等待中攒足了离开的勇气。
这一次,他要自己做选择。
咚,咚,咚。
门有律动地响了三下。
在长久的寂静中,仿佛是某种既定的神音。
霍燃屏住呼吸,没有理会,现在已经深夜,陆文鲤才不会纡尊降贵到他这来,那应该是查水电的,或者走错地方的人,没有应答,过会儿就会离开。
反正也没什么再jiāo水电的必要了。
咚,咚,咚。
门又响了三下,依然非常有规律,不急不躁的,好像笃定一墙之隔的对面,有人在里面。
霍燃被持续不断的声音激得有些烦躁,想,妈的,他倒霉了一辈子,死的时候也不让人踏踏实实。
那人还在敲门,隔一阵子就稳稳当当敲三下,不知道停止似的,霍燃忍无可忍,憋了一肚子火,哐当一下打开了门,没好气地问,
“您哪位?”
对面的人身形高挑瘦削,黑衣黑裤,一顶黑色太阳帽挡住了眉眼,也挡住了嘴角悄然浮现的一点微妙笑意,
“你好,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是你的新室友,辛恪。”
第二章碎玉焚锦
霍燃非常庆幸自己的情绪控制还算qiáng大,没有在自杀之前给陆闻鲤发那么一两句只管解气实际并不起任何作用的句子。
否则他现在一定更难收场。
锦市临江,后山别墅群建于陆地和江面jiāo汇的突出部分,形如凸状的鸟嘴,陆文鲤财大气粗,选房时特意挑了凸嘴的顶部,辅以巨大落地窗,临窗而立,居高而下,仿佛千万光景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霍燃正跪坐在落地窗上,白色衬衫半脱不解,挂在手臂上,露出蝴蝶翅膀般脆弱的肩胛骨和雪白的脖颈。
脖颈正被迫一颠一颠地上下起伏,下面被撞击得红肿疼痛,眼角湿润,霍燃要拼死咬住下唇才能勉qiáng抑制住徘徊在嘴边的呻吟。
很明显,这是惩罚,并非情欲的奖励。
陆闻鲤显然对霍燃死鱼一样的反应大倒胃口,做了不到一个小时就she在霍燃体内,施施然去洗漱,穿戴整齐地站在霍燃面前,低头冷冷地俯视他。
他长相本就俊美,在灯光下,刀削斧刻般的侧脸轮廓更加分明,眼睛深邃,睫毛长得可以挂住月亮,哪怕霍燃恨陆闻鲤恨到骨子里,也不得不从客观的角度承认,陆闻鲤绝对当得起“锦市头号梦中情人总裁”的称号。
“昨晚的事情,不管什么原因,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霍燃一丝不挂,跪在chuáng上,他能感受到股间粘腻的液体缓缓流出,于是温顺地点点头——别反驳,最好也别说话,这是防止激怒陆闻鲤的最佳方法——虽然他在心里已经连翻了三个白眼:要不是昨晚的意外之客,哪里还有第二次?他马上都要喜提第二次人生了好吗。
“还有,”陆闻鲤漫不经心地坐下,“听说阿姨在锦和的治疗效果不太好?我已经让徐庭把她转到陆氏名下的一家私人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