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不着调的爹啊,你妈不把他拷起来送进去,简直对不起那身警服!”徐骄阳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以后你还是多跟你干爹玩吧,至少他比你亲爹靠谱。”
...
楠楠凑近了驾驶位,把小手搭在邢唐肩膀上,满眼的开心和亲昵,“我本来就最喜欢干爹啊。我都决定了,等我长大就嫁给干爹,我爸爸都答应了呢。”
她爸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邢唐哭笑不得。
徐骄阳则说:“等你长大,你干爹都老到掉牙了,你要嫁给老头吗?”
楠楠哪懂嫁的真正含义,闻言立马表态:“干爹等我长大,我陪干爹变老。”
饶是能言善辩的徐骄阳,也被小丫头这番孝心感动了,她憋了半天,才说:“真爱!”末了又不甘心似地补充一句:“我这个绯闻女友都要吃醋了。”
邢唐闻言瞥了她一眼,“别逗孩子!”
徐骄阳也不生气,她笑嘻嘻地说:“你干爹不好意思承认呢。”
楠楠竟然翻脸了,她哼一声,双手抱胸看向窗外,“我不理你。”
“小没良心的。”笑骂过后,她又嘱咐:“别忘了看到你太婆,就要喊你干爹‘爸爸’了。”
楠楠答应:“我知道啊。”
邢唐默声。到达出发厅外,他把行李拿下来,车交给徐骄阳,“回去吧,慢点开。”
徐骄阳也不和他客气,在气鼓鼓的小人儿脸上捏了一下,就要上车走人。
想到昨晚,邢唐忽然叫住她,“徐骄阳。”
她回头,等他继续。
邢唐欲言又止,“没事,走吧。”
徐骄阳沉默了两秒,笑了:“你不在家,没人替我擅后,我不敢醉。”
邢唐注视那张透出倔强和坚强的面孔,点头,“那最好。”
徐骄阳于是开着她的大块头越野风驰电掣地走了。
邢唐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拉着行李箱,牵着誓言要嫁给他的干女儿,走进航站楼。飞机准时起飞。三小时后,邢唐落地a市,他母亲的故乡。
此前一小时,搭早班机先一步到a市的俞火来到城西木家村。看到很多房子的外墙上都刷上了“拆”字,她心尖上的情绪一时难以形容。从外街拐进内巷,车开不进去,俞火倒车,左拐右绕,找到处角落把车停好,刚来到林老师家门前,就听见一道怒不可抑的声音骂道:“你给我滚出去!”
她敲门的手一僵。
另一道男声在这时说:“爸你别生气啊,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吗。”
“你到底是和我商量,还是你们两口子商量好的?你这个不孝子!”然后就是摔杯子的声音,紧接着又是桌椅磕碰的声响,以及慌乱的喊声:“爸,爸你怎么了……”
俞火意识到出事了。也顾不上礼貌了,她不请自入。
林老师躺在水泥地上,他的儿子林木此时正手忙脚乱地要扶起父亲。
俞火疾步上前,一把按住他的手,“先别动他。”言语间已伸手搭脉,同时观察到林老师面色潮红,眼睛上翻,手呈鸡爪型。
俞火掐他人中,“老师,您能听见我说话吗?认识我是谁吗?”
林老师瞳孔涣散,手抖得厉害,身体更是不断抽搐。
“家里有针吧,找一根。”俞火后悔没随身带着行医箱。
“针?”林木刚要起身,“你要干什么?”
“刺穴。我是大夫。”
“大夫?”质疑的语气。
“还愣着干嘛,找针!”俞火嘴上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迅速解开林老师衬衫领口的纽扣和裤子腰带,确保他呼吸通畅。
林木脑子有点乱,只顾盯着俞火。
俞火见他不动啧一声,随即忽然想到什么,她伸手把自己的耳线摘下来,又眼疾手快地抄起桌上的打火机,在尖锐如针尖的耳线一端烤了两下,正准备施针,手腕被林木扣住。
他疾言厉色地质问:“...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救人,难道是谋杀?”俞火没功夫和他解释太多,就要抽手,无奈林木下了力气,她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说:“我说了,我是个大夫,老师中风了,中风你懂吗?轻者丧失劳动能力,重则致残至死。”
她语气急烈,林木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你是什么科的大夫,你……行吗?”
俞火坚定地说:“我是中医。”
“中医?”林木原本松了的手劲陡然加大,“我还是打120吧。”
俞火没时间和他耗下去,她用左手在林木施力的小臂上点了一下,“一边打去!”
林木吃痛,瞬间松手。
俞火不再废话,她用耳线代替毫针,扎林老师人中,留针,又取下另一只耳线,扎林老师的十宣穴,这次没留针,而是点刺放血。几针下去,林老师的呼吸明显顺畅了些,但他的面部肌肉,以及嘴角都有抽搐的迹象,半边脸瘫。
120在这时接通,俞火让林木转述:“告诉他们是血压暴升导致中风的患者,让他们做好急救准备。”边小心扶起林老师,用耳线尖锐处扎向他后脖颈风驰穴,留针。
随后,她又对林木说:“你去巷口迎救护车,让他们抬担架进来。”
林木才反应过来外面路狭窄,救护车根本进不来。他爬起来往外跑。
救护车来得很快,争分夺秒地把林老师送到了距离最近的医院。
俞火一路跟随,把林老师的情况告之接诊医生。
开设绿色通道,开通静脉通道,约ct,核磁,请脑科二线来会诊……由于俞火的协助,医生准确而快速地掌握了患者的情况,迅速展开急救。
直到林老师脱离危险,转去病房,俞火把住院手续办好,又等林木回家给他取来生活用品,已近黄昏。确定林老师病情稳定,俞火才在林木的催促下走了。到了医院大门口,她正准备打车回木家村取车,一位身穿病号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从旁经过,径自朝人来车往的马路上去了。
“老人家。”俞火追上去,一把拽住老太太的胳膊,另一只手揽住她肩膀,半拉半抱地把人带回人行道。
下一秒,一辆私家车堪堪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来,开车的男人恼怒地骂:“老不死你瞎啊,走路都不看车的?撞上了算你的算我的?”
老人家被对方的大嗓门吓得直往后缩,俞火把她护在身后:“你倒是不盲不瞎,不也没看见限速标志牌吗?或者你需要先到医院里查查视力,我再告诉你这路段的测速仪装在哪儿,免得你开车乱跑,给交警添麻烦!”
意识到面前的小女子不是个好惹的,男人骂了句“神经病”,启车走人。
俞火转身面对那张带着几份惊惧的慈祥的脸,缓和一笑:“奶奶,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老人家有些懵懂地看着俞火,“我要找我外孙。”言语间就要绕开俞火继续过马路。
俞火注意到她神态有异,挽住她手臂:“你外孙在里面,我刚才看见他了,我带你去找。”
老人家却不上当,边挣扎边说:“他还没来呢,我要去接他。”
俞火手劲不松,“前面有两条路,你知道他从哪边来吗?万一你走错了,不是接不到他了?”
“那怎么办啊?”
“我送你回病房等吧。”
“我不回去,里面好闷的……”
俞火指着人行道上的长椅,“那我陪你在这等,这样他一来你就能看见了……”
“我不要!”或许是等急了,老人家异常坚持,愈发大力地和俞火较起了劲。
俞火不想刺激她,安全起见又不敢松手让她独自过马路,刚要妥协陪她一起,就听身后一道低沉地男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又是这句!俞火不及回头,一只手伸过来,轻巧一拽,把她扯离老人家身边。尽管来人明显控制了力道,可男女力量的差别是天生的,俞火毫无防备之下脚下还是踉跄了两步,等她站稳,声音的主人背对她急切地询问:“外婆你没事吧?”
老人家抬头看着来人:“大蒙,你回来啦。”
男人缓和了语气,“外婆,我不是大蒙,你再看看。”
老人家仔细端详了他片刻,面色一喜,“邢宝,你怎么才来啊。”
“从机场过来堵车了。”被唤作“邢宝”的男人解释完,伸手缕了缕老人家的头发,“我和舅舅到处找你,你怎么跑出来了?”
老人家委委屈屈地答:“我想出来接你。”
男人轻责:“舅舅不是让你在病房等嘛,你怎么不听话呢?”
老人家不答,像个孩子似地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摇。
男人似乎是笑了,俞火注意到他的肩膀轻轻动了动。
忽然就因为这一刻的温柔,原谅了他前一秒的无理。
可等他转过身来看向俞火时,那双眼却是沉湛犀利的。
正是从g市而来的邢唐。
俞火对上他蕴藏锐利的眼神,回想先前他开拉开自己时的质问,她反问:“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拐骗老人吗?”口吻寒凉而不客气。
邢唐的眼神滞了下,稍显沉默地看着她。
俞火无意继续,转身要走。
老人家却突然上前拉住她的手,“饶饶,你去哪啊?”
俞火一愣。
邢唐显然也反应了一下,才开口:“外婆,你认错人了,这不是赫……”
却被打断。老人家颇有些不高兴地说:“我的孙媳妇儿,我还会认错?”言语间,拉起俞火的手放到邢唐手里,再用自己的手握住他们的,撒娇似地说:“你们小两口都多久没回来看外婆啦?”
渔火已归
文沐清雨
四月的风徐徐吹过,一对年轻男女的手就这样毫无预警地握到了一起,一只干燥温暖,一只纤细柔软,而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近到邢唐似乎都感觉到她微微烫卷的齐肩短发拂过自己的脸,慵懒如羽毛划过。
片刻的怔忡。
俞火最先反应过来,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无奈老人家用了力气,根本不给她逃离的机会。俞火又无法像先前对待林木那样出手。她等了两秒,见邢唐没有任何表示,才抬眸,视线笔直地注视那双沉湛的眼。
这是让他解释的意思。
他身为家属,确实有解释的义务。
邢唐回神,对老人家说:“外婆,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赫饶不会和我一起回来,你忘了?”
老人家皱眉,“你以为我又糊涂了是不是?我就算糊涂了,她人都在我跟前了,我还能不认得啊?”看向俞火时,她脸上又扬起慈爱的笑容:“外婆就知道,你肯定会和邢宝一起回来的。你也想外婆了,对不对啊饶饶?”
不难从老人家的言语中判断出来,她有多喜欢,多期待那位赫饶小姐姐。俞火不忍心否认,却也不能承认。她抿唇看着邢唐,等他继续。
本以为她会附和自己解释两句,结果她竟不肯开口。
好吧,既然她这么倔强,只能他来了。
邢唐又说:“舅舅回来发现你不在病房,急得四处找人,我们先回去,免得他担心好不好?”
“好啊。”老人家虽松口了,手劲却丝毫不减,还对俞火说:“饶饶我们快回去吧,面外有点凉,你看你,穿那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