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元白,你呢?”
那个面容温润的男子一边走着,一边低声自我介绍道。
莫奕偏头看了他一眼,轻声回答道:“莫奕。”
“你好。”江元白苦笑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这是我第二次进这个游戏。”
他的眼眸里闪过无法掩饰的惊惧,就连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颤抖。
“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经历这么可怕的……噩梦。”江元白深深吐出一口气来掩盖自己声音中的情绪,然后僵硬地笑了一声,不自然地转移开话题:“那你呢,这是你第几次进来?”
“第一次。”
莫奕低头仔细地查看着楼道墙上挂着的一张群体照片,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那是一张毕业照,照片的边缘已经有些泛黄了,可能因为拍摄的时间太过久远,上面的人面容模糊不清,但能看到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灿烂的微笑。
下面用一行清晰的黑色小字标着:“1995年6月8日,高三一班”。
恐怖游戏里的数字一般来说都是有意义的,尤其是这种可供检视的信息,之后说不定会有用处。
莫奕摸摸下巴,把这个数字暗暗记了下来。
“第一次?!”一旁的江元白大惊小怪地叫出了声,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他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压低了声音,继续问道:“那你也太,太冷静了吧?”
莫奕直起身子,瞥了他一眼:“……哦。”
他心里可一点都不冷静。
这又不是小说,谁他妈想经历什么真人恐怖逃生游戏,还是拿命玩那种。
“你看来不是很喜欢说话啊?”
江元白挠挠头,露出一个半是无奈半是自嘲的微笑,然后低声补充道:“其实大部分新人第一次进来,态度都挺……激烈的,其实我第一次进时候比刚才那个大喊大叫的新人好不了多少,像你这么冷静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是吗。”莫奕一边随口答道,一边转身打量着整条走廊的全貌。
这条走廊看上去没什么岁月的痕迹,白色的墙壁整洁光滑,走廊的一侧是窗户,每扇窗户之间都挂着一张类似于他刚刚端详过的照片,一共五张,而走廊的另外一侧则是教室,也是一共五间,每扇门旁都有着标志,从一班到五班。
三班和四班之间是楼梯间,这里显然是一楼,但是通向外部的大门紧紧地合着,而狭窄的楼梯则一直向上延伸到黑暗中,有两个人在楼梯间中对着大门施暴,想尝试打开它。
显然希望渺茫。
突然,走廊的尽头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莫奕心里一紧,立即循声向前大步流星地走去,一旁的江元白摸摸鼻梁,也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
李芸雅小跑着走进厕所,心里惴惴不安。
她心里慌极了。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被进入这个所谓“游戏”中来,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上厕所绝对不是好主意。
可是她真的忍不住了。二十分钟之前她就已经很想上厕所了,憋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辛亏她的队友在她的百般央求下同意了站在门口等她,只要她以最快的速度上完厕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芸雅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
这里的厕所是老式的蹲式厕所,由暗绿色的隔板隔开,门上的锁已经有些生锈了,扣上时略微有些艰难,虽然看上去有些年代了,但好在隔间里还算干净,她在心底这样暗自忖度着。
半分钟后。
李芸雅匆匆忙忙解决了生理需求,冲出了厕所隔间。
她用手撑着膝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在上厕所的过程中,那些曾经见过的恐怖电影的画面就像幻灯片一眼在她的脑后里闪过,把她吓的心脏狂跳,每两秒钟就要抬起头看看隔间上方有没有什么东西冒头。
还好是她自己吓自己。
李芸雅自嘲地摇摇头,走上前去,伸手拧开了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回荡在空寂的厕所里,冰冷的水流冲刷过指尖,让她放松了不少。
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的小腿。
李芸雅疑惑地皱起眉头,低下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脏脏的,看不出颜色的皮球静静地躺在那里。
皮球?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芸雅一愣,但下一秒,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个学校的厕所并不大,还颇为整洁,一进门就能将整个房间尽收眼底,而这里之前根本没有皮球。
它就像……凭空出现了一样。
她的脸顿时变得煞白,冷汗也瞬间流了下来。
“……方婷?”李芸雅寒毛倒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颤抖着抬高声音,叫着自己同伴的名字“你在吗?”
没人回复她。
厕所里安静的渗人。
之前还能听到门外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此刻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她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次元一样。
李芸雅被这个想法吓到了,急忙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门口,伸手想要拉开厕所的门,但那门就像用铁焊死了一般,她急得摇撼着门栓,绝望地拍着门板,大声喊着同伴的名字。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
“叩”“叩”“叩”
她僵在了原地,即将冲出口的呐喊堵在了喉咙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极速地搏动着,汗珠顺着她惨无人色的面颊向下流淌,滴入衬衫的领口中。
李芸雅艰难地转过身去,后背紧紧靠着门板。
只见紧闭的第三个隔间里,继续传来锲而不舍的敲门声。
“叩”“叩”“叩”
李芸雅瞳孔紧缩,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防止自己惊慌的喘息暴露出任何一点声音,眼泪无声地落下,抖的仿佛风中的一片落叶。
她听到那个隔间里传来微不可闻的哼唱。
天真的童声在安静的厕所里听起来格外的诡异,它重复地哼着同一个调子,即使赵秋雅害怕到不想细听,但却依旧顺着她的耳蜗传入大脑。
“亲爱的……来玩呀……”
李芸雅的双腿打颤,终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的身子缓缓地滑了下来,缩在门边的一角,惨白的面容因恐惧而扭曲,她双眼紧闭,手掌捂着嘴,绝望地祈祷着。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依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敲门声不见了。
就连那个女孩子的声音都消失了。
整个厕所只能听到头顶灯管滋滋的声音,和未拧紧的水龙头传来有规律的声音,滴答,滴答。
一切听起来都务必正常。
终于,疑惑战胜了恐惧。李芸雅的睫毛颤了颤,尝试着睁开了眼睛,惊慌地环视了一周——一切正常,就连皮球也不见了,仿佛刚才的声音只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一般。
难道她真的逃过一劫了吗?
李芸雅不禁爆发出一声低低的啜泣,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面颊滑下。
滴答。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她的脸上,她抽噎着伸手抹去。
滴答,滴答。更多水滴落下。
李芸雅抬头望去。
“亲爱的,来玩吧。”这次,那童声在头顶响起。
——————————————
方婷有些不耐烦地站在厕所门口,第三次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表,李芸雅进去已经很久了,但是现在还没有出来。
她的耐心终于耗尽了,推门走了进去:“你到底好了没……”
剩的句子卡在了她的喉咙里,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每一个隔间的门都大开着,地面是满是刺目的鲜血,甚至还在向外缓缓流淌。
这就是莫奕赶来时所看到的场面。
那个看上去经验丰富的男人一脸凝重,走上前去探查,然后摇着头走了回来:“没有尸体。”
每个人的脸上都印着惊恐的神色,如此大的出血量,这个失踪的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人群中哭泣的声音越发响亮。
莫奕分开人群,走到了最前方,向厕所里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圈,只见鲜血呈喷溅状布满了整个空间,只有第三扇门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疑惑地皱起眉头,正准备向里走去时,只听一个在里面探查的人突然惊叫出声,莫奕一个箭步走上前去,顺着那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厕所内侧的门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指甲划痕,带着鲜血和指甲残片,即使光是看着也令人头皮发麻。而在靠近门边的天花板上,则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小孩手掌大小的血色手印。
莫奕的目光落在了血泊中央: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圆形的区域,里面没有一丝血迹。
他一愣,脑海中闪过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但再去思考时,却再也捕捉不到了。
突然,毫无预兆的,楼道中响起了刺耳而单调的铃声,把每个人都吓了一跳,响亮的铃声在空寂的走廊和教室里回荡着,显得诡异而惊悚。
莫奕向窗外匆匆瞥了一眼,然后目光一沉。
窗外的数字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4:15”。
距离游戏开始已经过了45分钟。
——正好是一节课的时间。
铃声消失了,走廊里重新变得一片死寂。
人们面面相觑,在对方的双眼里看到了自己惶惑不安的脸。
这个铃声意味着什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们就像蒙着双眼的人,一步一步向悬崖边缘走去,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万劫不复。
突然!耳边传来喀啦喀啦的细微声响!
整个走廊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拉长,雪白的墙皮迅速地剥落,露出其下青灰色的肮脏墙壁,钢筋穿透水泥,以一种狰狞的姿态伸展着。
“滋啦——”灯变得模糊而昏暗。
教室的门框也在扭曲变形,在黑暗中张大了贪婪的嘴,模糊的阴影在教室里攒动。
“啊——!”人群中传来尖叫,一个中年人直勾勾地地盯着一旁的墙壁,面色惨白,手指颤抖地指了过去:“……你,你们看……”
只见惨青色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布满了大大小小,歪歪扭扭的血字,还未干涸,向下淌着粘稠的血水,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残忍的恶意——“去死吧”。
莫奕感觉背后一凉。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袭击了他,令他毛骨悚然,但这感觉却并非来自眼前的血字,而是来自……背后。
他转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阵浓雾缓慢地从走廊的尽头蔓延过来,寂静,沉默地靠近着,雾峰的边缘陡直,泾渭分明,带着无言的恐怖,如同活物一般地向他们靠近。那种令人寒毛直竖的恶意就来自于此。
“雾无名——?”之前的提示突然如同闪电一般击中了莫奕。
他扬声喊道:“快跑!!”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着雾气的反方向拔腿就跑。
其他人闻言扭头,也看到了那团迷雾。
他们下意识想逃,但是脚跟仿佛被顶在地上一般,怎么也挪不动步伐,目光尽头缓慢变换的雾气几乎像是有魔力一般,牢牢地抓住他们不受控制的目光……
不过转瞬之间,那雾已经近在眼前。
站在人群最尾端的男人突然重重摔倒在地,指甲深深地陷入地板的缝隙,一脸惊恐地尖叫道:“救救我!!有东西在抓我的腿!!救命啊啊啊!”
浓重浑浊的雾气继续缓慢地向前蠕动,前进,男人的身影仿佛被扯了一下,然后被拉进了迷雾当中去了——尖叫声,挣扎声,顿时戛然而止。
只留下冰冷的死寂,仿佛他的一切都被那沉默的雾气吞噬了一样。
他的尖叫终于唤回了人们的神智——
跑!
莫名的恐惧袭上了每个人的心头,使他们寒毛直竖,后背发冷,再也没有人质疑莫奕的话了,他们心里全都只剩下一个字:跑!
拼命跑!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惊慌失措的喘息声混杂交织,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急促而慌乱,而身后缓慢移动的雾墙则安静而平滑地向前推进着,吞噬着一切,声音,光影,生命。
在打过铃声后,整条走廊都变得离奇曲折,长的几乎望不到尽头,但辛亏那雾移动的并不算快,在大家的全力奔跑下,很快就都看不到那雾气了。
莫奕速度放缓,用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泛起了运动过后的潮红。
其他人也都纷纷喘息着停下脚步,眼睛里带着劫后余生的侥幸。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莫奕的背,帮他顺了顺气。
莫奕抬头看去,认出了他:他之前在走廊中招呼过自己——并且,他也是刚才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此时,他正眯着双眼,低头审视着莫奕。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跑了过来,他喘着粗气站定,眼眸中还残余着刚才的惊慌,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危急一刻中缓过神来。只见他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半是懵逼半是哑然地抬头看向莫奕,问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那雾有问题的?”
莫奕调整了一下呼吸,伸手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声音依旧有些不稳:
“那个提示……无名雾,应该指的是“无名之雾”。”
即使有些气喘,但他依旧咬字清晰,掷地有声,在这个环境中意外带了些许恐怖的意味。随着他话音落下,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大家一脸茫然。
莫奕:“……”
他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
“在克苏鲁神话中,《格拉基的启示录》里,提到过无名之雾,它是奈奥格·索希普,一个神秘外神的象征。据说无人得以窥伺其中潜伏的恐怖……”
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苏鲁神话体系是众多恐怖小说的灵感来源,也是众多作者的精神偶像。
但话还没有说完,莫奕却突然停了下来,把即将脱口的长篇大论咽了回去。
他怅然地看了一圈众人依旧茫然的眼神,无言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换了一个方式问道:“有人看过史蒂芬·金的《迷雾》吗?”
江元白犹豫地举起了手:“……只看过电影算吗?”
其他有几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莫奕顺水推舟地解释道:“《迷雾》里面的雾气就是根据这个创作的,总之就是,不要靠近,不能碰。”
那个男人点点头,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轻视,然后深深地看了莫奕一眼,冲着他伸出了手,笑了笑:“沈磊。”
“……莫奕。”他握住了那只伸出的手。
沈磊皱了皱眉,只觉得对方的手掌凉的惊人,瘦的只剩骨头,握起来犹如玉石一般冰冷硌手。
他伸手拍了拍莫奕的背,把他拍的一个踉跄:“小伙子你看你刚刚喘的,身体也太差了,即使是坐办公室的也不能这么缺少运动,在游戏里可是很容易死的。”
莫奕:“……咳咳咳咳!”
大哥求你别拍我了,不然在被鬼弄死之前,我怕是会先死在你手里。
沈磊笑笑松开莫奕,然后粗略地环视了一圈:只见周围的一切都变了个样,整个走廊仿佛一张毕加索的抽象画,在四分五裂之外还要再加上个诡异离奇。他皱眉想了想,然后扭头对众人说道:
“这个游戏不可能会不给我们逃生的机会,这样会违背了规则,那雾气虽然致命,但是它的移动速度是个缺陷,只要我们速度足够快,应该还是有生还的可能性的。”
一个女孩一般小声啜泣着,一般问道:“那,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儿?”
“去楼上。”沈磊显然已经想好了,回答的干脆利落:“刚才我看了整个教学楼的构图,这栋楼一共四层,下面三层是高一到高三的楼层,第四层是教师专用层,我们越快到达最上层,生还几率就越大。”
大家相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同意了沈磊的提议。
“楼梯间在走廊的尽头,咱们走吧。”沈磊叼了一根烟,率先走在了前面,其他人也都跟了上去。
越往前走,楼道里的灯光越暗,在一片模糊的黑暗中,四周寂静的令人心慌,只能看到窗外的天空中,那淡蓝色的倒计时闪烁着的荧荧微光。
走在前面的几人显然有备而来,纷纷从背包里掏出了手电筒,好照亮眼前的路。
又过了不知多久,沈磊终于停下了步伐。
“到了。”借着手电筒的光芒,莫奕看到,眼前的景象同先前已经完全不同,楼梯的扶手已经断裂,墙皮剥落露出青色的墙壁和破碎的水泥,噗簌簌地往下落着灰,而楼梯更是高低不平地挤在一起,犹如地震过后的残垣断壁。
一股腐朽的味道铺面而来。
正当众人准备走上楼梯时,只听不远处传来轻轻的哼唱,甜美的童声却令人听的毛骨悚然,它唱道:“亲爱的……来玩呀……”
只见一个黑色的,圆圆的东西顺着楼梯,骨碌碌地滚了下来,恰巧撞到到了莫奕的小腿上。
莫奕低头看去。
那是一张模糊的,恐惧的,惨白的脸,被黑发缠绕着,如同融化的蜡像一般。
这是那个失踪的女人的脸。
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是她的头。
那个诡异的童声离的更近了,它甜蜜地笑着,唱着,然后问道:
“有人看到我的皮球了吗?”
“有人看见我的皮球了吗?”
每一声都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阴森。
莫奕看着脚下的头颅,深吸一口气,抬脚使出最大的力气——把它踹飞了。
那颗头骨碌碌地滚进了远处的黑暗中。
童声:“……”
沈磊:“……”
众人:“……”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莫奕:“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拼命向上跑去。
楼道里的台阶扭曲成古怪的角度,即使有充分照明的情况下都极易摔倒,更何况是在黑暗和慌乱中呢——只听到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身后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啊啊啊!我的脚!救命!别丢下我啊!”
莫奕步伐一顿,正待回头,却只听楼梯间中传来一阵诡异而模糊的“咯咯”声,听起来是小女孩轻轻的笑声,她甜蜜地,满足地笑着,仿佛终于得到了心仪的玩具一般。
紧接着,那人的声音如同刹那间断掉的磁带……就那么,消失了。
那些尖叫声,求饶声,呼救声,都仿佛被黑暗吞噬一般,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一个接一个地爬了上来,脸上除了死里逃生的侥幸和后怕之外,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与恐惧。
莫奕抬眼扫了一圈,在心里默默数了数。
原来还有11个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8个人了。
而现在只不过仅仅才逃过了一层。
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就在这时,那金属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单调而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随着铃声的停止,整个学校似乎也在迅速地发生着变化。
只不过是眨了两次眼睛的功夫,眼前的景象就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
长而空洞的走廊,白色的干净墙皮,沉寂的教室,头顶闪烁着的白色灯管,还有那似乎一直没有改变过的,腐朽而阴冷的气息,与那潮湿的犹如阴雨天的空气。
仿佛之前炼狱般扭曲的景象只是众人脑海中的幻想一般。
莫奕心头一紧,冲向走廊上的窗户,看向那黑暗到没有一丝光亮的窗外。
只见那数字变成了:4:05。
——距离上次铃声正好过去了十分钟!
一旁的沈磊也走了过来,顺着莫奕的视线望向天空,眼眸里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45分钟,10分钟,学校,这两种时空状态恐怕是在按照上课和下课的规律切换的。”
莫奕点点头。
这种变换模式让他想到了那个著名的恐怖游戏:寂静岭,上课时间是表世界,而下课时间就是里世界。只不过不同于游戏中表里世界切换的随机性,这里的切换显然是有规律的。
那样的话……距离下次切换还有45分钟。
突然,他眉头一皱,似乎闻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气味,有浓重的血腥味顺着走廊缓缓地飘了过来,让人几乎难以忽视。
而身边的人群中也传来了小声的抱怨和窃窃私语声:“……你们闻到了吗?”“这是什么味道啊?……”
有人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顺着气味飘来的方向朝一间教室内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那人的脸瞬间变得刷白,“登登登”退后几步,然后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颤抖的手指指着窗户里,嘴巴大张却无法说话,只能发出震惊过度的“呵呵”声。
一阵不详的预感袭来,莫奕随着众人一起慢慢向前挪动步伐,然后借着身高的优势向教室的窗户里看去。
教室里依旧整洁而明净,堆叠的书本,未擦干净的黑板,看上去仿佛学生只不过是刚刚离去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教室里多了几个身影。
靠近门口的第二排,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女生,她脊背挺直,双手交叠在桌上,仿佛在认真听课一般。
只不过,在她修长的颈子上,没有头颅。
断口整齐而平整,能看到断裂的颈骨和气管,大股大股的血液顺着切口涌出,衣襟上和桌面上已经被血液染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靠近窗口的第一排,一个男子趴在桌面上,就像是上课偷偷睡着一般,但他正对着教室的门的脸上却扭曲到可怕,青灰色的脸上眼球暴突,仿佛见到什么可怕的景象一般牙关紧咬。
他的腿伸到了课桌外,只见他小腿上血肉模糊,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弧度,森白的骨头刺破皮肤,血液顺着脚面在地面上缓缓地流淌着。
整个教室里安静至极,几乎令人窒息。
见到这样的场面,即使经验丰富如沈磊,也不禁面色发青,他咽了口唾沫,然后上前一步,伸手推开了教室的门。
血腥味随着沈磊推门的动作扑面而来,变得愈加浓郁,莫奕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把这恶心的感觉压抑下来。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部,莫奕扭头望去,只见江元白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虽然脸色和他一样都不太好,只听他小声地问道:“你还好吧?”
莫奕咬牙点点头。
江元白收回了手,眉目间有些严肃:“你真的太瘦了,你的骨头都硌的我的手疼。”
莫奕:“……”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在江元白的打岔后,莫奕的心境平复了很多,跟随着前面的那两个相对大胆的人,一起走进了教室,而其他人,要不是根本不敢靠近教室半步,要不就是已经跑到一边呕吐起来了。
此刻沈磊已经粗略地检查了一遍尸体了,他转头看向这几个走到教室里面的人,声音沉重地说道:“他们两个都是我们的人。”
一个是那头颅的主人,而另外一个则是在楼梯上摔倒的人,而那个被拽入迷雾中的人依旧不知所踪。
不过莫奕倒并没有特别惊讶。如果那雾真的是“无名之雾”的话,那男子的尸体倘若真的出现在这里,那才是出乎意料的呢。
头顶的节能灯管发出“滋滋”的声响。
血液的铁腥味道在习惯之后也变得不再那么令人作呕了,莫奕一般这么想着,一边往教室后方走了两步,目光却无意间触碰到了墙壁的一角,瞬间,他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视线也再也无法挪开。
只见那雪白的墙壁上贴着几个大字:“距离高考208天”。
和他醒来的那个教室一模一样。
刚才逃命中而未能发现的疑点瞬间浮上了心头:沈磊说,地图上显示,一楼到三楼分别属于高中的三个年级,而莫奕离开的那个教室,与现在这个教室一样,虽然分别位于一楼和二楼,但却显然都是属于高三的教室!
莫奕转过身,有些急切地在教室里搜寻着。
然后他大步向着教室里的其中一张桌子走了过去,伸手拿起置于书本最上层的那本练习册,熟练地翻开。
他浑身一冷,脚跟几乎钉在了原地。
只见扉页上用娟秀柔美的字迹写着:“高三3班,赵秋岚。”
莫奕紧紧攥着书页,细瘦的指关节有些发白。
耳朵里传来嗡鸣声,大脑里一片混乱。
突然,一个模糊的想法在他脑海里闪过,莫奕猛的转过身去,踉跄地向门口冲去。
也不管路上撞到了多少人,他跌跌撞撞地冲到走廊上,双眼亮的惊人,急切地看向了挂在墙上的毕业照片——1994年6月8日。
还好。
莫奕长长出了一口气,太好了,照片上的日期还是不一样的,这说明他们并不是在同一层兜兜转转,而是真的走上第二层了。
这时,他这才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莫奕,莫奕!”
莫奕有些茫然地扭头看去,只见沈磊站在教室的门口,皱着眉头看着他:“怎么了?是不舒服了吗?没关系,这种场面你之后会习惯的。”
还没等他回答,只见沈磊一摆手,说道:“不过,现在先不管这些,我们得赶紧走了。”
“……走?”莫奕一愣。
“对。”沈磊点点头,回答道:“那雾应该会慢慢蔓延上这层来的,这就意味着我们还有四十多分钟逃命,这段时间里我们逃的层数越高,活命机会越大。”
他的声音放低了些,听上去有些沉重:“……毕竟,按照过去我经历的几次游戏来看,只要我们活过五个小时,就算通关了。”
不对劲。
莫奕直起身子,环视了一圈周围神态各异的众人,眉头紧皱。
这一切都不太对劲。
爬到最高一层,熬过五个小时?这个游戏的通关规则真的这么简单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游戏开始前的提示又有什么意义?
还有这个教室,一次次地重复出现,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
“莫奕!”沈磊的声音提高了些,走上前一步,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一噎,语气稍稍温和了下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莫奕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所见,和心中的猜测一并说了出来。并在最后补了一句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我们在楼下漏掉了太多的线索,现在不该就这么轻率地离开。”
沈磊听过后,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数字,沉默地皱紧了眉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神色凝重地开了口: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太冒险了,要知道,以我的经验来看,遵从游戏规则,挣扎地熬过规定时间,存活几率才最高,想要寻找真相的人我也见过几个,不瞒你说,结局都不太好。”
沈磊顿了下,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挣扎与痛苦:“我见的太多了,抱歉,我无法拿自己的命跟你冒这个险,即使这样,你还是决定要留下来吗?”
莫奕心里清楚这样有多危险,他手指蜷曲抵在唇边,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心中焦灼难抑,一边是理智在告诫他:跟着大家行动更加保险,一边是直觉在他耳边叫嚣:留下来。
终于,他抬起头看向沈磊,缓慢而坚定点了点头。
沈磊似乎看到了他眼眸中的坚持,于是也不再劝说,而是伸手摘下了挂在腰间的备用手电筒,递给了莫奕:“……保重。”
他转身离去,其他几个人驻足看了莫奕一眼,也都跟着沈磊向楼梯间走去。
莫奕闭了闭双眼,稳下心神,然后回到了教室,走向了那个他之前醒来时趴着的桌子。
他伸手拉开了眼前课桌前的椅子,开始翻动着塞在桌子里面的书包,希望能够找到些线索,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为什么翻这个桌子,它有什么特别吗?”
莫奕一愣,抬头看去,只见江元白抱臂站在桌子前,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跟上去吗?”
江元白挠了挠头,露出一个半是紧张半是柔和的微笑,回答道:“刚才你和沈磊的话我听到了,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而且……”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而且,咱们不是组队了吗?我当然要跟队友一起行动了啊。”
莫奕笑了笑,重新低下头,一边翻着桌子一边说道:“你观察一下,整个教室里只有这个桌子上的书是摊开的,而且在楼下时我发现书本上的墨迹没有干。”
莫奕的话题转变的太快,江元白愣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他在回答自己刚开始问的那个问题。
他随着莫奕的指点,抬头环视了一圈,果然,虽然其他桌子上的书本也堆的满满当当,但是,放着摊开的书,笔帽都没有盖的,只有眼前这张桌子了。
——就像在他们进门之前,还有人坐在这里写东西一样!
江元白浑身一抖,脸也有些发白了。
就在这时,莫奕摸到了些什么,他把手伸进了书包里,然后用力一撕,只听“刺啦”一声脆响,半张书包的内衬被撕了下来,他从中拿出了一本薄薄的笔记本,它显然是被人缝进书包里的,如果不仔细摸索完全不可能被发现,怪不得之前搜教室的那些人没有找到它。
莫奕伸手翻开本子已经泛黄的封皮,只见扉页上依旧是用那秀丽的笔迹写成的小字:赵秋岚。
他向后翻去,每一页都是空白的,除了最后一页,只见上面用占据了整张纸的巨大的暗红色字迹,凌乱而扭曲地写着:“去死吧!”
莫奕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抓在了手中,扭头对在旁边桌子上翻翻找找的江元白说道:“我去走廊上看看。”
江元白一愣:“啊?可是教室还没有翻完啊,要是漏下什么线索了怎么办?”
“我有个猜测想要证实一下。”莫奕举起那本笔记本冲着江元白晃了晃,一边走一边回答道。
江元白挠了挠头,一脸迷茫地注视着他,看着莫奕即将走出教室,于是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路小跑地跟着他走到了走廊上。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整个走廊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空空荡荡的让人有些发怵,走廊尽头没有灯光的地方犹如黑洞一般,令人不由得心生不安。
莫奕脚下不停地向着厕所方向走去,在快要靠近的时候,他不由得步伐一顿,停了下来。
江元白此刻也跟了上来,顺着莫奕的目光看向了厕所对面的墙壁:只见上面挂着一张班级的集体照,如同楼下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张照片里,每个人侧着脸,那黑洞洞的瞳仁似乎都在直直地看着他!
紧接着,只见他们同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缓缓地举起了胳膊,一起指向了同一侧……
“啊——!!!!”江元白脊背上冒起一层白毛汗,被吓得尖叫出声。
莫奕浑身一抖,嫌弃地看向他:“你鬼叫什么?吓到我了。”
言下之意竟然是江元白比照片可怕。
“你…你…”江元白说话都不利落了,伸手指着那张诡异的照片直打磕巴:“它……它……”
莫奕打开手中的笔记本,把最后一页展示给江元白:“你看。”
江元白此刻虽然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但也依旧没忍住凑过了脑袋:“……去死吧?怎么了?”他一头雾水,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抬起头看向了莫奕。“除了渗人还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吗?”
莫奕:“……”这个人智商没救了。
他指着挂着照片的那面墙说道:“一楼打完下课铃之后,这面墙上出现了同样的字。所以我想这里应该会有一些线索。”
江元白恍然大悟。
他偷眼看了看那张照片,照片里面的人已经恢复了原样,对着镜头笑的一脸灿烂安详。
刚才诡异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了江元白眼前,他不禁吞了一口口水,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那……那他们指的方向,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了?”
莫奕点点头。
江元白看向走廊尽头。
那里没有灯,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还是灯管坏掉了,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仅仅是注视着都让人心生不安。
“你说……那里会有什么?”江元白声音更哑了,几乎是卡着嗓子挤出来的话语。
莫奕晃了晃手中的手电筒:“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手电筒照出的圆形的亮光在走廊上晃动,在浓重的黑暗里显得鬼气森森。
均匀的脚步声敲击在空荡荡的长廊里,纵使一旁的教室中灯光通明,也依旧无法阻止它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恶意。
莫奕步伐不停,迈入了那片没有灯光的区域,捏着手电筒的手心有些冒汗,但步履却意外的镇定。
身后的灯管传来“滋滋”的声响。
莫奕突然停了下来。
走在他身后的江元白差点撞上他的后背,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似的,他壮着胆子低声问道:“……怎么啦?”
莫奕晃晃手电筒,示意他过来看。
江元白一步一挪地从他身后探出头来,顺着手电筒的光看了过去,也愣住了。
眼前的走廊平平无奇,除了没有灯光之外,几乎同走廊的另外一端一模一样。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高能!
他有些愣地挠挠头,走上前去,将手掌覆在了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潮湿而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开来,江元白有些迷茫,低声呢喃道:“……不应该啊。”
难道他们有哪些地方理解错了?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哗啦”一声巨响,江元白被惊的浑身一抖,还没有等他回过头,就只听莫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开。”
江元白下意识地闪到一边。
一阵劲风擦着他袭来,只见莫奕手握一把消防斧,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架势向那堵墙砸去,砸了两下之后,斧刃“锵啷”一声深深陷入了墙壁里,然后向下一拉一提,土石崩裂的声音响起。
从江元白站着的角度,恰好能看到砖石背后铁门的金属反光。
“我的天,你怎么想到……”他惊叹地转过身,看向莫奕,剩下的话却卡在了喉咙眼。
只见莫奕半死不活地扶着墙,一只手拎着斧子,弯着腰大口喘着气,仿佛刚才的动作消耗了他全部的体力一样。
……噗。
江元白费了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笑出声。
他清咳了几下,伸手接过莫奕手中的斧子,强忍住声音里的笑意:“咳,不如接下来让我来吧。”
莫奕卡着腰,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江元白接过斧子,顺着莫奕刚刚下手的地方砸了起来,手下的砖块颇不牢固,似乎是新砌的一般,没一会儿就被破开了一大片,他一边砸一边说道:“莫小哥啊,你真的得好好锻炼锻炼身体了。”
莫奕:“……你可砸你的墙吧。”
这次如果能出去,他一定要办**身年卡。
江元白进度很快,不到数分钟就已经在墙壁上破开了能够容纳两人通行的缝隙。他尝试伸手推了推那扇门,几乎没有任何阻力的,铁门在黑暗中静静地敞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莫奕此刻也缓过劲了,他打开手电筒,冲江元白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那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呛的莫奕禁不住一阵咳嗽,这气味浓重的仿佛是将几个月的梅雨浓缩在了一间屋子里一般——整个走廊中的味道似乎就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
手电筒的光有些闪烁。
莫奕的目光在室内逡巡,不禁露出一丝讶异。
小小的一间屋子里,排列着数张满是灰尘的架子,上面陈旧发黄的纸页堆积成山,腐朽的纸张的味道从中散发出来,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这里看上去,应该是个废弃的档案室。
那它为何要被封起来呢?而且还是用砌入墙里这种极端的方法?
莫奕小心翼翼地深入了几步,鞋子扬起了一阵堆积已久的尘土。他转头对江元白说:“我们分头行动,你去那边找,看看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速度一定要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江元白显然也想到了那45分钟的时间限制,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从自己背的包里翻出了手电筒,向档案室的另外一端走去。
莫奕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翻找着书架上的档案。
或许是由于太过潮湿,这里的大多数纸质档案都已经腐烂粘连在了一起,只有一些模糊字迹能勉强分辨出来。莫奕陷入了困境,一筹莫展地看着眼前的材料。
他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抬头向一旁看去,就在这时,莫奕的目光落在的架子的一侧,停住了。
架子的侧面钉着一张小小的铁片,虽然已经生锈,但上面的字迹还是能够辨认,莫奕仔细地看了看,发现上面写着:93年。
一个想法击中了他。
莫奕心里有些发毛,同时也有些兴奋,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敲击着他的耳膜。
他走出了架子与架子之间的缝隙,快步走动着,查看着每个架子前钉着的小小铁片:从89年,90年……一直到,95年。
那么,这个档案室应该是在95年之后封闭的。
莫奕回想起了那张他在一楼看到的那张毕业照,上面署着的日期恰好是95年。
而既然每一层的教室都一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认为……整个学校都停驻在了同一个时间:那就是95年的毕业生升学离开,而第二批学生恰巧在这一年进入高三!
莫奕屏住呼吸。
而95年升入高三的这一届……恰巧是93届!他终于弄明白了游戏开始前的提示里面的另外一句!九三三,燕无足。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九三三指的就是93届3班!
——那个出现尸体的教室恰好就是3班。
血液涌上心头,莫奕一个箭步冲向了那个写着“93年”的文档架子。
果然,那个架子的底端,在无数腐烂的书页下,静静地藏着一个完好无损的文件夹。
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岁月和水分的影响,页面洁白,崭新如初。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是从走廊那边传来的!
莫奕没有犹豫,匆匆忙忙伸手抓住那个文件夹,夹在腋下就向外跑去。
走到档案室外之后,那尖叫声已经消失了,学校里安静的令人心惊。莫奕抬头看向窗外:3:32。
还有12分钟打铃。
江元白也在他身后跑了出来,一脸惊慌:“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有等莫奕回答,他抬起头嗅了嗅,皱眉嘟囔到:“……你觉不觉得,血腥味重了好多?”
莫奕一愣:没错,空气中的血腥味变得更重许多,只不过他太过在意时间,一时竟然没有发现。
他目光一凛,快步走到3班的教室门口,向里面望去。
果然,多了一具尸体。
他坐在讲台正前方,灰白无光的眼珠直愣愣地盯着莫奕,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极矮,莫奕看向桌子下方,心里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他的腰部以下已经全部不见了。
半截的肠子顺着椅子腿流了下来,血泊迅速地扩大,他的手还放在腰部以下,半虚握着,仿佛想要阻止自己身体的断裂。